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憑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趁剛才她愣神的功夫將自己拿下,可是他卻沒有這么做—— "這事聽來蹊蹺。按理說,醫病需找郎中醫,我又如何能救得了你們世子?"杜薇冷靜道。 青衣抬起頭,眼中似有猶豫之色。 杜薇一眼便看出端倪,道:"這其中必有原由,你不得有半點隱瞞。" 午夜,一輪水晶圓盤掛于蒼穹之上。 北風如刀,刮得窗外樹影晃動,窗欞呼呼作響,如泣如訴。 舊南王府。 陳舊的臥房內燭火搖曳,在百寶閣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似鬼魅閃動。 **榻上,仰面躺著一人,慘白的面孔堪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滲人,漆墨般的長發在枕上鋪散開來,映襯得那張英俊的臉龐脆弱的仿佛一觸即碎。 房門被輕輕拉開。青衣腳步放輕,垂著頭,帶著杜薇邁進門來。 崔藥師守在外間,抬頭見到杜薇的一剎那臉上閃過驚訝。緊接著便露出羞愧的神色。 杜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在來之前青衣已將所有實情和盤托出,包括畫骨香與那四句奇怪的佛預。甚至他與崔藥師之前私自對她施用迷香,取了她的掌心血為南王世子配藥的事。 杜薇不禁想起在杜夫人與杜老爺為自己驗明正身的那晚所說的話,她的血帶有異香,切切不可讓他人知道。 她奇怪為何自己的血可以有如此功效,難道這其中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思索良久,她終于還是答應跟青衣來這舊南王府走上一遭。 等進了屋她才知道,原來青衣之前所說的話,并無夸大其詞,這南王世子,只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崔藥師對她抱拳拱手道:"難為杜小姐了,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您多多見諒!" "崔先生需要我如何做?天亮之前我必須趕回杜府。" "有勞杜小姐,在下明白。"崔藥師見杜薇能跟青衣來此,說明她并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只是她一未出閣女子,深更半夜跟隨陌生男子出府,若事情傳揚出去,縱百個理由也說不清楚。 杜薇望向里間,只見地上滿是潑灑的湯藥,青瓷茶碗碎了一地,顯然還沒來得及收拾。 崔先生見杜薇四下打量,低輕道:"世子本不讓我們驚動你,可是今日毒發比平日都要來得兇狠,縱然服了之前在下調制的藥丸,可是卻并不見效,在下以為以為可能是" 杜薇唇角不覺掛了冷笑:"只怕是藥效不足,所以便讓青衣到我那取血了?" 你妹的,你當我那是血站了?需要就過來提,你們家世子是德古拉伯爵么,早晚得讓你們抽成干尸! 崔藥師面露尷尬之色,"所有替世子診過脈的太醫都稱他活不過今年,眼下又是年關世子爺本不讓我們驚動您,但在下縱然豁出這條命去,也定要保住世子爺。" 崔藥師將中間的半句話隱去了,不過杜薇明白他的意思。 杜薇心中的小人不覺仰天淚奔:現在能救他的人只有我了,恰好能與佛預吻合,其血中又帶有畫骨香的味道和藥效,泥馬,難道我不是在豁出命嗎?我悲劇的就是那傳說中的藥人! 杜薇盯著崔藥師支在屋外廊下的藥爐,看冒出的串串白煙消散在夜風中。 崔藥師這次自她右掌中取了血,杜薇沒有讓他于用麻藥,所以只好盯著別處企圖忽略掉手心的疼痛。 青衣趁崔藥師替她包扎傷口的時候靠過來,低聲道:"還要麻煩杜小姐一件事。" 杜薇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還有什么事?" 要不是想徹底還了風暮寒之前在林中救了她跟蒼蘭的人情,她才懶得管他呢。 青衣低聲道:"世子不肯服藥,求杜小姐進去勸一勸" 杜薇只覺一股無名之火蹭地就竄了起來:什么?本大小姐這么冷的天,為了你冒著風險跑出府來,還放了血,你居然還敢矯情? 她想也不想便轉身進了屋,可走了兩步突然發現青衣并沒有跟來,回頭一看,只見青衣跟崔藥師全都躲在遠遠的廊下,隱約只能看得到他們的影子,好像在向這邊看過來 杜薇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忘記了南王世子是個怎樣的人物,縱然他現在一副要掛掉的模樣,可是骨子里仍是那個足以睥睨天下的威武大將軍啊。 看這滿地的狼藉卻無人收拾便可知,那些下人定是全都被他趕出去了,自己進來勸他又能落到什么好? 想到這里,她不禁對青衣恨得咬牙切齒。呆何狀血。 小心的避過腳下的瓷器碎片,杜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杜薇發覺**上之人毫無動靜。 不會是死了吧! 杜薇一時沖動,想也不想幾步便竄到**前,一把挑起幔帳。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風暮寒那張慘白的臉,劍眉深深蹙起,濃密的睫毛鋪散開來,在他的眼瞼下灑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杜薇的呼吸不禁一滯,縱然之前見過他許多次,可還是被他的皮相所迷惑。 風暮寒的呼吸淺而短促,杜薇幾乎無法覺查到他胸口的起伏,于是伸出手去 ☆、第79章 竊香,兩人間的交易 杜薇伸出手去,輕輕扣在他頸部的動脈之上—— 從她的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以及輕微的跳動。 還活著 杜薇不由得松了口氣。 雖說她對他并無好感。可是也談不上厭惡,之間兩人有過幾次交集,也算是互有勝負。他數次捉弄她,她也曾幾次暗中氣他,現在想想倒還有些趣味。 要是這妖孽就這么死了,還真讓她覺得有點可惜。 她盯著風暮寒那瘦削的下頜,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貨不會是吸血鬼吧? 用我的血解毒癥什么的,不會是騙人的幌子吧? 想到這里,她竟鬼使神差俯下身子。靠近他的臉。想從那纖薄的嘴唇里觀察他的牙齒。 會是吸血鬼么?難道他也是穿過來的? 她越湊越近,幾乎與他近在咫尺,可是她卻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那對尖牙。 怎么會沒有呆何木巴。 杜薇正在疑惑,突然眼前的人睜開了眼睛,一雙狹長的鳳眸帶了星辰般的寒光直射向她。 時間仿佛瞬間停止了。 杜薇連大氣也不敢出,定定的維持著俯身下向的這個姿勢,風暮寒只需微微抬頭便能碰到她的臉 這個距離完全已經超過了安全線啊! 杜薇心中大呼不妙,她剛想抽身回來,風暮寒卻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腦。 周圍的氣氛瞬間便改變了—— 一切都好像在她的眼中加速,火花與電流劃過眼前,微涼的雙唇與她的貼合在了一處。 風暮寒輕輕側過頭,眼底恍若深邃的璞玉。 微濕的溫潤掠過她的唇瓣,緩慢的不斷向里延伸,一路上攻破城池,所向披靡。 杜薇幾乎整個身體都壓在了他的身上。幾次想要強行掙脫開,卻因為瞥見他眼底的那抹脆弱而克制住了。 終于,風暮寒松開手。 杜薇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心中懊惱剛才居然會忘記呼吸。 看著她因難堪而微紅的面頰,風暮寒的唇角挑起一絲戲謔的弧線,那正是她所熟悉的,他貫有的表情。 霸道而又任性,果然有錢人就是拽!杜薇心中憤憤不平。 突然風暮寒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白色的棉布帶著濃重的藥味。 "青衣!"風暮寒低喝道,聲音暗啞得讓她吃驚,明明跟白天在太守府見到他時只隔了幾個時辰,怎么就一下子衰弱成這般模樣? "屬下在!"盡管風暮寒的聲音極微弱,但候在外面的青衣還是立即進了屋子,看也不看滿地的瓷器碎片,直接跪了下去。 風暮寒側過身子盯著他,"本世子的話你是否還記得?" 青衣低垂著頭。"屬下記得!" 風暮寒深深蹙起雙眉,"那便休怪本世子無情了。"話音剛落,地上的青瓷碎片如地震一般,"簌簌"作響。轉眼間向著青衣激射而出。 青衣跪在那里毫無防備,直接被擊,身子晃了幾晃,最終以手撐住地面穩住身形,可是嘴角卻隱隱溢出血來,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杜薇驚得瞪圓了雙目,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風暮寒要殺了青衣? 青衣的頭垂得更低,"屬下有違世子之命,罪該如此,世子爺休要動氣,屬下自己動手便是。"說著伸手去抽腰后的長劍。 杜薇轉頭去看**上的風暮寒,不是吧?這是要玩真的?讓青衣自裁謝罪?難道就因為青衣擅自將她帶過來了? 風暮寒的側臉隱沒燭光的陰影里,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唯有那雙狹長的鳳目散發出駭人的寒意。 "等一下!"杜薇猛地撲上前抓住青衣手中的長劍,可是青衣力量極大,她根本拉不住,眼看青衣就要將長劍橫在頸下。 這回她真的急了,縱然此事與她無關,可是她絕不忍見青衣就這么死在她的眼前。她撲上去,雙手卻抓在了鋒利的劍刃上,轉眼間雙手便被割開了兩道血口子。 "杜小姐!"青衣大驚失色,手上的力道便減輕了幾分。 杜薇趁機一把抓住劍柄將其奪下,可是卻因為動作過猛而觸到了手上的那些傷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她手上那抹刺目的鮮紅,讓風暮寒的氣息一滯,"本世子懲戒下屬,你還是不要干涉的好。" 如果說剛才杜薇是對此感到驚慌,那么現在她已經轉為了憤怒。 "風暮寒!你好大的威風!"她就像只炸了毛的小動物,對著南王世子吼道,"就算青衣違背了你的命令,也是為了你這個主子,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讓他自裁謝罪?" 青衣只驚得目瞪口呆,他自幼便跟著南王世子,長這么大也從來沒見過,有人竟然敢當面這么教訓自己的主子。 風暮寒不斷的咳,眼睛卻死死的瞪著杜薇,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一般。 青衣跪在那里不知所措,杜薇卻突然吩咐他道,"你去外面看看崔藥師的藥熬好沒有,要是好了就快點讓他送進來。" 青衣猶豫著 杜薇跺腳怒道:"還不快去!" 青衣又將目光投向**榻上的風暮寒,卻見南王世子眼中雖有寒意,但卻不似以前散發出凌厲的殺意。 "是"青衣低聲道,垂頭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