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閆寶書拎著挎包起身,“我還以為你要參加呢。” “我?可拉倒吧”鞏小海跟著閆寶書往外走,“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掂的清楚的,倒是你,不打算湊湊熱鬧?” 閆寶書笑道:“你讓我干啥?唱歌還是跳舞?” “哎,你還別說,你唱歌是挺好聽嗎,要不要試試?” 閆寶書搖了搖頭,加快腳步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你嘎哈去啊?”鞏小海追了上來,“閆寶書,你該不會又要找陸向北去吧?” 閆寶書停下腳步,笑道:“是啊,今晚有紅燈記,你想去不?你要想去我跟陸向北說一聲。” 鞏小海急忙擺手,倒退幾步說:“我就不去了,一看到陸向北那伙人我就腿肚子發(fā)軟。”鞏小海把挎包搭在肩膀上,“我先回家了,明兒見面再說文藝大匯演的事情。” 鞏小海離開后閆寶書繼續(xù)往學校門口,誰料他剛跨過學校大門,一道黑影突然竄到了眼前,閆寶書下意識的退后,待看清了眼前站著的人才說:“同志,你還要問路嗎?” 顧軍微仰著頭,吊兒郎當的說:“問啥路啊,我就是來找你的。” 閆寶書心想壞了,連忙在人群中搜索陸向北的身影。 “別看了,陸向北那小子早讓我們給……咔擦了。”顧軍笑容綻放,靠近閆寶書低聲說道:“現(xiàn)在害怕了吧,早上不是還挺膽肥兒的嗎。” 閆寶書平靜地看著他,暗地里卻琢磨著應該朝哪一條路跑才是最佳的。 “cao……”陸向北的聲音突然傳來,緊接著就看見顧軍膝蓋處一打彎兒,險些跪在地上,“顧軍,你小子也學會狐假虎威了?” 顧軍扶著腿站了起來,回過頭沖陸向北笑道:“你這兄弟挺有意思的,我這不是逗他玩呢嗎。” 陸向北走上前,攬住了顧軍的肩膀笑道:“寶書和杜新國他們不一樣,你別嚇唬他聽見了沒。” 顧軍傻笑:“你說啥就是啥唄。” 閆寶書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張了張嘴結巴道:“你……你們……?” “寶書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陸向北來到閆寶書身旁,攬著他的肩膀介紹道:“這小子叫顧軍,是我以前鄉(xiāng)下的一兄弟,感情賊拉的好,不過我們也有挺老長的時間沒見了,怕認錯人才問了你。” 顧軍笑道:“可不咋地,我們兩感情賊拉的好,結果卻被你當成階級敵人了,一個‘西河溝’險些讓我們被逮進去。” 閆寶書羞愧難當,漲紅著臉說:“我還以為……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道啥歉啊,沒事的啊。”顧軍站到了閆寶書另一邊,“自己人不說那個,不然就外道了。” 陸向北哈哈大笑,“顧軍這話我愛聽,既然是自己人,你這次來是不是得請客搓一頓啊。” “陸向北,難道不是你應該盡地主之誼嗎?” “我可不是地主,別給我亂扣帽子。”陸向北一邊笑一邊拉著閆寶書往自行車那邊走。 顧軍搖頭嘆息,“交友不慎,竟然誤把豺狼當成了朋友,我這個后悔啊。” 陸向北提高了笑聲,“你小子就認命吧。”說著,陸向北和閆寶書以及身后的顧軍等人都到了自行車跟前,上了車后大隊人馬才朝相反的方向出發(fā)。 路上,閆寶書坐在陸向北身前,詢問道:“你和顧軍感情挺好的?” “嗯,挺好的。” “咋認識的?” 陸向北說:“我小叔家在村里,我過去住了一段時間就認識了顧軍,你別看他那副埋了八汰的德行,其實他根本就是這樣的人。” 閆寶書怔了怔,“啥意思?”閆寶書不太理解陸向北的話,難道有人愿意往埋汰了打扮? 陸向北低下頭,小聲在閆寶書耳旁說道:“不止顧軍這樣,他一家子都那樣,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又埋汰又窮,實際上是為了掩人耳目。” 閆寶書越發(fā)糊涂了,“掩人耳目?” “嗯。”陸向北斜眼看了一旁努力蹬車的顧軍說:“他哥就是在西河溝那嘎達做那種勾當的,平日里顧軍也沒少參合,你也知道,做這種勾當很容易被抓,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盡可能要把自己往窮里臟里打扮,這也算財不外露吧!” 閆寶書大為吃驚的同時心底間竟然還有一絲絲的喜悅涌了上來,他猛地回過頭問陸向北,“你說的都是真的?” 陸向北在閆寶書回過頭時沒來得及躲,有那么一剎那他覺著嘴唇上劃過一絲熱溫,他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笑著說:“你干啥這么激動啊,知道的是你有話要問我,不知道的以為你要親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殺年豬和粘豆包大家都熟悉吧,哈哈。 以前俄語科目還有的,直到后來友誼決裂。 顧軍這個人物的出現(xiàn)簡直就是我給閆寶書開的一個金手指啊,不過具體要怎么寫我還得仔細研究研究,不能出現(xiàn)漏洞。 第二十九章 都是一群起哄架秧子的能手,杜新國等人的戰(zhàn)斗水平尚可,現(xiàn)如今又有了新鮮血液的注入,因此顧軍搖身一變成為了這群人中的主力軍,似是不可或許一般地存在著。要說這事也怪陸向北嗓門太大,連帶一丁點的遮掩都不帶有的。 顧軍蹬著自行車,左擰右晃的騎了過來,大笑道:“新國,我和向北可有段時間沒見了,竟然都不知道他和寶書好到這個地步了,他兩平時就這德行嗎?” “拉倒吧,比這邪乎多了好嗎。”杜新國梗了下脖子,挎包在他身上大幅度地晃動了幾下,“軍兒,你是不知道啊,這兩人才認識多久啊,好的都一個鼻孔出氣了,看的我們這些兄弟那叫一個眼饞。” 顧軍笑嘻嘻的說:“杜新國,合著你也想親陸向北啊,哈哈哈哈哈。” “我cao,你小子給我挖坑。” 顧軍和杜新國三言兩語地調侃著陸向北和閆寶書,而兩個當事人都跟沒事兒人一樣繼續(xù)聊他們的。閆寶書剜愣了陸向北一眼,埋怨道:“瞅瞅,讓你嘴上沒個把門的吧。” 陸向北不以為然,“有啥的啊,咱樂意,他們管不著。” “就是就是。”顧軍騎著車到了陸向北并排的位置上,笑道:“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閆寶書笑了,“顧軍兒,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倒是想的開啊。” 顧軍一吸鼻子,傻笑道:“兄弟我是沒啥優(yōu)點,就是這思想覺悟要比旁人略勝一籌,向北你說是不是吧。” “是是是。”陸向北一臉的微笑,“你小子要是思想覺悟落后,那我們這些人還不得成榆木腦袋了。” 閆寶書可不認為這是陸向北在故意調侃顧軍,而是他打心里認為顧軍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說顧軍做不到思想解放,又怎么敢在大環(huán)境下和自家老哥做起非法的勾當。當然,這只是其中一方面,要是按照閆寶書心中所想,顧軍和他自己老哥的這種行為頂多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除此之外,閆寶書更多的還是好奇陸向北和顧軍之間的階級友誼是如何建立起來的。 性格不同以及生存的環(huán)境不同,兩類人能夠成為“兄弟”還是挺讓人好奇的。 “想啥呢?”陸向北見閆寶書沉默不語,也不參與大伙聊天的話題,心中納悶道:“生氣了?” 閆寶書回過神,笑道:“我生啥氣啊,我就看你們聊的熱火朝天的也不好插話,咱們這是要去哪啊?去廠礦大院看紅燈記去?” “哪啊。”陸向北放慢了蹬車的速度,“顧軍是好不容易來一回,來一回就得待上個一年半載的,咱們這是要去‘根據地’一邊吃一邊商量著,他今晚住誰家。” 閆寶書疑惑道:“不住你家嗎?” “哈哈哈哈哈。”顧軍聽到了閆寶書的話,坐在車上大笑:“還是寶書大兄弟夠哥們兒意思,知道我來一趟不容易,這都幫我安排好住的地方了。” 閆寶書鬧了個大紅臉,轉而和陸向北說:“我說錯話了嗎?”閆寶書只是按照當前的關系遠近說的話,顧軍是奔著陸向北來的,而在這群人中,也只有陸向北和他的關系最好,顧軍不住他家住誰家啊。 陸向北嘖了一聲,“我是想讓這小子住我們家來著,奈何這小子太他嗎的埋汰了,你瞅瞅他那身衣服,估摸著也得有三年五載沒洗過來吧,從他身邊經過都能聞到一股子臭腳丫子味,那味道真是太鮮靈兒了,我怕被熏死。” 閆寶書被這個理由逗的笑了起來,緊接著人群中笑聲此起彼伏,再看被議論的當事人顧軍,一副不以為然的德行,嬉皮笑臉道:“向北,別人不知道咋回事你還不知道啊,磕磣我有意思嗎,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次來我說啥都不走了,從此視你為敵人叛徒,熏不死你也得惡心死你。” 顧軍和他哥在西河溝做那種勾當的事兒很少有人知道,就眼前這群兄弟知道的都沒幾個,一個是陸向北,一個是杜新國,現(xiàn)在再加上閆寶書,除此之外都以為顧軍是個農村來的埋汰小子,一天天沒皮沒臉得喝的,實際上顧軍卻是個深藏不露的倒爺。 “咋地,你還賴上我了是吧。”陸向北以開玩笑的口吻說:“我家哪有地方收留你這么個大活人啊,我二哥眼瞅著就要定親了,還得拾掇房子,我看你啊……不如就在咱們這群人中搜羅一圈,看上誰了就跟誰回家睡去。” “那好辦啊。”顧軍假裝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最終滿臉笑容地盯上了閆寶書:“我就去寶書家住得了,寶書你歡迎我去不?” 閆寶書巴不得和顧軍增進感情呢,一位資深有門路的倒爺迎進門,那往后他自己干起這行來也要輕松許多。一個人有心做點事,怕的就是一無門路,二無人脈,既然顧軍主動送上門了,閆寶書哪有理由將人拒之門外啊。 “行啊,只要你不閑擠得慌你想住多久都成。”閆寶書這事辦的有點先斬后奏了,不經過閆寶貴等人的同意就把顧軍領回家…… “不行。”陸向北突然替閆寶書回絕了顧軍,他說:“你去寶書家住我不同意。” 顧軍笑了,“人家寶書都同意了,你憑啥不讓我去啊?” 陸向北多多少少了解些閆寶書家的情況,說道:“寶書老愛干凈了,你沒瞅見人家這身衣服啊,再對比你的,你去了還不得膈應死個人。”說完,陸向北也不打算和顧軍繼續(xù)開玩笑了,他真怕一會兒閆寶書把顧軍領回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兒兄弟就豁出去了,冒著被熏死的危險帶你回家住吧。” 顧軍撇了撇嘴,“早這么說不就結了,至于我?guī)淼哪菐孜煌荆阋驳煤蒙才胖!?/br> “cao,你當你是上山下鄉(xiāng)的知青呢,還給分派住的地方。” 有一種友誼就是在斗嘴中建立的,恰巧陸向北和顧軍就是以這樣的相處模式打下了深厚友誼的基礎。有些人一直把友誼的圈子定格在拉攏靠近上流人士,其實不然,真正混的如魚得水的,大多都是與三教九流地痞流氓都有聯(lián)系,和這一類人打起交道來要顯得更自在更靠譜一些,這也正應了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而顧軍正屬于“屠狗輩”的范疇。 顧軍的住處有了著落,接下來就是眾人朝著飯館解決晚飯的時間了。陸向北的條件算這群人中不錯的了,但也沒富裕到能夠天天下館子,更何況今晚選擇吃飯的地點是一家外國餐廳。通沅市左臨松花江,右靠哈勒濱,生活習慣與環(huán)境都受到了很深的影響,繁華地段除了百貨商場以外,老毛子餐廳還是可以做到隨處可見的。 “我咋感覺老毛子的餐廳少了不少呢?”一群人從十三中門口抵達了鐵道東繁華地界兒,顧軍開口就來這么一句。 陸向北停下了自行車,先是讓閆寶書下車,隨后他跨坐在車上回應了顧軍說:“沒辦法的事兒,中蘇友誼破裂,不少老毛子見勢不妙都卷著鋪蓋滾蛋了,要我說還都是些鼠目寸光的。”說著,陸向北下了車,繼而把車鎖好,拎著挎包說:“瞅瞅,這些留下來的不好過的好好的嗎。” 顧軍點頭稱是,“不說這個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餐廳,閆寶書夾在人群中東張西望,不得不說的是,雖然眼下還是大動蕩時期,但這家餐廳內的裝修風格依舊前衛(wèi)風尚,就是拿到新時代,依舊是一家充滿復古氣息與時尚氣息相結合的餐館。 來到這里,吃的上面就不能像在外面那樣不講究了,一群人分兩桌坐了下來,服務人員過來時把菜譜往桌上一擺,笑問道:“幾位小同志打算吃點什么。” 顧軍這人比較會拿喬擺譜,“同志,能換個人給我們點菜不?” 男服務員愣住了,“啥意思?” 顧軍嘖了一聲,“這都聽不明白,你咋這么棒槌呢。”說著,顧軍朝不遠處站著的一位高鼻梁的外國妞說:“就讓那位同志給我們點菜吧。” 男服務員朝一邊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緊跟著拿起菜譜走了。服務人員這一走,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陸向北坐在顧軍一側,攬著他的肩膀說:“你小子咋還這么虎逼朝天的呢,真是是狗改不了吃屎。” 顧軍聳了下肩膀,“你知道個啥啊,我這叫色香味俱全,學著吧你。”正說著呢,方才被顧軍點了名的外國大妞含笑款款地朝這邊走來,到了跟前,嘰里呱啦地在眾人眼前說了一通,繼而就是陸向北和顧軍等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接不上話了。 閆寶書憋笑憋的辛苦,抽動著肩膀說:“這下好了,看你們怎么收場。” “cao,誰怕誰啊。”顧軍初生牛犢不怕虎,拿過菜譜就是一頓比劃,到了最后,外國妞是一臉的茫然,顧軍則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趴在了桌子上,“我這是自討苦吃,對牛彈琴啊。” 陸向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咋整,要不把剛才的男同志叫回來?” “那可不行,我多沒臉啊,就這么點。”顧軍豁出去了,價格和菜式看不懂,拿起菜譜就和外國妞挨個點了幾下,“就這些,快點給我端上來。” 閆寶書看戲看的熱鬧,結果卻被顧軍這一舉動險些嚇的拉拉尿,連忙攔住外國妞說了句:“吧嗒日機結。”說完,閆寶書朝著顧軍揮動了一下拳頭,“你小子沒瘋吧,這要是真點了咱幾個就是把褲衩子都壓這兒也出不去這個門。” 相比閆寶書糾結價格來說,顧軍和陸向北更為稀罕的是閆寶書剛才和外國妞說的話。 陸向北問道:“你罵她干啥?” 顧軍狂點頭,“就是就是,再生氣也不能說她像只雞啊!” 閆寶書欲哭無淚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啊。 第三十章 陸向北也不是頭回來老毛子餐廳吃飯,譬如陸向西剛開始搞對象那會兒,陸向北就跟著過來蹭過幾頓飯,遇上眼前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畢竟前幾回來都是國人點菜,而眼下這么一個外國大妞兒就站在身前,言語不通不說,就連比劃起來都費勁,再加上閆寶書剛才又罵了人家,他嚴重懷疑這頓飯是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