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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凰兮凰兮從我棲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繡繡被小黃兩句話一繞,越發(fā)糊涂了,干脆直接問:“姑娘問馬作甚?”

    小黃躊躇兩下,方道:“我將大哥的天馬弄丟了。”

    “姑娘可是在說胡話么?天馬不早就回來了嗎,比姑娘回來得還早呢,只那馬車頂有些松脫,我已經(jīng)安排人修好了。”

    小黃一臉震驚地拖著繡繡去馬廄看,果見那幾匹天馬正溫馴地垂著頭在廄里吃草。

    小黃不由得心花怒放,好,不愧是天馬,自個兒認(rèn)得歸家路的!

    然而才高興片刻,又想到金烏也丟了,登時垂頭喪氣起來,繡繡被小黃忽喜忽憂搞得摸不著頭腦,只道她是累得精神衰弱,便催促她快些歇息,明早還要上工。

    上工上工,小黃嗟嘆,是上刑吧。

    第4章 浮生未歇

    紫菀上神曾評過小黃四字,叫做沉得住氣。說的就是她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不到最后一刻,心中是不會有反應(yīng)的。

    這個性說好聽點(diǎn),叫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難聽點(diǎn),叫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

    小黃頂此個性癡長三萬歲,福得過,禍亦遭過,說不上好壞。

    極煥早幾年向她透露,小時候原本不喜帶她玩,覺得女孩子,皮膚難免要比男孩子嫩上些許,一眾人過草地,往往旁人都沒事,小黃的身上被荊棘刮得一道一道的。然而小黃卻不哭不鬧也不喊疼,隨行的極容看著心疼,自那時起養(yǎng)成貼身帶藥膏的習(xí)慣。

    有一回,他們玩大發(fā)了些,不知是誰提議的要去那東洲碧波海捉什么水麟獸,少年氣盛,一眾人浩浩湯湯去了,等到下水闖進(jìn)獸xue他們才知道,那水麟獸乃是一頭被封印在此的上古妖獸,法力滔天,他們幾個根本不是對手,此時封印已破妖獸待出,嚇得一眾小仙倉皇而逃。

    浮上水面,極煥一點(diǎn)卯,發(fā)現(xiàn)不多不少剛好缺小黃一個,登時嚇出一生冷汗。幸而極清上神聽聞風(fēng)聲后火速趕來,當(dāng)即祭劍辟出一道海溝去尋小黃,只見碧波之下,小黃正盤腿而坐,拇指含在嘴里嗦著,神色相當(dāng)鎮(zhèn)定,同那上古水麟獸大眼瞪小眼。

    “水麟獸在海里呆了萬年,眼已壞死,海中氣味又雜,它只能靠聲音識方向,也幸虧你不哭喊。”極清上神道。

    小黃僥幸撿回一條小命。

    只是不知今時今日,還有沒有當(dāng)年獨(dú)面水麟獸尚能全身而退的好運(yùn)。

    ***

    小黃翌日起得很早,早得繡繡有些不敢相信,早得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早得因?yàn)閷?shí)在起太早沒事做而跑去庭院里練劍,遇上剛睡醒到井邊汲水的極風(fēng)時,后者多看了她兩眼。

    “你今日倒是勤快。”極風(fēng)道。

    “大哥早。”小黃收了劍一抱拳,“愚妹自書上讀到‘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讀到‘時無重至,華不再陽',又讀到聞雞起舞的典故,頗受觸動,是以特意起早,精修武藝。”

    極風(fēng)先是看了眼井邊的水鐘,然后用井水打濕毛巾,一面擦拭著臉一面道:“你可是闖禍了?”

    不等極風(fēng)把話說完,小黃已將手里一柄蒼梧劍舞得虎虎生風(fēng),“大哥,這劍風(fēng)太大,你說得甚我聽不清,不如我們一會早膳桌子上見?”

    到了早膳桌子上,卻不見小黃,極風(fēng)喚了點(diǎn)卯的仙童詢問,那仙童答:“姑娘么?她是第一個到的,取了倆饅頭便又走了,說什么宮中規(guī)矩嚴(yán)苛,不可誤工時,我道時辰尚早欲留她同桌吃飯,她推脫說近來身子骨清朗,沒來由得很想練劍。”

    極風(fēng)把那“身子骨清朗”反復(fù)咀嚼幾遍后,撩袍子在桌前坐下,又挑了幾樣小菜,吩咐仙童給小黃送去。

    仙童應(yīng)聲“喏”,出開半步又折回來道:“送去時要說些什么嗎?”大意問的是極風(fēng)作為兄長可要表什么關(guān)切之情亦或勉勵之語。

    極風(fēng)卻是頓也沒頓:“告訴她,吃飽了,好上路。”

    ***

    小黃坐在天馬車后,很想打哈欠。

    然而她卻不能打,因?yàn)榕c她同車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大哥極風(fēng)上神。

    “困?”極風(fēng)斜了眼憋哈欠眼里憋出一包淚的小黃。

    “怎么會!”小黃猛抹一把臉,“我可精神了!”

    極風(fēng)淡淡道:“甚好。”

    眼看旸谷將近,小黃忍住撓墻的沖動,心虛道:“大哥,你不是應(yīng)該在宮中等著我把馬車牽回的嗎,怎么今個兒親自來了?”

    極風(fēng)不咸不淡道:“我近來身子骨清朗,沒來由得很想來。”

    待馬車駛至?xí)D谷上方停下,小黃在心中大呼三聲“吾命休矣”,便抱頭等死了。豈料不等極風(fēng)呼喚,自那旸谷之中忽騰起一團(tuán)紅艷艷的火來,火中有物振翅,正是那只小黃以為跑失的神鳥金烏!

    只是今日的金烏較之往日有些異常。

    它先是直奔極風(fēng)而來,鳥目含淚,一副受了氣的小媳婦模樣,在看清極風(fēng)身旁的小黃時,“嘎!”地一聲尖叫,轉(zhuǎn)身遇逃,被極風(fēng)施咒截住。

    極風(fēng)皺著眉問小黃,“它這是怎么了?”

    “許、許是太久沒見你,有些想念……”

    極風(fēng)沉住氣,“我們?nèi)杖盏靡姟!?/br>
    “啊……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極風(fēng)一拂袖,“罷,速速喂糧。”

    小黃在喂糧時特意敲了金烏趾爪一下,小聲道:“你呀,你還記仇呢!我都沒說你什么。”

    金烏被極風(fēng)施了咒術(shù),出不了屏障,只得干瞪小黃一眼,順帶把中間那只足向上縮了縮。

    小黃思忖片刻,從袖籠里摸出一塊麥芽糖,遞到金烏眼前,“喏,這個送你,我們和好,好不好?”

    金烏鳥嚼著嘴里的糧食,高傲地別過頭去。

    小黃收回糖,又掏出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子,“這個夠有誠意嗎?”

    金烏投來鄙夷的眼神。

    “好吧你不是那種鳥。”小黃訕訕將手收回,又在袖里乾坤翻騰大半天,找出些諸如撥浪鼓、銅琵琶、竹蜻蜓之類的玩物,以及果脯蜜餞,花生瓜子這樣的吃食,都沒能入金烏的鳥眼。

    到最后她干脆將袖里乾坤翻倒過來,萬分沮喪道:“求你了鳥大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我們倆的關(guān)系要處不好,我就拿不到實(shí)習(xí)合格的戳印了。”

    許是看小黃可憐兮兮地,心生惻隱,金烏鳥很給面子地用翅尖撥拉起小黃倒出的一堆物什,試圖找出件稱心的。

    撥拉兩下,金烏臉上懨色更甚,正欲收翅,忽地似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般,精神一振。

    小黃看見它從眾雜物間以羽作指,夾出一個……她當(dāng)年未售完留著自己珍藏的春宮簿子。

    小黃一把將春宮簿子奪過來藏進(jìn)袖中,“這可不能給我大哥發(fā)現(xiàn)了!”

    金烏向她挑挑翅尖,意思是:給我。

    “你別逗了,給你你藏哪兒啊?”

    金烏把腹部一眾羽毛掀開,于是小黃看清了里面藏著的甚多……

    金烏繼續(xù)向小黃挑翅尖。

    小黃順從地把簿子遞上,囑咐道:“千萬別告訴我大哥是我給你的。”又擦把汗:“我今日算是知曉,為何你能時時都那么……那么金光四射。”

    ***

    過完一個有驚無險(xiǎn)的晌午,小黃覺得似打過一場大仗一般,累得手軟腳軟,一進(jìn)廂房就撲進(jìn)軟榻,怎么撲上去的怎么趴著,動都懶得動。

    繡繡貼心地點(diǎn)了一株安神香,“姑娘也是能鬧騰,今日起那么早作甚,怪不得這會子乏了,好生睡吧。”

    小黃卻睡不著,心上大石挪走小石還在,她躺一會覺得體力恢復(fù)些,便轉(zhuǎn)動脖子把臉朝向繡繡處,“大哥可同你說過旸谷深處為禁地。”

    繡繡點(diǎn)頭,“乃煦晨宮規(guī)矩。”

    “為何?那山里是有什么嗎?迄今為止有人進(jìn)去過嗎?進(jìn)去了會怎樣?”

    繡繡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上神吩咐的事情我們自當(dāng)竭力遵守,沒人去過那里,自然也不知進(jìn)去會怎樣。”繡繡是個心細(xì)敏感的姑娘,“姑娘可是進(jìn)去了?”

    小黃忙打哈哈,“我只是好奇,隨口一問,隨口一問。”

    說話間,門外響起仙童喏聲,稱司命局極煥上仙求見,不等小黃回應(yīng),極煥已經(jīng)推門而入,“六兒,風(fēng)月閣新上一出折子戲,武打的,去不去?”

    小黃伸一下腿,表示懶得動。

    “她忙一上午了,你就讓她好生歇著吧。”彼時極容也走進(jìn)來,同繡繡點(diǎn)頭示禮。

    “罷了罷了,我是念她想那出《連環(huán)計(jì)》想甚久,今兒聽說會有,我才……”

    極煥話音未落,床上人已蹭地一下爬起來,“我去!”

    ***

    一行三人召片紫霞騰著,卻并未去往九重天上任何一處仙宮殿宇,云頭被極煥按著直往下降,最后落在凡間一處高塔頂上。

    從此處望去,蕓蕓眾生,盡收眼底。小黃從前不論聽?wèi)蜻€是翻書,見里面動不動就寫道“某某神仙私自下凡,觸犯天規(guī)”,不由得感慨什么勞什子天規(guī),他們可沒這規(guī)矩,神仙是可以下凡的,算是體察凡間民情,只要不露了身份驚擾到他人便可。

    三人易了容貌,服飾也改得簡樸些,穿過熙攘街市,走進(jìn)一間名為“風(fēng)月”的戲樓。

    彼時戲未開場,戲樓里人卻已坐滿當(dāng),小黃尋半天才尋著三處位子,叫極容極煥過來坐下,從袖里摸些瓜子花生出來分與他們,又叫了壺茶。

    極煥不嗑瓜子,撿了兩粒花生米丟進(jìn)嘴里嚼,“這袖里乾坤袋你不是嫌儲物雜亂,找起東西來又麻煩,很久不用了嗎?怎么今兒又帶出來了?”

    小黃用手掂掂袋子,感嘆:“全當(dāng)作個防范,萬一我哪天流落野外,光是袋子里的吃食也能保證我不被餓死。”

    說話間戲已開場,演得倒不是什么《連環(huán)計(jì)》,而是一出小黃未曾看過的《浮生歇》,講的是凡人張生,一朝闊別發(fā)妻提劍入征,沙場戰(zhàn)十載,終掙得功名加身,卻意外失了記憶,回到京城娶了宰相之女,將故鄉(xiāng)妻子忘得一干二凈。可憐張生結(jié)發(fā)妻,十年苦等,紅顏衰頹,只道張生是亡人不歸,卻不知此刻他正在紫金城溫柔鄉(xiāng)里安然入夢。

    小黃對男女風(fēng)月不怎么上心,只因戲中摻了點(diǎn)沙場打斗,她倒也耐著性子看了下去,當(dāng)看到張生妻以為張生戰(zhàn)死,于村口為他置了方衣冠冢,邊哭邊喚其名,唱著“憶君辭妾時,道得三月春花開遍歸”時,忽地心下一驚。

    旸谷中的那名男子,會不會并非山精,而是什么失了記憶的神仙地靈?若真如此,指不定他家人也盼他盼得如張生妻一般苦。

    想及此處,小黃站起來就要走,極煥拉住她,“戲還沒演完呢。你干什么去?”

    “我有事不放心,得去看看。”

    第5章 君名旸谷

    小黃召了祥云直奔旸谷,落在她昨日摔下的地方,本以為山中之大,要尋到那名男子得耗些時辰,怎料她剛一落地就見著那雙清澈眉眼,笑盈盈地望著她。

    小黃一愣,“你……在等我?”

    男子點(diǎn)點(diǎn)頭。

    他腰間還系著小黃的褂子,脖子里也戴著小黃送他的玉佩,手里抱著許多山果,拿出一個最大最紅的遞過去,“給你。”又指了指剩下的,“都給你。”

    小黃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山果,問道:“你嗑瓜子嗎?”

    “嗯?”男子面露疑惑,“瓜子?”

    小黃自袖里抓啊抓,抓出一把瓜子,想了想,干脆扯出一張八仙桌,把瓜子啊、杏仁啊、山核桃啊,一股腦兒地倒桌上。

    男子在旁邊看傻眼了。

    小黃又拽出兩把椅子,“老吃你的山果我也不好意思,我爹說禮尚往來,喏,坐吧。你果子抱手上多累,一并放桌上吧。”

    于是兩人同野餐一般,在旸谷大山深處,八仙桌旁,剝起了堅(jiān)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