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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134節

第134節

    游景生瞪大了眼睛,胸中一腔熱情猶如被一盆冷水澆下來,“我……并無此意呀,只是遇到大娘子,心里歡喜,想要打個招呼罷了!”

    “喲,這是怎么了?”陳隨玉緩緩從小鏡臺上走下來,目光投注到游景生身上,從頭到尾打量一遍,掠過頭他洗的發白的衣裳,悠悠笑對顧嘉辰道,“阿瑜,這位郎君瞧著是來尋你的吧,不知道是哪個?”

    游景生上前一步,朝著一干少女道了一禮,拱手道,“小生姓游,是今科舉子。與顧大娘子乃是舊交,今日在樂游原上偶遇,心中欣喜,特意過來探望。”

    陳隨玉等人聞言笑的花枝亂顫,“哎呀,阿瑜,你既然認識這種貨色?”

    顧嘉辰深覺丟臉,“不過是個逗趣的玩意兒罷了!”她開口道,滿面厭惡之情,巧笑嫣然,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當日在長安城偶遇,我瞧著這人呆傻傻的有趣,便和他多說了幾句話,誰知道他既然當真了!”

    “哎喲喲,”少女們聞言愈發捧腹起來,“這可真是有趣!”

    “阿瑜可別說的太死了。”陳隨玉打量了游景生一眼,悠悠帶著一絲嘲諷之意道,“游公子可是今科舉子,說不定春闈上能高中進士,日后便是一路升遷,為官做宰也未可知,若你能夠做個進士娘子,許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了!”

    顧嘉辰吃吃一笑,“隨玉你說笑了。”游景生文品才能俱都尋常,之前在長安得了一點名聲不過是靠了顧令月在背后支持之故,如今他已經是得罪狠了顧令月,顧令月怕是恨死她了,如何會繼續幫襯著他?這輩子,游景生都不要想著有中進士的一日。她悠悠道,“這進士哪里是哪個人都能隨便中了,似這等人,怕是一輩子也考不上進士的!”

    游景生聞聽這些言語登時愣在當地。面前這群少女們衣錦履繡,花容月貌,動聽如黃鸝鳥般的嗓音,卻吐著涼薄的話語,充滿了對他的嘲諷之情,顧嘉辰立在她們其中,指若蔥根,顏如舜華,那么美,那么輕盈,他卻死死的望著,陌生的仿佛從不認識一般。“顧大娘子,你可是弄錯了。我是游景生啊,月前咱們在東市相遇,相談甚歡,我還給你支付了醫藥錢……”

    顧嘉辰垂眸,遮住眉眼下的陰翳之色。“隨玉,”她文靜囑咐道,“隨玉,你們在那邊等等,我和游公子說幾句話就過去。”

    “也好。”陳隨玉瞧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那邊的風景瞧著不錯。我們過去看看,順便在那兒吹吹風,曲江邊的芙蓉花開了,你可要快點兒!”

    顧嘉辰笑容滿面,“一定!”

    少女們緩步離開,帶走一縷香風。小鏡臺這一面,只剩下游景生和顧嘉辰兩人。游景生望著顧嘉辰,混亂糾結問道,“阿瑜,我們一直很是要好,你怎么……,今天……?”

    “游景生,”顧嘉辰揚起下頷,美麗的大眼睛閃過一絲嘲諷之意,“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游戲,如今戲已落幕,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游景生默然片刻,“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顧嘉辰冷笑,揚頭悠悠打量白身舉子,目光中帶著睥睨的神色,“你可真是個蠢貨,到了現在還不明白。我從來沒有一分喜歡你,不過是瞧著顧令月喜歡你,方想把你搶到手上來。如今顧令月對你已經沒有一絲半些兒情懷,我又留著你有什么用?”

    游景生聞言如遭雷擊。他多年苦讀詩書,心性十分單純,情竇初開,顧嘉辰實乃是他第一個心動的女子,沒有想到這個少女有著春花一樣鮮妍的外貌,心腸卻如蛇蝎一般惡毒。“你說,你交好我,只是為了對付阿顧?”

    “自然如此!”顧嘉辰傲然頷首,“若不是為了顧令月,我又知道你是哪個?”她轉過身,“我的話已經說清楚了,請你以后不要再來糾纏我。沒的讓我瞧著惡心!”邁開步子打算走開,忽覺得右手手腕上一緊,竟被身后的男子攢住向后扯動,不由一驚,喝道,“你要做什么?”

    游景生一把將顧嘉辰抵在臺闌干上,雙手支柱,惡狠狠道,“顧嘉辰,你不準走。咱們把話給分說清楚。”

    顧嘉辰將手腕奪了回來,拍了拍衣裳,猶如拍去不存在于其上的灰塵,抬起頭來,目光居高臨下,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游景生,我如今就在這兒,你知道我騙了你,又敢對我怎么樣?”態度張揚,“我原以為你是阿顧看重的人,想著從她手上將你搶了來,讓她狠狠傷心難受一下。沒想到她竟渾如沒事人般,沒將你當做一回事兒。她既沒將你當做一回事兒,我為什么要將你當做一回事兒?”

    游景生雙目赤紅,質問道,“如此說來,你之前一切,不過全是做戲,想要利用我傷害阿顧?”

    顧嘉辰翹嘴冷笑,“實話告訴你罷,我恨顧令月!若不是她回來,搶了我的地位,我的榮耀,我就永遠是韓國公唯一的女兒,不會像現在一樣,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睇了游景生一眼,不屑的笑起來,“她和你牽扯頗深,我以為她很是喜歡你,便選了你作為我對付她的一顆棋子。本指望著你能夠狠狠的傷她的心,結果沒想到你竟然這般沒用,游景生,我對你很,是,失,望!”

    游景生聞言,一顆心漸漸的沉下去,望著顧嘉辰的嬌顏,幾乎要滴下淚來,這個少女有著春花一樣的美麗容顏,表皮下覆蓋的卻是一層腐爛枯骨。自己直到這一刻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為這張嬌顏所惑,究竟做出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退后一步,眼圈通紅,望著顧嘉辰開口道,“顧嘉辰,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有沒有過,哪怕一點,對我動過心?”

    顧嘉辰冷笑,伸手撣了撣游景生剛剛碰觸的地方,神情高傲厭惡,“我可是韓國公女。身份尊貴,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肖想我?”

    游景生心中悲憤莫名,忽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之前顧嘉辰的容貌在她眼中妍麗無雙,如今看來卻如一具紅粉骷髏。

    對于顧嘉辰的迷戀之情淡去,對于阿顧的愧疚之情卻陡然升了起來。

    這些日子,阿顧以他為友,情意真摯,二人在行知書肆中日日陪伴,讀書畫畫,心意相生,默契至極。自己竟因為顧嘉辰這個蛇蝎女子,對她翻臉斥責。

    游景生驀的轉身,朝著長安方向急急奔了出去。

    顧嘉辰容貌生的妍麗,論起來不過是一具紅粉骷髏,自己竟然就為了這么樣的一個女子,狠狠傷害了阿顧的心。

    阿顧!

    阿顧!

    他想起當日阿顧在行知書肆中挺直背脊,抬起的清泠泠的目光,風姿恍若姑射中人。

    有著這樣如紅梅一般高潔風姿的女子,怎么會是那顧嘉辰口中惡毒嫉恨之人?可笑自己當初為顧嘉辰的妍麗風貌所騙,竟對阿顧橫加指責,當日里,阿顧聽著自己的一派胡言,心中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吧?

    從郊外樂游原到東市有二十余里路,游景生跌跌撞撞的奔走在其上。他要趕緊趕往行知書肆,去向阿顧致歉,告訴她自己之前是受了顧嘉辰蒙蔽,自己已經悔悟,求取她的原諒。

    行知書肆中一片寂靜,太陽懸掛在天際之上,斜斜射下一片天光。伙計們將門側小閣處的屏風畫案收起來,重新擺放了書架。游景生立在書肆大門前,望著肆中的景況,如遭雷擊。

    自己離開不過是短短兩三日功夫,怎么行知書肆便變了模樣?

    韓三郎抱著一疊書卷從門前走過,游景生一把拽住他的衣裳,急急問道,“伙計,怎么把這個小閣收起來了,阿顧人呢?”

    韓三郎從懷中書籍后彈出腦袋,望了游景生一眼,“喲,”冷笑道,“喲,這不是游郎君么?怎么還曉得到咱們書肆里來呀?”

    游景生猶如未聽聞他話語中的嘲諷之意,追問道,“阿顧人呢?”

    “顧娘子早就不來我們書肆了。顧娘子是什么樣的人,她愿意來書肆就來,愿意走就走。難道我們書肆還留的住她么?”

    游景生心中一痛,他一直以為,不論自己什么時候來行知書肆,阿顧會一直在這兒等著他,抬起頭,笑著招呼。笑容文靜如同靜夜雪中紅梅花開。沒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她竟轉身離開,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猶自抱著一絲追問,“那你可知道,阿顧什么時候再來行知書肆?”

    “瞧你說的,”韓三郎睇了他一眼,冷笑道,“顧娘子可是貴人,我一個書肆伙計怎么知道?”

    游景生失魂落魄的離開。韓三郎厭惡的瞧著他的背影,“呸”了一口,“什么個東西?

    第157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傷逝)

    永安宮宮簾深深,阿顧將新摘的桃花插入殿中白玉蒜瓣花瓶中,“……今兒天氣很好,外頭的桃花都開了,阿顧給你帶了幾枝,插在殿中瞧著也鮮亮些!”

    太皇太后呵呵的笑,“還是阿顧懂阿婆的心思,這些日zigong人一個個臉色發沉,整個宮殿悶的不得了,我看著都覺得累。”支撐著想要在床上坐起來,“如今添了這些花,瞧著鮮艷花色心里就高興,連骨頭都覺得輕了幾分!”

    “阿婆,”阿顧回頭瞧見了,連忙推輪輿過來扶著,“阿婆,你還是躺著省點力氣。”

    “無事。”太皇太后推開了少女,堅持著坐了起來,面上笑的淡然,“阿婆一生經過多少風云,到了這個時候,難道還會怕這點子病痛?”

    “阿顧,聽說你前些日子封了個縣主了?”

    “是啊,”阿顧輕道,“圣人給我了一個宜春的封號。”

    “宜春,”太皇太后念了一下,“這倒是個好地方,做食邑是不錯的!只是可惜了,”望著面前溫文秀美的外孫女,目光露出一縷遺憾之色:阿顧稟性聰慧,骨有清剛,若是當年沒有在延州走失,在長安教養長大,憑著她的出身、品性,便是大周皇后也能做得。不似如今,雖有著一個縣主的封號,但因著足疾拖累,日后命途多半多有坎坷。

    “阿顧卻覺得自己挺好的!”阿顧卻不以為意,捧起一旁從人遞過來的藥盞,吹勻了盞中藥汁溫度,“阿顧如今有阿娘在身邊陪伴,有皇祖母和圣人,人不能太貪心的。”將舀了藥汁的湯匙遞到太皇太后唇邊,“阿婆,您該飲藥了!”

    太皇太后的目光便閃了一下,“不喝。”

    所謂老小老小,老人到了一定年歲就會變的像小孩一樣,太皇太后臥病久了,也會常發一些小孩子脾氣。阿顧好脾氣哄道,“人生病了自然要飲藥,您好生喝了藥,待會兒阿娘、小姨過來瞧見,心里也好過一些。不然,”眨了眨眼睛,俏皮道,“等您飲完了藥,阿顧把梅子分給你一些!”

    太皇太后被阿顧逗的吃吃發笑,飲盡了盞中藥汁,登時苦的皺起了眉頭,含了阿顧遞過來的梅子,方才好了一些。“阿顧,”太皇太后語重心長叮嚀道,“這世道女子多艱,你這一輩子總會遇到一些艱難困苦,你要記得,無論面對怎樣的逆境,苦境,只要保持著中心,總能夠趟的過去的!”

    阿顧誠心信服道,“阿顧記得了!”

    丹陽公主悄悄從外間走進來,問道,“你皇祖母睡了?”

    阿顧點了點頭,輕聲道,“喝了藥,睡下了!”

    母女二人從寢殿中退出來,陽光從殿外射進來,照在阿顧的面龐上,透明如同潤膩白玉一般,公主目中閃過一絲慈愛之色,伸手撫摸阿顧臉頰,“辛苦留兒你了,阿婆這兒有我和你小姨照顧著,你一個人太過疲累,還是先回公主府歇著吧!”

    “阿娘,”阿顧蹙眉,堅持道,“我也是阿婆的外孫女兒,如今阿婆病重,我也想要留在宮中盡點兒孝心!”

    “胡說,”公主嗔道,“我和你小姨在這兒伺候著是本分,你一個小孩子在這兒有什么用?”她撫著少女的臉龐聯系道,“瞧瞧你,眼睛都熬紅了。再這么下去可怎生得了,聽阿娘的話,回家好好歇一歇,待養好了再過來!”

    朱輪華蓋車經過長安熱鬧的大街,聲音碌碌。阿顧坐在車廂中,聽著簾外的人聲喧囂,心中感慨,在宮中侍疾半月,天上人間。阿顧從前行走身邊便有一隊侍衛隨扈,如今策了縣主,身邊的儀衛愈發規制,簇擁在華蓋車兩側,莊嚴肅穆。

    游景生立在圍觀的人群中,望著阿顧的車駕,眸中閃過欣喜的光芒。自當日行知書肆無功而返后,他日日來往東市,想要等候阿顧,阿顧卻始終沒有露面。今日阿顧的車駕終于出現在長安大街上,猛的從人群中沖了出來,攔住了朱輪華蓋車去路。

    趕車御人猝不及防,忙“吁”的一聲勒住駕車馬韁,整個車隊倏然止住。縣主儀仗登時出來,將游景生團團圍住,莫小干策馬從儀仗中趕出,手按在腰間大刀上,沉聲斥道,“什么人,膽敢攔宜春縣主的車駕?”

    縣主?

    游景生心中登時一愣,當初在行知書肆與阿顧相識的時候,她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公主之女,小半個月功夫過去,如今已經被策封為縣主了?

    他伏跪在地上,誠心誠意參拜道,“草民游景生,拜見縣主。”

    朱輪華蓋車帷幕低低垂下,過了片刻,里面傳來阿顧的聲音,“游公子,你攔著本縣主的馬車去路,有什么事情么?”

    游景生伏首在地上,吞咽了一口口水,沉默半響,開口道,“草民有幾句話想和縣主敘舊,還請縣主屏退左右。”

    “你有心了!”阿顧的聲音清冷,“世間事緣起而聚,緣盡而散。散去之事不必再復相尋覓。看在咱們過去的情分上,我不計較你沖撞本縣主的罪名,你退下吧!”

    吩咐左右,“走吧!”

    莫小干答應了一聲,長刀重新插回腰間刀鞘,儀仗侍衛們也放開了游景生,整個車隊重新起行,打算繞過游景生返回公主府,游景生心中一急,猛的上前再次張臂攔住,急急道“縣主,盡了的緣分自然不必追尋,但當日咱們不歡而散,不過是一時齟齬,如何便能說是緣分到盡頭?”他眼圈一紅,“說到底,我還欠縣主一聲道歉。”

    “你的道歉,我便當收下就是!”車廂中,阿顧的聲音傳出來,“至于那些旁的,就算了吧!”

    “顧娘子,”游景生急急道,“當日書肆初識,我們讀書繪畫在一處一個多月,情分可謂深厚。自我發現了顧嘉辰真面目后,心中悔恨,日日前往行知書肆尋你,你一直不來,也沒有什么音訊。我心中焦急,等了好些日子,今日終于等到了你。”望著朱輪華蓋車中容顏不顯的少女,聲音凄然,“難道我們之間,連面對面說幾句話的情分都沒有了么?”

    車廂中,阿顧身子微微一震,想了想,嘆道,“既如此,去行知書肆吧!”

    行知書肆依舊坐落在東市最繁華的市口,陽光明亮,肆中客人云集,孫成文在柜臺中與客人結賬,余光瞥見阿顧從門前進來,眼睛陡然一亮,忙告了個罪,迎上來,恭敬道,“不知道小娘子今日過來,老奴尚未恭喜娘子得封縣主之喜!”

    “多謝孫掌柜,”阿顧點頭致意,“我有些話想要和這位游郎君說說,你給我尋個地方吧!”

    “老奴遵小娘子的意。”孫成文躬身想了想,道,“小娘子,您之前在書肆作畫的地方已經撤去了,二樓盡頭有個小室,是老奴在書肆日常休息所用,雖然陳設有些簡陋,倒也還算干凈,不知小娘子可愿移步?”

    “既然這樣,就這般吧!”

    孫成文道了個是,親自引著阿顧入了休息室,又為阿顧沏了溫熱的扶芳飲,方恭敬的退出去,拉住門扇。

    阿顧坐在榻上,看了游景生一眼,矜持道,“游郎君,你可以說了!”

    游景生經了這一番折騰,胸前的澎湃之情已經散去不少,默然片刻,方開口道,“阿顧,當日我誤信jian人,對你出言不遜。此后得知事情,毎當想來,慚愧不得自已,深夜翻覆不得心安,想要當面向你誠心致歉。”注視著少女,殷殷問道,“你肯原諒我么?”

    阿顧唇角清淡,她當日與謝弼分手,最初一段時間心中一直隱隱作痛,游景生就那么出現在自己面前,雖眉目與謝弼并不相似,但微笑起來的樣子卻與謝弼一樣燦爛。她下意識的將之當做止痛劑,留在身邊,排遣了不少心情。但替身畢竟是替身,縱然相似,終究不是本尊,所以后來游景生受了顧嘉辰所惑翻臉指責,要說阿顧有多么傷心,那當真是沒有的。但此時聽著游景生誠摯致歉,心中卻也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澀之感,睜著眼睛望著面前的書生,“游景生,若你要問我記不記恨恨,我可以說不記恨。但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傷痛輕巧巧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人忘卻,這道理,你可明白?”

    游景生的心沉下來,“那,你是不肯原諒我嘍?也是,”他退后一步,唇邊露出一絲慘淡的笑意,“我那么蠢,胡亂聽了旁人的話,傷了你的心,你如何會輕易原諒我?”

    “當日之事,”阿顧抿了抿唇,道,“我不曾很放在心上。雖然你有對我不住的地方,但我最初動機也沒有那么純粹,因此原不原諒什么的也就談不上了!”抬頭望著游景生,“不過,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忠告。”

    游景生不由一怔,“什么?”

    阿顧垂下眼眸,“長安居,大不易。今年春闈你已經注定了沒有指望。不若回老家三原再苦讀幾年詩書,再說吧!”

    游景生心中猛的咯噔一下,聽著這話,只當阿顧打算毀了自己的前程報復自己,眸中登時染上一片憤恨之情,“宜春縣主,我本以為你和顧嘉辰是不同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般心狠手辣。游某十余年寒窗苦讀,寡母幼妹嘔心供奉,方將我供至于長安參加科考,難道就因為我做錯了這么一件事情,你就要毀了我們一家人的希望?”

    “你可真是天真!”阿顧唇角微微勾出一絲嘲諷弧度,淡淡道,“如今太皇太后病重,我在阿婆床前侍疾都來不及,如何有空閑抽手做打壓你的事情?”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大周進士珍貴難考,玉真公主是我的嫡親小姨,王禪想做我姨夫,我當初將你的詩集送到他手上,他方會對你另眼相看。長安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權貴層中事卻傳的很快。你當日既對我說了那般的話,王禪如何會再抬舉你?且我雖不才,卻也算的上是太皇太后的心尖子,如今阿婆病重,圣人孝順,不會取你為進士惹太皇太后不快。滿長安的貴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做惹太皇太后費心的事情。因此,這一科,你已經毫無指望了!”

    “——你不必看我,”阿顧望著游景生投過來的絕望懇求目光,冷笑一聲道,“我雖說心中對你沒多少記恨之情,卻也決計不會下自己的面子,捧你上臺!”

    “再說了,”她瞟了游景生一眼,“做官首要要做的,便是明辨是非。”環視著行知書肆,“我還記得,當日在此書肆你曾經對我說過:若是日后做了官,定會為百姓做主。如今科舉尚未結束,進士之名未得,當日的那份初心如今又去了何處?顧家家事復雜,我與顧嘉辰姐妹之間更是仇讎頗深,你與顧嘉辰相識未深,只聽了顧嘉辰的只聽了一面之詞,不曾查問當日之事詳狀,也不曾找我面質,便做了‘判決’,在我面前‘宣判’。似你這般,便是當真做了官,日后當堂判案,面對百姓的訴冤,也不過是腦子糊涂隨意而判,冤枉忠良,是個糊涂官罷了!如若如此,還不如就此折返,不要參加春闈的好!你若肯聽我的勸,便就此返回老家,修心養性,溫習功課,待到過個幾年,今日之事時過境遷,再回來重新參加科考豈不是好?”

    阿顧清淺的話語,振聾發聵,如同一個巨錘響在游景生耳邊,他這些日子殷殷尋找阿顧,只是想要向阿顧當面道歉,平撫自己的歉意。如今阿顧的斥責撕去溫情表面,直指自己內心卑劣糊涂之處,面上發燒,幾乎無地自容。

    許是因著相識平凡,最初相處模式也十分平淡,游景生私心中一直覺得阿顧是個普通朋友,雖然后來知曉了她的身份,阿顧的形象在自己心中卻一直沒有改變。直到今時今日,阿顧形容清淡,淅淅瀝瀝之間打破了自己多年來的希望。心生畏敬之心,方真真切切的明白,這個少女與自己之間有多大的距離。

    認識到此之后,心如沉入冰湖之中,一片冰涼。自己曾與阿顧真摯相交,若沒有顧嘉辰后續挑唆,不僅有王禪推舉,甚至玉真公主說不定也會瞧著外甥女的面子捧自己一把,那生,自己這一科的進士多半是有的。自己十年苦讀,不過是為了科舉進一分前程。背后浸染了家中老母幼妹的點點汗水。自己卻惑于美色,一時頭腦發熱,做出了那般愚蠢的事情。直到此刻,方明白過來,自己為了那一時糊涂,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絕望之際,不由想起三原老家中的情景:母親劉氏蒼老的臉龐,和手指上的累累繭子。母親為了自己耗盡了青春,在三原老家中翹首相盼,盼著自己榮中歸家。meimei游秀今年已經十六歲,因著常年勞累,面龐有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少女的粗糙,若自己此科能夠高中進士,憑著進士妹子的名頭,還可以說個好人家。如今年紀已經老大。心中絕望,面上兩行淚水涔涔而下,在渾濁的淚簾中望著面前的少女:少女如芝蘭玉馨,在短暫的相交期限中,從來沒有做過對自己有害的事情,反是自己不分青紅皂白,用胡亂的罪名當眾指責了她一通。縱然自己淪落至此,此時此刻對于這個少女也生不出絲毫的怨懟心思。不由得將一腔憤恨之情都投到了顧嘉辰身上去,怨毒道,“顧嘉辰,你這毒女害的我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