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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146節(jié)

第146節(jié)

    邱宇恭敬應道“是。”

    過了片刻,此案中相關人等皆被帶入瑯嬛閣,立在廊下等候。數(shù)名小丫頭捧著朱漆托盤入內(nèi)侯在一旁,先手第一個托盤上置著的金錯刀,便是宜春縣主用來刺傷裴郎君的利器。劉樹和瞧見了,不由生了一絲興趣,隔著絲帕握起金錯刀,贊嘆道,“好家伙,這刀刃瞧著十分鋒利,裴敦陽刺了個正中,只怕傷的不輕!”

    蔡小昭瞧著劉樹和手中的金錯刀,面上帶著一絲驚疑之色。

    劉樹和察覺到了,不由微怔,詢問道,“怎么了?”

    “無事。”蔡小昭道,收回目光,有禮道,“阿監(jiān)可否將這柄金錯刀給我看看?”

    劉樹和笑道,“自然。”將金錯刀遞過去。

    蔡小昭接過金錯刀,在手中輕輕翻轉查看,覷著一側刀刃靠柄之處鐫著一行小字,“神熙二年春倪羅國貢”。不由輕輕吐了口氣。

    神熙二年,倪羅國入長安朝見,上交的貢物之中就有一柄金錯刀,據(jù)說削鐵如泥,是一件十分金貴的寶物。后來圣人將之賞賜出中府,沒成想,竟是圣人賜給了宜春縣主!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瞧起來,圣人對這個表妹確實十分看重。

    他整了整神情,清聲道,“我仔細思慮,今日此事可從二處地方著手:第一,宜春縣主先前落水,多半是被人動過手腳。動手腳的人定會留下痕跡;第二,宜春縣主在瑯嬛閣中歇息,閣中必有下人伺候,裴敦陽入內(nèi)之時無人,閣中之人被全部調(diào)開必定有幕后之人的安排。”言罷眸中閃過一道幽光,其實,清河公主言辭閃爍,顯見的是知道幕后黑手是誰,只是不肯撕扯臉面直接明言。自己這等人只好花費心力直接查驗案件內(nèi)情。

    劉樹和笑著附和道,“蔡老弟說的很是有道理,咱們就按著這幾條路子,一條條加以詳查。”

    這幕后之人雖然心狠手辣,但素來行事落下不少痕跡。既然中使下定了決心徹查,很刈就有了結果。

    宜春縣主落水是今日之事的起源,若沒有這一起子戲,便不至于發(fā)生后來瑯嬛閣中的事情。蔡小昭命人徹查阿顧乘泛的采蓮舟,當時阿顧所坐的月牙凳已經(jīng)找不到蹤跡,但阿顧落水之處船板上處卻留下一道痕跡,在天光下微微反射光澤,從人用墨汁滴驗,發(fā)現(xiàn)竟是白蠟。想來是幕后之人遣人用白蠟涂抹過阿顧月牙凳腳,阿顧坐于其上,舟身平穩(wěn)并無問題,待到舟中其余少女情緒激動,船身微微搖晃,涂著白蠟的凳子便一路向外滑行,致使阿顧跌入湖中。

    幕后之人事后悄悄溜回去,將做了手腳的凳子扔入湖中,打的是毀尸滅跡的主意,白蠟在水中自然溶解,就算過后再有人將凳子從水中撈上來,也再找不到一絲痕跡。卻不想沒有經(jīng)驗心思慌亂,沒有想到月牙凳在船艙上滑行在船艙上也留下一條蠟痕,最終被從人查破。

    “陶姑姑吩咐了縣主在外頭的時候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要一步不離的守著,”碧桐也坐在閣中交待著自己在瑯嬛閣中的經(jīng)歷,“奴婢等一直謹記,不敢錯眼的守著縣主。瑯嬛閣的安息香十分香甜,不知怎么的,忽然腦后一痛,就暈過去了。等到后來醒來,才發(fā)現(xiàn)躺在屋子里,縣主也出了事情……”

    其余幾個守著瑯嬛閣的小丫頭也立在一旁,神色閃爍。

    蔡小昭察覺到了,冷笑道,“宜春公主是天家貴人,因為你們的疏忽險些遭受大辱,便是你們一個個賠了性命,也不足以償還這等罪過。若是從實招來還可以減輕罪責,如若隱瞞,”猛的面色一沉,“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丫頭們面色發(fā)白,紛紛跪在地上求饒,“蔡中使,我們什么也不知道。我們也被那人打暈了,著實招不出什么啊!”

    蔡小昭冷笑一聲,“瞧起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一拂衣襟,厲聲吩咐,“將這些人拉出去狠狠杖責,什么時候有人肯招了,什么時候為止!”

    侍從高聲應是,將這幾個小丫頭們扯出去,在庭院中按著,高高揚起棍子責打。小丫頭們小小年紀,如何經(jīng)的起這等責罰,很快就有人挨不住,終于招認,“奴婢認了,是壽光公主指使的!”

    集雅軒中,玉真公主瞧著阿顧陷入安心沉睡,方放下心來,輕輕步出內(nèi)間,招來劉樹和與蔡小昭二人,“可是查出事情始末了?”

    “公主,”劉樹和行禮道,道,“裴郎君傷重未醒不能詢問,不過從各項已知的物證和當事人證詞來看,的確是有人從中計劃勾連。先設計宜春縣主落水,又引走了瑯嬛閣的丫頭,致使裴敦陽潛入內(nèi)院……”

    “好了,”玉真公主擺了擺手,“這套拿來糊弄我就不必了。我只要一個確切答案,幕后指使究竟是誰?”

    “雖如今尚未查實,”蔡小昭抬起頭來,微笑稟道,“但一切人證物證都指向了壽光公主。”

    “壽光?”玉真公主沉吟,唇邊露出一抹了然冷笑,“果然是她!”眸光因著怒火染熾而分外奪目,“來人,宣壽光公主過來。”

    姬華琬在閣外略略整了整衣裳,傲然入內(nèi),“阿燕給玉真姑姑請安,”微微一笑,“玉真姑姑不好生瞧著阿顧,怎么竟尋了侄女兒過來?”

    “姬華琬,”玉真公主怒視姬華琬,“事到如今,你還這般裝腔作勢,阿顧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要對她下如此狠手!”

    “姑姑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姬華琬面上浮夸的閃現(xiàn)一絲詫異之色,“哎喲,莫非您是以為今天阿顧的事情是我做的?”面上一幅受辱神情,“姑姑好生冤枉阿燕,阿顧出了事,我這個做表姐的心里自也難過。只是她游湖的時候我在宴上陪著皇姐,后來她出事的時候我也根本不在瑯嬛閣,做什么算到我頭上來?”

    “要我說呀,”她嫣然而笑,眉尖微微淺蹙,“阿顧雖是縣主,但此番卻狠傷了表兄,著實不該。表兄是河東裴家子孫,其母亦是一品國夫人,二人倒也算門當戶對,既有此因緣,倒不如……”

    “胡說八道,”玉真越聽越怒,猛的起身,將手中茶盞摜在地上,茶盞“啪”的一聲摔的粉碎,大片茶羹濺上姬華琬的裙擺,“姬華婉,這般的話虧你也說的出口?”

    姬華琬瞧著臟污的裙擺,面上閃現(xiàn)怒火之色,昂頭道,“玉真姑姑愿意疼阿顧這個外甥女兒不分青紅皂白是你的事情,這等事情阿燕卻是不肯認下的。您若查出阿燕下手的證據(jù),便拿出來給我看看,如果不然,”轉過身來,冷笑道,“侄女兒可要走了!”

    仙織垂眸立定在一旁,眸光幽微,忽的凝定一絲光亮,步了出來跪下,“奴婢見過玉真公主,兩位中使大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愿意認罪。”

    “仙織,”姬華琬詫然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你在胡說些什么?”

    仙織微微一笑,陳言清朗的飄浮在閣中,“……公主當日對裴敦陽說,若能將宜春縣主娶到手中,便可又得圣眷,又可以自由的在外花天酒地。裴郎君心動應承。怕丹陽公主疼寵縣主,不肯將縣主許配,便定下今日之計。讓裴郎君赴楊駙馬的宴請,又命我悄悄買通了公主府船塢的婆子,在月牙凳上做了手腳,引誘各位小娘子泛舟觀看郎君馬球賽,致使宜春縣主落水。瑯嬛閣的事體也是我奉命安排下的,我親自去調(diào)開內(nèi)院守門婆子,打開內(nèi)院角門,放了裴郎君進來,本意是想讓裴郎君在瑯嬛閣成人之美。沒成想宜春縣主性烈,竟是刺傷了裴郎君。”

    她一五一十將自己所知道的內(nèi)情都招認下來,俯頭叩在地上,懇求道,“奴婢所有知道的都說了,還請兩位阿監(jiān)看在宜春縣主沒有真正出事的份上,饒過壽光公主吧!”

    “仙織,”姬華琬尖叫一聲,撲上來想要捶打仙織,“我素來待你不薄,你為何這般污蔑于我?”

    仙織抬頭,望著姬華琬,面上落下兩行清淚,凄然道,“公主,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咱們躲不過了,還是主動認了吧!”

    玉真公主深深瞧了仙織一眼,收回目光,發(fā)出一聲冷笑,“這賤婢手上罪行累累,便是萬死莫贖。好在最后迷路知返,知道主動出來自首。”冷冷覷著姬華琬,“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好說?”

    姬華琬不意仙織忽然反水,一顆心在深深震撼中尚未回過神來,聞言索性破罐子破摔,猛的摔開手道,“我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冷笑一聲,環(huán)視閣中眾人,“誰知道什么人生了暗心思,買通仙織來污蔑我。仙織不過是一個賤婢,憑著她的證詞,就想要定我一個大周公主的罪過,怕是不成。想就這么要我承認罪狀,門都沒有!”

    按說有仙織這位貼身大宮人的證詞,便算是鐵證如山,再也翻轉不得,姬華琬竟是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玉真公主和劉蔡二人都出乎意料,一時間都覺得有幾分棘手起來,正躊躇難定,門外一個聽青衣小宦官進來稟報,“公主,兩位中使,客院那邊傳來消息,裴郎君已經(jīng)清醒了。”

    “哦,”劉樹和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一絲喜色,“醒的正好,咱們正好前往問詢。”

    客院之中,裴敦陽從昏迷中醒來,只覺腰腹之間一片疼痛,頓了片刻,才回想起事情始末,面上肌rou因著憤恨呈一片扭曲之勢,他一番美夢盡皆成空,反而將自己墜入無邊不利局勢。一時之間,雖對刺傷自己的阿顧恨之徹骨,但對出謀劃策的壽光公主也一并恨上了,怨毒道,“姬八,你害的我好苦!”

    甘露殿上,一輪金烏漸漸低垂,姬澤結束了與三位朝中宰相的談話,笑著道,“整飭法度之事商議了就這么決定了,幾位卿家cao勞了半日也勞累了,都回去歇息吧!”

    朱潼憤懣起身,朝著姬澤匆匆行了禮,生硬道,“臣告退。”整飭法度之事乃是朝中大事,誰能夠在其中搶到更多的人事,便是搶占更多話語權,他勢單力孤,此次發(fā)力不足,竟是沒有分到多少好處。心中不由不悅,轉身很快就走的遠了。

    楊鈞和與羅元崇也都起身朝姬澤行了禮,楊鈞和慢里斯條的走了,羅元崇落在后面,拱手笑著道,“臣感謝圣人厚愛,定不辱君命。只是,”略頓了頓,“瞧著朱相公的神色,怕是心中不悅,若是有心延滯此事,怕是不好cao持。”

    姬澤道,“羅相公不必擔憂。”

    “法度乃是一國大事,只有法制嚴明,方可朝政清明。朕既決意命你主持整飭之事,便決計不會看著人阻礙。朕一向不忘當日拜相之時應承過羅相公的十件事情,還請羅相公亦謹記當日之心,助朕開創(chuàng)一個大周盛世。”

    羅元崇聞言神色隱隱激動,拜道,“圣人英明,臣愿輔佐左右,效犬馬之勞。”

    姬澤坐在御座上,唇邊露出一絲冰淺的笑意,他希望大周按照自己的大略發(fā)展,朱潼既然成了其中的掣肘,他便定會將其調(diào)離政事堂。只是其到底有著顧事的名頭,自己倒不好遽然撤職,只好借由羅元崇打壓,眼見的朱潼在政事堂的話語權被羅元崇一點點的擠掉,想來這個丞相是再也做不了多久了。

    梁七變伺候在一旁,瞧著皇帝的神情,覺的心中戰(zhàn)戰(zhàn)發(fā)瑟,只是這事情自己既是知道了,便終究不能不稟報皇帝。只得覷著空道,“大家!”

    “嗯?”姬澤應了一聲。

    “適才延嘉殿來人稟報,說是,說是,宜春縣主出事了!”

    姬澤本是手中握著一本奏折,聞言勃然變色,問道,“怎么回事?”語氣凜冽。

    “……今兒清河公主在府中舉辦夏宴,縣主受邀前往,不意落水,清河公主安排在府中瑯嬛閣中歇息。沒成想裴敦陽竟闖入其中,欲對縣主行不軌之事。好在縣主機警,用刀刺傷了裴敦陽,方保的自己平安無事。”

    姬澤心中本是暴怒,聽得這等情節(jié)俞聽聽愈是耳熟,驚覺竟與當年東都丹園之事頗為相似,姚氏當初也是他疼寵的表妹,為杜元娘所害委屈下嫁李氏,事后他雖出手狠狠懲治了一干人等,但回憶此事,猶有一絲遺憾之意。如今竟有人冒犯自己逆鱗對阿顧下這樣的手,不由連連冷笑,念道,“清河!裴敦陽!壽光!虢國夫人!”聲音幽微至極,“瞧著我這個天子似乎和善太久了,竟是被人當做了擺設,這世上蠢人竟是這么多,作死方休!”

    殿中宮人聞聲噤若寒蟬。

    姬澤愈是暴怒,神情愈加平靜,輕聲問道,“如今此事如何了?”

    梁七變垂下頭,不敢抬頭直視天子容顏,小心翼翼稟道,“清河公主進宮向皇后殿下申冤,王皇后問明秦光,便遣了中宮監(jiān)劉樹和與行人司內(nèi)給事蔡小昭一同去清河公主府查問此事內(nèi)情。”

    姬澤聞言眸中閃過一絲淺淺詫異之色,唇角淺淺一翹,王合雍坐鎮(zhèn)中宮,遇事反應迅速,怕由中宮監(jiān)出面讓人覺得她這個皇后心中有私,索性點了皇帝親信行人司一道陪同,可見得行事縝密周到,沉吟片刻,吩咐道,“令蔡小昭回宮后立即前來見朕!”

    第176章 二四:非是我淹留(之連環(huán))

    暮色初合,蔡小昭方結束了請和公主府的問案回宮,即刻到甘露殿向姬澤復命,在殿中地衣上恭敬參拜,“奴婢蔡小昭參見圣人。”

    “起來吧。”姬澤問道,“今日之事明細可查明了?”

    蔡小昭抬頭答道,“已經(jīng)是全部查清楚了。”取出懷中訴狀遞交,內(nèi)侍梁七變從御階上走下來,接過蔡小昭的供狀,轉交到姬澤案上。

    “……此事乃壽光公主和裴敦陽共同合謀設計,希望仿當日丹園舊事,令宜春縣主嫁入裴家之門。壽光公主先設計宜春縣主落水,又調(diào)開瑯嬛閣中下人,著人引了裴敦陽入瑯嬛閣,打著強迫宜春縣主成好事的盤算,沒有料到宜春縣主性子義烈,最后竟落的個如此收場。一應涉事之人供狀都記錄在訴狀之上,還請圣人御查。”

    姬澤聽他語言明晰,將瑯嬛閣之事的前因后果介紹的簡潔分明,不由抬頭多看了此人一眼。見蔡小昭臨危受命,不畏權貴,不過半日時間,便將此事的底底調(diào)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不由心中暗暗點了點頭,翻看手中訴狀,見其上涉案諸人情狀錄著清晰栩實,開口贊道,“你這份差事做的不錯,下去吧!”

    蔡小昭聞言秀美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之色,恭敬道,“謝圣人。”朝姬澤道了一個禮,方緩緩退了出去。

    夜色漸漸黯淡下來,姬澤翻看瑯嬛閣事訴狀,心中怒火愈熾,猛的摞在一旁,吩咐道,“起駕。”

    延嘉殿鴨黃牡丹宮燈點燃暈黃光澤,王合雍披著鵝黃蹙金團花大袖通衫匆匆迎出來,瞧著從外而入氣勢內(nèi)含、長身玉立的年輕帝王,美眸中閃過一絲仰慕之色,隨即款款拜下去,“臣妾見過圣人。”

    “梓潼請起,”姬澤上前握著王合雍的手,聲音柔和,“如今雖時序已經(jīng)入夏,可早晚還有些寒涼,皇后在延嘉殿記得多加一件衣裳,免得受了風寒。”

    王合雍聞言微微一怔,因著姬澤忽如起來的關懷感動的眼圈兒略染水意,忙道,“臣妾多謝圣人關懷!”頓了片刻,問道,“今兒清河公主府的事情,圣人如今已經(jīng)知曉了吧?”

    “嗯,”姬澤點了點頭,“蔡小昭已經(jīng)回稟過了!”凝眸視王合雍,“阿鸞,這次阿顧出事,多謝你了!”若非王合雍當機立斷,立即派人前往請和公主府替阿顧主持公道,阿顧就要多受些委屈。且幕后之人能多些時間從容安排,抹去留下的痕跡,事情也不會這么快就水落石出。

    王合雍臉蛋微微一紅,垂首柔聲道,“圣人謬贊,這是我該當做的!”眸中凝定決思光芒,這是她傾心仰慕的夫君,他雄才大略,一心想開創(chuàng)一個海清河晏的天下,她既在朝事上不能幫助他些什么,便要好好坐鎮(zhèn)后宮,護持好他心中看重的人,讓他能夠一心將心力放在朝事之上,免于后宅事憂。

    “圣人,裴敦陽乃是外臣并不與臣妾相,清河如今回府靜閉,壽光meimei臣妾也先做了主軟禁在鳳陽閣中,不得隨意出入。至于后續(xù)應當如何處置,還請您示下!”

    姬澤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冰冷之意,森然道,“皇后做的很是合朕的心意,剩下的事情,朕自有處置,皇后就不必多cao心了!”

    王合雍聞言微怔,笑著應道,“是。”

    延嘉殿中牡丹宮燈華美,照耀著暈黃溫暖的光澤,王合雍打起笑意道,“圣人,您勞累了一天,妾伺候您換一件燕裳吧!”

    “不必了,”姬澤搖手拒絕道,“今兒外頭國事繁忙,朕便是回來看看皇后,用完晚膳后還要回去。今晚就歇在甘露殿,就不回來了!”

    王合雍聞言心中微沉,難以避免升起一股失望之情,只是少年天子勤政,乃是國之幸事,她身為大周皇后如何好勸諫的?頓了片刻,只得勉強笑道,“原來如此,那妾命人即刻傳晚膳上來吧!”

    晚膳即畢,王合雍送到延嘉殿大門前,目視天子的儀駕漸漸消失在沉沉暮色的宮道盡頭,神情惘然。

    乳娘韓姑姑瞧著王合雍心情低落,打起笑意欣然勸道,“殿下,御苑海池的芍藥花開了,據(jù)說十分繁艷,夜色里瞧著別有一番景致,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王合雍意興闌珊道,“苑中的花兒再好,沒有惜花人,有什么用呢?”

    她抬頭望了望殿廷中夜色中的合歡樹,目光有些空茫。

    自己毓出名門,自幼飽讀詩書,德容行止樣樣出色,自入宮以來,一意想要效仿文德謝皇后,做一個匹配的上圣人明主的賢后。一言一行皆以謝皇后為樣本,努力效仿,慈和寬待后宮,惠賜宗室,自認并無缺失。

    圣人那樣年輕,那樣俊朗多才,對自己素來十分尊重。可是為,什么,她在他的眼中,卻看不到一絲憐愛呢?

    玉真公主府惜園

    蔻香閣的縑色帳幔溫暖,角落里的玉瓶香爐燃著溫暖的安息香,豆大的汗珠從沉睡的阿顧額頭滾滾流下,阿顧閉著眼睛慌亂喊著,“別過來,別過來!”

    “阿顧,”玉真公主瞧著阿顧這般模樣心中疼惜,輕輕拍打著少女的臉蛋,“你醒醒,醒醒!”

    阿顧從噩夢中醒過來,瞧見玉真公主關懷的臉,急急喚道,“小姨,”撲到玉真公主懷中,“我剛剛做了噩夢,夢見瑯嬛閣的床幔垂下來,裴敦陽一步步向我走過來,面上笑的很是猙獰,我拿著金錯刀狠狠刺他,刺了一刀又一刀,他流了很多鮮血,整個夢境都染紅了!小姨,”她抬起頭看著玉真,“那個姓裴的會不會死,我——是不是殺人了?”

    “好孩子,”玉真公主瞧著阿顧這般蒼白驚惶的模樣,心疼不已,一個十四歲的少女甫遇到這種事情,難免受些余驚,夜里翻來覆去睡不安穩(wěn),還怕驚擾了母親的病體,躲在外面根本不敢回家。心頭一酸,面上淚水落下來,“那姓裴的雖然受了你一刀,但大夫搶救及時,已經(jīng)救回一條性命,”面色陡然一變,恨聲道,“這個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就是你真的殺了他,也不會有人敢拿你怎么樣的!”

    初夏天光清朗,阿顧換了一套銀紅色小衫,銀白色畫裙,坐在寇香閣廷中觀賞惜園奇花異景。昨兒夜里驚夢連連,溫暖的陽光如今灑在自己的身上,竟是鎮(zhèn)定了心緒,心態(tài)悠然起來。

    一名玄色貼銀盤龍繡裳的年輕男子入了園子,朝著寇香閣緩緩走過來,玉真公主遠遠瞧見了,眼睛登時一亮,正要上前朝著少年天子行禮,姬澤卻搖了搖手,示意不必如此。

    阿顧望著寇香閣庭中盛開的豆蔻花,沒有察覺到身后的動靜,柔聲問道,“小姨,你說,我雖與八jiejie素有些齟齬,但自問并無生死大仇,與那裴郎君更是連見面都沒有見過,他們?yōu)楹螘鹦倪@般加害于我?”

    姬澤的聲音答道,“這世上百樣米養(yǎng)百樣人。有人,也有人唯我獨尊,只要自己不痛快,就要他人給自己陪葬。可不是你能夠想的明白的。”

    阿顧聽著熟悉的男聲,心中一怔,猛的回頭,瞧見姬澤的臉,面上露出驚喜神情,喚道,“九郎?”

    姬澤朝著少女微微一笑,“瞧著你如今還好!”

    “昨兒下午聽說了那事情,過來看看你。”他注視著少女纖細秀美的身體容顏,眸光溫暖,“朕聽說你刺了裴敦陽一刀,這一刀刺得不錯!”

    阿顧眉眼間揚起飛揚之意,“多謝九郎!”雖然說心中對自己所作所為無絲毫后悔之意,但這一刻瞧見姬澤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看望自己,心中依舊升起妥帖欣喜之意,猶如所有不安定的煩憂沉淀下來,心中安寧。

    “這世上會有一些肆意傷害別人的人,”姬澤道,“可是阿顧,沒有關系,所謂正本清源,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不懼別人百般算計。每一個女子如同一束花,在成長過程中許是會遇到一些想要摧花的人,的確會是痛苦,可是你終究要相信,苦難過后,終有一日,你會碰到一個珍惜你的人,將你放在掌心仔細珍愛!”他取了金錯刀,遞到阿顧手上,“當初朕將這柄金錯刀贈予你,便是盼著它能保護你朕這刀沾染了那個姓裴的血,本來已經(jīng)不甚干凈。但利器本就是以保護主人安威為使命。于你倒反而是勇士的勛章了。如今將這柄金錯刀重新交付于你,雖不盼著你有如這次這般使用它的機會。但若落至困境,卻也盼著它能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