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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123節(jié)

第123節(jié)

    “其實(shí),”她的聲音沉靜下來,“賴姑姑說茶羹性寒,我的身子元?dú)獗酰遣贿m宜飲茶的。可是我偏偏喜歡做烹茶的事情,總覺得瞧著茶葉在沸水中上下翻騰,漸漸凝成一鼎滋味鮮美的茶羹是一種很神奇的事情。烹一鼎好茶要拿捏火候,如同一曲高妙的琴曲,若是錯(cuò)了一個(gè)節(jié)奏,就失了韻味,若是差了時(shí)點(diǎn),也絕烹不出一鼎好茶來!”

    謝弼附和,“顧娘子能夠有這份心情,想來是個(gè)熱愛生活的人。”

    阿顧沉寂片刻,爽朗一笑,“是啊,我總覺得無論前塵有多少苦難,前面總有更好的風(fēng)景在等著我。靠著這個(gè)信念,我熬過了湖州困苦的生活,等到了和阿娘重逢的日子。如今我的一切都好。我平生最大心愿是是走遍大周山水,觀賞天下美景,”目光落在無力的雙腿,露出一絲傷痛之色,“只后來雙腿出了事,無法站立行走,這個(gè)愿望便再也不能實(shí)現(xiàn)了!這也一直以來以為平生最大憾事!”

    謝弼望著小小少女,心頭生出憐憫之意,

    “沒關(guān)系。”阿顧豁達(dá)一笑,“如今,我不再覺得遺憾了!”她抬頭,一雙荔枝眸凝望著著謝弼,黑白分明,閃耀著殷殷光彩,動人至極,“因?yàn)槿缃瘢矣辛酥x阿兄。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走遍天下,欣賞天下美景!”

    謝弼望著這雙美麗的眸子,一時(shí)之間心中震撼,竟是出不了聲!

    第141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窈窈)

    金鶯出嫁之后,阿顧便正式將紅玉提起來,做了春苑中新的大丫頭,掌管自己房中事宜。紅玉雖然年紀(jì)幼小,但手腕頗為強(qiáng)干,東都半年時(shí)間中掌事樹了威風(fēng),算是站穩(wěn)了腳跟。對繡春、碧桐等三個(gè)舊人也頗為尊敬,一時(shí)間,春苑風(fēng)平浪靜。

    這一日,天光晴朗,阿顧帶著大丫頭碧桐、二等丫頭慧云、瑟瑟二人前往百歲春探望鳳仙源。

    “喲,顧娘子這還知道咱們百歲春的門往哪個(gè)方向開呀?”鳳仙源款款而來,朝著阿顧嘲諷道,“這都從東都回來多少日子了,今天才想起來來看我?”

    自大慈恩寺中與謝弼確定關(guān)系后,小半個(gè)月來,阿顧的心情都是極好,覺得看花花紅,看柳柳綠,連空氣中飄浮的塵埃都是香甜的。聞言笑瞇瞇道,“鳳師姐,你就別嘲笑我了,這趟我從東都回來,還給你特地帶了禮物呢!”取了一個(gè)漆木匣子遞給鳳仙源,“師姐看看?”

    鳳仙源瞪了阿顧一眼,打開手中匣子,見匣子中擺著一套牡丹花簽,用的是上好的磨砂箋,其上繪畫諸般牡丹名花:姚黃、魏紫、昆山夜光,富麗妍態(tài),極為別致。

    “師姐喜歡么?”

    鳳仙源昂著頭道,“這套牡丹花簽畫的倒不錯(cuò),瞧著這套花簽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阿顧撲哧一笑,挽著鳳仙源的手,“小妹謝謝鳳師姐了!”姐妹相視一笑,相對落座。“……當(dāng)日鳳家案子你雖在信箋中于我說了,有些事情卻沒有說清楚。我此番來想要問個(gè)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顧娘子說的是,”韓麗娘一挑眉,美目之中閃過一絲厲色,“我韓麗娘這一輩子可還沒有見識過,天下還有這般極品的人哩!”

    阿顧聞言,目睹鳳仙源。

    “你們就是不問,我也是要說的。”鳳仙源唇角逸出一絲苦笑,“你們自是覺得我叔嬸不成器。只是他們固然是自己不成器,這般找上門來,也是因了后頭有幕后黑手慫恿的緣故。”美眸之中閃過一絲陰郁之色。“咱們衣肆生意好,無形中就擠占了長安別的衣肆裁縫鋪?zhàn)拥纳狻_@些鋪?zhàn)訍榔饋恚匀幌胫獙⒃蹅兣辶巳ァ_@兩回針對我們的,便是其中一家衣肆,喚作董家衣肆。”

    “董家衣肆?”阿顧詢問。

    “是,”鳳仙源頷首,“董家衣肆主人姓董,這位董老生有個(gè)女兒,乃是寧王寵妾。仗著寧王的勢,對咱們步步緊逼。上回御史彈劾百歲春服妖之事,也是出自董家衣肆的手筆。”

    阿顧神情一肅,“真是有趣的一件事情!”寧王姬溶乃是神宗皇帝第三子,在現(xiàn)存皇帝諸兄弟中居長,論起來也是阿顧的表兄。多愁善感,博學(xué)多才,自幼因身子不好,重未涉足皇位之爭,姬澤對這位兄長很是尊敬。阿顧與這位親王表兄在宮宴上也互道過幾次禮,雖因著年齡差別感情不如姬澤親近,但印象中姬溶性情溫和,對自己頗為友善,絕不至于因著一個(gè)小小衣肆與自己這個(gè)表妹過不去,多半是那個(gè)董氏妾在后頭搗鬼。

    她面上露出嘻嘻一笑,“如此,我倒要會會寧王表兄了!”

    阿顧回府之后,便寫了一張?zhí)咏o寧王姬溶,“寧王表兄敬啟,聞表兄內(nèi)寵有一家衣肆,手工卓絕,妹欲討要一二衣裳品鑒。”姬溶收到了阿顧的帖子,一頭霧水,問詢手下知道始末之后,便將這位董氏妾遣送回了家中。據(jù)說這位董氏女后悔莫及,哭啼認(rèn)錯(cuò)求饒,將臉上的妝容都哭花了。可惜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被人強(qiáng)行送回到董家,日后再想要回到寧王府,卻是再也不能了!

    “……瞧著董氏衣肆如今那般頹喪的樣子,可真是解氣!”百歲春中一陣歡聲笑語。

    “董氏衣肆這回失去了靠山,很快就會在長安銷聲匿跡。”鳳仙源道,“經(jīng)了這回子事,怕是長安沒有人敢動百歲春的主意了!”望著阿顧,由衷道,“阿顧,這回可多虧你了!”

    阿顧面上泛起一絲紅暈,“瞧師姐說的,這百歲春既是有我的一份,我總要為之盡點(diǎn)兒心力啊!”

    “你們二人都不必謙虛了,”韓麗娘嘻嘻笑道,“你們一個(gè)身份高貴,鎮(zhèn)著長安有心人不敢算計(jì)咱們;一個(gè)手腕精明,將百歲春經(jīng)營的步步高升,日進(jìn)斗金,都是厲害人。也只有我,是個(gè)沒什么用的,不過湊個(gè)數(shù)罷了!”想著董氏一家的惡毒算計(jì),眉目一揚(yáng),露出冷笑,“說到底,他們怎么不敢在顧娘子在長安的時(shí)候動手,說到底,不過是瞧著我和鳳娘子勢弱,方欺負(fù)上頭罷了!”

    鳳仙源想著董家那群在背后使陰招的人,露出一抹冷笑,“不過是魑魅魍魎罷了!大丈夫不思進(jìn)取,不想著保家衛(wèi)國便也罷了,便是打著在生意上堂堂正正的擊敗咱們的主意,我也算心中服氣。卻使出這般陰險(xiǎn)手法。”眉目之間閃過一絲傲然之色,“恨只恨我為女兒身,若是男兒,又何愁不能闖出一番天地?”

    她氣勢凜然,阿顧和韓麗娘皆為之所震,阿顧拍掌道,“師姐這番巾幗之風(fēng),可折腰羞煞須眉了!”

    鳳仙源收斂心思,露齒一笑,“不說這些煩心事了。阿顧,難得如今雨過天晴,咱們一塊兒去東市尋一家食肆聚一聚吧!”。

    韓麗娘喜靜,聽了這話便起身道,“我房里還有一件衫子的山月溪石繡圖還沒有繡好,便先回房繡去了。兩位meimei玩的開心一點(diǎn),我就不奉陪了!”

    阿顧和鳳仙源二人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留她,對視一笑自行去了。二人跨進(jìn)行知書肆,聲音淅瀝道,“剛剛這家食肆的饆饠滋味真好,用完好久猶覺得唇齒留香!”

    “確實(shí)不錯(cuò)。”鳳仙源微笑的聲音回答道,“這家食肆是新開的。因著手藝好,每天都有大批人排隊(duì)等候!”

    行知書肆?xí)苌蠑[放著累累書籍,高高的墻壁上掛下百十卷畫卷。伙計(jì)韓三郎見著二位少女,眼睛一亮,上前熱情招呼著,“顧娘子,鳳娘子,您兩位又來逛書肆啦。若有什么看中的,吩咐小的,小的去幫你們?nèi) !?/br>
    鳳仙源盯了他一眼,笑道,“果然是個(gè)機(jī)靈的小子!我們自個(gè)先看一會兒,你去忙別的吧!”韓三郎大聲答道,“好嘞!”

    鳳仙源在書肆中張望片刻,覷見側(cè)壁上掛著一張《搗練圖》,眼睛一亮,正準(zhǔn)備靠前仔細(xì)研磨,忽覺裙角被人拽住,不由低下頭,見一個(gè)三四歲的小女孩扯住自己的裙角,巴掌大的臉蛋雪白可愛,一雙眸子望著自己濕漉漉的,喚道,“jiejie!”

    “小meimei,”鳳仙源吃了一驚,彎下腰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阿爺阿娘呢?”

    女孩道,“我叫窈窈。”她聽聞鳳仙源問自己的阿爺阿娘,癟了癟嘴巴,有點(diǎn)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窈窈找不到阿爺了!”

    阿顧覷著小女孩,見她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蜀絲所制,蝶戀花修紋精致,頸項(xiàng)間懸掛著一枚金光燦燦的長命鎖,開口道,“她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怕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家人走失了!”

    鳳仙源心中也認(rèn)同阿顧的看法,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著窈窈柔聲問道,“窈窈,jiejie問你,你怎么一個(gè)人在這兒?”

    窈窈目光中閃過一絲茫然色彩,想了想,道,“窈窈哭……沒人理……窈窈想阿爺,便出來找阿爺。可是街上好多人,窈窈找不到阿爺了!”一雙眼睛信賴的望著鳳仙源,“jiejie,你能夠幫我找到阿爺么?

    阿顧聽著女孩的話語,身上登時(shí)驚出一身冷汗。聽窈窈的意思,她是一個(gè)人偷溜出家,在無人發(fā)覺的情況下到了東市。長安雖是大周帝都,市井街巷間卻也不乏叫花拐子之類的黑暗之面,這么一個(gè)年級幼小的小女孩掛著一枚金燦燦的金鎖走到東市,竟然平安無事沒有被壞人捉走,著實(shí)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她自幼流落在外,與父母失散多年,如今見了走失在外的女孩,不由起了同病相憐的心思,抱起窈窈,問道,“窈窈,你知道你阿爺叫什么名字么?”

    “阿爺,”窈窈被問的卡殼,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之色,“阿爺就是阿爺呀!”

    阿顧和鳳仙源對視一眼,眸中俱都有了無可奈何的意味。窈窈瞧起來年紀(jì)還太小,還不能清晰的道出父親的身份。

    韓三郎走過來,“兩位娘子,你們可有什么瞧中的?”目光望見阿顧懷中的女孩,奇道,“喲,這位小娘子是?”

    鳳仙源問道,“韓三郎,你可記得窈窈是怎么來書肆的?”

    韓三郎望著窈窈,目光中閃過迷茫色彩,“……小的著實(shí)不知道呀!咱們書肆人來人往的,小的管不過來。之前并沒有見過這位小娘子!”

    鳳仙源和阿顧對視一眼,嘆了口氣。阿顧問道,“如今咱們可怎么辦呢?”

    鳳仙源想了想道,“家中仆婦發(fā)現(xiàn)小娘子丟失,定會稟報(bào)主子。窈窈的阿爺定會派人出來尋找。咱們先把窈窈抱回百歲春安置,讓小余留在行知書肆,若是有人找過來,就告訴他們一聲。

    窈窈窩在鳳仙源懷中,靜靜乖巧,鳳仙源轉(zhuǎn)過頭來,對窈窈笑道,“窈窈,你先跟jiejie回去。待會兒你阿爺找過來,再讓阿爺接你回去好么?”

    窈窈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兩三歲的時(shí)候正是小女孩最玉雪可愛的時(shí)候,窈窈容貌不知道是承襲爹娘中的哪一位,生的極好,肌膚雪白,大大的杏眼,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臉蛋上投射出一道陰影。鳳仙源不自覺便生了幾分喜愛,命人買了一堆新鮮的糕點(diǎn)。窈窈盤膝坐在百歲春榻上,一口口的嘗著面前的糕點(diǎn),抬頭望了望阿顧和鳳仙源,唇角抿出微笑的笑意。

    大約過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一名青衣男子急急趕到百歲春。越娘將之引到二樓,坐在雅間榻上的窈窈見了男子,目中露出歡喜神色,跳下來撲到男子懷中,揚(yáng)聲喚道,“阿爺。”

    青衣男子將窈窈抱在懷中,“窈窈。”因著失而復(fù)得的緣故,懷抱緊緊收住,心中猶自帶著一絲驚慌余意。

    過得片刻,青衣男子方平復(fù)下來,放開窈窈。

    窈窈笑著回頭指著鳳仙源和阿顧道,“阿爺,兩位jiejie帶我回來的。鳳jiejie請我吃糕點(diǎn)。糕點(diǎn)可好吃了!”

    青衣男子朝著顧令月和鳳仙源行了一禮,“小女頑皮,走失蹤跡,家人心中著急在長安城中尋找。多謝顧娘子與鳳娘子照看之恩,崔某此番銘記在心,日后如有差遣,定不推辭。”

    阿顧這才見著青衣男子的容貌,目中閃過驚艷的神色。福身道,“崔郎君客氣了!”

    她自回宮以來,也見到過不少美男子,這位崔郎君卻獨(dú)有一番風(fēng)采。面如清風(fēng)朗月,清雅難言。武烈之處或許不如謝弼,但身上卻有著一股書卷清華之氣,氣度內(nèi)含。

    鳳仙源目中露出一絲詫異之色,含笑道,“我還猜想著窈窈的阿爺究竟是什么人呢。原來是崔府尹!”

    阿顧聞言一奇,轉(zhuǎn)頭問道,“鳳師姐,你認(rèn)識這位崔郎君么?”

    鳳仙源轉(zhuǎn)過頭,朝著阿顧燦然一笑,“阿顧,我前兒不是給你寫信說起起百歲春官司之事么?這位崔府尹便是當(dāng)日斷我這個(gè)案子的京兆府府尹。”

    阿顧心中訝異,京兆府尹乃是長安父母官,掌管長安城中的治安,所行所管多涉權(quán)貴之家,若是籌謀好了,自然可以積累不少人脈,成為日后仕途晉升的絕佳鋪墊。可是這個(gè)職務(wù)絕不是一個(gè)容易擔(dān)當(dāng)?shù)穆殑?wù),畢竟長安勛貴子弟哪一家不是自詡家世富貴,天不怕地不怕的?撞在一處常常能夠惹出天大麻煩來,京兆府尹想要維持長安城的治安清明,又不至于得罪了其中哪一家權(quán)貴宗親,這其中所需要的分寸不消說是多么的高明。崔郢擔(dān)當(dāng)現(xiàn)任京兆府尹已經(jīng)有半年之久,在任游刃有余,從未聽說哪一位權(quán)貴對之有什么不滿言辭,可見得是個(gè)手腕高超的人物,更不必說,崔郢如今只有二十余歲,可想而知,崔郢只要在京兆府尹任上不出事情,多待個(gè)幾年,必定會官運(yùn)亨通,扶搖直上。

    “原來如此!”阿顧笑道,“阿顧多謝崔府尹當(dāng)日相幫百歲春之恩了。崔府尹當(dāng)日斷案,為鳳師姐主持了公道。今日鳳師姐幫助府尹找到窈窈,說起來,也是一場緣分哩!”

    只是,她的心頭閃過一絲疑惑,自己瞧著這位崔府臺,總有一絲眼熟之感,似乎在哪里曾經(jīng)見過似的!

    “顧娘子過贊了,”崔郢微微一笑,“當(dāng)日百歲春之案,崔某不過是秉公論斷,沒有神什么值得感激之處。窈窈卻是崔某如今唯一的愛女,今日不慎走失,若非遇到兩位娘子,后果也許不堪設(shè)想。兩位娘子的恩情崔某是定會記在心中!”

    鳳仙源道,“崔府臺言重了。我和窈窈也算投緣,幫助窈窈是出自本心,不需要崔府臺言謝。”

    窈窈挨在崔郢懷中,朝著鳳仙源招手,“鳳jiejie,你和窈窈一道家去呀!”

    鳳仙源低下頭,笑著哄窈窈道,“多謝窈窈啦,可是jiejie的家就在這兒,可不能與你一起回你的家呀!”抬起頭來,望著崔郢道,“崔府尹,對窈窈頗為喜愛。有些話便想要對您說,還請崔府尹不要怪我托大。”

    崔郢頷首,“鳳娘子請說。”

    “崔府尹掌控京兆府,官聲卓著,民女心中佩服。只是外事精明之人由來未必能管好內(nèi)宅。窈窈乃是崔家小娘子,身邊本該有仆婦服侍,此次竟能夠一個(gè)人從家中溜出來,暢通無阻的走到行知書肆,可見得家中仆婦失職,根本沒有將窈窈這個(gè)小娘子放在心中。崔府尹歸家之后應(yīng)當(dāng)對家中仆婦徹查一遍方是。”

    崔郢面上露出苦澀之意,“鳳娘子說的是!內(nèi)子兩年前去世,崔某記掛夫妻之情沒有再娶,便將家中內(nèi)事托了仆婦,本以為她會感念內(nèi)子當(dāng)年恩德,仔細(xì)照料窈窈,沒有想到——”面上露出毅然之色,“崔某回去之后,自當(dāng)另請本家女性長輩掌住內(nèi)宅事,窈窈日后不會再有今日之事了!”

    低頭招呼窈窈,“窈窈,咱們回去了,和jiejie們道個(gè)別!”

    窈窈一步三回頭,“jiejie!”目中猶有留戀之意。崔郢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笑著道,“窈窈若是喜歡鳳jiejie,阿爺日后經(jīng)常讓人送你來百歲春探望鳳jiejie,現(xiàn)在阿爺帶窈窈回家好么!”

    窈窈癟了癟嘴,猶自覺得不舍。只是想想日后能經(jīng)常探望風(fēng)jiejie,方勉強(qiáng)同意,大力揮手到,“鳳jiejie,顧jiejie,你們可一定要記得窈窈呀!”

    鳳仙源立在百歲春門口,也朝著窈窈揮手,“一定記得!”

    阿顧和鳳仙源返回肆中,朝著鳳仙源直笑,“說起來今兒我也幫了窈窈,也不知怎的,窈窈就是喜歡師姐你一些呢?”

    鳳仙源眨了眨眼睛,“不過是彼此投緣罷了,窈窈不過才兩三歲,懂得什么?”

    阿顧瞧了鳳仙源,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蹙眉道,“我總覺得這位崔府尹有些眼熟,卻一直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怎么會?”鳳仙源笑道,“這位崔府尹可是難得書卷清風(fēng)的美男子,你若是見過了,該當(dāng)有印象才是了!”

    阿顧陡然道,“呀,我想起來了!”

    鳳仙源嚇了一跳,“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來這位崔府尹是哪個(gè)人了!”阿顧笑著道,“去年上巳曲江宴上,圣人擇了兩名探花使,遍覽全城百花摘取最妍麗者。其中一名探花使摘的是韓國公府的大麗海棠,另一名探花使摘的是玉真公主惜園的金帶圍芍藥。崔郢便是兩名探花使中的一個(gè)!”年余時(shí)間倏忽而過,當(dāng)初兩名風(fēng)姿卓絕的探花使,一年過去,夏鼎沉寂無聲,崔郢卻官運(yùn)亨通,升了三品官階,位居京兆府尹,做了長安的父母官。

    “崔府尹是神熙二年的探花使?”鳳仙源奇道,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了!崔府尹的風(fēng)姿,確實(shí)擔(dān)的起探花使的名頭!只是可憐窈窈,幼年失母,有了這么一位風(fēng)姿卓絕,精明能干的父親,日后怕是有的吃苦頭了!”

    第142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遇君)

    時(shí)辰近午,阿顧辭了鳳仙源,登上馬車。青帷布馬車在大街上徐徐前行,經(jīng)過慈恩寺的時(shí)候忽聽的“哐啷”一聲,車身猛烈震蕩。

    阿顧坐在車廂中,止住了因震動而搖晃的聲音,昏頭昏腦問道,“這是怎么了?”

    御人吁了一聲,策住拉車的馬匹,揚(yáng)聲稟道,“小娘子,咱們馬車撞到人了!”

    ——許麗哥被馬車撞擊帶來的動蕩累到,后腦勺狠狠敲擊在車壁上。許氏姐妹婚事生變之事過去已有年余,這一年多中,她守在家中,少見外人,容色蒼白憔悴,神思也漸漸屬弱,如何經(jīng)的住這般碰撞,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大娘子,”杜鵑臉色煞白,撲上來扶著她軟軟的身體,“你沒事吧?”

    “瑟瑟,”對面馬車中,阿顧坐穩(wěn)了身子之后,吩咐身邊大丫頭道,“你去對面馬車那邊看看,車中的人有沒有事!”

    瑟爾薩應(yīng)道,“是。”從馬車中下來,走到許家馬車面前,隔著簾子詢問道,“這位娘子,你沒什么事吧?”

    馬車中無人應(yīng)答,許麗哥陷入昏迷,杜鵑抱著自家的大娘子神魂無主,一時(shí)無心理會問話。車夫許老二坐在趕車位上,目光微微閃爍,陡然一把抓住瑟瑟的手,兇神惡煞嚷道,“好啊,你們把我家大娘子撞暈了,說吧可怎生是好?”

    瑟瑟吃了一驚,掙扎著拉扯自己的手腕,“你胡說些什么?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