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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凰兮凰兮從我棲在線閱讀 - 第23節

第23節

    紫氣湊近道:“可是他們遺棄了你呀,發現你染了本君的魔毒,藥石無醫,就遺棄了你,剝奪了你全部的心智,把你丟進荒山,八萬年來自生自滅。”

    旸谷皺了皺眉,“離我遠點。”

    見無垢不為所動,旸谷冷聲道:“縱然如此,罪魁禍首依舊是你。”

    “是本君不假。不過本君現在只一心想要回本君的真身,沒有別的動作,更不會出手害那只你心心念念的小雀兒。”

    旸谷終于正眼看向無垢,“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啊,你不知道,不知道金烏住處是禁地,為什么?因為天上那對夫妻不想讓別人發現你,他們自己不來看你,也不許旁人看你,還放了只金烏,為了看住你。”

    “可是你那只小雀兒壞了規矩,她不僅入了禁地,還把最不該被人發現的你帶了出來。”無垢頓了頓,“按理說,其罪當誅。”

    旸谷慢慢收緊拳頭。

    無垢的聲音愈發尖利,且急促,“可是她身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對男女,你見過了吧,他們見到你作何反應?”

    旸谷知道無垢口中的“那對男女”指的是天君和天后,誠然,他已面過圣,他仔細回想一番,不得不承認,“未有反應。”

    “這上清宮的主子呢?陸彌什么反應?”

    “未有反應。”

    “昆侖那只老東西呢?”

    “未有反應。”

    “小雀兒她爹呢?”

    旸谷沒有說話,但答案也是,未有反應。

    的確,太過蹊蹺。如果無垢所言屬實,天君,天后,陸彌上神,極清上神,妙成玄尊他們理當發現自己,而現在,卻是毫無風聲。妙成與陸彌相繼向他傳道,若他身上真有無垢魔氣,是半仙半魔之物,天上眾人理當提防他。

    也有一種可能是無垢說謊了。然而……旸谷伸手摸了摸眉心,感受到那里灼熱得詭異的溫度。

    無垢降了聲調,語氣變得輕松愉悅,“天上的那些人,一個比一個險惡,他們暗地里打得什么算盤,本君是猜不出,本君只奉勸你,若不想那只小雀兒的下場太慘,就乖乖聽本君的話。”

    “你走罷。”旸谷閉上眼,“我不同妖魔為伍。”

    凝成人形的紫氣慢慢散開,又變作淡薄的一層,在屋內盤旋一圈從敞開的窗戶飛出,陰惻的聲音仍留在屋內,“本君明日再來。”

    待余音全部消散,旸谷起身,將軒窗關閉。

    “砰”地一聲,兩扇窗合起的瞬間擠進來一陣冷風,旸谷的指尖有些冰了,觸碰到胸前皮膚時,觸感很涼。他慢慢從脖頸間套出一塊玉墜。

    雕成凰鳥模樣的水色白璧,中間蘊紅,尾羽凝血,流云赤火一般。

    指尖在玉墜上來回撫摸,溫柔,仔細,一點一點描摹那只凰鳥的形狀。玉墜被身體的溫度帶得極暖,冰冷的指腹觸碰在上面,很舒服。

    旸谷將玉墜翻轉過來,只見玉墜背面正中,筆鋒清雅地刻著一個“黃”字。

    窗子沒有銷緊,此刻又叫風吹開了,灌進屋內的涼風吹得床邊錦帳波浪般翻滾,吹得靠窗書案上,沒被鎮紙壓住的紙張悉數翻卷下來,四處飄搖亂滾一番落在地上,一頁一頁,白紙,僅一黑字,同玉墜上所刻無二。

    第29章 再遇慕離

    “沒有發現異況。”極風掃視一遍屋子后,將劍收起。

    煦晨宮的院落里站滿了被小黃和繡繡喚起來的仆役,有的酣夢未醒,哈欠連天,睡眼惺忪地跟在管事身后搜查一圈,又被集在一處等在寒風里,見一無所獲,不免心中生怨,又因顧及小黃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這一切被小黃看在眼里,握著劍柄的手松了又緊,她扭頭對極風道:“許是我看錯了,讓大家伙回去吧。”

    “姑娘,怎會是你看錯了,明明我也看到了。”繡繡先是高聲道,繼而拽住小黃衣袖,秀眉微蹙,聲音放輕:“我知道姑娘在想什么,無非是天寒地凍的怕給大家伙惹麻煩,但既然大家都被叫出來了,索性搜查到底,也省得提心吊膽的,畢竟煦晨宮里闖入了并非宮中的東西也不是小事。”

    自然,小黃是顧慮到此處的,不然不會在發現那團霧靄消失后便匆匆通知大哥,可是……可是,院中那些仆役或青或白的臉色讓她的決斷起了動搖。

    如此貿然舉措,當真可行嗎?如此興師動眾到頭來一無所獲的舉動,當真……可行嗎?

    一只寬厚的大手忽然撫在小黃頭頂,小黃抬眼,正對上極風漆黑幽深的眸子。

    “顧慮他人是好的,但顧慮太多便成累贅。你記住,你是昆侖的仙姬,當有仙姬的樣子。”極風說完,拂開衣袖,召了宮中人繼續搜索,但凡有人露出不情不愿的神色,凌厲的眼光便掃射上去,“煦晨宮向來守衛森嚴,如今卻有生人闖入,誰之過?”一句話,說得院中嘀咕抱怨的守衛羞愧得低下頭。

    小黃仍震驚于極風剛才撫摸她頭的那個動作,極風手勁挺大,即便只是輕輕撫在她頭上,也會有沉甸甸的感覺,大哥掌心的溫暖還殘留在她發間,小黃伸手摸了摸。

    大哥方才……是在寬慰她嗎?

    從來都是以嚴肅臉色示人,對她要求嚴苛的大哥,竟然會寬慰她?雖然語氣聽起來頗生硬,但還是讓小黃生出受寵若驚的感覺。

    ***

    翌日清早,小黃頂著兩只黑眼圈渾渾噩噩地從房里走出,渾渾噩噩的去馬廄牽馬,拴馬車,架了馬車去旸谷山。一路上東倒西歪,北拐南晃,好幾次把馬鞭抽到馬蹄子上,惹得飛奔中的天馬回頭怒目而視。

    她本以為忙碌一夜,且自己又因大哥幾句寬慰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一樣沖在最前面,第二天腰酸背痛腿抽筋,極風看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會把她今日上工的時辰緩一緩。

    那金烏又不是離了旸谷山就吃不下飯,此前不也往煦晨宮串門串了好幾次嗎,還在院中桌旁啄石榴啄得頂歡。叫它過來,跟他們一桌吃早飯不也很好?

    “胡鬧!”極風一句話否決小黃,順帶罰禁了她今日的早飯。

    小黃強忍與早飯分別的苦痛,顛簸在云頂車道上,肚里歌聲嘹亮,與戰馬嘶鳴相映成趣。

    所以說,大哥一定是因為昨晚沒睡好腦袋飄忽了,才表現得那么溫柔。

    馬車飛馳,駛至旸谷山,小黃吹畢口哨抖了抖裝金烏布包,瞥見里面裝的全是些瓜果蔬菜,嘆口氣,心道這金烏的日子也不比她好過。抖著抖著,從布包里抖出一個小袋來,小黃將它拾起,打開,發現里面裝的竟是早飯桌上的香餑餑。

    布袋沒有署名,但小黃第一時間想到了繡繡。她高高興興地拿出一個,啃了幾口,囫圇咽下,有些噎,拍了拍胸口,余光一瞥,旸谷山口半分動靜都沒有。

    奇怪,往日飯點,只要一召喚,金烏那只饞鳥必火速趕來,今兒怎么這么慢?

    遲疑一下,小黃又吹了聲口哨。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起晚了?偷吃什么吃飽了?專心致志在看書?小黃想了好幾種可能,最后還是決定親自進山看一看。

    她沒有忘記極風同她說的“禁止進入旸谷”的禁令,但因這禁令此前已叫她違反過幾次,且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小黃便再沒什么顧慮,只道是極風怕旁人擾金烏清靜才設得這道命令。

    小黃將糧袋束口,負在背后,從云端躍下。

    半個時辰后,當小黃又走到那棵她扎著飄帶的大樹下時,心中的狐疑與擔憂愈發強烈。

    數月前旸谷還居住在山上的時候,小黃隔三差五就來陪他,兩人幾乎將這旸谷山走了個遍,山中一草一木,小黃雖不說都認得,憑熟悉程度獨自出山也是綽綽有余的。可眼下,她不僅找不到自己來時的路,她連北都找不到了!

    小黃可以確定,沙石走向,植株覆蓋,斷然已不是從前的模樣。

    半年不到,怎么變化這么大?

    金烏還未尋到,天色依舊是昏暗不清的,小黃心想自己此番回去準要受罰了,指不定連午飯、晚飯都沒得吃。

    太殘忍了,她明明還在長身體啊!小黃無聲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剩下的一個餑餑被取出來,已經有些冷了,可憐這旸谷山中連個火決都沒法使。小黃將餑餑叼進嘴里,慢慢啃著,啃得口渴了,從袋中取個瓜出來拿手絹擦了吃。背上背一大袋糧食太累,小黃把袋子解下來,丟在樹下,自己則手腳并用地爬上樹,想借高地遠眺一番。

    小黃爬樹頗靈活,三兩下攀到樹頂,手搭涼棚,四下搜尋一番,然入眼都是繁茂枝葉,將地面遮得嚴嚴實實,小黃無功而返,正想著下一步對策,一低頭——裝糧的袋子沒了!

    小黃:“……”被人拿走了?可她剛剛在樹上,沒聽見下頭有什么腳步聲兒啊!袋子長腳自己跑了?

    她跳下樹,石頭縫里,灌木叢中,搜尋一番,根本沒有袋子的影兒。

    小黃:“……”完了,這已經不是一頓晚飯就能解決的事兒了。

    來回踱兩圈,鞋子胡亂踢著草垛,小黃在心中盤算回去以后怎么向極風交差。

    問起為何久去不歸?便說金烏丟了我找它去的。

    問去了何處找?四海八荒,上天入地,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

    問起金烏食糧呢?我找餓了,自己吃了。

    小黃默默將上述三條自問自答在心中劃掉,決定甚不可行。

    冷不防腳底一滑,小黃趔趄了一下,小黃抬腿,只見腳下的土地亮晶晶的,像是附著一層汁液,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亮晶晶的土地一路綿延到草垛里,撥開草垛,汁液在綠草上看得更加清楚。

    像是蝸牛爬過留下的痕跡,不過應該是大一點的蝸牛,比如說——裝滿了汁水充沛果蔬的布袋,一路磕磕碰碰果蔬裂開,汁水浸透布料,滲進泥土。

    小黃順著痕跡追過去,邊追邊在心里咬牙切齒,這年頭,真是什么事都有,連水果都有人偷了。

    小偷負重,沒有跑遠,小黃很快就追上了。

    小偷不是一個,而是一群,小黃數了數,嗯,不多不少十個。

    小偷不是正常塊頭的人,而是……小黃伸出手指頭比了比,嗯,確實只比她的拇指長一丟丟。

    十個拇指大的小人,分作兩邊,一邊五個,正奮力扛舉著一只在他們看來是龐然大物的麻袋,一邊拖,一邊“嘿呦”“嘿呦”整齊劃一地喊著號子。

    小黃被眼前的場景看傻眼了,在后面跟了許久,才回過神自己是來討要東西的。

    可看他們這么賣力拖這么久忽然有些不忍心要回去了怎么辦……

    猶豫再三,小黃還是出聲道:“那個……”

    這聲音在小人們聽來就跟打雷一樣,為首的小人先回頭,然后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井然有序地回頭看向小黃。為首的大叫一聲,“媽呀!妖怪啊!”九聲“媽呀!有妖怪啊!”條理分明地陸續響起。

    小黃:“……”明明你們才更像妖怪好么。

    十個小人當即丟了布袋,四下亂竄,有的跑急了,兩個撞一起,“砰”的一聲,小黃仿佛看見了他們頭上冒的火星子。好心伸手將他們扶起,又是一陣sao亂,一群沒有方向感的小人嘰嘰喳喳,喧囂不止,左右也跑不出那么五丈地,小黃額角的汗珠幾乎要墜到地上。

    忽然,一陣清越的女聲在小黃背后響起,“何人在此,欺我式神?”

    小黃回頭,見林中站著一名紅衣女子,姿容艷麗,且似曾相識。

    小黃見過她神情凄楚,眉目含情的嫁娘模樣,見過她流連酒肆,放蕩不羈的模樣,亦見過她瀕死之前凄艷決絕的模樣。而此時清寒孤高的模樣,是頭一次見。

    小黃看見那些亂竄的小人悉數攀上她臂彎,這次你爭我搶,倒不再分先后,嘴里戰戰兢兢地喚著:“仙子!慕離仙子!”

    第30章 問道南禺

    慕離一拂袖子,抖落三尺紅綾,寬大的袍袖將那些小人兒悉數兜進去,只余十個小腦袋露在外面,各伸兩只小手捏著袖口,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在小黃看來,像是袖子里兜了一包土豆。

    慕離見小黃杵在那兒久不言語,揚起下巴道:“哪兒來的丫頭,好沒教養,我問你話怎不知回答?”

    “就是就是。”“不答話。”“沒教養沒教養。”十顆“土豆”借勢逞兇。

    小黃直接忽視他們,抱拳道:“在下昆侖極黃,不知這些小人是仙子養的式神,多有冒犯,仙子勿怪。”

    慕離聽著,低笑了一聲,“你這丫頭,好生奇怪,姑娘家的學什么男子的抱拳禮?”

    小黃扣著的雙手還未收回,聽慕離這樣說,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自幼跟哥哥一起長大,女子禮儀沒人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