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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159節(jié)

第159節(jié)

    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沉聲道,“天家貴女的婚事也不是輕許,你既做出此事,朕便替六姑姑做一回主,你與宜春的親事就此作罷。”

    桓衍跪在地上,聽著貴人的聲音,瞧見精致的皂皮長靴腳尖一轉(zhuǎn),移向自己方向,在自己面前停下來,聲音沉肅,“若依朕的意思,似你這等言而無信的人,便應(yīng)該剝奪軍職,永不錄用。”心中猛的沉下,猶如墜入深淵之中,一片絕望。陡然聽著貴人的聲音漸漸柔和起來,“不過,”話音一轉(zhuǎn),“阿顧在朕面前替你求情,說與你相處多年,雖無夫妻之分,但終究有玩伴義氣之情。不希望我因?yàn)樗木壒孰y為你。”

    桓衍聞言心中大慟,一陣慶幸與后悔之情由骸骨深處泛出,對阿顧的感激和愧疚之情無以復(fù)加,誠心道,“臣感念宜春縣主的情誼,此生定當(dāng)竭力回報(bào)。”

    姬澤問道,“你說你感念阿顧恩情,愿粉身碎骨以報(bào)之,此語可是出自真心?”

    桓衍鄭重道,“一字一言皆真心。”

    “那便好。”姬澤唇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既出了此事,神武軍中你是不要想回了。阿顧失母,身世伶仃,身邊縱有一二人等,也并不十分得力。你既有心報(bào)恩,朕便命你領(lǐng)銜她身邊的護(hù)衛(wèi)事宜。侍衛(wèi),守衛(wèi)她的人身安全。”

    桓衍的眸子微微睜大,一瞬間,諸多變幻畫面閃過他的腦海,亡父臨終前殷殷叮囑的話語,母親蒙氏充滿希望的眼神,樹屋中幼年阿顧探出菩提葉明媚如精靈的模樣,還有山道上羅珂回過頭的笑容。最后誠心誠意叩下頭去,“小人愿意!”

    天邊的太陽一點(diǎn)點(diǎn)的下落,隱去西山痕跡。阿顧自睡夢中重新醒來,瞧著頭頂?shù)乃匕讕ぷ诱A苏Q劬Γq自有迷蒙之意,過了片刻,方回憶起一些事情,急急喚道,“哥哥?”屋舍儼然,猶如自己剛剛所記一切皆在夢中,一時(shí)間竟無法確定,是否真的在現(xiàn)實(shí)中發(fā)生過。

    銀鈿聽著動(dòng)靜迎了過來,“縣主,你醒了。”

    她笑著道,“奴婢這就伺候你梳洗,圣人如今在外頭等著呢。”

    阿顧換了素服從屋子里出來,瞧著屋子里一盞暖燈溫馨如暈,案上擺著素雞子、炙rou等家常菜肴,猶自冒著蒸騰熱氣。姬澤坐在一旁。不由得停住腳步,站在簾外瞧著這個(gè)場景:這個(gè)場景太過家常,猶如民間家人團(tuán)聚,竟莫名的有一種魅力,令她細(xì)心珍藏,不愿打擾。

    “醒了?”姬澤回頭瞧見了她,不由一笑,招了招手,“過來用餐吧!”

    “哎,”阿顧應(yīng)了,笑顏如花。

    二人相對用餐,姬澤吩咐,“守孝雖然重要,但你年紀(jì)輕,若是一直吃素,對身子不好。”

    阿顧眸光感念,笑著餓到,“我知道的。其實(shí)出了阿娘七七以后,賴姑姑每日早晚都會命人煮一碗清水雞湯要我喝,我的身子瞧著羸弱,其實(shí)骨子已經(jīng)養(yǎng)的很不錯(cuò)了。”

    “那就好。”姬澤道。

    鳳眸一閃。這件事情他雖可以全程代阿顧做主,但也想瞧瞧阿顧自己的主意。便問道,“這樁子事如何處置,你心里可有打算?”

    阿顧聽了問話,便將碗箸置在一旁,挺直背脊,認(rèn)真道,“我心里惱羅珂不分青紅皂白,但她論身份是良家女,由不得我隨意處置,可若是她不受些罰,豈不顯得我這個(gè)宜春縣主像個(gè)面人兒似的,被人隨意冒犯,卻沒個(gè)手段?我可知會當(dāng)?shù)乩镩L豪強(qiáng),為其家中尋些麻煩,將之逐出村莊。自去旁的地方過日子。哥哥覺得如何?”

    姬澤聞言不由啞然失笑。阿顧雖心腸還有幾分柔軟,但這般處置也算權(quán)當(dāng)。

    阿顧既為縣主,便代表著皇家的威嚴(yán),羅珂膽敢冒犯她的威嚴(yán),付出一些代價(jià),也算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她的父母家人確然有些無辜受累,但既養(yǎng)了這么一個(gè)女兒,不知好歹,因著一個(gè)男人鬧到貴人面前,如今受連累承受一些惡果,也是應(yīng)當(dāng)。雖背井離鄉(xiāng),但既有著一雙手,總能夠重新開創(chuàng)便道,“就依你的意思罷!”又道,“至于桓衍這廝,交給朕就是,你就不必管了!”

    阿顧聞言面上露出開懷之色,她可以無顧忌的處置羅珂,但是對于桓衍這個(gè)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竟是不知道如何才好。十分信賴姬澤,聽得姬澤愿意將桓衍接過手去,不由十分高興。

    “如此,就麻煩哥哥了!”

    捧著碗盞忽的嘆了口氣,面上露出悠悠之色,“哥哥,我兩次談婚論嫁,最后都無疾而終。哥哥,我會不會嫁不出去呀?”

    姬澤聞言面露不悅之色,“胡說。你的好處朕自然清楚,多人名門貴胄求娶不得,如何自己便失了志氣。”

    阿顧撲哧一笑,“知道了!”

    一燈如豆,蒙娘子坐在長榻之上,容顏似老了十歲,嘆道,“為娘早就說了不希望你出去喊打喊殺的,如今這般也好。咱們母子的命都是公主母女救的,你若能守衛(wèi)縣主的安全,也算是償還公主恩情一二了!”

    面色猛的一板,“只是有一件事必須依我,縱然你和縣主無緣,這羅氏,我卻是不肯認(rèn)錯(cuò)媳婦的。”

    “阿娘,”桓衍眸中閃過錯(cuò)愕之色,求道,“何至于此?柯娘不過是性情中人,性子沖上頭鬧了這等事情。她如今已經(jīng)知道錯(cuò)了。便是縣主也已經(jīng)不計(jì)較了。”

    蒙娘子冷笑,“就算縣主不計(jì)較,我還計(jì)較。你既承了圣人的命,此后就是依著宜春縣主過日子,難道還能娶個(gè)曾對縣主大不敬的女人?她有意嫁你卻對縣主懷怨懟之心,可見的全無念縣主曾救助咱們的恩義;縱然有心卻施出這般拙劣的計(jì)策,可見沒有腦子。如此品性不佳,腦子不聰慧的女子,你要娶進(jìn)門來做什么?”

    摞下話來,“大郎,為娘如今就將這話摞在這兒,只要為娘還活在這世上一天,就絕不容許羅珂這樣的女人進(jìn)咱們桓家的門。”

    這沉重的話將桓衍的肩頭都壓的塌下來,抱著蒙娘子的膝蓋,“娘,您別說了,別說了。兒子依你就是。”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太陽依舊東升西落,新一日的朝霞再度升起。謝弼與平樂縣主追逐數(shù)年,自當(dāng)日灞上茶肆中陰差陽錯(cuò)吐露心思,倒算的是得了一座橋梁,很快就吐露心扉。到了貞平元年秋日,二人的婚事就提上議程。

    烏芳悄聲問道,“縣主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在里頭烹茶。”紅玉道,“這一鼎茶已經(jīng)沸了兩沸了。

    屋子里,阿顧坐在屋子里煮茶。她愛好煮茶卻不便飲茶,久而久之,漸漸就養(yǎng)成了一個(gè)習(xí)慣,心緒紛亂之時(shí)。待到鼎中的茶羹烹畢,自己的心情也就能夠恢復(fù)平靜。

    屋子里,阿顧回憶起半月前姬景淳前來拜訪的場景。

    “我是特意前來向阿顧道歉的。”姬景淳道,“阿顧在當(dāng)處那個(gè)時(shí)候,猶自能平靜退親,如今在孝中,如何會與輔機(jī)私下里相約。按說我知道阿顧meimei品性高潔,是絕不該以此事相疑的。當(dāng)初在灞上茶陵,見了那份偽信,芳心紊亂,竟是鬼使神差,做出了那等事情。回去之后,每次回想,總覺得顏面羞慚。若不親自向阿顧道個(gè)歉。竟是寢食難安。”

    “平樂jiejie也是關(guān)心則亂。”阿顧道,“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我早就忘記了!”

    “我和輔機(jī)都極為感激meimei。”

    “我并不是那么好性子。只是謝郎君對我曾有救命之恩,瞧在這份恩情的份上,總要繞上謝郎君一次。若日后謝郎君有對不住我的地方,我卻是再也不會客氣了!”

    殘陽鋪在天邊,絢爛無比,姬景淳由阿顧送著出了楊柳莊,阿顧立在莊前,瞧著姬景淳微笑道,“祝你與謝郎將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姬景淳瞧著少女忽的感慨萬千,她和謝弼能夠走到今日,最對不住的就是阿顧。因此也十分希望得到阿顧的祝福。可是這份祝福若是出自自己二人言語要求,便免不得有逼迫阿顧的嫌疑。阿顧蘭心慧質(zhì),主動(dòng)開口,體貼至此,竟是讓她無以為報(bào)。

    聽見謝弼成婚的消息,阿顧心中有些空茫。曾經(jīng),那樣傾心相愛,在心中想一想就覺得美好的少年,過了這些日子,也云淡風(fēng)輕起來。少年之人總是喜歡夸大自己的情感,那時(shí)候,她離了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像愛那個(gè)少年一樣的愛人了。不過兩三年時(shí)光過去,如今在楊柳莊中聽聞謝弼與姬景淳成婚的消息,竟并未覺得傷心,只是一陣空茫而已!

    聽見謝弼成婚的消息,阿顧心中有些空茫。曾經(jīng),那樣傾心相愛,在心中想一想就覺得美好的少年,過了這些日子,也云淡風(fēng)輕起來。少年之人總是喜歡夸大自己的情感,那時(shí)候,她離了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像愛那個(gè)少年一樣的愛人了。不過兩三年時(shí)光過去,如今在楊柳莊中聽聞謝弼與姬景淳成婚的消息,竟并未覺得傷心,只是一陣空茫而已!

    因?yàn)殚L大,所以慈悲!

    第193章 二七:窈窕瑤臺女(之曲宴)

    長安時(shí)光荏苒,春去秋來,待到阿顧徹底換下孝服,重新穿上輕薄俏麗的春裳,已經(jīng)是貞平二年的春天了。

    這一日,天光晴好,王皇后定于五月初十日在興慶宮舉辦春宴。清晨的熹光照耀莊中楊柳,阿顧從榻上起身,披著中衣坐在窗前,長發(fā)如瀑垂下來,閃耀著炫目光澤。貞平二年,阿顧滿十六歲,映在紗窗上的曲線纖秾合度,容顏五官褪去青澀之覺,綻放出花季少女特有光彩,長長的睫毛一眨,端的美艷驚人。

    繡春舉著面前五顏六色的春裳,“縣主出孝,百歲春送來了好些春裳。鳳娘子這兩年為縣主制了好些衣裳,如今終于可以一股腦都送過來了。奴婢剛剛瞧了一遍,這些春裳各有式樣,爭奇斗艷,可好看了!”興致勃勃擇了一條紫紅色的交龍斗鳳裙,隔空在阿顧身上比劃,“明兒的宮宴,縣主便穿這條交龍斗鳳裙去可好?華麗鮮艷,一定可以讓所有人都驚艷不已的。”

    “哎喲,不成。”默了片刻,忽的又反口,“這條裙子華美則華美矣,卻不夠鮮嫩,穿著未免顯得沉重,不如換一條桃紅色的,瞧著清美又俏皮。一定會讓人喜歡。”

    “何至于此?”阿顧聞言啼笑皆非,“不過是一場春宴,師姐的手藝好,這些春裳都很漂亮,隨便擇選一件就是。何必這般挑來揀去費(fèi)腦筋?”

    “那可不成,”繡春堅(jiān)持振振有詞道,“這是縣主守完孝后第一次入宮赴宴,當(dāng)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方能驚人耳目,讓所有人一瞧著就能記住呀!”

    時(shí)序如流水,轉(zhuǎn)眼就到了五月初十這一日,長安城天氣晴朗,阿顧驅(qū)車入長安城。興慶宮乃是神宗皇帝潛邸所居,神宗入主東宮之后,視其為自己氣韻隆起之地,改制為宮,大肆興建土木。兩代周帝偶爾會前往興慶宮宴飲玩樂。

    王皇后的宮宴設(shè)在宮中西南側(cè)的花萼相輝樓。十公主姬紅萼一身紅衣在興慶宮明光門前等候,瞧見阿顧從朱輪華蓋車上下來,揮手笑著召喚道,“阿顧!”

    阿顧瞧著她的方向,面容綻放燦爛笑意。

    少女今日盛大妝容,頭上簪著一支綠玉牡丹,系玉色山間蘭草畫衫,緋紅色杯裙長至腳踝,其上金燦燦孔雀盤繞紋路光耀可人,令人目為之奪。容顏極盛奪目,姬紅萼為之所懾,瞧著阿顧美艷容顏傻了一會兒,嘆道,“自神熙二年中秋宮宴杯裙流行來,數(shù)年之中大半個(gè)長安名門貴女都穿過杯裙,卻再沒個(gè)人將杯裙穿的比阿顧你更有風(fēng)姿了。大半年沒見,阿顧竟是變美了!”

    阿顧聞言撲哧一笑,瞧了姬紅萼一眼,嗔道,“瞧你說的,聽起來難道你從前不覺得我美么?”

    “這不一樣。”姬紅萼道,“從前阿顧自然也是美的,只是今兒個(gè)格外不一樣的美。”

    花萼相輝樓中已是一片金碧輝煌熱鬧,王合雍坐在主座上,氣質(zhì)較諸二年前更加尊貴沉穩(wěn),許是宮廷生活太過沉悶,便更加喜歡閨中少女的天真熱鬧,今日宮宴便邀了一群親近貴胄人家的少女,爭氣斗艷,如今三三兩兩聚在樓中,聲音淅淅瀝瀝,猶如黃鶯啼春,鮮花繁景,繁盛多情。

    阿顧從樓下上來,朝著王合雍福身道,“阿顧給皇后殿下道安了,殿下萬福。”

    “快些起來。”王合雍瞧著阿顧眼前一亮,忙傾身攙扶著阿顧的手,打量少女氣色,嘆道,“可好久沒有見過阿顧了,今兒一見,長開了,當(dāng)真是人品俊秀,讓人挪不開眼了。”

    “皇后殿下謬贊,”阿顧嫣然道,“阿顧哪里及的上你呀。您方是儀態(tài)端莊,讓人瞧著便心生尊敬。”

    “這張嘴可真是甜,”王合雍嫣然道,“那楊柳莊雖好,卻是離長安城太遠(yuǎn)了。阿顧你之前在守母孝住在那兒也就是了。如今既然出了孝,不如還是搬回長安吧。”

    “臣女多謝皇后殿下惦記,”阿顧道,“只是臣女如今已經(jīng)習(xí)慣了莊子上的生活,一時(shí)還不想搬回來。”

    王合雍嘆道,“你也是個(gè)任性的,”嘆道,“隨你的意思吧!只是如今出了孝,可要長長回長安給圣人和我請安。”

    “這是自然。”阿顧嫣然應(yīng)下。

    興慶宮中廣植牡丹,花萼相輝樓下簇簇?fù)頁黹_放。內(nèi)教坊的立部、坐部二部伎立在樓下花叢后高臺上演奏。小宦官執(zhí)著單子奔入樓中,恭敬問道,“皇后殿下要點(diǎn)什么曲目?”

    王合雍自己先不點(diǎn)曲,將曲目讓給坐在一旁高座上的玉真大長公主,“皇姑姑乃是長輩,阿鸞不敢擅前,這第一支曲子,就由皇姑姑點(diǎn)吧!”

    玉真公主聞言款然一笑,不愿拂了王皇后的好意,卻又不肯點(diǎn)一支出眾的曲目奪了王皇后的風(fēng)頭,便道,“我最近喜讀《詩》,只覺春秋時(shí)詩歌雋永,于清新自然之上,倒是遠(yuǎn)勝于今人如今雕琢詩歌。便讓那些女伎從《詩經(jīng)》中挑著一首唱著吧!”

    那宦官恭敬的應(yīng)了,命隨人奔回高臺上令女伎唱曲,復(fù)又重新恭請王皇后點(diǎn)曲。這次王合雍沒有再退讓,而是點(diǎn)了一首《河中之水歌》。

    樓中眾位嬌女稟聲,少頃,便聽得對面高臺上傳來一聲絲竹聲,一名白衣女伎唱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唱的乃是《鄭風(fēng)》中的《山有扶蘇》。聲音清越,猶如穿云裂石之聲。論歌詠之道,似乎不在教坊第一歌伎杜永新之下。

    一曲既終,白衣女伎上前拜見王皇后,王合雍笑著問道,“玉真公主吩咐隨意唱一曲《詩》,為何你卻擇了這首《山有扶蘇》?”

    女伎再拜答道,“因?yàn)樾∪诵涨兀鎏K。平生唱的最好的也是這首《扶蘇》,聽聞?dòng)裾婀鼽c(diǎn)曲,便自做膽子,選了這首曲子。”

    王合雍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秦扶蘇,倒是個(gè)好名字。”

    “杜永新今日沒有來么?”玉真公主忽的開口問道。

    “回公主的話,”秦扶蘇恭敬行了一個(gè)禮,“永新娘子今日告了病,不克前來,這才由奴代了前來在皇后殿下面前唱曲。”

    “原來如此。”玉真公主點(diǎn)了點(diǎn)頭。

    秦扶蘇抬頭看了看玉真公主,嘴唇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公主也許不知道,永新娘子每年五月初十這一日都要告病一天的。”

    “是么?”玉真公主聞言皺起眉頭,她與杜永新多年交好,竟是不大知道此事影綽□□,略一過心中猶疑片刻,便吩咐道,“你下去吧。”

    秦扶蘇聞言目中掠過一絲失望,再對著王皇后和玉真公主拜了一拜,回了對面高臺。

    不一會兒,高臺上絲竹聲重新響起,三十六位白衣女伎立在臺上,輕風(fēng)拂過,衣帶飄飛,清唱道,“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

    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子字阿候。

    ……”

    后宮妃嬪今日也列坐樓上。薛采一身絳色衣裳,頭上佩戴著金燦燦的鳳凰簪,華美光燦,聽聞了這支曲子,心神一動(dòng),掩口笑道,“皇后殿下喜歡這首梁武帝的《河中之水歌》?”

    王合雍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的確喜歡這一首《河水歌》中的富貴氣象。”

    “王禪也曾經(jīng)寫過一首《洛陽女兒行》,和武帝的這首《河中之水歌》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那廂,立部伎悠悠的歌聲傳來,“……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珊瑚桂鏡難生光,平頭奴子擎履箱。”

    “王禪的《洛陽女兒行》我也讀過,好自然是好的,”王合雍道,“卻有些過于修飾的,反倒不如梁武的這首天然,且梁武又是帝王,詩詞自有一種天子氣象。”

    薛采聞言欠了欠身子,“殿下說的是,是妾淺薄了!”

    三十六名白衣女伎站立于軒中,唱出最后一句,“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早嫁東家王。”

    樓中眾位少女聽著教坊優(yōu)美的歌聲,都躍躍欲試興致,依次都點(diǎn)了曲子。十公主姬紅萼點(diǎn)了一首《長干行》,阿顧點(diǎn)了一首《明月引》,姚慧女點(diǎn)了《桃夭》,薛采點(diǎn)了一首《古詩十九首》中的《冉冉孤生竹》一篇。

    白綾衫、紅羅裙的宮人們上前,將一盤盤水晶龍鳳糕放在眾人案前,阿顧用了一口,只覺得馥郁芬香。那廂高臺上,秦扶蘇唱了兩首詩曲,便覺得有些累了,先退了下去。另一位歌伎舒靜娘上臺。絲弦重新拉起處,音調(diào)變的清亮起來,唱起《長干行》一曲,“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嗓音雖不如杜永新和秦扶蘇好,卻也極為清麗。

    阿顧碰了碰姬紅萼,“這首曲子倒有些新鮮,我怎么從前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