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咋地,我打不得?” 閆寶福漲紅了一張臉,順手搶過金桂琴手里的毛巾和閆寶書說:“自己捂著鼻子?!闭f完,他把毛巾塞到了閆寶書手里。閆寶福從炕上下來,一手繞到閆寶書退下,一手摟著他的背,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來。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大屋是睡不了了,閆寶福抱著閆寶書去了小屋,一進門,閆玉芬姐三個都朝門口看了過來。閆玉芬連忙讓了地方,讓閆寶福把閆寶書放在炕上,她說:“你和寶書在這屋睡吧,我帶玉芳玉香去那屋擠一晚上?!?/br> 閆寶福點了點頭,“行?!?/br> 閆玉芳和閆玉香此時湊到了閆寶書身旁,兩個小丫頭剛才都哭過,如果不是閆玉芬,兩個小丫頭指不定要嚇成什么樣子。 閆玉香披著頭發爬到了閆寶書身旁,抽泣道:“三哥,你疼嗎?” 閆玉芳皺巴著一張臉,“能不疼嗎,都出血了?!?/br> “行了啊,你們兩個趕緊跟姐去那屋睡覺?!遍Z寶福甩了腳上的棉鞋爬上炕,而后是閆玉芬背一個抱一個把兩個小丫頭帶出了小屋。 閆寶福盤著腿和閆寶書面對面坐著,顫顫巍巍的抬手在閆寶書的臉上摸了一下,“到底咋回事?。吭郯譃樯洞蚰惆。俊?/br> 閆寶書依舊偏著頭,寧死不屈的模樣說:“沒啥。” “跟哥有啥不能說的,是不是又是閆寶龍杵壞兒了?” 正說著,閆玉芬突然從大屋轍了回來,她從柜子上拿了兩個小丫頭的衣服,出門時和閆寶福小聲說道:“你睡覺打呼嚕,寶龍不干了說睡不著,咱爸又護短,寶書就跟咱爸計膈了兩句……”說完,閆玉芬轉眼看向閆寶書,“寶書,姐一會兒偷摸給你煮個雞蛋滾滾臉,別睡著了啊?!?/br> 閆玉芬關門離開,閆寶福探頭過去,帶著歉意說:“都是哥的錯,晚上不該打呼嚕的?!?/br> 閆寶書看著他,無比郁悶的說:“二哥,你要這么說我這巴掌不就白挨了嗎,再說了,你累了一天打個呼嚕怎么了,閆寶龍就是個沒長心的。” 閆寶福非常感動,伸手在閆寶書的頭上抓了一把,“寶龍哪有你這些心思啊,平時我從廠里帶了不少好吃的回來吧,差不多都進了他的肚子,結果……”閆寶福無奈的搖了搖頭,“爸總說他還小,長大了就好了,我看啊……難。”閆寶福從身后拿了個枕頭過來,墊在閆寶書背后讓他靠著,“寶書,哥問你,你都跟咱爸說啥了?” 閆寶書靠著枕頭,想笑又怕臉疼,“能說啥,都是些不中聽的。”閆寶書把他和閆永貴的話說了一遍,末了還做了個檢討:“哥,我剛才也是心急,護著你有很多種辦法的,根本不用和咱爸剛正面的?!?/br> 閆永貴說“都是些不懂事的”,這句話讓閆寶福也有些生氣,他是個直脾氣的人,心里藏不住話,“往后別跟咱爸那樣說話了,聽見了沒?!?/br> 閆寶書點點頭,“不會再下一次了?!遍Z寶書的確要給今晚的行為做個檢討,類似的事情往后絕對不允許再發生。 閆寶福露出了笑容,“別難受了,哥哄你睡覺。” 閆寶書噗嗤笑了,這一笑立即牽動了面部肌rou,疼的他呲牙咧嘴,“二哥,你能不逗我笑嗎。” “誰逗你了?!遍Z寶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繼而躺了下去,伸長了胳膊說:“別杵著了,躺過來?!?/br> 閆寶書一手捂著臉,一手抓住了閆寶福的手腕,用力往旁邊一甩,笑著說:“你那胳膊就不該我枕,睡覺。” 閆寶福沒鬧明白閆寶書這話啥意思,在閆寶書躺下來之后,兄弟兩蓋著同一張被子,同時看著屋頂,閆寶福雙手墊在腦后,片刻后說道:“寶書,我發現你和以前不一樣了?!?/br> 閆寶書平靜道:“哪里不一樣了?!?/br> 閆寶福想了想,說道:“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比以前好多了,哥覺著你這樣挺好的。” “嗯,那我就一直這樣?!?/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章寫的還挺有感觸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官聽說過這樣的家庭,父親母親從小就對最小的好,又或者重男輕女,等老了以后,他們對那些好的兒女都不管他們,或者管也管的不到位,而這時能夠照顧他們的,永遠都是那些被忽視了的人。 閆寶書的不理智是我所需要的,沒有任何人再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保持十分的冷靜,哪怕文中的主角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回到了過去,透過表象看本質,閆寶書仍舊是個人,而不是別的,所以是個人都有想要去護著或者珍惜的東西,我不知道這么能不能得到看官們的共鳴。 第二十六章 沒有人會保持一塵不變的,閆寶書自然成不了那個例外,他在臨睡著之前還在想,若干年后他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是唯利是圖,還是熱血心腸,又或者事不關己就擺出一副不冷不熱的面孔;當然了,這都是后話,閆寶書沒有預知未來的本領,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記住這一刻和閆寶福暢所欲言的感覺,他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若自己真的行差踏錯,也不至于一條路走到黑——“嗯,我就一直這樣。” 翌日清晨,閆寶書醒來的時候閆寶福已經不再小屋了,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鏡子前打量自己,果不其然,右臉頰已經腫了,手指印清晰可見。閆寶書站在寫字臺前,仰起頭用手指輕輕地在臉上觸碰了一下。 “臉還疼嗎?”閆寶福端著一干糧筐的窩窩頭進來,到了閆寶書身旁還不忘上下打量一番,“還行,腫的不算多厲害?!遍Z寶福把干糧筐放在寫字臺上,“昨晚咱姐煮完雞蛋過來時你都睡著了,我用雞蛋幫你滾了臉。” 閆寶書揉了揉臉,笑道:“二哥,你昨晚一直都沒睡,是想等我睡著以后再睡吧?” “沒你說的那么邪乎,我就是睡不著?!遍Z寶福傻笑道。 閆寶書看著他,“咋了?心里有事兒?” “沒啥大事,來……趕緊吃飯吧?!遍Z寶福把炕桌擺好,隨后又去了趟外屋地把金桂琴炒好的大白菜和土豆絲端了進來,“別杵著了,過來吃飯?!?/br> 閆寶書應聲脫了鞋,跟閆寶福上了炕,兄弟兩面對面坐著吃飯。閆寶福由于工作繁重的關系,體能補充極為重要,三四口一個窩窩頭就下了肚,繼而又從干糧筐里拿了第二個。閆寶書見他吃的香,自己也有了胃口,一邊吃一邊說:“二哥,你說你昨晚幫我用雞蛋滾了臉,那雞蛋呢?你咋處理的?!?/br> 閆寶福抬眼笑道:“吃了。” “你吃了?” 閆寶福嗯了一聲,“不吃還能扔了啊,那多浪費。”閆寶福用手抹了下嘴,笑嘻嘻的說:“咋地,二哥吃個雞蛋你心疼啊?!?/br> “瞎說,我咋能因為一個雞蛋心疼嗎?!遍Z寶書笑著湊到了閆寶福身旁,肩膀對肩膀的撞了他一下,“二哥,那雞蛋啥味啊,辣不辣,哈哈哈哈哈?!?/br> 閆寶福大笑:“辣啥啊,明明就是五香的。” 話音落下,兄弟兩毫無顧忌地大笑了起來。大屋里充斥著歡聲笑語,外屋地的除了閆玉芬和兩個小丫頭以外,均是一臉的低沉。閆永貴是因為愧疚,金桂琴是因為無奈,而閆寶龍則是因為郁憤。 就老子打兒子這件事來看,想要閆永貴承認錯誤是不太可能了,吃過早飯閆寶福替閆寶書拿了挎包,兄弟兩一起往外走的時候,金桂琴跟了出來,“寶書?!?/br> 閆寶書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問:“咋了?” 金桂琴來到閆寶書身邊,從兜里掏出花手絹,打開后數了一毛錢出來,拉過閆寶書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別生你爸的氣,他現在也挺后悔的。” 閆寶書笑了笑,并沒有拒絕金桂琴給的一毛錢,他握在手里說:“媽,我得走了,時間來不及了?!闭f完,閆寶書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大門口,閆寶福已經跨坐在自行車上,按了兩聲響鈴后笑道:“上來,今天哥送你去學校?!?/br> 閆寶書擺正了頭上的狗皮帽子,笑嘻嘻的準備坐上閆寶福的自行車。 “寶書……”把方頭的位置,陸向北突然竄了出來,他叫停了閆寶書要坐上閆寶福自行車的舉動。 閆寶書怔了怔,注視著陸向北說:“你咋來了?” 閆寶福左右看了兩眼,笑問道:“同學?” 閆寶書點頭,“嗯,二哥你先上班去吧,我和我同學一起去學校?!?/br> “那行,你們路上慢點,昨天半夜又下了一場小雪,路有點滑?!闭f完,閆寶福腳上用力一蹬,自行車朝前慢慢駛了出去。 陸向北看著閆寶福從身旁經過,而后才雙手插兜來到了閆寶書面前,他低著頭,腳上輕輕地在地上踢著雪,“那是你幾哥???” “???……啊,我二哥。” 陸向北嗯了一聲,抬起頭時一臉嚴肅的神色說道:“我一大早過來,就是想把昨晚的事情做個了結,給你一個交代?!?/br> 閆寶書多有好奇,“咋交代???” “那石頭就是陳宏兵扔的,雖說他是因為春鳳跟你爭風吃醋,但其性質是非常惡劣的,組織上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不會包庇……”陸向北話說一半突然就閉了嘴,瞪大拉眼睛直勾勾地觀察著閆寶書。 閆寶書被陸向北看毛了,往后退了兩步笑道:“你看啥看啊,沒見過是咋地。” 陸向北急了,沖上前捧著閆寶書的腦袋說:“你的臉是咋了?誰打你了?” “哎呀……”閆寶書歪著頭,笑著說:“你輕點,沒看還腫著呢嗎?!遍Z寶書抓住陸向北的手說:“咱兩邊走邊說行不?” 陸向北感覺手上熱乎乎的,吸了吸鼻子說:“行,那咱邊走邊說。” “你沒騎自行車嗎?” 陸向北搖了搖頭,“沒騎。” “哦……”閆寶書和陸向北一起往房頭走,剛出了拐角,閆寶書突然看到陳宏兵正貼著墻站著,兩個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閆寶書是驚訝的,陳宏兵則是因為羞愧而把腦袋埋的很低。 “這……”閆寶書張了張嘴,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與陳宏兵對視那一眼,正好看清了陳宏兵五顏六色的臉龐,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他眼眶子上那一片烏青。 陸向北從兜里掏了根煙,叼在嘴上到了陳宏兵身旁,“還杵著干啥,等我幫你說呢?” 陳宏兵咳了一聲,舉步維艱的朝閆寶書走了過去,“寶……寶書,昨晚的事情都是兄弟不對,我也是鬼迷心竅了,其實我都看得出來,你對春鳳沒啥意思,可我就是過不了心里那個坎兒?!?/br> 瞅瞅,陳宏兵根本就不是個虎逼,至少他在春鳳這件事上看的要比任何人都清明,不過越是思路清晰,越是容易辦出混賬王八蛋的事情。由此看來,難得糊涂還真是有一定好處的。 “cao,我讓你說這個了嗎?!标懴虮彪p手插兜叼著煙,板著臉在陳宏兵身后猛地踹了一腳,陳宏兵重心不穩,險些跪倒在閆寶書腳邊兒。 陳宏兵是沒有跪,就算是真的跪下了,閆寶書也絕對受的起這個大禮。閆寶書沒有躲,反而真的溜直等待著陳宏兵的后話。 陳宏兵勉強站穩,看了眼陸向北后繼續和閆寶書說:“寶書,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對,兄弟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次,如果你心里生兄弟的氣,那你說你想兄弟怎么做,只要你開口,兄弟絕對去辦?!?/br> “我沒啥讓你辦的,只要你往后別在像昨晚那樣就行了?!?/br> 陳宏兵抬眼看著閆寶書,“好,我一定做到?!闭f完,陳宏兵轉身看著陸向北,“向北,今兒你給做個見證,往后我絕不在找寶書的茬兒了。” 陸向北靠著墻點了點頭,說道:“來的時候你咋說的,如果閆寶書不原諒你,你就……’ “沒可能原諒的。”閆寶書打斷了陸向北的話,他邁開步子到了陸向北身旁,平靜道:“向北,你就別指望我會原諒陳宏兵,以前不可能,現在更不可能,如果你還把我當兄弟當朋友,往后就別再提這件事?!闭f完,閆寶書越過了陸向北,朝學校方向走去。 陸向北愣了好一會兒,等回過神兒后他狠狠朝陳宏兵瞪了一眼,拔腿朝閆寶書的方向追了過去。 “寶書……閆寶書?!标懴虮憋w奔到了閆寶書身旁,喘息道:“你嘎哈發這么大的火啊。” 閆寶書笑了笑,“我沒有啊?!?/br> “還說沒有。”陸向北哼了一聲,“虧了我大半夜不睡覺跑去揍了陳宏兵一頓,你可到好,一言不合就要跟我斷絕階級友誼啊?!?/br> 閆寶書停下了腳步,詫異地看著他,“你說陳宏兵臉上的傷是你的杰作?” “啊?!标懴虮闭f:“這小子一開始還不服呢,結果被我三拳兩腳就給打趴下了,問了一遍下來,他就承認是他扔的石頭了。” 陳宏兵是該揍,可閆寶書認為這事不該由陸向北來做,不過既然他都已經做了,閆寶書也不可能不識好歹的去說他的不是,“往后可不能這樣了?!闭f完,閆寶書打量了陸向北一番,“你沒受傷吧?” “咋可能嗎?!标懴虮贝笮Α?/br> 閆寶書又是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還說沒有……”閆寶書發現了問題,走上前指著陸向北眼皮上的一道小傷口說:“這是啥?” 陸向北趕忙摸了一下,“喲,還真受傷了,怪不得我早上洗臉的時候沙的疼呢?!?/br> 閆寶書嘆了口氣,“你可真行,自己受傷了都不知道?!?/br> “沒事,兄弟皮糙rou厚的這點小傷算個啥。”陸向北伸手攬住了閆寶書的肩膀,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別光說我啊,說說你吧,那臉是咋回事?” 閆寶書深思片刻后問道:“向北我問你,如果你爸媽犯了錯你會怎么做?” “犯錯?”陸向北覺著這個問題非常值得去思考,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如果是我爸媽犯錯,我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指出來?!蹦┝耍懴虮边€低聲補充了一句,“我會找個私下沒人的時候說,畢竟那是我爸媽,我也不好讓他們下不來臺嗎?!?/br> 閆寶書點了頭,“我以為你會是個父母無錯論者?!?/br> 陸向北從字面上還是能夠理解“無錯論者”的意思,可他仍舊無法往深了去想,因為他根本無法理解閆寶書這個“無錯論”到底要體現出一種什么樣的思想。 閆寶書見陸向北沒吭聲,又說:“昨晚我就是當著家人的面說了我爸的不是,被我爸扇了一個大嘴巴?!?/br> “你爸打的你?” “嗯?!遍Z寶書長嘆一聲,“不說這個了,就算說也不會有任何結論的?!遍Z寶書和陸向北的想法不謀而合,可閆永貴的錯誤就是在于太過于寵溺閆寶龍了,對于這樣一個會毀掉閆寶龍一生的錯誤,閆寶書該怎么去指出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高考了,在這里首先要祝愿所有考生都能考上一個好的學府,加油干巴爹! 另外,今天這章繼續用真實的故事來描述。舉個例子好了,父母因為看不上兒子的媳婦,總會和兒子說,你的媳婦哪里哪里不好,然后還讓自己的女兒和嫂子作對(這種戲碼大都是婆婆媳婦小姑子,老公公很少參與,但其中也不乏有不明事理的老公公。)這樣的父母總會做些出格的事情,因為討厭兒媳婦所以對孫子也是非常厭惡,孫子從小到大都不曾抱過一次,有一次孫子去爺爺奶奶家,一進門奶奶正在切香腸,看到孫子進門嚇的趕忙藏到了盆的后面,孫子看見了沒說話,回家和mama說了,mama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