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秦湛在的時候她不太敢收拾,更何況童父童母也在。 暗格里還放著岑芮女士整理的全家福,她把桌子擦了擦,騰出一塊地方來,將木制相框擺了上去。 賈佳吃完了一顆火龍果,丟水果皮正巧見到了照片:“這是叔叔阿姨嗎?”她問,童如楠和衛紫也過來看。 顧辛夷點頭,指了指岑芮女士的臉,又指指自己:“是不是很像?”她同岑芮女士有七分相似,岑芮又保養得好,老顧除了生孩子那會讓她疼過之外,從未讓她吃一丁點的苦頭。顧辛夷每每和岑芮上街,旁人都會誤以為她倆是姐妹。 “論基因的強大。”衛紫感慨萬千,賈佳和童如楠也點頭,童如楠更是拓展思維說道:“那以后女神要是生個寶寶,你說是女神的基因占上風還是教授的比較厲害?” 賈佳猶豫一會道:“應該還是教授吧。” 衛紫也贊同,有理有據:“教授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小泡利,他的基因已經不屬于凡人范疇了。” 你一言我一語,三人就圍著照片嘰嘰喳喳,顧辛夷在一旁聽著聽著,腦子里秦湛關于夢的解釋又浮現上來,她搶過相框,擺回原地,急急道:“我們,我們還沒有進行到那一步呢!你們別瞎猜!” 她這話一出,宿舍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到底還是衛紫大姐大定力十足,咳嗽了一聲,問:“那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顧辛夷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對面是三雙雪亮的眼睛,賈佳又在吃瓜,她連忙拿起手機和挎包,連手套都來不及戴,就仗著腿長奪門而出。 樓下秦湛在和宿管阿姨說著話,阿姨捧著臉,眼睛里的星星都快實質化了。 顧辛夷被他招呼著過去,對著阿姨問聲新年好。 她同阿姨關系不錯,買個水果零食總會留給阿姨一點,饞地厲害在樓下偷吃的時候,阿姨也是她的好戰友。但顯然,秦湛的魅力比她大得多,不費吹灰之力。 秦湛扣著她的手不放開,阿姨眼睛里的光射出來,釘在上頭。顧辛夷靦腆地沖她介紹:“阿姨,他,他是我……” “男朋友。我知道的。”阿姨說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秦教授給你送了一個學期的湯,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顧辛夷微愣。 秦湛替她把帽子又帶上,同阿姨道別之后帶著她回了車上。 已是中午,天上云層被風吹開,太陽似乎離得很遙遠,但光芒依舊刺眼,校園里綠植上稀稀疏疏的積雪融化開來,雪水滲入地下,融雪時候寒意更甚。 車窗上因為溫度差結了一層水霧,顧辛夷低下頭,扯著秦湛給她系上的安全帶,默不作聲。 “想問湯的事情嗎?”秦湛把車倒出去,開了好一段路之后問她。 顧辛夷點頭又搖頭,最后才眨巴著眼睛,求知若渴地看著他。 “紅棗烏雞湯,鯽魚豆腐湯,蓮藕排骨湯……”他連著報了一串菜名,騰出一只手來捏了捏她的臉蛋,“我的手藝還可以嗎?”她那段時間長了一些rou,臉上軟乎乎的,細白瑩潤,他老早就想干這樣的事情了。 顧辛夷恍惚地說還很不錯,又問:“可那不是老顧送的嗎?”她翻開手機,翻了足足幾十頁,才翻到同老顧關于湯的聊天記錄,拿出來給秦湛看。 秦湛趁勢親了親她的手指,道:“伯父不是喜歡叫你‘花姑娘’嗎?”他沒有正面應答。 顧辛夷被他親的手指酥酥麻麻的,強自鎮定地核實。 除了這一段聊天記錄,其余的老顧都是“花姑娘”長,“花姑娘”短。 顧辛夷心下明了,至于秦湛是怎么拿到老顧的q.q帳號和密碼的,她也大概有了個數。 “你除了修物理,還修了計算機?”顧辛夷和宿管阿姨一般,也是一副迷妹臉。 秦湛同她簡單地說過他的求學經歷。 十二歲出國后就讀于私立中學,爾后加入了學校的創新團隊,對于物理學的興趣也逐漸濃厚,自學了大學內容,在一次全美大賽中,一位享有盛名的物理學教授擔綱評委,他將自己寫的論文交由這位教授,并想教授提出,希望能念他的研究生。也許是運氣夠好,又也許是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讓教授賞識,他的論文并沒有被擱置下來,并且得到了教授的推薦,同當年的畢業生一起參與答辯,最后拜入這位教授門下,得償所愿。 秦湛說得很簡單,但她可以想象出他當年的風采,也能想象出,他自學時候的努力。 要獲得名譽,首先得要有實力。 而這實力,靠的不僅僅是天賦,更有汗水。 mit學風嚴謹,課業是出了名的難,但還是有學生會兼修兩門課程。 顧辛夷想聽聽他的答案。 秦湛卻搖搖頭,又捏了捏她的臉,這一次,他沒有把手收回去,反倒是撫在了她的唇上。 顧辛夷聽得他啞聲說:“不是計算機,是自動控制系。” 顧辛夷縮在椅子上,一動不敢動。 最后秦湛只是停了車,輕輕地吻了吻她,便放開,下車替她開門。 顧辛夷遲疑一陣,伸手給她,走下了車。 秦湛臉色如常,隔了許久才問她:“我的自動控制系修得好嗎?” 顧辛夷坦然地給了他一個差評:“不好。” 秦湛有些靦腆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止住了。 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年初時候有些車輛上都掛了紅條,車上有和他們一般的情侶走出來,也有一家人一起。 有人朝著他們走過來,叫了秦湛一聲。 秦湛抿抿唇,平淡地喊了句:“小姨。” 顧辛夷的手被他牽著,氣氛有些凝滯,顧辛夷敏感地注意到了對面人的眼神,她沒有回話,只是點頭示意。 來人是位三十多歲的美婦人,頗有些高華氣質,同岑芮女士的冷傲不同。 她停在了他們前邊,秦湛不再開口,美婦人按捺不住,終究是嘆了口氣問:“過年很忙嗎?怎么都不回家?” 秦湛冷冰冰地回復:“嗯,很忙。現在也挺忙的。”他動了動手指,意思是她有些擋路了。 美婦人被噎住了,匆匆上前給了顧辛夷一個紅包,就急急離開了。 顧辛夷一臉懵逼,用眼神詢問秦湛。 “看看有多少。”秦湛說。 顧辛夷翻開來,數目著實不少。 秦湛掛了掛她的鼻子,道:“那今天你請客。” 顧辛夷:“……” 她一臉氣憤的小表情,秦湛心里由陰轉晴。 停車場的小插曲似乎并未對秦湛造成什么影響,他一眼就挑中了個打著情侶旗幟的餐廳,點了套餐。 顧辛夷也不再提及此事,將之拋到腦后。 他倆一個北方人一個南方人,飲食上卻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大抵是秦湛早年出國,除了西餐之外,他都可以接受。說到吃飯這件事情上,顧辛夷舊事重提:“你還缺一個不會做飯的女朋友嗎?” 這話她在后山燒烤那次問過秦湛,現在想起來只覺得是陰差陽錯。 秦湛替她剝了蝦,笑著說:“不缺。”他手上功夫不停,補充道,“我已經有了。” 顧辛夷吃著蝦,覺得怎么會這么好吃,比老顧自吹的獨門絕技都好吃。 被哄的開心的顧辛夷在結賬時侯相當利落干脆,從紅包里數出幾張后擺在了柜臺上。 秦湛在收獲了服務員難言的眼神后,摟著顧辛夷離開。 “很開心嗎?”秦湛問。走回停車場的路上,顧辛夷甚至唱起了小曲。 顧辛夷點頭,道:“我覺得付錢的時候有種包養你的快|感。” 秦湛沉思一陣道:“那下次你再請客吧。” 顧辛夷小手一揮:“好噠,請叫我‘金主大人’,不用謝。” 秦湛:“……” 顧辛夷一路都哼著小曲,從《好日子》到《新年好》每一首耳熟能詳的老歌都唱了一遍,像個播放機似的。 秦湛車上從不放歌,但此時他一點也不覺得嘈雜。 她的聲音像是百靈鳥,好聽地讓他想把她整個人都帶回家里。 這時候宿舍區的車子就更多了,擁堵得厲害,秦湛只能在路口就停下來。 顧辛夷總忘記戴帽子,冷颼颼的風總把她耳朵吹得紅紅的。 秦湛就任勞任怨,先摸頭殺一把,在替她把帽子戴上去。 顧辛夷沖他憨憨地笑,秦湛現在已經很熟練了,再也不會把她的頭發弄亂,她扣著帽子兩邊,問他:“金主大人以后喝湯能點單嗎?” 秦湛說能。 顧辛夷蹦蹦跳跳地親了他一下:“叫獸你真好。” 路邊都是行人,秦湛沒有回吻她,顧辛夷得寸進尺,又在他下巴上打了個擦邊球:“叫獸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秦湛沒有答話,想了想,在車窗戶上寫了一串公式。 車窗上的水霧凝結了厚厚一層,窗戶朦朦朧朧,更襯得他的字跡清晰。 他用手指寫得字也很好看。 顧辛夷看了半天也弄不清楚,便問這是什么。 “是心形線,二維直角坐標下的公式。”他叫她記住了。 顧辛夷心里暖暖的,害羞地說她一定會記住的,又問:“那能再給我寫一個極坐標的心形線嗎?”伍教授在第一堂高數課上就教過他們所謂“浪漫的數學”,她記得秦湛也寫過,寫在草稿紙上。 秦湛把她拉到車子后頭,趁人沒有發現,飛快地親了親她的唇瓣:“我給你寫過,你把它掉進了水里,我生氣了好久。” 顧辛夷蒙蒙的,不知說什么,秦湛沖她揮手:“回去了給我說一聲。” 顧辛夷戴著帽子,裹得跟小熊似的走回去了。 回到宿舍,她查了查極坐標心形線和直角坐標心形線的轉換。 搜索框下還蹦出來許許多多的愛心圖案,有些還渲染了顏色,一個個像是從屏幕里飄出來,飄在空氣里。 衛紫正掃地,顧辛夷問她:“我有把什么重要的東西掉進水里過嗎?” 她想,若是秦湛給她寫過情書,她一定會珍藏地好好的。 衛紫思索一下,搖頭說沒有。 賈佳聞言急急忙忙說:“有的有的,辛夷,你把學神的題目掉進了水里,你還記得嗎?就是迎新晚會那天。” 這段記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此刻聽聞賈佳說起,一瞬間就清晰起來。 她噢了兩聲,就不說話了,坐在椅子上傻傻愣愣地笑。 賈佳感嘆一聲:“戀愛中的女人,真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