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無需多言,我意已決!”風暮寒臉色猛的一沉,再不多言,徑直拂袖而去。 青衣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可是目前唯一能尋得解藥的地方便只有那太子府了,他若強行阻止,只怕還沒等到太子府,他便先被世子怒殺了。 眼看風暮寒就要離了清月居,忽然一個丫鬟自正屋跑出來,慌慌張張地跑去廊下尋柳煙,幾個人湊在一起說著什么,滿臉的焦急之色。 風暮寒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青衣看得清楚,急忙跟上去低聲道:“不知是不是世子妃又……” 話音未落,風暮寒已然疾步向正屋返回去。 青衣不由得長長松了口氣,心道,現(xiàn)在唯一能阻止世子涉險之人,只怕唯有世子妃一人了。風暮寒幾步進了正屋,只見屋里幾個丫鬟全都圍在床前,苦著臉勸說床上之人重新躺下去。 杜薇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皺著小臉,看那架勢非要下床不可。 “在吵什么?”風暮寒不悅道。 眾丫鬟一見他全都暗暗松了口氣,有人道:“世子妃非要去水房沐浴,奴婢們攔不住呢?!?/br> 杜薇抬頭他進來,苦了臉,“剛才吐過了總感覺身上味道怪怪的,想去洗洗?!?/br> 風暮寒冷著臉看向一旁的幾個丫鬟。 嚇的幾個丫鬟全都白了臉,辯解著,“奴婢已經(jīng)替世子妃換過衣裳了,也擦了身子……” 杜薇無奈道:“不干她們的事,許是我自己太過敏感了。” 風暮寒二話不說,上前直接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這是……去哪?”杜薇這會精神好了很多,只是渾身仍是沒有力氣,被他抱著連反抗的勁也沒有。 “你不是想去沐浴嗎?”風暮寒幽幽道,“她們扶著你去為夫怎能放心。” 水房內(nèi)。 墻角邊,宮燈搖曳著,熱騰騰的水氣彌漫出來,將燭光染成一片淺黃色的光暈。 風暮寒伸手想要扯開她的衣裳,杜薇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欲擋:“還是我自己來吧?!?/br> 他卻撥開她的手,動作麻煩的直接解了她的衣裳,小心的將她放入熱氣騰騰的浴桶里,“你身上哪塊地方為夫沒見過,害羞做甚?” 不知是不是由于水太熱的關(guān)系,杜薇的臉上有些發(fā)紅,由著他將熱水舀起輕輕澆在她的肩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水房里一時間只有水流的聲響。 “冷么?”終于,風暮寒還是打破了沉默。 “不冷,反而舒服的有些想睡覺。”杜薇合上眼睛,身體放松,靠在他扶著自己的胳膊上面。 “想睡便睡好了?!彼牧硪恢皇州p輕撫摸著她背部箭傷遺留下的傷痕,那一箭險些將她奪走,也讓他再也不想重新承受一次她的離開。 杜薇的頭漸漸垂了下去,好似真的睡著了。 他將她從水里抱出來,用浴布將她全身裹住。 突然,從浴布下面伸出一只小手來,握住了他的手,杜薇眼簾半開,烏黑的眸子卻是深深的看著他,“答應我……哪也別去?!?/br> 風暮寒氣息一滯,胸口莫名的絞痛起來,她知道自己的打算,她從來都是看得最清楚,最冷靜的那一個。 他將她送回到正屋床上,拿過塊棉布替她擦拭干頭發(fā)上的水珠,“休要亂想,早點歇著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女吉狂弟。 杜薇舒服躺著,似乎很享受他的照顧,小手卻是死死扯著他的衣角,不肯松開。 “放開吧……”風暮寒的聲音帶著一絲暗啞。 “放開了,你便會去做傻事。”杜薇聲音很輕,似有些疲憊,“只可惜,這個孩子不能留給你了,到時我們會一起離開,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后面的話她還沒說完,一只大手便牢牢的捂在了她的嘴上。 “住口!”他俯身向下,滿是怒意的眸子仿佛蒙著一層水霧,他咬牙切齒道,“你只要記得,今生今世,你都是本世子的人,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會把你找出來!” 杜薇平靜的回望著他,感受著自他身上傳來的,不可抑制的顫抖,嘴里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去。 如果這一次……我是真的不見了呢? ☆、第334章 解藥,用你來交換 盡管不情愿,但杜薇終究抵擋不住強烈的睡意,緊緊拉著他的手,沉沉睡了過去—— 風暮寒好不容易才將她的手掰開。替她蓋了毯子,悄悄走出正屋。 青衣就站在門口,垂手而立。 他已召集了一百名暗衛(wèi),雖然他并不贊成今夜的行動,可是他的身份只是一名侍衛(wèi),他能做的,唯有拼盡全力,保住他的主子平安歸來。 院中,夜風吹過樹枝,嗚嗚之聲如泣如訴。 風暮寒身披一席錦墨暗云紋的長袍,負手而立,面色深寒如井。 清月居外隱隱亮起一盞燈籠,由遠而近。 風暮寒目力過人,遠遠的便看到出云公主帶著四名宮女于夜路之中往清月居而來。 青衣得了風暮寒的暗示。主動迎上前去,“見過公主?!毙卸Y過后他站在院門口,竟不打算閃開讓路。 出云公主立時意會,他必是受了南王世子之意。阻止自己進入清月居。 “聽聞世子妃身子不舒服。特來探望。”出云微笑道。 青衣低頭不語,此時已近午夜子時,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串門看望朋友的。 “本宮有些話想與世子說明?!背鲈频馈?/br> 青衣站著一動不動,顯然是打定了主意逼對方知難而退。 出云也不惱。向前半步,湊到青衣面前低聲說了些什么,青衣頓時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的盯著面前的出云。 出云公主微微一笑,朗聲道:“既然世子不得空,那本宮便回了,明日安逸軒設下酒宴,還望世子賞光。”說完帶著身邊的宮女返身慢慢順著園中小路回去了。 青衣這時才回過神來,急急返回正屋門外。 “世子爺……”青衣壓低聲音,“出云公主邀您明日去安逸軒赴宴?!?/br> 風暮寒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她說……有藥可解世子妃身上之毒?!鼻嘁乱蛔忠活D,“但必須要您明日親自前往?!?/br> “什么?”風暮寒愣住了。 這世間。真的有藥可解那毒么?也許,當年他尋解藥的時候,應該派人去那莫子國。女吉狂號。 如果,他當初自己尋到了解藥,是不是她便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慘淡的等著那十日大限之期。如果,他那時不需要尋找畫骨香,是不是就會與她錯過,縱是現(xiàn)在也與她毫無關(guān)系,兩者只為陌生人。 如果,一切只為如果,即使后悔,卻已無法回頭。 朦朧中,杜薇似聽到了誦經(jīng)之聲。 由遠而近,伴隨著木魚敲響,每一下都好像打在她的心上,隱隱作痛。 “自來處來,往去處去……” 杜薇辨認出,那是持酒僧的聲音。 “大師,你可是要來度我?”她高聲道,四周就像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濃霧,什么也看不清。 木魚的敲響聲更近了。 “阿彌陀佛……”低誦一聲佛號,持酒僧嘆息道:“女施主,恕老衲無能,如今你一魂雙身,回不去了……” 一席話只驚得杜薇面無人色,怎么回事?她回不去了?難道……因為她的肚子里有了孩子? 迷霧散開,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站在齊腰深的水里,水中呈現(xiàn)出詭異的暗紅血,好似鮮血一般。 她不由得失聲驚叫起來。 “世子妃!”耳邊傳來柳煙焦急的呼喚聲。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見柳煙湊到床前,正用手里的棉巾替她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世子妃可有不舒服,要不要喚崔先生過來?”她擔憂道。 杜薇勉強地笑了笑,自從那日醒來后,舒服這個詞已經(jīng)變成了她的奢望,以前他所體會過的痛,現(xiàn)在要由她來一一品嘗,只不過她無需像他那般辛苦,熬過了三年。 現(xiàn)在算來,只剩下了八天時間,她只需忍耐過這幾日子的苦楚便會離開這個世界,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 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然她知道這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只不過是一個小點,可還是仿佛能感覺到其中生命的存在。 “對了,世子呢?”杜薇猛然記起昨晚風暮寒欲親自夜探太子府的事。 “昨晚世子爺歇在外間的榻上,早上還進來看過您呢,這會去了安逸軒,聽說是出云公主設了酒席……” 出云公主?杜薇的心里劃過一絲不安。 風暮寒的為人她是清楚的,以往別說是王子公孫的酒席宴請了,就連宮里設宴,他若是不想去也會直接辭了。 為何這時候出云公主的宴請他卻去了呢? “你可知出云公主為了何事請世子過去?”杜薇問。 柳煙茫然的搖了搖頭。 雖然有些失望,但杜薇知道這種事柳煙不可能會知道,看來只能到時去問青衣了。 她心里想著,接過柳煙遞過來的湯藥,一股腦的灌下肚去。 依舊是沒有什么食欲,她只喝了半碗粥便讓人將早飯撤下去了。 不過精神到還好,她讓柳煙扶著去了花廳。 有些事,她必須要去做。 她鋪開紙張,提筆寫下了給蒼明的信,幽蘭閣里有著她的心血,她在信中詳細說明日后幽蘭閣的經(jīng)營方向,并將它托付給了蒼明。 手指不似平日那般靈活,她開始使用炭條書寫,可是手指完全用不上力,只得用水調(diào)了墨,研磨半天才勉強有些顏色。 中間歇了無數(shù)次,才將信寫完,連同前些日子她繪制的圖紙一同,封了火漆后囑咐柳煙讓人送到幽蘭閣去,對外只說是她訂了幽蘭閣的衣裳。 處理完這些,杜薇無力的靠在軟塌上,望著窗外透進來的金色秋陽,心里空落落的。 若是可能,她還想回一趟涼州城,見見疼愛她的大哥,與寵溺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杜夫人。 不知不覺,她靠在榻上似乎睡了過去。 微風自花窗吹進屋來,桌案上,書卷發(fā)出“嘩啦嘩啦”的微響。 這時,風暮寒自花廳外走進來,踱步至她近前,伸手輕柔的拂過她的眉心,似要為她抹去那絲愁緒。 他記得與她相處的每一天,從街頭初次遭遇時那錯愕的一吻,后來他的目光便處處追隨著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