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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87節

第87節

    “海棠?”玉真公主笑道,“韓國公府中的那盆大麗海棠,我倒也知道,你那位庶長姐,可真是一個奇葩人物?!?/br>
    顧令月抿嘴不語。

    她和顧嘉辰好像前世宿敵,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因著血脈關系,她沒有法子一把將她一把徹底打死。顧嘉辰又有著顧鳴的百般偏心,一直纏著自己。

    玉真公主目中轉了一圈,明白了過來,笑盈盈道,“哦!你若是想在長安搶占輿論制高點,那春宴倒是必不可少的產物?!彼室恍?,“阿顧,你回去吧!我會著人把花給你送去的!”

    顧令月知道玉真公主這便是允諾了,感動不已,“小姨,謝謝你。”

    玉真公主爽朗一笑,漫不經心道,“不過是幾盆花兒,不算是什么大事。”她抬頭看著顧令月,“阿顧,你是阿姐的女兒,所以我疼你,愿意待你好。若除了這一點,你于我什么都不是。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顧令月靜默片刻,“我明白的!”

    一輪落日高高掛在天際西側,投射下暈紅光芒。

    “老夫人,”郎姑姑急急進了榮和堂,“春宴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三娘子棠毓館的海棠花卻被卻你就不發一句話么?”

    “老貨,你這么急做什么?”秦老夫人笑著道,指著顧嘉辰道,“阿瑜剛剛已經跟我說了,愿意將自己院中的海棠花借給留娘用用。到時候棠毓館里擺了海棠花,春宴辦的漂漂亮亮的,大家該夸的夸,該贊的贊,事情不就過去了么?”

    “哎喲!”郎姑姑急急跺腳,“這般是鐵定不成的!三娘子年少性子驕傲,老夫人,你讓她將大娘子從她那兒奪回去的海棠花再借回去,她如何受的了這般的氣?怕是會慪出火來!”

    “小孩子家家氣那么強不好!”秦老夫人確實神情不動,翻了翻眼皮,淡淡笑道,“畢竟是親姐妹,哪里有隔夜仇?我這般做也是為了她們好。到時候姐妹兩個親親熱熱的,豈不是好?”

    “是呢!”顧嘉辰坐在老夫人下手,將手中剝好的果子遞到老夫人手邊,笑著道,“郎姑姑,你不必擔心啦。我雖心愛這幾盆海棠花,但meimei也是親meimei,難道我這個做jiejie的是這么小氣的人么?這些日子我想和三meimei交好,只是三meimei怕總是記恨一些從前的事情,不肯對我軟和。這趟能夠略幫三meimei一點點,心里可高興呢?!?/br>
    她嫣然笑著道,“不是我說,這滿長安,再也找不到比這株大麗海棠更艷麗的海棠了。這株大麗海棠是有靈性的。當年受姑母精心培育開花,姑母遠嫁離開長安,大麗海棠心懷舊主便再也不開花了。后來我接手照料,費盡心機,海棠感念我的心誠,方又重新綻放。當年夏探花郎游遍長安名園,最后獨摘了一朵大麗海棠,算得是慧眼識珠。meimei辦春宴,若是得這一盆海棠增色,豈不是美哉?”

    她聲音款款,秦老夫人聽在耳中十分受用,贊道,“阿瑜,你是個懂事的!”

    顧嘉辰面上染上一絲羞澀紅暈,“阿瑜不敢當,阿瑜只盼著大母能夠長壽健康,就心滿意足啦!”

    秦老夫人被哄的呵呵而笑,扶著顧嘉辰的手,不住摩挲。榮和堂中祖孫一片和樂,天倫之樂時,一個丫頭忽然從外頭沖進來,面色發白稟道,“老夫人,不好了?!?/br>
    秦老夫人森然不悅,怒道,“府中如今的小丫頭,一個個都咋咋呼呼的,莫非連話都不會說了么?”

    小丫頭受了驚嚇,臉色煞白,跪下道,“奴婢錯了。求老夫人恕罪?!?/br>
    秦老夫人這才淡淡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小丫頭道,“玉真大長公主遣人來到咱們府門前了!”

    “什么?”秦老夫人霍然立起。

    第98章 十七:杜鵑竹里鳴(之春宴)

    “玉真公主?”秦老夫人大驚,猛的站起來,“這位公主怎么會派人過來我們府上?”玉真大長公主乃是太皇太后幼女,丹陽公主同胞母妹,不同于丹陽公主的柔和無爭,乃是個性子強硬的,韓國公府和這位公主自來沒有什么關系,怎么忽然登上國公府的大門呢?

    秦老夫人問道,“可知道玉真公主門上登門所為何事?”

    “奴婢不知道?!毙⊙绢^顫聲道,“奴婢聽見外頭傳進來消息,就匆匆過來,其他的并不知曉。”

    秦老夫人面上泛起焦躁神情,揚聲狠氣道,“還不快去打探消息!”

    金鶯握著帕子在韓國公府大門處等候,遠遠的見了來人,面上露出喜色,忙迎了上去,四紋極有范勢,拍了拍金鶯的手背,“急什么?我這不是來了么?”轉過頭來,吩咐隨車的婆子,“將車上的花盆搬下來,隨我進去。”

    婆子們恭敬應聲,從身后的清漆大蓬馬車中搬出數個半人高的花盆,隨在四紋身后。

    守門的老孫頭見著來人這杖勢,忙出來上前攔住四紋步伐,“這位娘子,沒有得夫人的發話,你可不能進去。”

    “老孫頭,”金鶯登時不悅,朝老孫狠狠瞪了一眼,“這是玉真公主派人送給我家娘子的東西,你吃了豹子膽么?竟敢攔著?”

    老孫頭聽到玉真公主的名頭,登時手一顫,不敢再攔,只得讓到一邊。

    顧令月聽聞外頭傳來的消息,特意出了房門等候。四紋命人將捧來的海棠花安置在廷中花廳階下,方行了上來,朝著坐在檐下輪輿上的阿顧道了福禮,“顧娘子,幸不辱命,如今這十二盆海棠花都送到棠毓館了,娘子瞧著可合您的意思?”

    顧令月笑著道,“四紋jiejie辛苦了?!碧恳婐^中前廷一字排著擺著十二盆海棠花,俱都為當世名品,靠左邊第一盆是一盆一臂圍大的白玉大脖花盆,花色緋朱,花盤碩大層疊,品相艷麗,堪堪壓了顧嘉辰的大麗海棠一頭;靠右第三株海棠,花色淺紫,花形俱都吊在枝藤之上,形如吊鐘,嫵媚至極。其余數株海棠,雖不如這兩株海棠花出色別致,亦皆是花中珍品。阿顧行到海棠花前,伸手摩挲著艷麗的吊鐘海棠,露出歡喜之色,回過頭來,望著四紋,“這些海棠花太珍貴了!”念及玉真公主一片疼愛之情,目中露出點點濕濡之意,點頭道,“你回去之后,替我多謝謝小姨?!?/br>
    “顧娘子的話,奴婢會記在心上的!”四紋笑盈盈的鞠了鞠身,頓了頓,又誠懇道,“咱們公主心中惦記著小娘子,總是盼著顧娘子心情好的。”

    顧令月沉默片刻,嘆道,“我知道!”

    “老夫人,”小丫頭脆生生的聲音在榮和堂響起,“玉真公主派人給三娘子送一批海棠花,如今已經送到棠毓館了!”

    秦老夫人聽聞了丫頭的稟報,面色陰沉一片。這些日子,她穩坐釣魚臺,坐視棠毓館困局不肯發話,心中本是存著打磨顧令月性情的打算。沒有想到顧令月向玉真公主求助,一舉破了她的算盤。陡生變故之下,心頭一口氣梗著難受,抬頭望見范氏侍立在一旁,一臉無辜,便將一腔怒火發泄在范氏頭上,劈頭蓋臉的責罵道,“范氏,我將國公府交給你是對你的信任。你是怎么當這個家的?”

    范氏陡然得了婆母這番指責,分外委屈,“母親,玉真公主府來人,又打的是探望三娘的名聲。便是媳婦提前知道了,也攔不住??!”

    秦老夫人如何肯聽她的解釋,冷笑道,“不過是無能罷了,還要狡辯!罷了,我不想瞧見你,還不滾回去免得丟人現眼!”

    范氏在榮和堂得了一個大沒臉,面上羞臊如火,不肯多待,匆匆返回西房。秦老夫人跌坐在榻上,靠在背袱上,心中升起一片晦澀之情。

    “老夫人。”郎姑姑扶著老夫人的肩,小心翼翼探問道,“可要傳三娘子過來?”

    老夫人伸手捏了捏鼻梁,心中憋悶。有心想要痛斥顧令月一番。但自己對春宴寄托甚高。春宴正日子即將到來,自己還指著顧令月好好cao持,不好在這時候下了她的臉面,嘆了口氣,頹然道,“不了!讓三娘在棠毓館好好cao持吧!”

    此時棠毓館中一片歡聲笑語,“娘子,”陶姑姑精神奮發,聲音高亢,“老奴之前還擔心呢!如今好了,有了玉真公主送的這十二株海棠,春宴定不會有問題的!”

    “是呢!”慧云高興附和道,想起顧嘉辰上次造訪之事,忍不住撇了撇嘴,冷笑道,“大娘子以為她的那株大麗海棠乃是天下第一,玉真公主搜集花草多年,惜園之中的名花異草不計其數。如何是她能比的?”

    顧令月唇角噙著淺淺微笑,聽著身邊下人嘰嘰喳喳的話語,“好了!”吩咐道,“咱們這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好呢,還不快去!”

    紅玉等人聽了這話,都收斂了情緒,恭聲應“是?!?/br>
    顧令月來到書案前,取了兩張桃花箋帖子,提筆寫下名字,喚來瑟瑟和紅玉,“你們兩個,將這兩張帖子給大娘子和二娘子送去!”

    瑟瑟聽了吩咐,明顯有些不愿意,“娘子,送給二娘子也就罷了!大娘子這般難為咱們,娘子為什么還要讓她來參加春宴?”

    “說什么呢?”顧令月瞪了這丫頭一眼,“畢竟是一個家里的姐妹,我若舉辦春宴,若不給帖子,倒是反而讓旁人瞧不上咱們的做派。”

    “好了,”她嗔道,“還不快去!”

    紅玉扯了瑟瑟的袖子一下,屈膝應承道,“奴婢定會完成使命?!?/br>
    蕉院的美人蕉盛開鮮艷,顧嘉辰在窗下轉過頭,接過瑟瑟遞上來的帖子,天光下的臉色雪白到極致。仿佛是透明一般,卻慢慢笑起來,柔聲道,“請回去轉告三meimei,就說后兒我一定會到!”

    范氏也接到了顧令月送過來的帖子,雖今日在榮和堂被秦老夫人撅了面子,此時對待棠毓館中來人依舊笑的春風拂面,“三娘子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二娘和三娘子是自家姐妹,本就應當守望互助的,紅玉丫頭,你回去和三娘子說,就說當日二娘一定到!”轉頭對著一旁的顧婉星,“阿星,若是當日你三meimei忙不過來,你要多幫襯三meimei,招待好宴上女客,可知道了?”

    顧婉星臉上露出一些尷尬之情,低頭道,“女兒知道了!”

    紅玉瞧著面前情景,得體一笑,福了福身,“那,婢子就在棠毓館等候二娘子大駕了!”

    五月二十六日天氣晴好,到了巳時,一輛輛華美的馬車在靖善坊國公府門前停下。少女們坐在棠毓館花廳中。

    “這院子收拾的當真雅致。”游雅觀望了整個院子贊道。

    “也是大母疼惜我這個孫女兒,”顧令月坐在主座招待眾人,盈盈笑道,“足足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整修這間院子,重新建了花廳,又刷了粉墻,才有現在的模樣!”

    “那可當真是不錯啦!”姚慧女蹦蹦跳跳的走過來,新鮮俊俏的如同秋日枝頭的一簇桂花,“如今春日都到尾聲了,大伙兒的春宴都銷聲匿跡,偏偏阿顧你突然冒出頭要辦春宴。我們收到你的帖子吃驚的很呢!顧meimei怎么想著這個時候辦春宴?”

    顧令月撲哧一笑,悠悠道,“我是想著,前些日子你們這些姐妹們都照顧我,舉辦了那么多場春宴邀請我。我怎么著也該回請一場。怎么,我辦的春宴你們難道要不賞光了?。俊?/br>
    “哎喲喲,”姚慧女咯咯笑了著道,“顧姐兒這話說的,我們可不敢不來了!好在咱們都過來了,不然可不被你在心中給說上一通!”

    顧鳴從外回來,在國公府門前下馬進了府門,見著一旁馬廄房中停放著的重重馬車,奇道,“今兒咱們府中怎么來這么多輛馬車?”

    “回國公,”伺候在他身邊的小廝哈腰稟道,“今兒是三娘子辦春宴的日子,這些想來都是來訪的女郎們的馬車?!?/br>
    顧鳴聞言,依稀似乎記起記得是有這么回事,恍然道,“我記得母親是說過三娘要辦春宴,原來竟是今日!”

    他丟下手中馬鞭,大踏步的進了二門,繞過正院桂院時,遠遠聽見棠毓館中傳來的少女歡聲笑語,如同一道悠揚曲子,在空中脈脈浮動。

    秦老夫人在次間赭袱握水磨杉木羅漢床上握著佛珠端坐,顧鳴進了榮和堂,朝著秦老夫人行了大禮,恭敬問道,“母親,您匆匆將兒子從外頭召回來,可有什么要緊的事要吩咐的?”

    秦老夫人拄著伽羅香雀頭杖抬起頭,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肅聲道,“大郎。今日為娘換你回來,不是吩咐你,而是想問你,你可拿定了什么主意要和為娘說的?”

    顧鳴登時一怔,抬頭不解,“母親,您這是什么意思?”

    秦老夫人望著顧鳴眸中茫然之色,一顆心登時灰了下去,頹然問道,“你回府的時候,可察覺到府中有什么不同的?”

    顧鳴笑著道,“母親說的怕是今兒留娘辦的春宴吧?兒子也聽說了,府門處停了好多輛馬車,瞧著好生熱鬧哩!只是,”面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那些不過是一些長安閨中女兒的玩意兒,咱們府上招待好了也就是了。和兒子有什么關系?”

    秦老夫人閉了閉眼睛,“她們的確只是閨中女兒,可是她們是朝中重臣的女兒,身上無不連著圣人重用的臣子,能干的父兄。自當年公主離府之后,顧家遭皇室厭棄,你再無任職,二郎身上也不過擔著個無關重要空職。咱們府中有多久沒有這么熱鬧了,是八年,還是十年?”

    顧鳴聽聞這話,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煩躁道,“母親,你可不可以不要說這個?”

    “這話我不能不說?!鼻乩戏蛉藬S下聲音,憶起亡夫老國公顧隸,目中露出濕潤水光,“顧氏是老國公創下的風光,若在我手上敗落,再無振興之日,老身他日入黃泉之下,如何有面目去見你的父親?”

    顧鳴聽著亡父之名,渾身陡然一震。

    秦老夫人從激越的情緒中漸漸冷靜下來,拄著伽羅香雀頭杖轉過頭,望向棠毓館方向。棠毓館離榮和堂距離頗遠,聲音按說是傳不過來的,她卻依稀聽見春宴上女郎們的笑語歡歌在耳邊回響,“如今咱們顧家,誰能夠請得這么多貴女上門,是阿瑜可以,還是阿星可以?”

    “不,”老夫人一振聲音,“她們都不成,只有留娘。留娘是丹陽公主的女兒,曾養育在宮中,深得太皇太后和圣人寵愛。因此她下的帖子,長安城真正的貴女才會給面子前來。今兒,這些個女郎在咱們家開開心心玩上半日,待到她們回去,自會和家中長輩說起。日后她們家中的尊長在外頭遇到你,想著自己女兒受了這個情分,不是得對你和氣些。咱們顧家在長安的交際來往漸漸的也就來往起來了!”

    “母親,”顧鳴打斷老夫人的話語,生硬道,“您不必如此籌謀。顧氏不會永遠敗落的。兒乃大周當世名將,終究有一日,圣人會重新啟用于我的?!彼ζ鹦靥?,一字字道,“若圣人當真閑置我一輩子,那是大周的損失!”

    “我知道,我知道你自負甚高?!鼻乩戏蛉思奔钡?,“可大郎,就算你自詡戰神再世,也無可否認一個事實,你已經有七八年沒有上戰場了!若再這么消磨下去,你年紀漸漸大了。河西軍中老國公的遺澤消失,你還拿什么上戰場?”

    顧鳴聞言,面色微微一變。

    秦老夫人見如此,知道顧鳴心底似乎有所觸動,連忙加上把火,勸道,“大郎,你是顧家長子,總要為家族振作起來。公主是金枝玉葉,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不愿意向她低頭??闪裟锊煌?,留娘可是你嫡嫡親女兒,待她好一點,總是好做的!”她望著顧鳴,目光含著期待神色,柔聲道,“留娘只是個小女孩兒,你若肯疼疼她,說起來也是一片慈父心腸,傳到外頭,總不會損了你的顏面吧?”

    顧鳴心頭激蕩良久,面色變幻不定,良久之后,嘆了口氣,最后嘆道,“母親這些年為兒子擔心受怕了,兒子明白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老夫人終于說通了兒子,面上水光一片,拄了拄手中的伽羅香雀頭杖,嘆道,“只可惜,留娘只是閨中少女,便是再有心,也只能交游幾個閨中少女。若是她已出嫁了就好了,這般就能邀旁人家的貴婦過來了。說起來,貴女們雖然都是各家權貴官宦的嫡親女兒,論起對男人的影響,如何比的上枕畔人呢?”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其實論起來最適合做這種事的是丹陽公主。公主乃金枝玉葉,又受太皇太后和圣人看重,若是她發出的帖子,滿長安的貴婦定會搶破頭來捧場。怕是能和如今的玉真公主一較風光。只可惜,當初顧家事情做的太過決絕,公主早已和國公府決裂,怕是再不可能回頭了!

    顧鳴挺直了腰,不以為意道,“留娘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吧!其實重要的是宮中的態度,若是太皇太后和圣人有所松動,其他外臣不過是個添頭,盼只盼著,留娘當真得那兩位主子寵愛,能夠讓那兩位主子改變主意?!?/br>
    秦老夫人聞言,她忍不住想要向顧鳴問一聲,“大郎,你既知道這個道理,可知道,當初你究竟錯過了什么?”只是知道這個兒子性子強傲,勉強忍住了沖動,語重心長道,“你明白過來就好。既如此,日后可要對留娘好一點!到底你們是嫡親父女,若你肯疼她,難道她還會不向著你么?”

    顧鳴唇角浮現淡淡笑意,“兒子曉得!”

    顧令月并不曉得榮和堂中發生的這段母子談話,此時棠毓館大門洞開,高高居中的花廳中四周的隔扇卸下,四面的簾子被高高掛起,眾女客坐在廳中,談笑依依。

    “這個花廳安置的極好?!背叹U綰笑著道,“底座高高的,坐在里頭,一眼可以看到庭院里的花草,吹著涼風,品嘗瓜果飲子,再是愜意不過了!”

    “我卻只是個俗人,”姚慧女捻起攢盤中的一塊龍鳳水晶糕,道,“我是個俗人,只覺得棠毓館的糕點特別可口!”

    顧令月唇角翹起高高的弧度,“宴上的糕點是莫姑姑做的。凌云姑姑是我阿娘從前的大丫頭,如今早就不在府中做活了。這回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肯過來cao持呢!”

    一陣春風吹過,廳中帷幕悠悠動蕩,宴上旁人或說話或逗趣,樂不思蜀,游雅覷了個空望著顧令月問道,“阿顧,你在國公府里過的還好么?”

    顧令月頓了片刻,方答道,“挺好的,大母疼我!二叔也對我頗為關照!”

    游雅目光中便露出了了然同情之色。顧令月這般答話,提起了自己的大母,也提了二叔,卻偏偏沒有提起關系最親密的父親,可見得韓國公對這個歷劫歸來的女兒態度一般。游雅隱約聽說過一些延州內情,柔聲勸道,“前些日子高密公主府的事兒,我閑暇時也聽說了。這世上總是有小人,她是瓦礫,你是瓷器,在人面前總要做個好看的面子出來。不管如何,咱們得審慎自身!”

    顧令月聽聞游雅的勸話,心里感動,這世上只有真心對自己好的人,方會勸著自己審慎。笑道,“我知道的,游jiejie!”

    棠毓館的歡聲笑語傳到上空,在空中飄飄蕩蕩,漸漸傳到府中東北角的蕉院。

    蕉院之中寂靜一片,嫣紅和奼紫低著頭,大字都不敢說出。顧嘉辰倚在草書字屏旁的絳色帷幕旁,聽著院中遠遠傳來的說笑聲,唇角翹起自矜嘲諷的笑意,“這個世界上有些人運氣真好,缺什么就有人幫忙,倒映襯的別人就像一個笑話!”

    她此前算計顧令月,便是仗著自己培育的這株大麗海棠乃是天下第一珍品,顧令月在長安城中再找不到一株可以和她媲美的海棠花,到最后不得不向著自己服軟。卻沒有想到顧令月不過走了一趟惜園,向玉真公主求了求情,便輕輕松松商借了十二盆海棠花,大半都壓的過自己的大麗海棠,倒襯的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