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解語心想,這團亂麻,連她自己還沒理順呢。 這個中心是她導師參與籌備的,重點實驗室很多儀器是她本人挑的,如無意外,她也是打算接受導師的委托。 但就是出現了意外…… 看著兩個妹子殷切的目光,心想如果說出自己有撂挑子的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相當不明智,解語只得含糊道,“事發突然,就連中心也是提前啟動……曾醫生是轄區法醫,現場也是他第一個去看的——用臨床的規矩來說,也算是‘首診負責’吧。” 見她如此淡定,兩個同事只能接受,物證a又說,“總之我不信任那個曾哥,方醫生你最好還是給他把把關,免得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物證b也找到一點安慰,“還好有邵警官坐鎮,看起來他也是推崇科學辦案的,大方向應該錯不了。” 正在說著,某個人就出現在樓梯拐角處,看上去像是要來過問物證這邊的進展。 解語忙說,“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說完她不顧兩位迷妹挽留,匆匆離開。 ——慫就慫吧,她就是不想見到他。 是夜,學校附近的酒吧。 鐘樺出現在解語面前,似笑非笑的說,“《逃學威龍》演的如何?” 解語沒好氣,“你要是專程來看我笑話,就不必了。” 鐘樺在她對面坐下來,看看解語的蘋果汁,“依然是apple juice girl?” 解語注視著他那杯金湯力上面的檸檬,沒有說話。 “原來我不是sir,他才是。”鐘樺有些感慨。 ☆、第52章 “原來我不是sir,他才是,”鐘樺有些感慨,“我一早就覺得那小子有問題,也提醒過你,并非事后諸葛亮。” ——是,他的確說過,覺得邵暉不像單純學生,對解語太過殷勤,似是沒懷著好意。解語當時以為他看不慣后輩過于張揚,還出言維護過邵暉。 如今看來,她的確該被笑話。 “是,你有一雙法眼。”解語淡淡的說。 “不,因為我一直在關心你——換成個沒關系的路人甲,我何必花心思去發現不對勁。” 見解語不吱聲,鐘樺又說,“不過這樣也好,你長期在學校,不知道人心險惡,有了這次教訓,以后也會帶眼識人,不會輕易受騙。” 解語試圖客觀的看待這件事,“……人心險惡什么的太夸張了。這是他的的工作,包括騙人。” 鐘樺點頭,“嗯,聽說臥底很成功,連他同寢室的都沒發現——其中有個男生在網上賭球被坑了,他發現端倪,不動聲色暗中調查,收集證據給經偵同事提供線索,背后涉及一個龐大非法賭博集團,以前也坑過不少大學生,有因此負債累累、欺騙同學的、跳樓的,卻因為線索不足成為懸案,這次立了大功……” 聽他說著,解語不禁心想——難道這就是保釋那晚發生的事?他去網吧不是為了女孩子跟社會人士爭風吃醋,而是辦正事?也許當時條件不成熟,他怕打草驚蛇,所以用這種狗屁倒灶的理由掩護身份? 解語低頭,“……你倒是對這些事了解的很清楚。” “我說過,跟你有關的事我會特別關注,”鐘樺放下酒杯,“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算好,嚴格說來也許是乘虛而入,但我——” 解語似乎猜到他要說什么,連忙打斷,“對了,卓越班最近的臨床實習情況如何?” 鐘樺一愣,“你不是都不代課了嗎?怎么還關心他們臨床實習?” 解語沒有回答,卻問,“你們科室的鎮靜麻醉類藥物管理的怎樣?” “這類藥當然是嚴格管理——出入庫、處方、發藥都有登記,每日清點核查,就算醫生也不能隨便拿到——怎么了?” “繆婷生前可能服用了安眠藥,正在追蹤來源,但查了附近醫院藥房,沒有相關處方購買記錄,所以懷疑她是私自弄到的藥。” 鐘樺沉默半晌,才說,“你這角色也轉變的快,上一秒還是師姐,現在就成合作同事了。” “并沒有,”解語本能的否定,“我只是想弄清楚。如果這類藥可以輕松獲得,并不是一件好事。” 鐘樺忽然說,“我不建議你對這個案子太過投入。” 解語抬頭看他。 鐘樺嘆氣,“你跟她并不是毫無關系……明白人自然知道她對你是單方面嫉妒,但換了拎不清的,就不一定這么想。” 解語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哦,對,鐘樺也帶過卓越班的臨床實習,應該對繆婷有印象。 他也不是危言聳聽。 不少人聽見了解語跟繆婷在樓道上的對話,也有人明白繆婷對解語的敵意來自何處。如今繆婷被懷疑自殺,考試受挫只是表面原因,更深一層難免牽涉到解語。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鐘樺觀察著解語的表情,不禁順著桌面握住她的手。 “解語,我不想看到你因為壓力太大而不開心,鑒定中心干脆就別去了吧,你要是真對法醫感興趣,教教學生就好;不然,你的底子還在,想要轉回臨床也不是沒辦法,我會幫你找路子……解語,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對面的鐘樺是英俊的,被酒氣熏染出幾分微醺,讓他多了點醫生以外的不羈。 她記得大一的時候江城正好舉辦國際電影節,她和鐘樺一起去看過復刻版《逃學威龍》。 臥底警員混入校園,偽裝混混學生,跟女老師產生火花,甚至延續到臥底結束之后……這種故事只能發生在大銀幕上,不是嗎? 怔忪間,她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為什么全世界都要到這間酒吧來喝一杯—— 她看到某人,和他身邊的女伴。 那人穿的不再是牛仔體恤,而是符合酒吧氣氛的雅痞打扮。 他身邊的女伴比起在今天的案件討論會,更顯亮麗俏皮,邊走邊問,“是嗎?暉哥你還拿了校內聯賽的mvp啊?真是厲害了word哥——” 邵暉不以為意的笑笑,“我連系統內部精英賽的mvp都拿過,跟那些學生打,自然不在話下。” 聽著他輕松的笑語,解語心中一抽。 ——沒錯,這就是他對臥底經歷的評價,對路人甲們的態度。 偽裝的多么天*衣無縫!能把一群學生老師耍的團團轉。 籃球比賽什么的……解語想起自己當時還不明就里,擔心他眉骨上的傷,破了自己的例,帶他回家縫合—— 估計他呆在那塊洞巾下面會忍不住發笑吧?畢竟他如此成功的偽裝出了大學男生的熱血沖動。 忽然毛毛轉到這個方向,看見解語,驚喜的喊出來,“方醫生!” 說完就忙不迭跑過來,“你也跟朋友下了班來這里喝酒啊?” 毛毛禮節性的對陌生的鐘樺笑笑,然后目光移動,看到了桌上兩人的手。 她后知后覺的有些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邵暉跟著過來,同樣看到了解語被握住的手。 他挑挑眉毛,“鐘醫生還喝酒?不擔心酒精損傷神經,以后手抖拿不起手術刀?” “不用你cao心,我自然知道如何保證職業水平,也會對我重要的人負責,”鐘樺反唇相譏,“我可不像你,一時興起玩角色扮演,過足了癮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一地雞毛。” 邵暉的目光似乎要在兩人覆蓋的手上盯出個窟窿來。 解語受不了他一直盯著,抽回自己的手。 毛毛也是個心大的,見到解語很是歡喜,“來晚了沒空位,不然我們拼桌吧,方醫生你介意嗎?” 解語對她這個小姑娘不好說狠話,只得眼睜睜的看他們落座。 邵暉也不客氣,“認識的就不用介紹了,這是我同事毛家麗;毛毛,這是江城附院心外科的鐘醫生。” 終于注意到并不那么輕松的氛圍,毛毛吐了吐舌頭,“大家都下班了,不就是年輕人喝一杯嗎?這么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相親呢——” “……”眾人都敗給她。 “方醫生,你跟鐘醫生是男女朋友啊?”毛毛八卦的問。 解語,“……” 鐘樺卻不驚慌,“你覺得呢,我跟方醫生配不配?” 解語:“……” 毛毛仔細的看看解語,又看看鐘樺,有些羨慕,“都是醫生呢,真好啊,一定有很多共同話題吧?” 邵暉卻不贊同,“這有什么好的?上班聊工作,下班也聊工作么,多無趣。” “是么?誒,暉哥你學了醫,跟方醫生也是半個同行了啊;現在又一起辦案,如果上班談案子,下班也談案子,好像是有點無聊——” 邵暉的手在桌子上無意識的敲著,“那倒未必,我不介意。” 鐘樺冷笑,“邵警官這口風變的,怪不得能騙到人。” 邵暉不慌不忙,“如果為了國泰民安,讓我損失少少個人形象,我并不介意。” 解語冷漠臉。 嗯,很好很耳熟。 不就是山寨了她在討論會上的話么。 果然毛毛也被喚起了既視感。 “誒誒,好耳熟!這話方醫生說過!” 她一下子星星眼,對鐘樺說,“方醫生那段話說的可精彩了,可惜你不在場沒聽到——” “哦,是么?那真可惜。”鐘樺有些牙癢癢。 “沒關系,我來給你科普,”毛毛很是熱心,“方醫生是這樣說的——作為法醫,我并不care有沒有去現場,有沒有見到尸綠和巨人觀,就算只是呆在實驗室看顯微鏡也沒關系,如果哪天全世界的罪惡都消失了,我們這些法醫要去喝西北風,就算只能卷包袱回家吃自己,我也是ok的……咦,怎么從我嘴里說出來,就完全沒有那種感覺了?” 她向邵暉求助,“暉哥你記性好,還是你來說吧。” 邵暉卻沒順著她的意,“鐘醫生跟我們不同,他是給活人做手術的,分工不一樣,這些話聽了他也未必有同感,還是不用麻煩了。” “哦,”毛毛不知不覺被帶了節奏,不再執著,“總之方醫生美呆了說。干脆我以后叫你方美人吧——解語,聽起來很像‘婕妤’呢,婕妤是古代皇上的妃子,我看方醫生要是穿越回去,隨便當個寵妃啊皇后啥的沒問題。” 解語:“……”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何厚鏵。 鐘樺也聽得一臉脫線,正要說什么,卻被科室的電話叫了回去,有緊急情況要處理,只能跟解語說改天再聊。 毛毛還想留下來續攤,卻被邵暉以太晚不安全勸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