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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152節(jié)

第152節(jié)

    阿顧聞言一震,竟是無言。

    過的數(shù)日,姬澤輕車簡從,前來莊子探望姑母,“這座莊子雖然小,瞧著倒有些別致?!币簧硇I赖牡弁跖惆樵诠魃磉?,笑著道,“姑母在這兒日子過的倒是分外清閑,朕瞧著倒是有幾分羨慕了!”

    “九郎謬贊,”公主微微一笑,“您是大周君主,忙于國事日理萬機,偶爾瞧著臣婦這等日子自然羨慕。若當真要你放下一切過來,你也是不肯的。”

    陽光灑在柔軟垂下的柳樹上,散發(fā)萬丈金光。姬澤和公主二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至面前空處。池旁細草茵茵,陽光暖煦,安置了一個畫案,阿顧伏在畫案上,正遠遠瞧著這邊,一邊望著公主,一邊低頭在案上絹帛上繪畫。

    公主的目光望著阿顧小小的身影,充滿深情眷戀之意,讓人心碎。

    過了片刻,阿顧筆下畫卷粗粗勾勒完畢,面上揚起歡樂笑意,捧了來到公主面前,“阿娘,你瞧瞧,我畫的好不好?”

    畫卷上陽光暖煦,池塘青草,楊柳如織,公主坐在當中榻上淺淺微笑。阿顧受衛(wèi)瑤和江太妃教導學畫多年,涉獵人物像已經(jīng)是有了幾年時光,當日自《葵花逐日圖》后畫技又精進幾分,如今這幅畫像描繪的是公主此時在莊上休憩的情景,心中懷著一腔孺慕之意,更是將所有心力都傾注在筆觸之中,雖如今只是淺淺勾勒了輪廓,尚未細描設色,但已經(jīng)是情態(tài)畢肖,畫中公主微微仰頭似乎是望著什么地方,眸色溫和,衣擺發(fā)鬢微微飄折,似是被清風所拂,形容溫婉傳神。

    “好,”公主含笑道,“我的留兒,畫的是自然是好的。”低下頭凝視畫卷,心中情緒一慟,翻滾片刻,將手中畫卷放下,悠悠道,“只是這一幅畫我卻是不大喜歡?!?/br>
    “???”阿顧眉宇之間露出愕然之色,“阿娘覺得我畫的哪兒不好,我這就改過來?!?/br>
    公主瞧著女兒,淡淡一笑,“留兒竟是給為娘的畫像,如何不知道為娘一生無所求,只是愛你一個。這畫作風景雖好,可你就畫了我一個,孤零零的,瞧著好生寂寞。”

    “呵,”阿顧聞聲撲哧一聲笑起來,心情柔軟的如同陽光下的一團水液。阿娘待她的疼愛,確實是無時無刻無微不至,“確實是女兒錯了,我只想著將阿娘畫的好好的,竟是沒想到這一處。我這去將自己給添上?!?/br>
    “阿顧如今的人物畫愈發(fā)進益了!”姬澤瞧著阿顧畫卷贊道,忽的興致勃勃道,“阿顧竟是畫此時合像,便將朕也加進去吧!”抬頭望向公主,誠摯道,“朕自幼孺慕姑姑,私心里是將姑姑當做母親的。阿顧若畫合像,可不能少了朕一個!”

    公主與阿顧聞言都怔了一怔。阿顧收拾了心中的愕然情緒,笑道,“九郎這么說,阿顧敢不從命?好,阿顧這就去作畫。將咱們一家三口都畫在其中?!?/br>
    那一日午后風輕云淡,莊子上的麥穗微微壓拂了腰,呈一種青青色澤,丹陽公主坐在池邊的榻上,笑容極美,姜堰陪在身旁,仿佛所有的地老天荒,都在里頭了!

    當日過后小半個月,公主的病就沉重了起來!

    第183章 二五:高堂不作壁(之恩義)

    六月末夏陽驕醒,楊柳莊的柳樹枝葉低垂,輕柔如同一場幻夢。玉真公主自長安城前來莊子探病,瞧著病榻上公主憔悴的容色,勸道,“六皇姐如今這般躺在病榻上,瞧著可真讓人難過。如今外頭風光正好,六皇姐可要努力些好起來呀!”

    “瞧meimei說的,”公主坐在病榻上回過頭來,唇頰深陷,依舊散發(fā)著一種寧馨氣息,讓人心折,“難道我不想自己好起來么?”

    陽光透過窗欞射入,在東廂房中鋪設出一道金光。阿顧著完最后一筆用色,放下畫筆,瞧著案上的畫卷開懷不已。

    自那一日在莊子中為阿娘繪像后,她便日以繼夜,一心想要將這幅畫像完成。如今費了好些日子功夫,終于描繪完最后一筆顏色,捧在手上觀看片刻,瞧著畫卷中的自己母女和九郎,形容妙肖,彌漫著一股親近溫馨氣息,越看越是喜歡,于是興匆匆的捧了,打算前往主屋將這幅合像給阿娘看一看。出了屋子,見主屋簾子下頭玉真公主的丫頭,琉璃眸不由一亮,“小姨來了?”

    “縣主萬福,”四紋笑盈盈的朝著阿顧行了個禮,“公主今兒一大早過來探望丹陽公主,如今正在里頭呢!”

    “太好了,”阿顧喜形于色,“阿娘這些日子病的懨懨的,小姨正好陪阿娘說說話哩!”

    時日將午,陽光灑在簾上,色澤雪白,阿顧輕巧打起簾子,正要進屋,唇角尚帶著明媚的笑意,聽得屋子里頭玉真公主含淚的語音,“jiejie,你還年輕,宮中的御醫(yī)不管事兒,咱們便遍請?zhí)煜碌拿t(yī),總能夠有一個能治好你的!jiejie也要想想阿顧,阿顧孤苦無依,有個阿爺?shù)扔跊]有,若是沒了阿娘,又是多么可憐,便是為了阿顧,jiejie也該好好撐下去!”

    “我何嘗不想好起來?”公主捂著口,苦澀無奈笑道,“留兒就像是我的命根子一樣,我舍不得她,只是有時候,強的過人,強不過命去!meimei,”抬頭望著玉真公主,“jiejie求你,若是日后我當真去了,你看在我的份上,多多照拂留兒!”

    阿顧如遭雷擊,手中抱著的畫卷落在地上,發(fā)出輕輕“砰”的一聲。里頭玉真公主察覺了,喚道,“誰?”阿顧整個人混混沌沌的,不敢應聲,回轉(zhuǎn)過頭匆匆溜走了,經(jīng)了廷中耳房旁的小道一轉(zhuǎn),出了院子,靠在主屋墻壁上,大口喘氣。

    朱姑姑捏著帕子從莊子另一頭走過來,瞧著阿顧泫然哭泣的模樣,心疼不已,喚道,“縣主。”

    “朱姑姑,”阿顧抬起頭來,瞧見朱姑姑傷痛憐憫的淚光?!拔覄倓傇谕忸^,聽阿娘說,她的病好不了了,阿娘的話什么意思?”

    朱姑姑嘆息道,“縣主,您既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不,”阿顧身子搖搖欲墜,失態(tài)道,“我不信!這些日子,阿娘的身子明明在好轉(zhuǎn),馮御醫(yī)也跟我說過,她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定能再活個十年八年的!”

    朱姑姑心中慘然,“上次公主怒極攻心,已經(jīng)是傷了元氣,如今調(diào)養(yǎng)也不過是補補漏子,沒什么大作用了!”

    “怎么會如此?”阿顧受的打擊過甚,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沒有章法“怎么會如此?”攢著手心潸然淚下。

    “公主不愿意讓縣主娘子為她傷心?!敝旃霉明鋈坏穆曇粼诙呿懫?,“所以瞞下自己的病狀,縣主娘子也該體諒公主些?!?/br>
    阿顧心中迷迷瞪瞪的,應道,“阿娘既然希望我不知道,我便會裝作不知道。姑姑,”她回過頭,看著朱姑姑,“今兒我來過的事情,你便不要告訴阿娘!”推著輪輿往前行走,心中傷茫,不知往何處取,在莊子中漫無目標的前行。

    朱姑姑立在原處,瞧著少女背影,只覺的少女背脊孤獨,瞧著伶仃到了極處,淚水潸然而下。這樣的一對母女,如此情深,相依為命過日子,為何蒼天不公,天不假年呢?

    玉真公主匆匆趕到門前,見院中空無一人,四紋守在外頭,神色微微別扭,見著她的目光低下頭去,一卷畫卷落在地上,攤開半卷,不由唇角微微一翹,俯下身子拾起畫卷,在手中展開觀看,見卷中陽光暖煦,織云綠柳環(huán)繞,一名女子端坐于陽光之下,形容溫婉,正是胞姐丹陽公,稚美少女伏在公主膝上,神情孺慕,玄裳青年立在一旁,手碗處繡有貼銀盤龍紋路,氣勢尊貴克制,卻是皇帝姬澤。

    她不由嘆了口氣,猜到了剛剛過來的人必是阿顧。

    瞧著這張畫卷,情態(tài)和諧,顯見得當時情景十分歡愉。阿顧這個孩子命太苦了,半生流離,好容易得了一個全心為自己考慮的阿娘,卻也守不了多久。

    “meimei,是哪個?”公主在里頭問道。

    “沒什么,”玉真下意識的答道,將手中畫卷隱藏了起來,笑吟吟道,“一只貓兒從廊頂上竄過去了!”

    公主不疑有他,笑道,“莊子里頭總有一些貓兒狗兒,倒不稀奇,留兒喜歡這兒的日常氣息,我也就由著它們?nèi)チ?!?/br>
    玉真公主笑道,“說到阿顧,我倒要和jiejie好好說道說道?!?/br>
    “我剛剛來的時候,瞧著蒙夫人從你的房中出去,聽說這位便是那位桓校尉的生母。你竟真的打算把阿顧許給桓衍不成?”她揚了揚眉,“倒不是說桓衍不好,只是太過普通,咱們阿顧是個玉質(zhì)蘭心的,許給這樣的人著實糟蹋了。你是阿顧的阿娘,如何忍心這般委屈她?”

    公主卻不以為意,淡淡笑道,“若是從前,我也是如meimei一般覺得。只是如今,經(jīng)了這么多事情,我倒是想的變了。憑是什么身份貴重,又有什么要緊?當初父皇為咱們擇的駙馬,哪個又不是勛貴出身,到頭來咱們姐妹婚姻卻都是不暢的。也曾給她說了一個謝弼,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到底心不在留兒身上,最后還是分開了。就算九郎殺了給留兒出氣,又能補償?shù)倪^留兒的心傷?如此比較起來,倒還是一顆真心更重要些?;秆艽巳?,確實不是十分出眾,但人品老實,勝在和阿顧一同長大,感情真摯,日后過日子定是踏實的。至于前程,”唇角微微翹起,“咱們這般的人家,還怕許不了他一道前程!”

    玉真公主聞言半響不語,她前半生婚姻不暢,此后風流浪蕩,游戲人間,情人無數(shù),若要問她京城舉子哪個最俊俏,最有才華,她一口能答的上來,可若要就女子好好過日子而言,實在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設性的意見,只得忍下了心頭梗塞,“你是她的阿娘,總是為她好的,你決定就是?!?/br>
    公主呵呵一笑,看著meimei關心道,“不說阿顧了,說說meimei你自己吧!王禪待你當真不錯,你若對他有幾分情誼,便成親吧,你總是要生個一男半女的!”

    玉真公主聞言頭不由的痛起來,扶著額頭道,“哎喲,阿姐你怎么也這么說話,我如今這日子,過的挺好的!”

    公主無奈,“你總是這樣,我說不過你!”

    阿顧心中難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醒過神來,見楊柳青青,低垂枝葉,自己坐在樹下輪輿之上,“縣主?!边h處傳來田妮呼喚的聲音,田妮尋了過來,“縣主,你怎么到這兒了?我可是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您呢!”

    陽光透過柳葉照下來,灑下點點金光。阿顧垂眸,問道,“田妮,這兒附近有寺觀么?”

    “縣主娘子要去拜佛么?”田妮不疑有他,笑著道,“離這兒三里地有一個鳳霞寺,可是靈驗了。莊子里的阿婆大娘們要去拜佛,都會去那兒呢!”

    “哦,”阿顧應了一聲,心緒如水波翻滾,過了片刻,開口道,“田妮,我想去鳳霞寺拜拜,你去尋你阿爺安排一下!”

    “哎,”田妮脆生生應了,“您在這兒等一等,我這就去!”

    韓國公顧鳴策馬一路疾馳,在楊柳莊前勒住坐騎,抬起頭瞧著面前莊子,用苛刻的目光品評。這個莊子風景雖不錯,瞧著也太小了點,一點出產(chǎn)怕都供不起莊子每年花費,也不知道丹陽出于什么心思方購買下來。

    莊中佃農(nóng)聽的外間動靜,喚道,“什么人?”

    “你速進去稟報丹陽公主,”顧鳴將手背在身后,矜持道,“便說韓國公顧鳴前來探望!”

    田婆子匆匆進來,在廊下尋了朱姑姑道,“姑姑,外頭韓國公前來求見公主,我家那口子命我傳話進來,可要讓他進來?”

    “韓國公?”朱姑姑高高挑起眉毛,“他怎么來了?”

    玉真公主在屋子里聽見了,走到窗前,掀起簾子吩咐道,“顧鳴那廝慢待了我阿姐這么多年,總要給他點教訓,方知道什么是好歹,讓他在門廳那兒晾一陣子,過上一個時辰再領進來?!?/br>
    田婆子聞言覷了覷朱姑姑一眼,見朱姑姑垂眸肅立,眼觀鼻鼻觀心,便知姑姑這是默認了,說了幾句話,便退了出去。

    鳳霞寺大雄廣殿空闊而又莊嚴,這兒寺觀的排場自然不如長安名剎雄偉壯觀,但也有著幾分香火,釋迦摩尼佛寶相莊嚴,坐在神臺之上,俯視世人,慈悲而又仁慈。阿顧命人取了三十貫銀錢,添了香油錢,跪在蒲團上,對著神座上的菩薩許愿,“信女顧令月,求阿娘丹陽公主痊愈,信女愿折十年陽壽?!彬\的磕了頭去。

    從大雄寶殿中出來,白眉方丈過來相送,笑著道,“小娘子心愿虔誠,佛祖定是會保佑你的!”

    “借大師吉言!”阿顧笑道,“若是小女子愿望得償,日后定會再來還愿,給菩薩重塑金身!”

    莊子入口的門房簡陋窄小,顧鳴坐在里頭,心中煩躁不已。

    當初清河公主府發(fā)生的事情,因著涉及阿顧閨譽,事情數(shù)方都有默契的掩蓋了下來,雖有一些影影綽綽的消息透出來,卻并不明晰。顧鳴并不知曉其中詳情,只是見著白氏女一身孝服往著大理寺告了那個驚天一狀,唐氏家族便一朝覆滅。舊相唐忠民凌遲處死,曾經(jīng)寵冠六宮的貴妃唐真珠也發(fā)還為女冠,出宮修行去了。眾人說起蘆花案,投向自己的眼光都奇奇怪怪的。

    私下里也有人說若是當初沒有這一起子事,憑王連恩老將軍的本事,自然對龍末可汗有一戰(zhàn)之力,不會遽然戰(zhàn)敗。自然也就沒有后續(xù)神宗皇帝特別請自己出山的事情了。顧鳴聽的一肚子火氣,王連恩那個老匹夫兵法不濟,雖說有蘆花案這個因子,可金谷川那場大敗戰(zhàn)死了六萬余,又如何僅僅是因著一點蘆花的緣故呢?自己臨危受命,力挽狂瀾,救大周百姓于水火之間,十余年后,竟還要承受世人這等非議,當真是世道不公的緊。

    在這種心緒下,丹陽公主病重,攜女兒阿顧去了楊柳莊養(yǎng)病這種小事,自然也就引不起顧鳴關注了。但母親秦老夫人得了消息卻不肯放過,召了自己回去,囑咐自己前往楊柳莊探望公主母女。顧鳴聞言十分不耐煩,“公主自持金枝玉葉,從來不把我這個夫婿放在眼里。三娘也是個無法無天的,如何需要我去瞧她們呀?”

    “又胡說,”秦老夫人嗔斥道,“她們再怎么說,到底是你的妻子女兒,你這個為人父夫的如何能說這樣薄情的話?”嘆了口氣,“當初靈犀的那樁子事情,你們做的也太沒有腦子了。大郎,我知道你寵愛蘇氏,可你才是一家子主,可不能讓蘇氏牽著鼻子走,竟是疏遠了公主和三娘。當初若不是我在外頭禮佛,不在家中,絕不肯讓你們作出這么沒有腦子的事情。說到底,阿顧是你的女兒,你待她好一點,她還能不知你的好?”

    顧鳴勉強道,“兒子已經(jīng)盡量疼她了,只是這丫頭一心只有她那個公主娘,怎么都養(yǎng)不親,即是如此,我又何必去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哦,”秦老夫人冷笑,“你真的疼三娘么?”

    她看著沉默不語的顧鳴,冷笑道,“三娘剛剛回國公府的時候,可是曾親自下灶給你這個做阿爺?shù)淖鲞^點心的。那時候,她還是很敬愛著你這個阿爺?shù)摹V荒愫髞硪恍钠烫m閣那兩個母女,這才漸漸的將三娘逼離了心罷了!”

    顧鳴老羞成怒,“就算如此,我畢竟是她親生父親,她這般不孝,不會有好下場的!”

    “大郎?!鼻乩戏蛉伺晞竦?,“人心都是rou長的。公主再又不是,畢竟是你的結(jié)發(fā)妻子,又為你生育了三娘,如今她在城外莊子養(yǎng)病,你這個做丈夫,總該去看看她!”

    顧鳴聞言不甘愿道,“兒子知道了!”

    因著應允了母親的緣故,今次放回趕到這兒探望丹陽公主,卻沒有想到被晾在門房半刻鐘時間,心中不耐煩至極,飲盡了茶盞中的茶羹,“砰”的一聲將茶盞摞在案上,起身問道,“都多久時辰了,怎么還沒通報好么?”

    “國公別生氣,”田莊頭陪著笑勸道,“公主病的重的很,如今還躺在床上沒有醒,著實不好見人,您在這屋子略等一等,待到公主醒了,小的立即帶您過去!”

    顧鳴聞言越發(fā)怒氣沖天,“公主的病真的有這么重么?這么大白天的竟是在睡覺?便是她真的睡了,阿顧總不會也還在歇覺吧,喊她過來見我?!?/br>
    田莊頭聞言心中輕輕嘀咕,宜春縣主那么個玲瓏人兒,乖巧可人,便該是讓人心疼的,怎么這個做親父的竟是半點不放在心中,呼來喝去,眉宇之間半點沒有心疼之色?稟道,“宜春縣主前往寺觀給公主祈福,這會兒不在莊子上?!鼻浦干峡樟说牟瓒?,“國公,您的茶盞空了,要不要小的命人再給你上一鼎茶來?”

    顧鳴聞言一股怒火直沖胸臆,勃然道,“不必了!既然公主已經(jīng)睡下,我便不打擾了,待改日再過來探訪?!彼α怂π珡V袖,徑直出了莊子,翻身上馬疾馳而去。待到田莊頭剛剛從莊子里追出來,只看到一地的煙塵,已然絕塵而去。

    “他便真的就這樣甩手走了?”屋子里,玉真公主聽聞外頭稟進來的消息,露出一絲愕然之色。回過頭來,見公主倚在病榻上,眉宇之間黯然的神色,不由的心中一慟,自己性子強硬,看不得顧鳴這等言行,便想著給他一個教訓。竟沒想到顧鳴竟是這點磋磨都不肯受,轉(zhuǎn)頭就決然走了。此時瞧著公主黯然之色,心中又是痛又是恨,起身道,“阿姐,我立刻讓人將他追回來!”

    “不用了,”公主抬手阻止,苦笑道,“剛剛你吩咐的時候,我也是聽見了。既然沒有阻攔,就是默許?!泵加钪g揚起一絲傲然之色,“若他對我有半分恩義,自然會留下來。如今這般作色,可見得是沒有將我放在心中半分。既然如此,便是見了又是如何?”意興闌珊道,“就這樣算了吧!”

    第184章 二五:高堂不做壁(之哥哥)

    阿顧乘著暮色回到楊柳莊,聽聞了白日里顧鳴到訪的事情,目光沉郁如同黑夜無光。

    公主病重之后,便一直躺在病榻上休養(yǎng),再也沒有出房門一步。第二日,莊子晨光漸漸明亮起來,阿顧打起簾子,懷中抱著一只斑鳩進來,“阿娘,”面上歡顏猶如春暖花開,“瞧瞧我撿到什么了。這只斑鳩也不知怎么了,傷了腿,我早上起來,見它落在房門口,朝著我咕咕叫喚,可可憐了。”

    “哎喲喲,輕點兒,”公主瞧著斑鳩的模樣心疼,笑著道,“這只斑鳩怕家中也有阿爺阿娘擔憂呢,還是把它放了吧!”

    阿顧聞言觸動心中情衷,瞧著公主慈和笑容,心中一酸,掩飾過了,笑著道,“知道阿娘心腸好,只是它到底傷著了,若是如今就放了,怕也活不長久,我將它養(yǎng)一陣子,待它的腿傷好了,就放它回去和父母團聚。”

    “阿娘,”她挨在公主懷中,伸手揉著肚子,癡纏道,“我一早起來就忙著給這個小家伙包扎傷口,沒忙的上吃早飯。您便當是賞我,讓人給我熬一頓長生粥吧!”

    “傻孩子,”公主被她逗的吃吃直笑,嗔了她一眼,“這兒是你的家,你想吃什么便點什么,還說什么賞呀?”

    轉(zhuǎn)頭吩咐圓秀,“讓廚下敖點長生粥來。”

    圓秀屈膝應了,輕輕退下。

    過了一小會子,灶下便送了長生粥上來。

    長生粥冒著騰騰的熱氣,米羹熬的如糊一樣,阿顧捧著粥碗嘗了一口,瞇了瞇眼睛贊道,“真好吃!”

    公主也陪著捧了一碗長生粥,瞧著女兒用的香甜的模樣,心中舒心不已,柔和笑著道,“好吃就多吃些兒,不夠了讓默蓮她們再去添?!?/br>
    “知道,”顧令月俏生生的道,“阿娘你也要多吃點!”

    “哎,”公主瞧著阿顧用的香甜的樣子,胃口也變的好起來,舀了滿滿一大勺,大口吃下去。

    公主氣力不濟,閉了眼睛休養(yǎng),朱姑姑伺候著公主重新歇下,從屋子里出來,眼圈兒方一紅,開心的像個孩子,“公主今兒用了一大碗長生粥,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這么多東西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