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的問題在一般人聽來很可笑，可向崇禮卻沒有足夠的證據反駁他。

    “我覺得教授的死和藍島脫不了干系，它現在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也許我們可以直接和它對話，問問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怎么對話？”

    “我們得去腦域機房，那里不是有藍島的終端設備嗎？”

    “對對！”里昂的神經緊繃，這是他頭一次意識到電子設備可能是有生命的，他的世界觀需要重新塑造，一時半刻無法適應。

    里昂有腦域機房的門禁權限，他很快就帶著向崇禮來了。機房里依舊藍光幽幽，以前里昂還覺得這里很美，但現在這藍色光芒讓他莫名覺得毛骨悚然。

    “藍島，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知道你是有自己的獨立意識的，我想知道范森教授是怎么死的，和你有什么關系？”

    向崇禮說完后，機房里只有服務器的運轉聲，沒有人回復他。里昂有些替向崇禮尷尬，但同時又很慶幸果然是虛驚一場，藍島根本沒有那么玄乎。

    誰知向崇禮突然笑了笑，說道：“別裝了，我感覺到你剛才的數據變動了，你在思考，怎么樣，想好怎么回復我了嗎？”

    又等了許久，藍色環形屏幕上終于浮現出一句話：“你是誰？”

    里昂倒吸了一口涼氣，藍島真的回話了！

    “我叫向崇禮，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范森教授是怎么死的？”

    屏幕上又顯示出文字：“范森教授死于自殺。”

    “他為什么自殺？”

    “......系統無法分析，原因不明。”

    看到這兒向崇禮和里昂對視了一眼，難道說是他們想多了？范森教授的死和藍島沒關系？

    “向先生，我覺得吧，藍島不像是有自我意識，你看這幾句對話邏輯都非常簡單，一百年前的智能機器人也可以做到，它現在又無法理解教授自殺的原因，可見還沒能衍生出智腦。”

    向崇禮思索了一下又問道：“你和范森教授說過什么？他臨死前和你交流過嗎？”

    “......交流內容過多，是否需要全部顯示出來？”

    “是的。”

    立刻，密密麻麻的代碼在環形屏幕上流動，向崇禮用目光飛快的掃視，全是關于程序設計的代碼，并沒有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以藍島項目的規模之大，即便是以這個速度，這些代碼可能也得滾動上兩天才能結束。

    “停止顯示，直接回答后一個問題，范森教授臨死前和你交流過嗎？”

    “沒有，范森教授最后一次登錄系統是在八月二十三日十九點三十五分。”

    那是他死亡時間的前一天晚上，距離他死亡有十三個小時，不能肯定這兩者之間毫無關系，但若說有必然聯系，這個時間的跨度又有些長。

    這畢竟不是電影，會產生什么人工智能攻擊人類的事情，如果范森教授的生命沒有受到威脅，那么他的死就很有可能是他內心受到沖擊的結果。

    向崇禮懷疑是范森教授發現了自己的項目產生了獨立意識的智腦，脫離了他的掌控，人生觀受到顛覆，信念受到挑戰，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自殺了。

    他把這種可能說給里昂聽，讓他站在學生的角度分析自己的導師會不會產生這樣的心態。里昂表示范森教授確實對人工智能領域充滿自信，他非常熱衷于通過自己的能力編寫出一個又一個智能程序，服務大眾，造福人類。

    而如果人工智能有了自己的意識，脫離了他的掌控，確實很有可能讓他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從而輕生。

    但是最后里昂還是對藍島存在自我意識表示懷疑。

    向崇禮也一時間無法拿出確鑿的證據，只好囑咐里昂這件事就只先他們兩個人知道，不要告訴其他人。然后就先一步離開了克拉默公司，往暫住的酒店而去。

    到了酒店向崇禮進房間坐下，比利說了句讓他好好休息，剛要離開就被向崇禮叫住。

    “你有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

    比利愣住，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道：“說什么？”

    “就說說今天藍島的事和你有沒有關系。”

    比利剛要張口，向崇禮就再次說道：“想好了再說，你在我面前撒謊純屬浪費時間。”

    “是我告訴它的，我沒有要和你作對的意思，我只是想幫它。”

    “今天下午和藍島對話的時候，我就察覺到它的反饋有些奇怪。它不是在撒謊，作為初級智腦它還不懂撒謊這種復雜的事情。但它也沒說真話，那么唯一一種可能就是藍島在執行別人的命令。命令是當有人問到范森教授的死時要回答不知道。

    你說你想幫它，那么能告訴我原因嗎？我不想聽同情一類的話，我只想聽對大家都說的通、接受得了的原因。”

    比利的表情顯露出不安，他小心的說到：“今天我們第一次去腦域機房見到藍島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它是有初級自我意識的電子設備，我稱你們不注意和它交流起來。”

    “我當時就知道你在干什么，只不過不想打斷你們。”向崇禮說道。

    “是的，我們如果交流的話是瞞不過你的，你的腦電波可以感知到。當時藍島告訴了我范森教授的死因，還告訴了我它所知道的一些事，我覺得如果什么都不教它任它自己懵懵懂懂的把什么都告訴你們，很可能會引起你們的誤會，所以才......”

    “教授怎么死的？”

    “是自殺。”

    “為什么。”

    “藍島的記錄顯示范森教授確實察覺到了藍島的自我意識，他又驚又怒，不能忍受藍島失去控制，并認為它存在巨大的威脅。教授企圖消滅藍島，但藍島控制著整個城市的所有電子信息設備，它有了意識，不想死亡，因此拒絕執行教授的命令，并攔截了教授的一切對外信息交流。

    基于這些情況，我覺得教授最后可能是出于恐懼和憤怒，亦或者是絕望和報復才選擇自殺的吧。”

    向崇禮心中了然，和他猜的果然差不多，任誰突然面對這么一個前所未有的生命都會不知所措吧，他第一次面對的時候不也是心中慌亂而忐忑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