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赤落不祥! 皇后跪在地上,早已沒了威風模樣。失去君王的庇護后,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 “皇上,此事其中必有隱情,臣妾不想就這樣擔上那不祥之名,還求皇上開恩,徹查此事!”言罷,頻頻叩首。 下面站著的文武百官,各宮嬪妃全都閉息垂首而立。 包括太子黨的人在內,這時候他們心里都清楚的很,皇帝已然動怒,他相信此事不祥,那便再無更改的可能。 這個時候誰如果跳出來替皇后求情。那就是個傻的。 太子因為英王大婚那日傷了腿,皇帝特赦他在府中休養,不然他在此處的話,皇后身邊也不至于加一個說情的人都沒有。 這便是一步錯,步步錯。 英王用余光看著人群里太子黨的那些人,隱住心中竊喜。 火苗已然燒起來了,還差那最后一把柴…… 就在皇后質疑此事,哀求皇帝開恩查辦此事時,自皇廟外急匆匆進來一名內侍,手里捧著一道公文,上面火漆密封,他三步并兩步來到皇廟前,俯身跪到:“皇上,八百里加急!” 皇帝一愣,看了一眼內侍總管。 內侍總管急忙上前將那公文接了過來,當眾拆開,遞到皇帝手中。 皇帝不看則已,一見那公文頓時觸怒天威。 “念出來”皇帝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命令道。 內侍總管聽出皇帝語氣中冰寒的冷意,嚇得兩腿直打寒顫,接過公文后展開,尖著嗓子高聲念道:“北藩進犯,邊疆守軍不利,失城兩座,敵軍入城,連屠數日,慘狀無數。守城主將無懼生死,與城同亡……” 皇帝陰沉著臉色,任誰都能夠看出來此刻他心中的怒意,雖然百官中有不少人心中生出疑惑:這不祥之兆,只怕來得也太快了些。 其實這封戰報早在前幾日便已到達,被英王暗中截下。 皇帝看向皇后,目光里帶著絲絲寒意。 皇后額頭冷汗徐徐而下,她俯身再次叩首,眼底滿是絕望之色:“皇上……” “失城兩座!主將與城同亡!”皇帝冷笑:“剛才八百里加急戰報你可聽清?” “臣妾惶恐。”皇后將牙一咬,反正這不祥之名她是寧死也不會承認。 “好,好……”皇帝一連說了幾個好字,眉頭鬢角青筋暴出,顯然已經到了怒極的邊緣。 雖未抬頭,但皇后仿佛已然感覺到自己正向著無盡的深淵墜去…… “皇后心浮氣躁,從即日起后宮事務暫由麗妃代理。”皇帝冰冷的聲音回蕩在皇廟上空,他俯視著跪于他腳下的皇后,眼中仍難掩其滔天怒火,“傳朕旨意,皇后呂氏,有違上天之意,現將其安置于寧香殿內,無如旨意,不得擅自出入,任何人不得探視!” 皇后跪在地上,身子如秋天的枯葉,瑟瑟發抖。 “臣妾領旨……”兩名宮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起皇后。 這時站在人群前排的眾位皇子卻是不約而同的站出來,俯身跪下,齊齊拱手道:“父皇,母后管理后宮向來賢德,還請父皇收回承命!” 眾皇子話剛剛出口,身后一班大臣稀里嘩啦的跪下了一大片,同聲道:“還請皇上三思……” 杜薇混在人群里,看著眼前眾人替皇后求情的一幕,只覺異常好笑。 這些人明顯是等著皇上把罪名定了,才站出來求情,以顯示他們臣子之心對于君王的忠臣。 杜薇看得明白,皇帝自然也不糊涂。 “眾愛卿平身。”皇帝不耐煩的甩了下衣袖,“朕自有決斷,爾等無需多言。” 眾人見皇帝一臉的不高興,都知道點到即止,于是一個個故作垂頭喪氣般站起身。 皇帝目光冷冷掃過眾人,再也無人敢開口說上半句。 所有人都默默注視著皇后一步一步離開皇廟,以往高傲的背影在此時看來,竟顯出幾分寂寥與凄楚。 麗妃娘娘這時出列跪倒謝恩:“臣妾定不負皇上信任,愿為皇上分憂。” 英王面目含笑,麗妃得了后宮大權,對他來說無異于最大的助力,現在他離那位子更近了一步。 祭天大典便這樣草草結束了。 文武百官以及眾命婦嬪妃全都退出了慶德宮。 皇帝特意留下了英王等人,以及朝中的幾位將軍,商議北方戰勢。 杜薇咬著牙,忍著雙膝不斷傳來的劇痛,好不容易才堅持出了一道宮門,眼看著前方長長的甬道,宮門仿佛離她越來越遠。 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要跌倒的瞬間,卻被身后伸出來的一雙大手扶住了。 她剛準備回頭去看是何人扶住了她,忽地覺得后頸處一陣酥麻,頓時失去意識。 ☆、第368章 薇兒,回來為夫身邊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杜薇才幽幽轉醒。 空氣中隱隱飄散著藥香,帶著薄荷的清爽氣味,耳邊傳來馬車輪子吱吱呀呀的聲音。 她抬手摸了摸腦袋。才發現頭上原本戴著那些繁瑣沉重的飾物都盡數被除去,剛撐著身子想坐起來,膝蓋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重新跌回了原處。 “勿動。”幽幽的男聲從她的頭上傳來。 那熟悉的語氣除了南王世子風暮寒還會有誰? 杜薇仰起頭來,一眼便看到他靠坐在車窗邊。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咬牙坐起來,掀起裙擺時發現,腿上的傷處已經重新包扎過了,并纏上了干凈的棉布。 “你在宮門前暈倒了。”風暮寒正色道。 杜薇瞪著眼睛,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在暈倒前她后頸傳來的那種感覺……莫非這家伙點了她的xue? 風暮寒似覺出她眼中的疑惑,索性轉過臉去看向窗外,避開她的目光。 杜薇更加確定剛才絕對是他點住了自己的xue道后把自己弄暈,才抬上車的。 “這里不是回鎮國公府的路?”她猛然發現窗外的景色不是以往她走的路線。 “我們回南王府去。”風暮寒平靜道,好似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停車!”杜薇一下變了臉色。“停下!”她高聲叫道。 馬車依然平穩的前行,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她猛然想起這是風暮寒的馬車,外面趕車的人自然是要聽他的吩咐—— 她伸手扶著車廂壁。準備站起來。 既然車不肯停。那她便跳下去,反正南王府,她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莫要再鬧了。”風暮寒長嘆一聲,伸手將她按回原處。“你還是隨我回去罷。” “說得輕巧。”杜薇忍不住輕笑一聲,“我又不是個物件,你說要就要,說丟就丟?”盡管她一再說明自己現已無愛無恨,但她的那顆心卻是無法騙人的,裝滿了口是心非。 “當初,并非我之所愿。”風暮寒定定看著她,眼底掠過一抹暗色,她走時留給他的那封信至今他還帶在身上。 你若無情我便休,海誓山盟終不留……字字句句都如一把利刃,將他割得體無完膚,他只想著那樣可以救她。可以讓她活下來,卻沒想到,最后卻賠上了她與自己的那顆心。 有些東西,一旦被撕碎便很難再彌補回原狀。 “把車停下。”杜薇一字一頓道,“南王府我是不會回去了。” 風暮寒沉默了,嘴角不易覺察的抖了抖。 “停車……”他啞著聲音喚了一聲。 馬車立即停了下來。 “改道,去鎮國公府。”他命令道。 車子調轉,向著鎮國公府的方向駛去。 杜薇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對方這么痛快就答應了,心里除了有種如釋重負外,竟隱隱生出一絲失落。 心中的小人不禁暗罵她自己: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不是準備離開的么,為何還對他戀戀不舍? 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靜坐在車廂里,誰也沒有說話。 杜薇知道,風暮寒是個善于隱忍而壓抑的人,因為身份與處境的關系,所以他總是用冰冷的外表隱藏住真實的自己,他的內心,其實要比任何人都渴望著溫暖。 空氣似乎要凝結起來,帶著陣陣疏離的寒意。 “對不起……”風暮寒喃喃道,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 杜薇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他。 在她的認知中,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主動開口說出這句話的人……竟然如此從容的就說出了這三個字。 “上一次我便告訴過你,也許我做錯了,但我不后悔。”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隱住眼角泛起的微紅,眸光中,似含著無數星辰,直直耀得她花了眼,連同那顆心也跟著絞痛起來。 “你還記得虎牢關的那一箭么?”他的聲音帶著沙啞,微合上眼睛,似在回憶,“你替我擋的那一箭……若我當時能夠選擇,我必不會讓你替我受那一箭。也許我會因此一箭穿心而亡,但我卻不想由你來替我承受,你可知當時我見你渾身是血倒在那里,心中是何感想?” 杜薇嘴唇翕動幾下,那種感覺,她可以體會:“恨不得由自己代之。” “現在亦是同樣,我所給予的雖不是你想要,但這顆心卻是真真甘愿為你去死,恨不得替之、代之,縱是你永遠也不肯原諒我,我也絕不會允許你逃到別人身邊。” 杜薇的心猛然一抽,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只覺心口疼的厲害,膝蓋上的傷也開始疼起來,全身上下似有什么緊緊絞著她,讓她無法呼吸,嘴唇漸漸泛出淡淡的青紫色。 忽地,一股暖流注入進她的體內,那種無法呼吸的感覺消失了。 杜薇低下頭,看到風暮寒正扣著她的脈門,將真氣徐徐注入…… 這種溫暖的感覺就像身處于舒適的溫泉當中,就連四肢都舒緩開來,膝蓋的傷也不似剛才那么疼了。 這種感覺……不禁讓她想起那日在畫舫上她心悸發作后遇到的情形,當時她以為那只是幻覺。女樂鳥技。 莫非當時在畫舫上喂她服藥的人……是他? 舒緩開來后的身體顯得有些脫力,隨著馬車的搖晃滑向他的身邊。 “莫怕,只是心悸發作而已。”風暮寒的聲音顯得異常鎮定,但是卻仿佛帶著一種安定的魔力,讓她真的安下心來,“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馬車一晃,她的身體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懷中。 風暮寒趁機雙臂扣緊,將她鎖在了自己懷里,“薇兒,回來我身邊吧,你可知軍營夜寒,為夫的營帳睡著有多冷。” 杜薇身體一震,掙了掙,似想從中脫離出來。 風暮寒手臂卻越扣越緊,完全不給她掙脫的機會,“留下來吧,下一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