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邵暉會意的點頭,“我去西區城管問問,看能否要到訊問筆錄……順便,我還可以跟發哥熟悉的那些攤販聊聊。” 想到張芳家中那個小孫,解語有些猶豫,看了他一眼。 邵暉卻因為她這瞬間的擔心表情心花怒放,放軟了口氣,“放心,有人跟我同行——我現在不光要對我自己負責。” 解語一窘。還好有旁人在,不然天知道他會否說的更直白,例如要為她保護好這個身體之類——她毫不懷疑邵暉有這樣的臉皮。 邵暉立刻就動身了。高律師要等下午的病理,于是留在中心蹭了一頓飯。也許是邵暉事先打了招呼,午飯的時候,毛毛將解語拉的遠遠的坐了,不讓高律師接近—— “方美人,聽說你在培訓班表現的很帥啊!” “還行吧,”解語忽然有所預感,連忙警告,“對了,千萬別聊會影響胃口的東西。” 毛毛吐了下舌頭,看看自己的餐盤——還好解語提醒的及時,不然她就要順口往下說那個糞坑調查案了。 好吧,糞坑可以繞過,壞人卻不能。 “你見到徐俏了?暉哥對她可不手軟,聽說她回家挨了一頓板子,今早就被打發出國了呢。” 解語有些驚訝,“她不是……正在京城某家罪案研究室實習么?” 毛毛撇撇嘴,“你以為她真對罪案研究上心?還不是為了接近暉哥,不過這樣也好,她出國打算念設計,以后可別想近水樓臺啦。” 解語沒說話,毛毛卻出了一口氣,“當時暉哥在我們大院里挺受歡迎,這個徐俏嘴巴甜,會跟長輩套近乎,得了幾句好話,私下里就以暉哥未婚妻自居,還有被害妄想癥,總是找我們那群女的茬,還暗搓搓的試探我呢——還好我喜歡的不是暉哥這種類型。” 解語笑,“是么,你喜歡哪種類型啊——白凈清秀、斯斯文文的眼鏡理工宅么?怪一點也沒關系?” “對對對,我就喜歡這種書生型,”毛毛就像找到了生平知音,“方美人你不是法醫么,怎么連活人想什么都知道?” 說話間,伊文也進來吃飯,才出現在門口,毛毛見到就安靜了,扒飯的動作也秀氣幾分。 解語笑笑沒說話。 切片制作完成了,下午,解語又投入到病理檢查的工作中。 她看了心臟切片,報出結果,“左心室心肌廣泛變性、纖維化,肌溶小灶形成,肌間漿液性滲出、粒細胞浸潤,以中性粒細胞為主,心肌脂褐素沉著,考慮心肌炎可能……” 曾旭復查了她看的切片,找到了相應表現,記錄下來。 “肺組織有中性粒細胞浸潤、淋巴細胞浸潤,輕度肺炎、灶性出血。” 然后,解語將主要精力放在了腎臟的部分。 “雙側腎脂肪囊包膜下灶性出血,腎皮質灶性出血……” “左腎上腺包膜及包膜下出血……” “未見肌紅蛋白管型,亦未見腎小管壞死等形態學改變。” 高律師因為所里還有別的案子,旁觀他們看片之后,記下主要報告就離開了,在大廳正好和趕回來的邵暉擦肩而過。 邵暉走近會議室,一群人還在討論高律師。 “居然就這么走了,還以為會提更多刁鉆問題……” 邵暉說,“你們以為他會好心到留出足夠準備時間?他會提,不過將是在法庭上。” 眾人恍然大悟。 邵暉帶來了西區城管當時的詢問情況。 “……他們回憶,到城管辦公樓之后,發哥出現過異常情況,說他全身沒力,想喝水,他們看他確實臉色發白,出汗,也給了水喝,樓下比較吵,他們打算換到樓上安靜點的房間詢問,就是上樓的途中出了事。” 解語聽著這些情況,在報告單的“考慮心肌炎可能”那句話,心肌炎這三個字下面畫了一條線。 邵暉見了解語的組織病理報告,認真讀過一遍,“從切片來看,心肌炎的程度并不嚴重對不對?之前的報告,我在意過腎出血這個發現,想著會不會是因為死者受到外力創傷,尤其腰部,造成急性腎衰、導致猝死?可是你們重新切片了,也沒有找到腎小管壞死的證據來支持這個推測……” 曾旭聽了,對邵暉刮目相看,雖然經過繆婷一案,對邵暉的統籌能力已經有所了解,但沒想到連這么具體的病理學,他也有兩把刷子,就連曾旭自己,也不覺得他對目前信息的分析,比邵暉這個“門外漢”能高明多少。 “我們去了解了那圈攤販,包括附近居民,又有了新發現,”邵暉說,“其實那片居民區的攤販并非后來表現出的一團和氣。像是趙哥、小孫他們來的早,生意一直不怎么樣,發哥跟他老婆來的晚,菜做的好,顧客買賬,口碑一下子就好起來了,經常是發哥的攤位忙的不可開交,其他人就門可羅雀。” 解語想起來,張芳也說過,案發當天,好幾個客人點了魚,他們準備的不夠,要去小孫那里買材料。 自家攤位沒人光顧,只能干看著別人顧客盈門;準備好的食材用不上,只能以成本價賣給別人——就算表面能掩飾,心里能好受么。 小劉也說,“我看那幾個攤販也有問題,問到那天沖突的細節,他們回答的支支吾吾,表情有點詭異。” 邵暉說,“對,其中有個明顯的矛盾——剛開始,他們一口咬定是幾個城管圍著發哥打,但問到后來,又說晚上光線不好,他們上去拉架都看不清誰是誰。” 伊文忽然說,“看不清誰是誰,那就是可能認錯人,甚至打錯人?” 眾人對視一眼。 “看來我們的調查方向要有所調整,要結合物證那邊的分析,包括死者指甲皮屑物質成分,以及身體上傷痕的紋樣分析結果……”,邵暉看看時間,“今天就到這里吧,大家都辛苦了,明天繼續。” 不值班的同事開始收拾東西,有人還在討論案子。 邵暉陪解語下樓,今天她又看大體又看切片,還要分心應付高律師,并不輕松,正要陪她去吃飯,卻在大廳見到某人。 來人是鐘樺,見了她就說,“解語,我在卉芳園訂了位子——” 解語一愣,“我什么時候跟你約了吃飯?” 邵暉攬住解語的肩膀,氣定神閑,“鐘醫生還是另外找人吧,我們另有安排。” 想不到,鐘樺卻比他氣定神閑,對解語說,“我訂的不是兩個人的位子,是三個人。” 邵暉失笑,“我倒不介意,但是——你當燈泡也ok?” 大概是因為鐘樺的提議太奇怪,所以解語驚訝之余,也沒去計較邵暉的不客氣。 鐘樺也笑了,“不好意思,邵警官,我可沒訂你的位子。” 這時他手機響了,笑著接起來,“伯母,您已經到了?哦,我跟解語馬上就來,您先進去吧,報我的名字就好。” 聽到手機那邊傳來熟悉的女聲,解語明白過來,臉色微變。 鐘樺收了線,對邵暉笑笑,“不好意思,邵警官恐怕要自行解決晚飯了——解語我們走吧,你mama大老遠過來,別讓她等太久。” ☆、第86章 卉芳園。 包間里坐了個中年美婦,衣著華貴,正跟服務員小姑娘嘮嗑,“……你年輕,你結了婚,但也要好好捯飭自己啊,別不舍得買衣服,化妝品也得跟上,我公司有條產品線就是針對你這樣的年輕小姑娘……省什么錢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保養的好,穿的漂亮,分分鐘換個老公——” 小姑娘被逗的一陣樂呵,見到解語和鐘樺出現,忙說,“這是方總的meimei妹夫吧?” 鐘樺倒是樂得占便宜,也不糾正。 解語臉一僵,“媽……你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方明霞見了女兒,反倒沒有剛才對著陌生人的熱乎勁,臉也冷了,“你是大專家,在外面封閉培訓呢,我有那膽子打擾么?” 解語頭皮發麻,對著這娘,竟比對著解剖臺上的尸體還愁。 方明霞越說越起勁,跟服務員訴起苦來,“你說有這樣當女兒的么?我好心為她鋪路她不走,偏要去鉆研學問,當科學家,故意跟我對著干——我看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你乖巧懂事,不如你給我當女兒吧。” 服務員小姑娘聽的一臉神往,竟然有點蠢蠢欲動。 鐘樺連忙打斷她的白日夢,“——可以上菜了。” 他拉解語坐下,“伯母前天到的,那時你不還在培訓么,伯母聯系不上你,就打了我的電話。” 方明霞嗔道,“是啊,要不是小鐘看我可憐,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哪里哪里,”鐘樺冷汗,“伯母一路坐頭等艙,住五星級酒店,幾乎沒有我出力的機會。” 解語早就熟悉老娘這套夸張做派,于是沒有搭理,等菜上了,徑自夾來吃。 可憐鐘樺夾在兩人中間充當緩和,“伯母休息的好么?解語,這個你多吃一點。” 解語吃了一會,緩過氣來,“你坐頭等艙,住五星級酒店,干嘛還要麻煩鐘醫生?” 方明霞振振有詞,“老公沒了,女兒又靠不住,還不能找個靠得住的?” 鐘樺忙說,“沒問題,我完全不介意為伯母效勞。” 方明霞教訓女兒,“看到沒有,外人都比你知冷知熱。” 解語埋頭吃飯,不去搭理。 方明霞一拳打在棉花上,很不滿意,“怎么,你現在大個女了,當專家了,就不把我這個娘放在眼里啦?天天對著尸體,拿解剖刀,聽說還要出庭呢,你可真是出息啊——” 鐘樺忙說,“伯母,解語很厲害的,是我們醫學院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