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孫富氣得渾身直哆嗦,這些女人個個都有張刀子嘴,看似柔柔弱弱,說話全都像炒豆子似的,嘎嘎蹦蹦的讓他連插嘴的時間都沒有。 興盛行門口這時早就聚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也不知哪位最先提起了前陣幽蘭閣發生的事:無敵太歲炎天上門敲詐銀子,結果被奕班頭捉了去。 這些哭哭啼啼的婦人當街求孫富放她們的兒子回來,這不擺明了那事背后跟孫府有關么?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全都對著孫富指手劃腳。 孫富終于忍無可忍,怒聲喝道:"你們當這里是什么地方?皇商也是你們惹得起的?還不快點給我滾!" 門口跪著的婦人們卻是哭得更兇,但卻沒一個走的意思。 孫富太陽xue的青筋跳起老高。不過隱約心里卻覺得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對勁,按說這些婦人們平日最是膽小,為什么今天卻如此的難以對付? 他正想著,突然瞥見對街的茶樓上閃過一個熟悉的面孔。 十娘? 他不由一得愣。 周圍的聲音好像突然被隱去了,孫富站在人群中卻仿佛置身于冰窟一般。 對面二樓的茶樓上,朱漆雕花的窗戶敞開著,一位女子正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她穿了件廣袖錦衣,蘭白相間的領口與袖口明顯用的是幽蘭閣的料子,素雅而又不失華貴,更映襯得肌膚似雪。 腰間系著一條珍珠帶,身姿如柳,鬢發間并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插了根烏木簪,平添了幾份莊重。 孫富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茶樓上的女子,那一顰一笑,全都跟十娘如出一轍。 不可能十娘怎么會在這里?她不是死了 不對!孫富突然清醒過來,他想起杜府的嫡女杜薇,她的模樣也是這般。 孫富只覺得腦子里亂成一團,分不清眼前誰是十娘,誰是杜薇。 莫非杜薇就是十娘所化她變成了鬼來找自己報仇了? 孫富只嚇的兩腿亂顫,往后退了幾步險些跌倒。 周圍的婦人們一涌而上,死死將他圍在當中,"孫大少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場面頓時大亂。 興盛行的幾個伙計好不容易才將孫富從人群里拽出來,可等孫富再抬頭望向對面茶樓時,那里卻早已人去樓空。 一路上,孫富渾渾噩噩,就連怎么回到孫府都不知曉,進了屋便一頭栽倒在**上,人事不醒。 而此時,涼州城碼頭上,一艘畫舫緩緩行駛在江面上。呆名臺圾。 冬日里難得有像這樣的好天氣,直照得江面波光粼粼,江水卷起細碎的水花,輕輕拍打在畫舫的船舷上。 船艙內,杜薇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支下頜,望著畫舫窗外緩緩掠過的景致,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開始置辦年貨,一派繁忙的景象。 她面前的紅木桌案上,擺放著各色精致的點心小吃,香茶美酒。 在她對面,南王世子風暮寒一身幽蘭閣水墨丹青錦袍,蒼白的面孔猶如玉雕一般的清晰明朗。 他坐在那里,手指輕扣桌面,鳳目冰冷而孤傲,唯有眼光看向杜薇時,深黯的眼底仿佛舒緩了幾分。 杜薇一直盯著窗外看,唇角上翹,一雙黑葡萄般的眸子熠熠生輝。 "今天興盛行的事,是你在背后搞鬼?"風暮寒問,聲音里聽不出半點喜怒。 杜薇轉過頭來,"世子以為呢?"她嫵媚一笑,瞬間讓窗外的陽光也失了顏色。 風暮寒眸光幽深,望著杜薇,"如此看來你是向著無雙公子的。"之前杜薇提出跟他之間的交易,所以他將南王世子的信物交到她的手上。 沒過幾天便傳來無敵太歲幽蘭閣鬧事被奕班頭暴打之事,幾十天過去了,衙門收了孫府的銀子卻不肯放人,今天興盛行門前又有婦人聚眾鬧事,將這每件事串聯起來,便可得知,背后定是杜薇使用了他的信物所致。 只是她如此幫著那位無雙公子,讓風暮寒的心里有些不爽。 聽他言語間意味低沉,杜薇有些意外,心中暗忖自己是否做得過火了,讓他不快。 風暮寒見她神色恍惚,沒有立即回答自己的問話,心中更是莫名的生出惱意。 杜薇此時還不知道,眼前這位世子爺已經將她的另一個身份當成了假想敵,而這一切,卻都是因她而起。 頓時畫舫內的氣氛微妙起來,青衣守在畫舫外,不由得輕輕嘆息,自己主子要想俘獲美人心,卻又不肯放下身段,只怕是要走的路還很長 *)))) ☆、第82章 撞船,姿勢搞錯了 )畫舫內。 風暮寒只要將話題轉到無雙公子的身上,杜薇便會立即避而不答,幾次都是這種情況。風暮寒唇角的弧度不由得微微挑起,臉上的神色愈發奇怪的緊。 他想要證實一些事,可是她卻如小狐貍般,總在最后的時刻溜開。 杜薇側目看著他,心裏也生出些不滿:為喵總是揪著她無雙公子的身份不放? "世子今日約我出來游江究竟所謂何事?"杜薇問。 風暮寒蹙眉:"本世子既然把信物交予給你,自然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 "世子可是后悔將信物給我?" 風暮寒以指扣擊桌案,"本世子的話豈能兒戲?只不過既是交易,本世子有權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世子可是信不過我?" "那無雙公子就能得你信任?"風暮寒反問。 又重新轉到這個話題上了,杜薇心中的小人仰天長嘯。這是在玩語言接龍的游戲么? 杜薇偷偷看著他。完全無法猜到他此時心里都在想些什麼,于是主動轉換話題:"世子當初為何會身中奇毒?" 此言一出,艙外候著的青衣臉色大變。 這種事她竟然也敢問出口?不想要命了! 風暮寒的臉色瞬間暗了,隱隱咬著牙齒咯咯作響。 杜薇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不是吧,好不容易錯開了無雙公子的話題,竟然觸到他的逆鱗?不會這么點背吧! "要是不想說就算了。"杜薇弱弱道,不想說就不說嘛,干嘛板著個臉,嚇死人。 風暮寒沉默不語,鳳眸微寒,就連放在桌案上的手也握成了拳,關節間泛著慘白。 就在杜薇以為他會永遠的沉默下去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低沉的聲音,"當年我帶兵南下與南番主將對陣時身負重傷。 杜薇愣住了,這一次風暮寒用的自稱居然是"我"。這是什么意思? 風暮寒繼續說下去,"當時我昏迷了幾日,醒來時得知為我醫治傷勢的是宮里派來的太醫,可是自那之后,我便中了毒癥。" "難道是那個太醫搞的鬼?"杜薇試探道。 風暮寒眸光微閃:"那人已死,死無對證。" 杜薇愣了半晌,突然嘆了口氣,"果然宮里什么的最討厭了!"呆名臺亡。 望著她那煞有介事的小模樣,風暮寒臉上冷意不由減了幾分,輕笑一聲:"佛預說的果然無錯。" "佛預到底說了什么?"杜薇好奇道。 "失魂之人欲歸天,生死輪回兩相厭。畫骨無需苦尋覓,人海茫茫終相見。"風暮寒吟道,"你可解得開其中隱含之意?"一雙鳳目一眨不眨的盯著杜薇。 杜薇嘟著嘴正在冥思苦想,突然畫舫外響起船家的高呼,"撞了!撞了!" 緊接著,一聲巨響。畫舫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杜薇驚叫一聲,順勢倒向一邊。 風暮寒雖然與她隔著一張桌案坐著,可是他的動作更快,一腳踹開桌案。伸手便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向自己。 "咚!"地一聲,畫舫再次劇震,杜薇原本就失去平衡的身體一下便撞到了風暮寒的身上,椅子向后翻倒過去 杜薇隱約聽到青衣急急喊了聲:"世子爺!" 她突然想起這個南王世子的病嬌身子,要是被自己壓出個好歹來她雙手一伸,硬是將自己的身體撐在了半空,只不過雙手掌心的傷口卻因此而全都裂開了,疼的她倒吸涼氣。 "你們怎么開的船!"外面傳來船家怒喝之聲。 "明明是你擋住了我們的水路,還不快點閃開!"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中盡是傲慢,"英王在此,沖撞了他你惹得起嗎!" 那聲音似有些熟悉,杜薇不由得想起一個人:太守府嫡女,韓佩瑤。 "世子爺,你們沒事吧?"這時青衣掀起翻倒在地上的桌案,可是等他看到畫舫內的一幕時,面部瞬間僵硬。 杜薇雙手撐在風暮寒的頭部兩側,正趴在他的身上,那姿勢無論怎么看都好像上下搞錯了位置 青衣的臉唰地白了,迅速退出去。 杜薇知青衣看到這一幕定是想歪了,可是翻倒的另一張桌案卡住了她的后腰,她根本起不來身,面頰一下子泛出緋紅。 身下便是南王世子那驚世的容顏,深邃的鳳眸宛若璞玉,他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向上替她撐起身后翻倒壓下來的重物。 沒想到兩人在那混亂的瞬間,竟然都選擇了去保護對方。 風暮寒的薄唇間帶了些許莫名的笑意。 這時畫舫外的爭吵還在繼續,船主見畫舫損傷嚴重,自然不會放過對方,可是吵了半天也不見結果。 風暮寒推開壓在她身后的重物,她順勢伸出手來,企圖拉他起身。 一眼瞥見她手掌的裹著的棉布上滲出血跡,風暮寒的臉色一暗,避開她的手,自己站起身形。 杜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的小人撇了撇嘴,沒想到他還有潔癖。 風暮寒這時已然挑了簾子出去了,外面的爭吵聲嘎然而止。 杜薇心中暗笑,這南王世子的威名倒真管用,想必韓佩瑤這會一定嚇軟了腳吧。 索性她也挑了簾子出去。 果然,對面畫舫上的韓佩瑤鐵青著臉,畏畏縮縮的躲在英王身后。 英王看到杜薇的瞬間明顯一愣,"沒想到世子今日也有雅興游江,不如上船來共樂如何?" 風暮寒對英王的話置若罔聞,一雙鳳眸只是死死盯著躲在人后的韓佩瑤,"可惜今日本世子沒有帶鞭子不能盡興,可惜了"語氣幽幽,只聽得韓佩瑤遍體生寒。 誰不知太守府賞梅宴那日,南王世子當街鞭打孫府嫡女孫月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