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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22節

第22節

    高仙芝是天寶名將,高仙芝的父親高舍雞可能是唐太宗或者唐高宗征服高句麗時當作奴隸移民到內地,繼而被送往安西都護府去戍邊的高句麗王室的遺族,可以想見作為一個外籍奴隸成為將軍的困難程度,高舍雞卻能因戰功升官升到四鎮十將,諸衛將軍。最重要的是高仙芝是個大帥哥喲!舊唐書描述高仙芝“美姿容,善騎射,勇決驍果”高超的山地行軍藝術高仙芝也為自己贏得了極大的聲譽,被吐蕃和大食譽為山地之王。不久,安史之亂爆發,唐再也無暇顧及中亞。征發西域精兵入關勤王,北庭和安西兩個都護府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以致不得不依附于回紇勉強支撐殘局。

    說到西域,就不由想要說一說史上濃墨重彩的大唐。在中國五千年歷史中,再也沒有一個朝代像唐朝一樣開放,一樣自信,一樣海納百川繁榮昌盛了。所謂西域,指的是包括今中亞在內的大片土地。和漢朝僅僅是屯墾戍邊不同,唐朝對西域是實實在在的開發和統治。西域建立了十分完善的軍政管理機構,以都護府為最高行政機關,下轄軍事和行政兩大管理系統,官有定員,職有專任。開發當地,并從當地獲取切實的利益。唐朝實際上統治了西域長達一個半世紀,最后因為安史之亂爆發,不得不收縮西域兵力,將對西域的經營統治放棄,實在是一件十分痛心的事情。

    第32章 朱光照綠苑(之大字)

    太皇太后一怔,很快就明白過來皇帝的意思。

    皇帝和自己祖孫之間沖突十分激烈,皇帝堅持自己的意見,但并不愿意和自己這個掌握著朝政大權的太皇太后維持爭吵,正逢著阿顧在身邊,便想借著阿顧作臺階,從上頭下來。對于自己而言,和皇帝維持著這樣激烈的沖突也并不是十分劃算,于是面上神情和緩下來,慢慢道,“也好。”聲音恢復了平素的心平氣和。

    轉瞬之間,大周帝國權位最高的二人已經在眼角目光中達成了一個交換。暖閣之中,阿顧卻沒有明白這一間的意思,陡然聽見外間姬澤發話,不由大驚,咬緊了唇,面上一片雪白,雙手緊緊攢著裙裾。

    淡淡的腳步聲到了門外,守在簾外的小宮人福身拜道,“圣人萬福,”聲音清詡。姬澤從打開的水精簾子里進了暖閣,打眼一望,面前四方大小的暖閣收拾的十分清雅,當中擺放著一套四扇雕鏤桃花源記屏風,上繪武陵漁人訪桃花源故事,最后一張圖上桃花夾兩岸而植,題著一句詩:花飛莫遣隨流水。一位鵝黃色綾衫的少女坐在平頭烏木案后的月牙凳上,一雙盈盈妙目望了過來,帶著點點驚慌,如同動蕩的秋水,又如打碎的琉璃,純粹動人。

    阿顧很快鎮靜過來,坐在月牙凳上,右手壓著左手,放在腰左側,同時身體微微向下屈,福身道,“九郎萬福。”

    姬澤淡淡一笑,開口道,“免禮!”

    他負手走到阿顧身邊,瞧著面前書案上的麻紙,伸手翻了一翻,問道,“你最近開始練字了?”

    “是。”阿顧恭謹答道,“阿娘讓我隨著江太妃讀書識字,如今我正隨著太妃臨摹簪花小楷。”

    書案上麻紙失了鎮紙的壓制,被微風吹拂的翻卷起來,發出輕輕的嘩啦啦聲響。淡黃色澤的紙頁上,小小的簪花小楷烏金色的墨汁凝成了一種帶著光澤的墨黑色。姬澤瞧著紙上的字,嘴角微微向下一撇。平心而論,阿顧的小楷已然是頗用心力了。但少女本身年齡幼小,右手握筆無力,落在紙上的字跡便有些筆意散漫。姬澤“啪”的一聲將面前的《名姬帖》合上,吩咐道,“從今兒起,你便停了這簪花小楷,先開始跟著我學寫大字。”

    阿顧愣了一愣,瞪圓了眼睛,“什么?”

    姬澤不答反問道,“江太嬪是怎么教你書法的?”

    阿顧忍了氣,仔細答道,“太妃說字由心生,練習書法最重要的自然是勤謹,但也要契合心性,方能事半功倍。將她處收藏的各種書法都給我觀賞。我覺得衛夫人的簪花小楷最是秀致柔美,便想學簪花小楷。太嬪便把《名姬帖》給了我,讓我照著摹寫。”

    “胡鬧。”姬澤一振廣袖斥道,“書法是那么隨便的事情么?初學書法之人,若不先將基本功練好了,便開始摹寫書帖,便如同未學走路先學跑,水上建房,雨中行路,不過是緣木求魚,徒勞而已。書法首重筆意,次重字骨,最末的一等,方是字形。女子書法本就天生多了一分柔媚,若還開始便摹寫柔美見長的簪花小楷,便徒失了筆意字骨,縱然摹的再好,也不過是末流。正法子是應當先練寫大字,待得了骨力,再去摹寫中字法帖;最后練這些細致柔媚的小楷,便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了。”

    阿顧不敢抗議,只是將薄薄的花唇咬著,顯然心中不忿,只是不敢溢于言表,辯解道,“可是,太妃跟我說了,書法一道最重性靈,若是多了條道羈絆,反而落到窠臼中去不美。”

    姬澤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江太嬪博學多才,于琴棋書畫之上都頗有造詣。素來得人稱贊。”見阿顧聽了面色轉嗔作喜,唇角微微一翹,卻忽的一轉,“但也正因為失于駁雜,便也每一項都不能窺其大道。你若是這輩子在書法上只想練到她那個地步,也就罷了。若是還想要更進一步,便照著我說的,先從大字練起。”

    “你……”阿顧面上漲起一絲紅暈。

    她雖畏懼姬澤,但這些日子隨著江太妃學習,對太妃十分敬重,如今聽見姬澤言談之間對梅妃頗有不敬之意,心中便有幾分不快,不敢和姬澤頂嘴,只得別過頭去,嘟起唇,面上氣鼓鼓了。

    “怎么,”姬澤凝視著她,似笑非笑,“這就不高興聽了?”

    阿顧低頭道,“臣女不敢。”

    姬澤唇角微微一翹,淡淡道,“學問一道上,不存在尊卑貴賤,有什么話便直說就是了,不必顧忌朕的身份。”

    阿顧受他一激,揚起頭道,“也許九郎的話是對的,但對阿顧而言,太妃不僅是師長,也是長輩,聽得圣人這樣說,總不可能很高興吧?”荔枝眸微微一轉,“九郎說的頭頭是到,卻不知道您的書法如何呀?”

    少女神情鮮活嬌俏,如同捧著松果的小松鼠帶著一絲洋洋得意。姬澤微有意外,望了她一眼,笑道,“看著。”

    俯身從阿顧筆架上取了一支粗一些的狼毫筆,在一旁的蕉葉凍澄泥硯硯池中蘸了墨,在案上鋪開的紙上提筆書寫。執著狼毫筆的右手骨骼分明,腕力剛健,在一點的末尾提了起來,重新落了下去,待到最后一個捺筆落下,一個大大的“永”字出現在紙上,筆勢剛健,猶如初生的游龍,氣韻生動,即將破紙而出。

    阿顧被皇帝的書法所攝,一時之間盯著這個“永”字入迷,竟將之前對皇帝的不滿之意忘了去。

    姬澤笑問道,“朕的這個字如何?”

    阿顧聞言回過神來,不免撇了撇嘴,到底低了頭沒有說話。

    姬澤微微一笑,“我是為了你好。簪花小楷字形秀美,素來為女子習字首選,衛夫人也是女中的書法豪杰,看她這幅《名姬帖》,秀致之中暗蘊筆力,自有風骨,于女子書法中自成一道,也堪值得說道了。但說到底,柔媚在境界上終究不如剛健,于書法一道上,較之王書圣,便落了中等。凡世間的道理,對著上等學,還能得一個中等,若是照著中等學,便只得個下等了。你照著我的這個‘永’字摹寫試試。”

    阿顧這一回沒有推拒,接過皇帝遞過來的狼毫筆,伏在案上順從的書寫。

    毛筆的毫尖落在略有一絲毛糙的紙面上,迅速發散開來。阿顧照著皇帝的大字摹寫“永”字,她畢竟是新手,筆力稀松,字形小的時候尚看著工整能,顯出幾分柔婉之意,待到放大成三四寸的大字,筆畫之間的不足之意便再也遮掩不住,清楚的呈現出來。

    “筆力太弱了,”姬澤在一旁評道,“腕上注意用些力。”

    阿顧心中微惶,被他這么一說,手下越發不成樣子。待到“永”字的最后一捺寫完,阿顧提起了筆,自己觀看,不由垂下頭去,面上泛起了一絲紅暈。紙上的字筆意散亂,著實不成模樣。

    少女咬了咬唇,正要開口請教,忽覺得右手一暖,卻是姬澤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教著她在紙上書寫。

    “靜心,”姬澤站在她的身后,右手環繞著她的身子握住狼毫筆,囑咐道,“你之前腕上還用了一些力,被朕說了之后,慌亂起來,勁竟是都使到指上去了。這次朕帶著你寫一遍,你要記住運筆的感覺,日后照著這個感覺練習。”

    阿顧怔了一怔,皇帝的玄色廣袖鋪展在案上,她和他靠的極近,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氣息。這股香氣若隱若現,并沒有尋常女眷愛用的香的靡軟柔媚之意,如同皇帝這個人一樣,清淡疏冷。廣袖上的銀線盤龍涌入阿顧眼簾,張牙舞爪,極具氣勢。

    少女心思沉斂下來,任由皇帝帶著自己書寫大字。狼毫筆尖落在淡黃色的麻紙上,先是一點,再是一個橫豎勾,接下來是一撇,再是一捺……皇帝握著自己手腕的力道極穩,速度也放的很慢,阿顧將手上力道放空,感受著下筆感覺。

    待到“永”字的最后一筆捺筆寫完,姬澤放開阿顧的手,問道,“可了解到了力道感覺么?”

    阿顧點了點頭,殷殷道,“嗯!”

    “那就好。照著這個感覺,多多練習。”

    阿顧垂著頭道,“阿顧遵命。”

    姬澤瞧著少女垂首烏黑青絲的發渦,微微一笑,“今兒不早了,朕就教到這兒。從今兒起,你每天照著寫兩百個大字,朕是要檢查的。”

    阿顧一怔,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姬澤一眼,不敢違逆皇帝的意思,只得低頭含氣應道,“是。”

    暖閣風聲靜謐,蓮花托萼宮燈在烏木案上汩汩燃燒,將暈黃的光亮投射在小小的閣室中。阿顧望著動蕩的水精簾,直到皇帝的氣息已經飄散的遠了,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她雖然對于這座宮廷還是一個陌生的來客,但還算有幾分聰慧,對姬澤教導自己書法的這件事情,倒也是能夠猜得出一點因由的——姬澤與太皇太后在西域戰事上沖突激烈,祖孫二人互不相容,年輕的皇帝并不希望與朝臣中積威甚重的皇祖母保持這種尖銳的對峙,自己是太皇太后疼愛的外孫女,姬澤借著示好自己,和緩的從和太皇太后的爭執中脫解出來,至于后來進了暖閣之后指導一下自己的書法,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阿顧本以為姬澤只是這一次稍稍指點自己一下而已,如今瞧著他的模樣,竟是打算要將自己之后的書法教習之事全盤接手過去

    ——這就未免有些奇異了!

    姬澤回了前朝,步伐匆匆踏進弘陽殿,問在其中等候的內侍少監葉三和道,“安西那邊可有新的戰況?”

    葉三和笑道,“剛剛下頭已經送過來了。”

    大凡這些文件之類的消息,可以從報信之人的神色看出喜憂來。如同姬澤此時看著葉三和面上揚著一絲喜氣,想來安西戰報傳來的一定是好消息,微微一笑,低頭展開遞過來的戰報觀看,果然,高留仙拿下了碎葉城,處置了達奚叛部之后,迅速揮兵回援。吐蕃大將莫索避其勝師鋒芒,向蔥嶺退走,安西都護張孝瓘趁機從龜茲出兵,與高留仙夾擊吐蕃。

    “好!”姬澤劍眉一樣,高聲贊道,“張孝瓘與高留仙干的不錯!”

    他將戰報看完,取過壓在下頭的另一封文件,見其上字跡如刀鋒,卻是碎葉城捷報,將綾嶺之戰的經過一一描述,“次舍井泉,遇賊形勢,克獲謀略”字跡中的戰意如刀兵一樣泉涌而出,猶自帶著刀鋒冰冽之勢,不由揚眉,“好一份捷報!”問道,“這份捷報是誰擬寫的?”

    葉三和伺候在一旁,微微彎著腰恭敬笑道,“聽說是高留仙的幕僚封長玄擬寫。”

    “封長玄,”姬澤一抖手中的戰報,鳳眸微斂,若有所思道,“這個人,倒是有幾分意思。”

    葉三和笑著道,“能夠得大家這一句夸贊,自然是有意思的人,大家若是當真看的上他,不妨將他調入翰林院,留在身邊時時伺候筆墨。”

    “那倒不必,”姬澤一笑道,“他既然入幕高留仙帳下,想來是有志于軍旅之事,留在高留仙帳下,日后或大有作為,長安洛陽乃繁華之地,玩弄刀筆之人多的是,倒不必將這人給調過來了。”

    “是,”葉三和低頭,笑著道,“大家坐擁天下,尚顧著一個小小幕僚的想法,當真是胸懷過人。”

    姬澤一笑,向著殿外望過去,夕陽西下,太初宮的天邊鋪著絢爛的云朵,光色動人,“朕胸懷過人?!怕是這時候,宮中正有人惱著朕吧!”

    第33章 朱光照綠苑(之心事)

    “太妃,圣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西州春光淡蕩,春風吹拂著西州上的滿州梅樹,發出沙沙聲響。阿顧在凝華殿中仰起頭,一張雪面漾著淡淡的紅暈,“我本來以為圣人是說笑的,沒想到今兒早上我一出鳴岐軒,那梁七變真的堵在我的鳴岐軒前,說是奉圣人的命前來收取昨日練習的二百張大字。”

    阿顧到這時候說起來當時情況,還是滿臉淚,

    “二百張那么多,我哪里寫完了喲!可那該死的梁七變一板一眼的說,圣人說了,我若是沒寫完,就留在鳴岐軒把這些大字寫完了才許出門。可憐我忙的手忙腳亂,急匆匆趕出了二百大字給他,這才應付過去。太妃,你說,這圣人是不是太閑了啊?”

    凝華殿夢梅香清淡縈人,江太妃聽著阿顧活靈活現的話語嗤嗤直笑,若有所思道,“這么著聽來,圣人倒真為你費了一些心思哩。”

    “我倒是寧愿他少費些心思呢!”阿顧撇嘴,“他還看輕太妃您了!圣人說太妃您性子過于隨意,雖涉獵廣博,博學多才,卻未免分了心思,終究難臻大成。”

    少女的臉頰因著激動顯得紅撲撲的。江太妃一身綠裳,倚在窗下的小葉紫檀羅漢榻上,瞧著少女生動的容顏,不覺微微失笑。到了她這個年紀,過往經歷的歲月太過于豐富,已經很難因為一些小事情而情緒起伏了。噙著唇邊淺淺的笑意,低頭想了想,道,“阿顧,你把圣人當日寫的大字給我看看。”

    阿顧怔了一怔,回過頭喚道,“桂兒。”

    桂兒屈膝應了聲“是”,取出一卷麻紙。江太妃在案上緩緩打開,見紙上緩緩露出一個大大的“永”字,龍飛鳳舞,氣勢逼人。

    “看這個大字,圣人師承的是歐陽學士一派,學的是歐陽詢的楷書。這個‘永’字法度嚴謹,骨氣勁峭,筆力已經臻于大道。”

    “太妃,”阿顧坐在一旁,詢問道,“您覺得,圣人的大字和您相比左右如何?”

    江太妃微微一笑,“這個可不好說。圣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圣人習的是歐陽詢的楷書,歐陽一派講究法度,圣人年紀雖輕,在書法上浸yin的卻不淺,看著這個‘永’字,總有十幾年的功力。我卻凡事都講究唯心,因此書法也就偏了性靈的路子,雖癡長著些歲數,但因為性子的緣故,總是疏散一些。二者本就是兩種不同流派,但法度嚴于基礎,更近乎于大道,確也更容易大成。”

    “——我這些日子常跟你說,所謂‘字如其人’,字跡會顯現出主人的心性,反過來說,人的心性也會影響著落在紙上的字。因著個人的經歷不同,書法會有不同的格局。我身為閨中女子,這一筆簪花小楷再怎么練,也脫不了婉轉嫵媚的情懷;圣人君臨天下,年紀雖輕,筆下的字卻已經有了萬千氣象。字為心生,由一個人的字可觀人,想來圣人是個性子堅毅之人,日后必有所為。”

    阿顧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依著太妃所見,這嚴謹和性靈兩派,哪一派要適合我學?”

    “這世上到達終點從來不止一條路,如圣人那般走的是大道,雖寬闊平坦,可是兩端未免乏了一些風景,長走下去,未免有些枯燥乏味;自然隨性的行走,也許到達終點的路程崎嶇費時長些,甚至有時候可能繞一些彎路,可是可以時常觀賞到小路兩旁清雅奇麗的風景,會多一些愉悅快樂。”

    她轉頭吩咐阿顧,“阿顧,我雖和圣人并不熟悉,但就偶爾的幾次見面觀看,圣人是個大有為之人,他既然說了接手你的書法教習之事,就定會負責到底。你能夠跟著他習書法,也是一段難得的緣法,日后就好好的跟著他習字吧!”

    阿顧垂下了頭,她知道時勢不由人的道理,到了這個地步,自己日后的書法由姬澤指點已經是避免不了了。只是心情終究有些低落,望著江太妃柔聲求道,“太妃,圣人朝事繁忙,哪里有多少空閑教我?怕是照顧我不過來哩!日后我大面上隨著圣人,私下里過來多請教請教你,可好?”

    “那可不成,”江太妃肅然道,“書法之事最初就要定下風格,最大的忌諱就是兩者混淆。選定了一條路,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勤學苦練,日后自然就有了造詣。但若一會兒走大道,一會兒又折到小路去,折騰來折騰去,只會將功夫浪費在路途之中,長此以往,連自己的風格都丟了,你的書法也就全毀了!既然圣人已經著手你的書法教導之事,日后我便抽身,不會再摻合到你的書法之事,只管教導你旁的。你便安下心來跟著圣人學吧!”

    阿顧一張精致的小臉皺了起來,只覺得眼睛中的淚滴都要下來了。雖然太妃的話聽起來有理有據的,沒有什么不應該的道理,可是她私心里,總覺得自己是被太妃拋棄了,“太妃,”她吸了吸鼻子,囁嚅道,“我可是你的弟子呀!”

    江太嬪瞧了阿顧遲疑的神情一眼,開口道,“阿顧,你……是不是對圣人有些成見?”

    阿顧一怔,面上笑容帶了幾絲倉惶起來,“師傅,你胡說些什么呢?”

    她不喜歡姬澤么?

    阿顧一時無言以對,卻不自禁的,想起那一日東洲風淡云輕,自己坐在琉璃亭燦爛漫天的桃花中,初遇年輕的皇帝。

    那一日猶是初春,陽光溫煦,照在琉璃亭翠綠輕翹的檐角之上,玄衣俊秀的少年在滿林桃花中走過來,望著自己,清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淺淺笑意,“原來是顧家表妹啊!”

    華幔輕張的仙居殿中,年輕的皇帝朝著自己微微一笑,清朗開口,“阿顧,你日后可以喚我一聲九郎。”

    暖閣雕鏤桃花源記屏風清雅富麗,平頭烏木案后,玄裳少年帝王把著自己的手,在麻紙上寫下一個龍飛鳳舞的“永”字。

    這個身份尊貴的少年清俊疏逸,有著屬于這個年紀的少年人特有的銳氣,以及大周皇族宏闊的志向和堅毅不拔的性情。“不,”她猶豫了一下,慢慢道,

    “我怎么會對他有成見呢?”

    私心里,她對姬澤是滿懷著真摯的感激之情的!“那一年,我在湖州險些困死,是圣人找到了我的下落,又派人千里迢迢的將我接回來,說他對我有救命之恩,也不為過。我只是……”

    我只是,

    我只是,沒有法子說服自己接受他的親近。

    少女如今雖然年紀還算幼小,從前半生坎坷的日子卻讓她學會了良多。湖州顧家如履薄冰的日子讓她學會了保守隱忍,太初宮初來乍到的富貴生活更是讓她時時在心中奉勸自己冷靜自持。來到東都之后,她在享受著阿娘毫無保留的疼寵的時候,也在用謹慎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對自己來說本應該十分熟悉但實際陌生的宮廷世界。

    太皇太后身份至高無上,對自己這個外孫女的疼愛算的上是毫無保留,阿娘更是一片慈母之情殷殷昭向日月,其余的人,阿顧這些日子尚算能看明白一些,上至燕王姬洛和十公主,下至陶姑姑、金鶯、桃杏李桂四個小丫頭,對自己的微笑和善之下都各自有著算盤,各有經脈和淵源可尋。唯有天子姬澤。

    這位年輕的大周皇帝的態度,自己覺得自己既然半點也看不透。

    姬澤如今方十六歲,這個年紀對于一般人而言還太過年輕,但這個少年站在了天下最至尊的地位上,他的身份太超然,他的志向又太過弘闊,阿顧覺得,按著他的尊貴身份,本是不必對自己過于親近的。畢竟,他是皇帝,擁有這個帝國的一切,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關系疏遠的表妹,身上也沒有什么他能夠看的上的利益。更何況,她還在麗春臺親眼目睹過他對姚良女的無情。

    這個尊貴的少年身上充滿了莫測與變數。阿顧始終無法猜到,他爍光華彩的鳳眸背后究竟隱藏些什么心思。在自己曲折起伏的前半生中,阿顧早已經學會了對這樣的東西心生抗拒,不肯太過接近。因此,對姬澤,便抱了一份敬畏之情,不自禁的仰望,卻疏遠著不愿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