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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這個寡我守定了(重生)在線閱讀 - 第26節

第26節

    向來少言寡語的傅韻拾親自相邀衛瑜自然不會拒絕。他站在階下看著只著了件中衣便出門來的傅硯之,看著對方在月色下愈顯俊俏精致的五官,少年郎器宇不凡風度翩翩。衛瑜心中不由一緊,有些僵硬的笑應道:“自然。”

    衛二爺終于知道了何為怯懦。

    ☆、第33章 ·混亂慌張

    第33章

    哪怕不受寵愛,在傅硯之成為太子伴讀的那天起武威將軍府就再沒在銀錢配給方面苛刻過他,加之太子伴讀自有俸祿,傅硯之在一眾勛貴子弟中雖還是清貧卻也是小有薄財了。

    更因偶然發現公主性好美酒,他這一路自是百般搜羅各地美酒只愿回京時獻給公主,是以幾乎傾其所有,挑選來的美酒佳釀全是妙品。當下傅硯之雖是主動待客,卻是毫不猶豫選了其中對淺薄的兩瓶來。

    他左手拎著兩個紅泥小壇,右手攥著兩個白瓷小杯,生來便瑩白如玉的皮膚在月色之下更顯細白,竟像是比那瓷杯更白一般。傅硯之撩袍坐下,單薄的中衣領口因著動作有些松散,露出同樣白凈的胸膛。

    素來與這個同僚沒有太多交流的衛瑜此時卻有些耐不住這沉寂的氛圍。是以雖是傅硯之開口相邀,先開口的反倒是衛瑜。

    被傅硯之方才風姿震懾住的衛瑜忍不住握拳輕咳了一聲:“如今天氣寒涼,傅兄還是多披掛一件的好。”

    “無妨,烈酒熱燥。”傅硯之的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抬手穩穩地斟滿了兩杯酒。他倒酒的姿勢極是好看,自帶著一股名士風流,完全不像幼時少受調教的模樣。

    衛瑜愣怔無話,片刻后才在傅硯之的目光下端起酒杯輕嗅了一下,接著由衷贊嘆道:“沒想到長路漫漫,傅兄竟還能藏著好酒。”

    那酒金黃澄澈宛如上好的蜂蜜般,其實不過是傅硯之路上搜集的美酒中最差的一味。

    “既是長路漫漫,自然要找些旁的樂趣打消這閑暇時光。”傅硯之放下手邊的小小酒壇,嘴角不自覺掛上了絲笑意。他舉起白瓷小杯謙讓道,“多飲無益,衛兄不要嫌我小氣,請。”

    衛瑜看著只覺喉頭哽住,有種說不明的酸澀氤氳在胸中。許是因著心中不快,他放下酒杯的動作略大了些,竟將杯中殘酒濺了出來,星星點點的澄黃酒水沾染了腰間配著的香囊。衛瑜一驚,很是手忙腳亂的擦拭起來,白凈的臉龐不知是因著慌張還是酒意染上了些微紅暈。

    傅硯之看在眼中眸色微沉,便也放下酒盞從懷中掏出一方素帕遞給衛瑜,只是不小心從懷中將別的東西也帶了出來。

    因著東西極小,所以落地的聲音就算在安靜的夜晚也并不很大。

    只是傅硯之遞帕子的動作卻是一僵,硬生生將帕子戳進衛瑜懷中之后便著急忙慌的便從石凳上起身半跪下去撿起了那東西。輕輕拍打著上面浮灰的緊張樣子比起衛瑜方才的慌亂更勝一籌。

    擦拭著香囊的衛瑜很有些驚訝的看著面無表情卻十分鄭重其事的同僚。他借著月光看了看對方手中粗糙的荷包,方才被對方壓迫的感覺也緩解了不少,開口時聲音中帶著些自己都沒察覺的玩笑意味:“傅兄如此緊張,可是未來嫂夫人送的?”

    傅家六公子未曾婚配是眾所皆知的事情,衛二爺家教極好,雖是打趣卻也沒拿對方心上人的手藝來說事。

    傅硯之微微垂下頭,從衛瑜腰間到自己手上來回徘徊的目光完全湮沒在昏暗的月色中。他聽著對方口中“嫂夫人”三字心中滿是混淆了甜蜜的酸痛不堪,捏著荷包的手也不覺緊了又緊。

    他雖未答話,但通紅的耳朵尖卻在月光下暴漏了他的情緒。

    “可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衛瑜又笑了兩聲才終于放過對方,倒覺得一貫生疏的距離像是拉近了許多,“傅兄,喝酒。”

    傅硯之捏著荷包的手緊了緊,卻仍小心保持著力道沒有捏出哪怕一絲褶皺。他低垂的目光掃過衛瑜從收到后便一直掛著的香囊,就算明知那不是公主親手縫制的也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呢?傅硯之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將所有心事都埋進了心底:“此行如此順利,想來可以提前祝賀衛兄更進一步了。”

    作為準駙馬的衛瑜明顯把這個“更進一步”的意思想偏了。許是因著月色太晦暗,又或是因著自覺與傅硯之親密許多,也可能是因著酒不醉人人自醉,衛瑜竟將往日里不敢表露的情緒都帶出了些許。

    平日里溫文爾雅名滿京都的衛二爺眉頭微鎖,目光飄得極遠極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身為臣子總是身不由己。”

    傅硯之抓著酒壇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節因著用力過度而泛著青白。

    誰都沒想到,這小小兩壺酒竟醉了兩個人。

    第二日一早,收到京中快馬傳書的太子在趙苔地的引路下來到了傅硯之所居的小院。碎裂在地上的酒壇酒盞與東倒西歪睡在寒風中的兩人毫無遮掩的展露在了儲君的面前。

    滿心焦慮的太子用空著的手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忍無可忍之下低喝道:“使人來,潑醒。”不過不等小太監貼上來說好話就又改了主意,“罷了,還是浸湯泉吧。記著,是扔進去。”

    這兩人一個到底是自己未來的妹夫,一個是meimei親手救下的心腹,如今meimei安危不明這兩人再有個好歹到底不妥。太子再是惱火,他身邊的太監卻也不敢真的對這兩位公子使什么太過分的手段,畢竟太子爺面前的紅人再是被嫌棄也不過是一時的。

    當太子背過身時,傅硯之那雙狹長上挑的鳳眼很快的睜開又閉上。他昨夜聽了不少衛二爺的醉話,滿心的義憤若不藏上一藏只怕頃刻就會爆發出來。

    *

    “什么?公主病重?!”平生頭一遭幕天席地睡了整夜,好不容易因著熱湯恢復了稍許的衛瑜臉上的血色再次消失無蹤,他握著公函的手都給不停,好不容易才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等候已久的傅硯之,“須八百里加急快報傳訊,那公主她——”

    衛瑜接下來的話在看到太子奇差無比的臉色時猛地被自己咽了回去。

    緊抿著唇逐字逐句將公函上的內容吃了個通透,傅硯之狠狠閉了閉眼將心中的不安全都壓了下去,他雙手捧起公函屈膝半跪在了太子面前:“殿下恕罪,這是臣為公主出的主意。”

    “什么?!”劈手奪過公函的薛密只覺得血氣上涌,但當想起傅硯之為人時又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韻拾起來,你慢慢說。”

    傅硯之卻不起身,反而以額觸地行了個大禮。他直起身后一瞬不瞬的看向面前的太子,聲音沉靜沒有一絲感情:“還望殿下珍惜自己——臣出京時曾與公主千歲有約,若圣上龍體有損又無法傳出消息,便謊報公主病重好安排殿下……回京繼位。”

    “傅硯之!”薛密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便將手中的公函擲了出去。他完全沒有察覺自己指著對方的手正抖個不停,“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議國君!”

    傅硯之只覺得自己額角火辣辣的一片,他再次磕了個頭,申請十分地堅定:“還請殿下早做打算,啟程回京。”

    傅硯之回京,公主親自出城迎接太子一行,路上密謀并告知薛安提前來京一事

    ☆、第34章 ·還未大婚

    第34章

    大悲大喜又大悲之后,終于冷靜下來的薛密此時已無力計較傅硯之的妄言。

    太子揮了揮衣袖將自己的令牌擲到了傅硯之膝邊,隨即癱坐在桌旁,說出口的話都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你去吩咐吧,孤想自己靜靜。”

    這便是將事情全權交給傅硯之的意思了。

    卻沒有交給與他更加親密的衛瑜——傅硯之從一個將軍府小小棄子成為太子伴讀還不到一年時間!

    從方才聽到消息起就慘白著一張臉坐在那里的衛瑜此時才像是活過來般猛地抬起了頭。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冷面坐在那里的太子,又將僵硬的視線挪向了身旁的傅硯之。

    “衛兄這是怎么了?”

    傅硯之的話音平淡無波,但不知為何衛瑜總覺得對方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帶著絲挑釁的笑意。衛瑜只覺得嗓子干啞,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扯了扯嘴角,在發現太子的目光同時投來的時候不得不將剛剛的心事全都壓在心底,說出口的話卻是自己都能聽出來的言不由衷:“勞煩傅兄了。”

    傅硯之嘴角上挑,似笑非笑:“不敢。”

    將兩人互動全都看在眼中的太子垂眸敲了敲桌子,臉色已由方才忽聞大事的震驚中恢復了過來:“阿婉既用了韻拾的法子,想來京中局勢已是不妙。敵在暗我在明,若想取了先機只有瞞咱們輕裝簡行快馬回宮,孤會留下貼身太監一路周旋掩蓋消息。”

    “只是太子一人不見尚可對外說是生病,我與傅兄不在卻不好打過這個馬虎眼。”衛瑜也終于將心思擺正,皺眉苦思不得,“不若我與傅兄留下,由太監侍奉殿上上京。小趙公公還是有些拳腳,除了隨帶的侍衛之外也能貼身保護殿下。”

    那邊傅硯之卻是搖了搖頭,目光向著衛瑜腹下三寸掃過:“不妥,公公們喬裝不易。”

    傅硯之說罷便對著薛密身后的趙德水與趙苔地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如今他們要經的是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說句不好聽的,太監去個茅房說不好就會暴漏太子的身份。

    衛瑜只覺得自己被傅硯之看過的地方一寒,隱隱作痛起來,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坐在上首的太子看著眼前一幕有些想笑,卻到底被重重憂慮壓的沒有心情。

    太子擺擺手,也深知此計不通:“以你二人家事本事,跟孤回去才是大善。”

    他們回去是要力壓有不軌之心的匪徒以正朝鋼,帶著太監侍衛雖是方便卻沒什么大用。阿婉為他創下如此局勢,自己便是鋌而走險也不能辜負她的苦心。

    父皇還等著自己回去,交付這江山社稷。

    薛密緊緊捏著拳頭,臉上甚至還帶著柔和的笑意:“韻拾定是有主意了,不如說來聽聽。”

    “其實臣倒有個主意。”傅硯之站起身來對著薛密拱手一禮,然后再次看向了衛瑜,“只是要委屈衛兄了。”

    不待太子發問,傅硯之就大步流星的走向了不遠處的衛瑜,也不過三兩步的功夫就站在了對方身前。

    傅硯之如今已挺拔矯健的身軀所投下的陰影將端坐在椅上的衛瑜完全籠蓋,他同樣對著衛瑜拱了拱手,壓低聲音道:“衛兄,委屈了。”

    “什——”衛瑜的疑問還未出口,就被一記老拳打斷了所有的聲音。

    “韻拾!”坐在上首的太子也被驚的猛地站了起來,伸手欲攔時便聽到了傅硯之接下來的話。

    不過須臾之間,傅硯之又是三拳揮了出去,只不過這三拳不同于剛剛是打在對方臉上,而是打在小腹等柔軟rou厚處。傅硯之一手抓住衛瑜的領子將對方從椅子上微微拉起,另一手高高抬起,滿臉的怒色與圓睜的怒目使得本就姣好的臉龐更加鮮活了起來。可那雙薄唇中吐出的話卻字字如釘,讓這小院中的數人都驚在當場。

    生平頭一遭被直接打臉的衛瑜捂著臉頰傷處,很有些呆愣愣地與傅硯之四目相對著。那雙清亮的鳳眸中此時滿是自己看不透的情緒,還有極致的嫉妒。嫉妒?明明該是自己嫉妒他!衛瑜突然有些心慌,甚至完全忘了自己是當著太子的面被打了,他放下捂臉的手緊緊攥著腰間的香囊,卻依舊無法從傅硯之的目光中掙脫出來。

    公主……衛瑜心中忽然一動。

    “公主病危我確實心慌意亂,如何?”傅硯之的聲音比平日大上許多,遠遠傳出院中,“自公主救我一命后我確實心懷仰慕,又如何?”

    說罷便是使力一搡,將被這話驚呆了的衛瑜連人帶椅推翻在地,然后撩袍跪在了太子面前。

    滾了滿身灰塵的衛瑜被趙苔地拉了起來,低頭看向傅硯之時卻莫名覺得自己還是在仰望著他。

    薛密已然明白了傅硯之的意思。太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勃然大怒:“傅硯之!公然在孤面前妄論公主毆打駙馬,你好大的膽子!”

    “殿下。”跪在那里的傅硯之抬起頭直視太子,“公主還未大婚,衛瑜并非駙馬。”

    “你!——”從未被如此頂撞過的太子竟一時語塞,他抿唇看著跪在地上的傅硯之的頭頂,余光卻掃向依舊呆呆半躺在那邊沒有反應過來的衛瑜。

    傅硯之之急智果真不同尋常,只可惜衛瑜沒他這般的本事。

    已在心中盤算好了路數的太子甚至在憶起傅硯之方才的“大膽發言”時還有余心去想,這樣的本事脾氣其實與阿婉十分相當。

    果真可惜了。

    那邊衛瑜也終于反應過來,他雙手撐地從地上起來大步走至傅硯之身邊站定,完全顧不得錦衣上的灰塵,在咬牙切齒地瞪了傅硯之一眼后強壓下怒氣向著薛密道:“太子千歲明鑒,今日果真不是衛瑜沒有容人之量,實是他傅硯之欺負到了臣的頭上!就算臣身份卑微,但公主的名聲絕不許他如此玷污!”

    薛密卻是蹙眉揣手不聲不響。

    衛瑜只覺得臉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脹痛著,舌尖點過的地方腥甜泛咸。他嘬了嘬傷處,將帶血的唾沫一口啐到傅硯之身前的地面上,臉上全是世家子弟毫不掩飾的傲氣:“殿下既舍不得傅硯之,那衛瑜便自去了。”

    說罷草草行了一禮,一撩袍角徑自出了門。

    當衛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月洞門中時傅硯之才微微抬起頭來對著太子露出一個松了口氣的笑容。

    薛密看他難得如此鮮活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隨機半彎下腰去湊近傅硯之耳邊道:“你好大膽子,孤不過問問你有何主意,竟不等孤點頭便自己做主!”

    傅硯之的聲音清澈而明晰:“臣之心意,真切無欺。”

    “好一個真切無欺!”薛密直起身時臉上已滿是怒色,他右手握拳掩住咳嗽,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孤這里用不了你這樣的直白人!今日的話但敢有一字露出去辱了嘉和公主顏面,孤便讓你生不如死!”

    太子冷著臉轉身便走,只留下了跪在原地的傅硯之和一句話在這院中。

    “別跪在這里礙眼。趙德水,收拾東西,速回京探看公主!”

    ☆、第35章 ·目標太大

    第35章

    時已夏初,石榴花早攀枝頭。

    薛密負手踱步而出,本來匆忙的腳步卻在石榴樹前停了下來。太子微微抬頭,看著近在咫尺處墜在青翠枝葉間的火紅花朵。

    “今年榴花開的真早。”薛密舉手摘了一朵下來,花瓣上晨露點點濕了手指。他將花拈在指尖細細把玩了一忽,才拋給身后躬身立著的小太監,“這倒是好兆頭。好好收起來,待回京了拿去給公主看看。”

    說罷便昂首闊步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