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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看就不是啥正經宮斗(系統)在線閱讀 - 第91節

第91節

    肩上的蝴蝶又飛落到了他指尖,白雪川依舊沒有抬眸看任何人,而是徐徐說道:“陰陽家以陰陽奉為天地根本、四時秩序,如今密宗教典關于天地本源的詮釋已失了佛性,僅是對現有的百家遺族的歸納詮釋,再如何整理為論,假的終歸是假的,成不了佛。”

    “那你認為天地以何為正理?”

    “我自然知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先說一件事——”白雪川讓指尖的蝴蝶翩飛而去,目送它飛向樹蔭的方向,說道:“數年修習佛典,獲益匪淺。今日起我將開上三日佛辯會,密宗諸門經典盡可向我發難,若再無人駁得過我……那便讓我提早向密宗請辭吧。”

    作者有話要說:  _(:3」∠)_我也在想到底還有多少章完結呀……

    ☆、第107章 溯·轟飲酒壚

    “老板,你們這兒哪種酒最烈?”

    “這怕是不行,本地正在開法會,全城禁酒,客官還是別家請吧。”

    梓州離遂州不過兩天的路,一路上衛將離一句話也沒說,背上劍匣里的劍血跡也還未擦,待到進了梓州城門時,牽著馬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城門口到了這兒最烈的一家酒肆,才說了第一句話。

    衛將離有些頭疼,她的確是很想拿酒來沖一沖第一次殺人帶來的壓抑,通融的話還沒說出口,身后便傳來一聲惱火——

    “我就是聽說你老姚家的酒烈才特地拐了六十里路來梓州的,密宗關我什么事兒?我又不吃齋念佛,憑什么要守他們的規矩?!”

    酒肆老板這段時間被密宗影響了生意,心情也不佳,道:“俺怎么知道這群禿驢要搞什么幺蛾子,要喝可以,不嫌冷去后院地窖里喝,一百錢一位隨便喝!”

    “老板,這馬上就入秋了,你讓客人去地窖里喝會不會太過分了?”

    “就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嬌氣——”

    衛將離聽他們吵嚷間,已經拿了錢放在柜臺上,問道:“地窖哪兒走?”

    跟酒肆老板吵架的少年頗為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小姑娘,你真要去地窖?”

    “不然呢?”

    衛將離沒心情理會他,背上劍匣朝后院走去,擦肩而過的瞬間,那少年人在她的劍匣里嗅到一絲已淡去的血味,不禁一愣。

    店老板收了錢,不耐煩地敲了敲柜臺,道:“你到底要不要喝酒?俺可提前告訴你,俺婆娘這兩天有身孕,新招的廚子做的下酒菜可難吃了。”

    “喝,怎么不喝?老板拿兩碟酒花生來。”

    少年人說罷,便跟到了后院,待順著梯子爬下酒窖時,便看到剛剛的少女已經撕開一只酒甕很是粗狂地喝上了。

    ——這是……女人?

    等到她半甕酒入喉,少年人才拿了旁邊的酒盞一邊倒一邊問道:“剛剛沒來得及問,小姑娘你是才殺過人吧?”

    柱子上昏黃的燈光照不見衛將離的神情,只聽她聲音微寒地問道:“你是來尋仇的?”

    “不是。”

    “那你是官差?”

    “不是。”

    “那就是想見義勇為抓我去見官差了?”

    “我沒那么無聊,就是有點好奇一個小姑娘怎么會帶著一把殺人的劍四處游蕩。”少年人遞了酒盞過去,道:“喝酒不聊天就是悶酒,人要是把這樣的好酒喝成悶酒,下黃泉之后可是要被小鬼腌酒缸的。”

    顯然這少年人是有眼光的,一挑便挑中了這酒窖里最好的酒。

    衛將離也不忸怩,接了他的酒,閉上眼讓辛辣過喉,眼神稍松,方從路遇喬清濁開始簡略把這一路的經歷講了講。

    她講得并不認真,少年人卻聽得很入神,待她講完,方道:“揚刀門的費擎我聽說過,不是什么好東西,一個兒子拜了密宗,一個兒子認了白骨靈道的長老為義父,道上的人都喚他們三姓豺狗,名聲差得很。你殺了他的門人,他決計不會輕易罷休,而且他兒子……嗯,現在好像是在密宗的仁字輩叫個什么仁札的,肯定要找你麻煩。”

    “這么快?我還以為我比較快來著。”

    “這樣的門第是有自家專門養的鴿子鴻雁的,你走了兩天的路,他們半天消息就傳到了。”

    “這樣啊……”衛將離喝了酒,腦袋有點不清明,道:“那我去把那個仁札做掉可以嗎?”

    少年人連忙擺手道:“哎哎哎你冷靜點,密宗可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懟得起的。”

    “怕什么?你這么大個小子,還沒人小姑娘由血性,花生米不給你了,都給她。”

    酒肆老板來送下酒菜,正好聽到這一節,翻了個白眼把兩盤花生米都放在衛將離那邊。

    少年人委屈道:“老板你湊什么熱鬧?賣你的酒就是了,不怕密宗來掀你攤子嗎?”

    酒肆老板沒好氣地拍開一壇酒,道:“賣什么破酒,密宗到處抽香火稅,這生意都沒法做了。哪天把俺婆娘送回老家,俺就提一壺酒拿兩把斧頭去砍了那什么爛佛辯會!”

    衛將離鼓了一腮幫子花生米,模糊問道:“不就是個廟嗎?稅可是朝廷的大權,什么時候輪到個廟來擅自征稅了?”

    “這你小姑娘家家的就不知道了,明著是密宗的香火稅,實際上這錢吶……”酒肆老板指了指東邊,道:“是給咱們陛下充作軍費去了,否則年年打,百姓哪兒能耗得住。”

    衛將離咀嚼的動靜一滯,旁邊的少年人咳嗽了兩聲,道:“老板,咱們這兒雖然不怕隔墻有耳,但架不住喝醉了之后到處亂說,你別害人小姑娘。”

    酒肆老板憨笑了兩聲,道:“是俺嘴上沒把門的,認個錯。俺叫姚人雄,你們要是早生十年,可能聽過撼山斧這個名號。”

    少年人差點噴了酒,道:“你就是撼山斧姚人雄?你不是十年前殺了兩個華嚴僧被密宗關進地獄浮屠了嗎?”

    姚人雄道:“也是機緣巧合,我當時在地獄浮屠第一層,正好遇見個密宗的俗家修者來視察,問了我個問題,我隨口說了一句,他就做主把我放出來了。”

    少年人訝然道:“什么人能從地獄浮屠那種地方放人?”

    未待姚人雄回答,衛將離便插了一句問道:“放你出來的人,是不是問過你殺人者可赦與否?”

    姚人雄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師兄,名叫白雪川,我來梓州正是為了找他,想他脫離密宗。”

    姚人雄一下子站起來,看了她好一會兒,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這人樸實,衛將離也沒有什么好瞞的,把劍匣提起來放在桌上,取出師道劍相示。

    “好!”姚人雄干盡了手中酒,道:“俺雖然討厭密宗那幫禿驢,但這人與他們不一樣,算是俺的恩公。他若答應你回來便罷,不答應,只管喊俺,俺幫你把他綁回來!兄弟,你說是不是?”

    忽然被點名,少年人被姚人雄拍得幾欲吐血,一臉茫然道:“啊?啊……是是是。”

    “那這妹子有難處你是不是得幫?”

    少年略一清醒,忙道:“等等,路見不平也要有個前因后果,我才多喝了這一碗酒,怎么忽然就兩肋插刀了?”

    姚人雄道:“看你這么愛多嘴,想必也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還有什么比照密宗的麻煩更有趣兒嗎?還是說你有什么不能摻上一腳的理由嗎?”

    少年人撓了撓頭:“……也沒什么,就是家里催我回去考科舉。”

    “科舉年年有,搞事兒的契機可能就這一次,人生苦短,你覺得哪個比較有趣兒?”

    少年人斬釘截鐵道:“搞事兒!”

    “你是個好苗子,俺欣賞你……哎話說你叫什么來著?”

    “我姓尹……嗯,就叫我閑飲吧,閑的沒事兒愛飲酒的閑飲。”

    “那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衛將離心頭一暖,面上終于綻出了笑容:“我教衛將離,衛鞅的衛,將離草的將離。”

    ……

    “……請在此稍候,待佛辯會結束,自可為施主通傳。”

    本來想著密宗不會不給天隱涯面子,事情還沒他們說的那么嚴重,衛將離到了這里后才發現一絲微妙的違和感。

    也許是因為密宗首座親自駕臨梓州無量塔的緣故,來的僧人尤其多,盡管她勉強被當作客人留在一個后門的院落,還是能感覺得到密宗在這里布置的武力震懾,似乎超過了一個佛辯會應有的水準。

    而且她一入這院落,門口便有兩個執杖的僧人守在門口,更像是一種軟禁。

    衛將離向來是個不老實的人,想起姚人雄和閑飲之前的叮囑,便從后面的院墻翻了過去,放輕了腳步,從墻側溜到無量塔前,躲在一處巨大的經幢后,從飄搖的經幡間望去,滿眼土黃色的僧侶里,一道突兀的白立于其間,正在答一名頭戴法帽的老僧的提問。

    老僧問:“何謂生?何謂死?”

    白雪川答:“生是枝頭之花,死是壤下之根。”

    老僧問“既然生而為死,死而為聲,那人為何生?為何死?”

    白雪川答:“為繁盛而生,為安寧而死。”

    老僧問:“何謂繁盛,何謂安寧?”

    白雪川答:“生而無憾,謂之繁盛;死而無愧,謂之安寧。”

    老僧追問道:“你無憾否?安寧否?”

    白雪川搖頭道:“所謂無憾,所謂安寧,這中間的過程,便是人之一生。糾結于我清凈與否,你著相了。”

    老僧固執道:“白雪川,只有佛門正道方是你之歸途,否則無論你今后往向何處,都必然是成魔之道。”

    白雪川笑了笑,徐徐轉身,目光掃過周圍靜坐的僧侶,問道::“在爾等眼中,何謂之魔?”

    “濫殺者為魔!”

    “妄語者為魔!”

    “造業者為魔!”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白雪川禁不住的笑聲中一凝,在有人快要怒吼出聲的時候,白雪川接過自己調起的話,道:“我尋至佛多年,尚不知天魔形貌幾何。爾等尚在此受教,眼中便俱是魔障,所修者為何呢?”

    衛將離聽得耳朵一痛——她最討厭白雪川這種說話的口氣,在諷刺你的語尾處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上翹音節,讓人恨不得有把刷子把他一下子從世上抹去。

    從她這個角度,能看見一片嘩然中,一個坐在后排的高帽法王站了起來,手中金剛杵直接就提在手上。

    衛將離眼一凜,在那法王走的兩步間泄露出的下盤和真氣,判定這個人自己還是能稍稍對付一些的,回頭看了一眼墻外某處的房檐上趴著一大一小兩個腦袋,便在那法王準備拿金剛杵刺向白雪川背后時,整個人身形掠出殘影,二話不說,一個飛踢把那法王踢得整個人飛起來,重重落在白雪川身邊。

    “雖然我也很想打他……”所有人愣怔的注視下,衛將離按下與心跳一起攀高的興奮感,道:“但不好意思,他只能我來打。”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題目語出賀鑄《六州歌頭》,很霸氣過癮的一首詞,小芍藥的江湖線會照這個寫。

    ☆、第108章 溯·破繭之傷

    白雪川:“……怎么來了,連招呼都不打?”

    “白雪川!你就看著你門人冒犯我密宗法王?!!”

    白雪川:“此地離謠傳足有七百里之遙,舟車勞頓,可休息好了?”

    “在密宗的地方,天隱涯一門竟敢囂張至此!白雪川你今日若不給個交代,老衲——”

    白雪川:“你跟誰喝的酒?”

    衛將離站得那么遠,都被四面的怒吼扎得耳朵疼,看見白雪川竟還能面不改色地盤問她跟誰去喝酒了,咳嗽了一聲,道:“你不理一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