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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156節

第156節

    午后回到楊柳莊,鳳仙源一早前來拜訪,如今在莊中等候,阿顧瞧見了久別不見的師姐,眉宇間揚起了歡快的容顏,“師姐今兒怎么來了?”高高興興的吩咐碧桐準備茶點,二人在房中坐下,“若是早知道師姐今兒回來探望,我就不出門了!”

    “也沒有等多久,”鳳仙源微微一笑,“我近來得閑,想著阿顧你在莊子上度日,便過來瞧瞧你。”瞧著楊柳莊風光清雅,屋舍儼然,“瞧著你在這兒日子過的挺愜意的!”

    “這兒風景美,如果不介意其他,確實挺愜意的!”阿顧道,“今兒個我去芙蓉園,瞧著從前植的一株紅梅開的極好,竟是瞧的出神了。這方回的遲了!”

    “你呀,”鳳仙源嗔道,“知道你素愛梅花,不想竟愛的如此癡迷,”又道,“我瞧著這紅梅,也像是阿顧你的化身了!”

    阿顧唇邊泛起一絲自嘲之笑,“我如何比得紅梅呢?”眸光微微黯淡,“冬日自有北風,梅花不過是點綴之意。紅梅能夠開在冬日里,靜靜綻放,也是好的!”

    鳳仙源聞言眼睛眨了眨,虛領了一下阿顧的意思,心中憐惜,揚眉道,“我認識的阿顧,從來都是自信灑脫的,如何竟效這種小兒女之態?”眉宇間斂著一絲憐惜之意,“梅花綻放枝頭,自有凜凜風姿,又何須這些有的沒的。要我說,冬日憐惜梅花,所以降下白雪,增添了紅梅灼艷姿態。你瞧,白雪覆在梅花枝頭,是不是很美?”

    阿顧聞言瞧了鳳仙源一眼,“聽著師姐的話總是讓人心中開朗,”

    “我不在長安的這些日子,百歲春沒有出什么事情吧?”

    “能出什么事情?”鳳仙源飲了一口飲子,笑道,“百歲春近來生意可好,近年根的時候更是大賺了一筆。只瞧著你的得的分紅就該知道。可好,如今王皇后題的匾額還在衣肆門上掛著呢,有哪個不長眼睛的敢得罪咱們。”瞟了阿顧一眼,“倒是顧娘子如今在楊柳莊中守母孝,不能再服咱們盛服出入貴女游宴,今年長安春日之中,都少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阿顧道,“我如今守孝,只著素服,自然比不得長安城中那些個花枝鮮妍的小娘子了!”

    “胡說,”鳳仙源揚眉,“誰說素服就不能打扮的漂漂亮亮了。阿顧這么說,可當真是小瞧了我鳳仙源的本事!等著瞧,明兒個我就讓人做一套好看的素服給你。”

    “瞧你說的,”阿顧駭然而笑,“守孝便該靜心,今兒我去芙蓉園賞梅已經是略有一些出格了。如何還能起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這樣施為,豈不是對阿娘的不敬?”

    “你這是迂腐!”鳳仙源不客氣的拍了拍阿顧的肩膀,“我自來覺得,守孝在心。你心中思念記掛著你阿娘,便是你的孝心了。至于外在的一些庸禮俗儀,又有什么要緊。”凝著阿顧,“就是公主在天有靈,定也希望瞧著女兒漂漂亮亮的,方才心里高興。”

    “真是說不過你。”阿顧嘆著搖頭,

    二人在屋子中閑話了一回,說起這大半年來長安城中發生的一些大事。前些日子,壽光公主姬華琬從宮中出閣,嫁給鄒國公張大象嫡孫張逸。天子憫張氏,效丹陽公主當年舊例不設公主府。公主歸降張門,除門前列雙戟,平日不對公婆行禮外,一切悉與平常勛貴子媳一致。“聽聞張家瞧著壽光公主失寵,張逸記恨姬華琬當初對自己的言語蔑視之情,對姬華琬十分冷待。夫妻房中不睦。這位公主空有著宗室最美的姿容,一時間竟將日子過的凄慘至極。”

    阿顧靜靜聽著姬華琬如今的境遇,只道,“這是她當初自己修的因果,也是當承受的。”容色淡淡。

    鳳仙源瞧著阿顧淡漠神色,心中忖著,當初姬華琬在清河公主府設計阿顧,險些令阿顧陷入悲慘局面,尚且可以放到一旁。此后阿顧的母親丹陽公主因著此事怒氣攻心,強撐著身子入宮鳴冤,后來舊病復發不治而終,可以說因此事間接喪命。這么算起來,阿顧和壽光公主可算是結下了一段殺母之仇,對阿顧而言,壽光公主雖是因著自己的言行己是遭了報應,但若要她為著姬華琬如今的凄慘遭遇生起一絲憐憫之心,也未免太過強人所難。

    心中憐惜,不免轉了話題,“咱們不說這個了,聽說圣人去歲新封了一個縣主,你可見過了?”

    “你說的是零陵縣主吧?”阿顧點頭道,道,“我也曾聽過她的名字,只是這一年來我在莊子里守孝,竟是沒怎么回過面。”

    這位零陵縣主芳名姬雪宜,乃是英宗皇帝姬敬流落在外的孫女。當年英宗皇帝和容皇后被流放至房州,在房州病逝。仁宗皇帝登基后曾命人去房州尋訪過英宗后裔子孫的消息,使者到達房州后查訪英宗皇帝和容皇后的二子一女,原穆太子姬琬、合陽郡王姬瑗以及安樂公主皆在十數年中先后去世,膝下也沒有子孫,便無果而返,仁宗皇帝聽聞消息只得嘆息一聲,將這幾個侄子侄女都追封了事。卻不妨英宗長子先穆太子姬琬還留下了一名女兒,并非太子妃趙氏所生,乃是妾室之女,那名妾室在穆太子病故后被送出,一月后方發現有孕,不敢聲張,在外生下此女,因此并未被使者發現。這個女兒便是姬雪宜。姬澤如今將之接回長安,封為零陵縣主。

    “那可真是可惜了,”鳳仙源笑著道,“上次她到東市的時候,我偶爾見過一面,這位零陵縣主可真是個大美人,猶如冰雕雪砌,令人驚艷。”

    阿顧不以為然,“零陵縣主父祖亡故,雖然如今重回富貴之地,但想著喪在房州的親人,怕是心里也不好受。”

    鳳仙源認同的點了點頭,“這世上各人有著各人的不幸,忽然面上染上一絲羞澀之意,“其實我今兒前來,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低下頭去,柔聲道,“我快要成親了!”

    “真的,”阿顧面上露出驚喜之色,“我竟一直沒有聽過風聲,”偏著頭瞧著鳳仙源,扮巧問道,“jiejie怎么不告訴我,我未來的姐夫是哪一個呀?”

    “其實,他你也是認識的。”鳳仙源面上布滿紅霞,“就是神武軍裨將鐵勇。”

    “他?”阿顧面上露出微微詫異之色,嗤笑出聲,“真是想不到,我的師姐聰明伶俐,沒想到竟是被這頭蠻牛給奪了芳心去。”

    自鳳仙源脫離鳳氏,自立女戶之后,婚姻便握于自己之手,無需再經過叔嬸同意。“去年十月,崔郢和鐵勇先后上門提親,我考慮了好一陣子,終于決定應下鐵勇。”

    阿顧奇道,“雖然世人自有選擇標準,但一般來說,怎么瞧著都覺得崔郢比鐵勇好啊,師姐為什么卻選擇了鐵勇呢?”

    鳳仙源聞言怔了怔,忽的笑道,“你還記得我曾經和你提過的旺財么?”

    阿顧怔了怔,想了起來,“哦,師姐說的是你曾養過的那只小黑狗么?不是說丟了么,怎么忽然又提起了,可是找到了?”

    鳳仙源笑著道,“找到了。”

    “旺財是我帶著長大的寵物,我對它很是心疼。它被鳳仙桃欺負后拋掉后我找了很久,一直沒有找到,一直便以為它已經死了。結果前些日子聽窈窈跟我告狀,說她兩個月前曾經在路上遇到過一只小黑狗,瘸了一只腿,餓的瘦骨嶙峋的,瞧著有一點像旺財,想要帶回家養,崔郢卻嫌那只小黑狗太臟,不肯答應,硬是不理她哭鬧,將她抱走了;結果,前些日子,我一次經過大通坊,見鐵勇拿著一塊面餅投喂狗,那狗個子小小的,斷了一只前肢,正是旺財,搖著尾巴與鐵勇極是親近,顯見的是他常常投喂。”

    “聽著竟是鐵勇那個傻小子救了旺財?”阿顧聞言匪夷所思。

    鳳仙源唇角泛起一抹笑意,“鐵勇見了我,一張臉登時紅的跟塊紅布似的,手足無措,偌大一個男人,聲音卻低的很。說他他前些日子在這兒遇見這只狗,瞧著覺得可憐,便替它包扎了傷口,又時時帶點食物過來投喂。”

    阿顧聽得咯咯直笑,“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旺財是你的狗?”

    鳳仙源也搖頭笑道,“他不知道。只以為旺財對我特別親近。”又道,“我覺得,能夠喜歡小動物的男人,心思一定柔軟,和他一起過日子,一定不會壞到哪兒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咯咯笑倒在一處。阿顧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師姐,雖然鐵勇救了旺財讓你心生好感。但婚姻之事多么重要,難道竟是因著一只狗的緣故決定?”

    “當然不是。”鳳仙源靜靜道,“但從一只小黑狗身上,能夠看出很多東西。崔郢冷靜果決,他的決定并不能算做錯,只是理智大于冷靜,難免失了一點人情味。他覺得我適合做她的妻子,而不是真的很喜歡我這個人。他出身世家旁支,享世家底蘊,卻可抽身而退,不太為世家身世所累,為人人才俊秀,日后仕途想必十分如意,封侯拜相也未可知,作為他的妻子,若和他的利益一直一致,一切都會很好,但若是有一日我與他利益相悖,怕極是會放棄了。也許會有被他放棄的一天。至于鐵勇那個大傻子,”提及鐵勇,她的唇邊泛出溫柔的笑意,“我覺得,一個能夠愛護小動物的男人,心腸一定很柔軟,和他一起過日子一定很舒心。”

    “其實我剛剛說的這么多,都不是最重要的。”鳳仙源道,“最重要的是,我覺得,鐵勇愛我!”她轉頭望著阿顧,感慨道,“阿顧,你記得,若是以后你沒有一個深愛的人,便一定要找一個愛你的人才能嫁。只有愛你的人,才會記掛你的快樂,給你幸福。”

    鳳仙源的話語帶給阿顧的震撼很大,阿顧茫然半響,方鄭重道,“我記下了!”

    “鳳jiejie,你的婚期定在什么時候?”

    “今年九月里。”鳳仙源道。

    “算起來已經很快了!”阿顧算了算道,“我那時候身上還帶著孝,怕是不能夠上門慶祝了。今兒便替你提前慶賀了吧?”

    鳳仙源笑著點了點頭,“我們是朋友,我的喜悅之事應當與你一同分享,你到時候上不上門沒有什么關系。只要我們心在一塊兒就行了。”

    第189章 二六:三春已復傾(之情愿)

    一輪紅日墜下西山,光芒萬丈,桓衍策馬從長安回楊柳莊。阿顧見了英姿勃勃的桓衍,眉宇間露出一絲輕揚之意,“桓阿兄,你回來啦!”

    “縣主,”桓衍瞧見阿顧,上前朝阿顧恭敬的道了禮,笑著道,“今兒神武軍中休沐,我覷著空子,便趕了回來,也好瞧瞧阿娘。”

    桓氏母子當初落難,丹陽公主伸出援手,方過上安穩日子。桓衍在公主府受侍衛長姜堰教導,練得一身武藝,后由公主推薦入了神武軍,這些年下來升任裨將,已經能獨立供養母親。其母蒙氏卻一直感念公主當初援助之恩,以公主府中下人自居,不肯離開公主府。一年前丹陽公主搬遷至楊柳莊,蒙氏便也跟著過來,日常與公主說說話。

    “蒙大娘近來挺好的,知道你回來,一定很高興。”阿顧抿唇微微一笑。“對了,”想起當日路遇農女之事,笑著問道,“桓阿兄,你一路回來可還平順,涇陽農人淳樸,行路之時有些粗陋。當日我乘坐馬車回莊子,路上竟遇到一個小娘子撞到馬車上,你可遇到這般之人?”

    桓衍面上微微變色,失聲道,“竟有此事?”急急追問道,“不知那位撞著阿顧你馬車的小娘子是什么人?”

    阿顧訝然,回想道,“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一直低著頭,只瞧著圓臉膚蜜,當是生的不錯哩!”

    桓衍追憶此事,猶自驚魂不定,忍不住勸道,“這莊子畢竟遠離長安城,縣主您身份尊貴,若是出了事情就不好了,日后還是少出去走動的好。”

    阿顧吃吃一笑,“阿兄也太是謹慎了!”不以為然,“天子腳下,哪里有那么多的惡徒?不過是個普通農女,不小心撞到了我的馬車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御人教訓個幾句也就是了。還能攪了天地不成?”

    一輪紅日高高掛在天空,冬日的嚴寒一絲絲消散,渭水河解凍,河水潺潺源源向著下流奔涌而去,新昌坊鳳宅干爽整潔,鳳仙源當日應了阿顧做守孝素服,回到宅子后便仔細擇了白色光滑緞子,設計式樣。宅子中下人匆匆出入,面上都露出喜悅的神色,為著女主人半年后出嫁成親的瑣事忙碌。

    崔紋函就在這時候嚷著“鳳姨姨。”從外頭奔進了宅子。這些日子,鳳宅眾人都與這位崔小娘子相熟,知道這位崔小娘子乃是大理少卿崔郢的嫡長女,崔紋函一身翠色錦緞春裳,墨綠籠裙,不過七八歲年紀,雪白的面頰上猶自掛著幾滴淚珠,瞧著可人極了。小余忙放下手中捧著的錦緞,迎到崔紋函面前來,蹲下身子問道,“崔小娘子,你今兒怎么到這兒來了?”

    崔紋函一雙眸子熠熠生輝,“讓開,我要去找鳳姨姨。”繞過小余,一路向著鳳宅內奔過去,輕車熟路。鳳仙源正在屋子里裁一匹素光錦,瞧見了她,喚道,“窈窈,”放下手中刀筆,走到崔紋函身邊,瞧見崔紋函面上委屈的神色,不由疑惑不已,“喲,這是怎么了?”

    “鳳姨姨,”崔紋函撲到鳳仙源懷中,“我聽說,阿爺向你提親,要把你娶回家做窈窈的新阿娘,姨姨,你為什么不愿意啊,做窈窈的阿娘不好么?”

    鳳仙源瞧著面前的崔紋函窈窕秀美,繼承了崔郢的好容貌,玉雪可愛,抱起崔紋函,柔聲道,“窈窈,姨姨不是你阿娘。你阿娘姓鄭,閨名幽云,是個很美麗的女子,沒有人能代替她成為你的阿娘,你既做了她的女兒,就該當永遠記得她,不能隨便將旁的什么女人當做了阿娘。”

    崔紋函怔了怔,阿娘逝世的時候她年紀還太小,她的影像早就在自己的腦海中淡忘,此時竟聽鳳仙源這般提起,不由失了神。問道,“我阿娘美么?”

    “美,”鳳仙源失笑,“若不是個大美人兒,如何生的出來窈窈這樣漂亮的孩子?”

    崔紋函聞言害羞的低了頭,“姨姨別覺得窈窈是個小孩子,窈窈知道,窈窈心里會永遠記得阿娘,可是阿爺總會帶一個女兒回家做窈窈的新阿娘的。窈窈喜歡姨姨,”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望著鳳仙源,“鳳姨姨做好的阿娘不好么?”

    鳳仙源彎腰撫慰著崔紋函的額頭,“窈窈,鳳姨姨不做你的娘親,一樣是你的姨姨呀。只要你還喜歡姨姨,日后一樣可以常來姨姨家來尋我。姨姨保證,一定會款待你的。”

    崔紋函聽了這話,便知道鳳仙源是定然不肯做自己的阿娘了,眸子暗了暗,“那,”咬唇勉強應道,“也好吧!”

    大理少卿崔郢匆匆登門尋找走失的女兒,見了鳳仙源懷中的崔紋函,松了口氣,沉聲斥道,“窈窈,你怎么這般胡鬧,這么跑出來,不怕家中姨婆擔心么?”轉身瞧著鳳仙源,欠身施禮,“小女頑皮,擾了鳳娘子了!”

    “無礙,”鳳仙源挽著崔紋函的手站起來,“窈窈可愛,我一直很是喜歡。她什么時候來尋我都沒有關系。窈窈,”緩下身子柔聲道,“你回你阿爺那里去吧。”

    崔紋函執著鳳仙源的手,向著崔郢的方向望了一眼,扁了扁嘴,回頭扯著鳳仙源的衣袖道,“姨姨,我阿爺是很好很好的人,你真的不肯嫁過來,做我的阿娘么?”

    二人之前曾經談論婚姻之事,此時竟被一個小女孩兒在面前問起了這樣的話,登時都尷尬不已,鳳仙源瞪了崔紋函一眼,悄悄道,之色,“窈窈,咱們剛剛不是說好了么?”

    崔郢心中嘆了口氣,沉聲道,“窈窈,你跟著容姑姑回去。”

    崔紋函面上露出不依之色,“我不想回去。”

    “聽話。”崔郢加重了語氣。

    崔紋函瞧著崔郢板著的面色,心中生了一絲驚懼之意,不敢再鬧,伏在上前來的綜裳仆婦懷中,乖乖的隨著走了。

    長安天光明亮,宅院中灑著透白的陽光。崔郢復朝鳳仙源道了一禮,“小女任性,給鳳娘子添麻煩了。”

    鳳仙源笑著道,“崔郎君客氣了。不說您兩次在衙堂上襄助之恩,我與窈窈本就十分投緣,窈窈前來我這兒,我歡迎都來不及,如何敢稱麻煩?”

    崔郢垂眸淡淡一笑,“聽說鳳娘子的婚事已經是定下了,崔某再次恭賀鳳娘子定親之喜。”

    “多謝崔郎君。”鳳仙源微笑答禮,滴水不露。

    其時正是長安初春時分,春風送暖,街頭巷尾的桃花開的十分明艷。崔郢一身深緋色散花枝葉官袍,手中捧著官帽,愈發顯得風姿絕逐,濯濯如春日柳。

    他出身清河崔氏旁支,少年英才,發妻鄭氏早逝,僅留下一女。當初本應赴神熙元年科考,神熙元年乃是今上姬澤登基后舉行的第一次科考,民俗又有一個稱法為龍飛榜,新帝御極后第一次錄取的進士常被帝王視為心腹之人,仕途之上有大為便捷之力,他卻因著妻子病情沉重而錯過,被士林視為夫妻情深之榜樣。神熙二年,崔郢赴考,果然高中進士前茅,歷任不過五年,便升至從四品下大理少卿,可謂一時青年才俊。守了三年妻喪之后考慮續弦事。他自有政治智慧,瞧出了圣人打壓名門世族之心,因此續妻便不肯再在山東世族中尋找,打算另聘寒門淑女,鳳仙源為故校書郎鳳舉之女,身世清白,人品出眾,手腕強干,又因著獨女崔紋函對這位鳳娘子很是親近,便托了媒人上門提親,愿娶為繼妻,托付中饋,綿延子女。卻沒有想到,竟是被鳳仙源所拒,另選了神武軍校尉鐵勇。

    他能夠仕途得意,自有一段胸襟,倒不會因著鳳仙源拒絕另嫁而生了仇怨之心,只是今日登門,被女兒崔紋函話趕話揭開蓋子,瞧著天光下紅衣少女側顏裊裊,指春蔥尖,繁花茂盛,終究忍不住出口探問,“鳳娘子,我能不能問一問,你為何要拒絕我的提親?”

    鳳仙源道,“崔郎君人品肖重,民女不過一介商女,拋頭露面,自感不配,不敢應也。”

    “鳳娘子不必說這么冠冕話語,”崔郢截口道,“我既今日出口詢問,便想聽一聽你心中的真話。”

    鳳仙源聞言怔了片刻,自然不好再說閨蜜之間小黑狗旺財之語,偏頭思慮了一會兒,慢慢道,“崔郎君,我剛剛說的便是真心話,您乃世家子弟,年弱冠未久已經高官至四品,確實是閨中女兒心目中的好夫婿人選。我之所以不肯允婚,不是您的問題,而是仙緣自己的問題。”她道,“您還記得家中的渺朱和鸚哥么?”

    崔郢聞言面上露出錯愕之色,“你之所以拒婚,竟是因著那兩個通房?”他皺眉道,“我立身持正,對嫡妻自有敬重之心。那兩個通房什么都不是,你實在不必計較,若你當真不喜歡這等事情,入門之前我自會打發了去。”

    “不僅僅是因著這個。”鳳仙源溫柔但堅定的打斷了他,“你那兩個通房,崔郎君,可知道她們如今去了哪兒?”

    崔郢忽然語塞。渺朱和鸚哥能夠侍在自己身邊,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鸚哥因著當初心生歹意,致使幼女崔紋函走失被打了板子發賣出去,如今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渺朱也漸漸生了驕縱之心,他有心冷落,也好一陣子沒有見其的面了。

    “崔郎君,你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人。”鳳仙源道,“聰明,博學,理智,似你這般的人,想來日后仕途定然順暢,他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我聽了你的提親消息后,常常想,我并非十分優秀,你愿意擇選我為妻,定是因為我符合你選擇續弦妻子的標準,而并非是因為你心悅我。若是女人嫁給了你,定會得到榮光;可仙源是個自私的女人,與其享有無尚的榮光,更想要的是切切實實的幸福生活。”轉過頭去,望著院中白楊樹的方向覷了一眼,“可是鐵勇不一樣。他會因為我的歡喜而歡喜,因為我的煩憂而跳腳。我與他在一起,會十分自在,我想要過每一天都帶著笑的日子。”

    崔郢瞧著美艷少女隱隱發光而更加灼艷的少女,發覺自己喉嚨干渴,竟無法出聲反駁,頓了良久方苦笑道,“我素日瞧輕了女子,竟不知道,女子中竟也有如鳳娘子這般聰慧決斷的人物。”

    “其實生而為人,除了性別,又有什么區別。只是太多女子將自己置于男子附庸之下,竟生生抹去自己的靈魂。仙源不是這等女人,若當真歸于崔門,怕是日后定不合。與其如此,倒不如“窈窈今日打擾你了,我帶著她回去了。

    鳳仙源垂眸笑著道,“崔郎君慢走。”

    她目送崔郢離開,直到崔郢的人影消失在宅門外,方朝著院中角落白楊樹的方向喚了一聲,“人都走了,你還不出來么?”

    白楊樹靜默了一會兒,傳出來沙沙聲響,鐵勇從后頭繞出來,訕訕喚道,“阿元,你好啊!”覷著少女的眼睛晶亮雀躍如同太陽,“我以為你是眼睛被狗屎糊了才答應嫁給我這個大老粗的,沒有想到,你竟是這樣想的!”

    鳳仙源聞言撲哧一笑,嗔了鐵勇一眼,“你當我是傻的么?婚姻這種大事,竟什么都不想就應了?”

    “你既聽了這么多,也當知道,我是誠心和你過日子的,日后你若負了我,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絕不,絕不!”鐵勇舉起手賭咒發誓,“阿元今日信我,我鐵勇在此發誓,一生一世絕不辜負鳳仙源一絲半分,若違此誓,罰我來世變個大蛤蟆!”

    鳳仙源撲哧一笑,伏在鐵勇胸前,眼睛眨了一眨:阿爺,阿娘,你們在天有靈,瞧著女兒如今這般幸福,一定也會放心吧!

    二月的春風吹解大地,這一年的春天是閏二月,長安城中的桃花都開的盛了,山間桃花方一點點打起骨朵。阿顧守孝之間閑來無事,便沉下心思精研丹青。守孝期間不宜用色澤斑斕的顏料,便棄了工筆,專研水墨,只以墨條描繪畫面輪廓,于線條之上筆力更加精萃。

    “縣主的筆力較諸從前又有進益了!”伏牛山上草木蔥翠,山亭之間,一名白袍俊美男子瞧著阿顧的《山水奇石素描圖》,笑著評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