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下一刻,那個一貫嬉皮笑臉的人忽然嚴肅起來,皺著眉低沉道:“你敢再說一遍這句話,我跟你沒完。” 第二十九章 六爻 “如此說來,也頗有些道理。”穿著巫師袍的婦人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魔杖,一個包裹憑空出現,外包的牛皮紙被扎的緊緊的:“下半個月,我們可以在交流會上更深入的聊聊。” “甚好。”囚牛笑了笑,隨口道:“這是什么?” “用巨蜥血和其他幾樣值錢的貨色熬制的魔藥,”婦人輕笑道:“你我相識已久,送點安神的魔藥,不成敬意。” “那就多謝了。”囚牛緩緩起身,起身任她送自己離開醫科院的辦公室。 魔藥么…… 他指甲輕劃便破開了結實的繩子,牛皮紙盡數剝落,露出里面小小的玻璃瓶子。 嘖,西貝貨還真沒嘗過。 囚牛用指甲輕輕碰了碰瓶口頂端鑲嵌的鴿血紅寶石,是真的呢,瑪格麗特夫人果然出手大方。 他小心的旋開華美的瓶蓋,一股類似止咳糖漿的味道溢了出來。 ……嘗起來也像止咳糖漿。 不過自己年紀大了,喝點安神的東西也正好輔助下為數不多的睡眠。 一小瓶剛下肚,囚牛眉頭一皺,突然感覺到學校遠處的靈力突然大幅度地波動起來。 這樣子,像是哪個有道行的人物發起飆來。 什么人在這里撒野?囚牛皺了皺眉,扶著手杖向波動的方向走了過去。 “哈?!跟我沒完?”崔同一手直接把鑷子啥的拍在桌子上,冷冷道:“這位同學,你不會是想在這種學術圣地打一架吧?” 趙恣沒有吭聲,眼睛里卻隱隱的可以看見怒氣。 韓榮見他不多反駁以為他慫了,得意地笑了起來:“也就嘴頭威脅兩句?我看你也就這點本事。說中醫怎么啦?他們使用的草藥經過臨床試驗毒理試驗嗎?神農嘗百草是不是跟大禹治水一樣都是編的?” 教授剛好有事出去了,留下他們在這里解剖。這里動靜一大,其他人雖然假裝還在干活兒,注意力卻也被吸引到這兒了。 趙恣卻明顯的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壓著怒氣看著周圍這些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喃喃道:“你們都覺得華佗不是醫學家,而是跳大神的騙子?” “麻沸散有用還用得著國家專門設學科派教授培養麻醉師?”崔同越來越不耐煩:“同學,你要是覺得中醫好,自己滾回去嚼草皮子去好嗎?還來這里學西方的一套做什么?!之前你跟別人侃什么五行八卦的時候人家只是忍著你,yy看多了吧?!” “安靜。”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冷冷道:“再吵就都停課。” 趙恣抬頭一看,竟是之前雍和宮里見過的囚牛,心想這貨不是生科院的嗎,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南教授……”崔同的臉上卻露出懼怕的表情。 難道……這囚牛還仗著壽命長讀了個雙料博士? 也是閑得慌。 “在吵什么?”南院長掃了一眼解剖室里的情況,心想趙恣身為道長怎么會這么容易動怒。 “在吵……關于中醫的事情。”崔同猶豫了下,還是低頭把事情原委都講出來了。 來龍去脈一聽,囚牛就大致懂了趙恣為什么難得的發火。 中醫講究五行調和,亦是陰陽之術,與道教也有相當大的淵源,這么一罵幾乎是在問候他的信仰。 但是自己,其實在這方面也有些無奈。 作為醫科院的教授,他不是沒有聽過這樣的言論。 一群人拿著網絡上胡亂找的偏方,又或者號稱“包治百病”、“絕無副作用”的假藥自己百度著吃了,然后病情加重又或者不見好轉,轉而大罵中醫都是江湖游醫,各個都是騙子。 這又能怪誰呢? “手中的活兒都放下。”他看著眼前狐疑的學生們,忽然心里有個念頭動了動,沉默一刻后開口道:“你們是怎么看這個的?” 聽話的不聽話的都支支吾吾地,誰都不肯表態。 “那這樣好么,你們之前也有人問過我中國古典文化的問題,質疑榫卯結構或者是武功拳術,不如今天一齊解決掉。”囚牛笑了起來:“這幾天,你們好好的比試一番,也省的各自積壓著怨氣。” “什么?”趙恣愣了下,看向那老狐貍。 “不是覺得中醫誤人么,醫院里給你們挑兩例相同的病患,一同施治看看效果,出了事我擔著。”囚牛心想這些學生都是課程壓力太大了才喜歡窩里斗,還不如開闊下眼界。 “教授,這事兒可以這樣,但是他作弊的事情怎么算?!”崔同不滿地補刀道:“上次醫用高等數學考試,趙恣同學作弊了吧?” “有這事?”囚牛愣了下,看向趙恣。 這小子丟了紙鳥去偷窺答案了? 趙恣攤攤手:“我自己用自己的算法算的不行?” “你那是算法?明明是筆在紙上胡亂畫迷宮,好意思說這是演算過程?”韓榮伸手從兜里掏了張紙,抖了抖展開給其他人看。 考試完了不是把草稿紙都收走了么?趙恣愣了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任由他四處給別人看自己的草稿。 那上面……確實不是草稿,是他用云篆算的六爻。 有的題目太過繁雜冗長,自己懶得算,直接卜了一卦得了結果,隨意填上。 他忽然懂了其他人對自己的敵意——在這種學術氛圍極強的地方,自己沒有泡圖書館考試還“作弊”拿高分,就是個不折不扣異類。 “你把紙給我,我給你解釋我寫的是什么。”趙二狗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三枚銅錢,上面有四個字——“雍正通寶”。 “——他真的拿那三銅板兒給算出來了?”鄭璞一口茶噴了出來。 “對啊噗哈哈哈~”玄粹抱著魚缸笑的水花到處濺:“那群學生都傻了,完全不懂他拿著那鬼畫符嘰里呱啦在講什么!” “話說,這高數題目真能拿這玩意兒算出來?”笑歸笑,鄭璞好奇心被激發了,一臉期待的看著玄粹:“教教我唄。” “這有什么難的。”玄粹隨口道:“高數是什么?” …… 勉強的解釋了一番,又給了道他根本沒看懂的例題,鄭璞撐著腦袋等著看這龍崽子想干嘛。 玄粹踩著拖鞋蹬蹬蹬跑到書房翻了本周易出來,玄淳跟著拿鑰匙轉身出門。 誒誒?不是要算題目嗎?這是要做什么? 客廳的茶幾被清理出一個正方形的空間,東擱打火機,南擱一杯水,北擱一把刀,玄淳拿回家的鵝卵石放在西邊。 鄭璞眉毛抽了抽:“趙二狗在解剖室也這么干的?” “當然不是,”玄淳忙著幫忙擺東西,頭都沒抬:“我們學藝不精,這些是用來增強準確度的。” “銅錢有么?”玄粹一本正經的看著他:“最好是一個朝代的。” “他像是收集古玩的人么。”一旁趴在沙發上的邱北懶懶道:“我這兒有三昨天買汽水剩下的鋼镚兒,要么。” “哎,鋼镚兒就鋼镚兒吧。”玄粹站在陣前,把三枚硬幣放在手里,瞥了眼題目:“那個sin怎么讀?” 鄭璞簡短道:“塞恩。” “那個這個讀扣死對么?”玄粹不熟練的讀了下題目。 “扣塞恩。” “行,扣撒恩。”玄粹放好一旁用來記錄的紙,心中慢慢念著題目的問題,開始專心致志的丟硬幣。 客廳里一鬼一人兩妖,沉默了一分鐘,盯著他丟了六次硬幣。 正面被記為6,背面被記為9,玄粹低著頭把每一次的結果抄在紙上。 666被記為“x”,669被記為“”,699被記為“”,999被記為“0”。 “喏,六為陰,九為陽。”玄粹怕他看不懂,小聲解釋道:“這種666即為老陰,999為老陽。” “669為少陽,699為少陽。”鄭璞隨口接道。 兄弟兩一齊愣了下,心里想這家伙也研究過這個? 鄭璞也愣在這里。我從來沒學過這個啊?這想法怎么就突然的冒出來了? 玄粹心里想著題目,也沒多在意,他把卦象從下往上倒了個次序又抄了一遍,又把三個變爻都標注出來。 “這個標錯了。”鄭璞皺了皺眉:“這是艮卦。答案已經出來了,本卦為艮卦,變卦為震卦,你翻《易經》的時候以本卦為主就可以了。” “啊對,好久沒弄這個了。”玄粹愣了下,伸手按他所說的一一改正。 一瞬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邱北忍不住打破了寂靜:“你真的是鄭璞?!” 一圈人七手八腳的檢查他腦子哪里出了問題,忽然鄭璞想起來之前吞的那顆龍珠。 “我吞珠子的那天……腦子里出現好多別人的記憶,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他猶豫道。 “那沒錯了。”邱北一拍巴掌:“靈力啥的能抽出來放回珠子里,記憶可不能。” 趙二狗回到雍和宮,一開門就相當沉默的往自己房里走。 重瓣端著新摘的石榴果子,歡快的湊過去:“要嘗嘗嗎,相當甜的喲~” 趙恣冷冷地“嗯”了一聲,頭都不回繼續往房間里走。 “怎么了?”隔壁屋里專注擼游戲的孫三胖感覺他氣壓不太對,丟下手柄跑出來看他。 趙二狗倔強的扭頭過去,咬著嘴巴看著他們:“他們……他們欺負我!” “誰?”重瓣輕描淡寫地擼起袖子:“杠他。” 第三十章 刮痧 鄭璞看了一眼身邊亂七八糟的環境,下一刻明白自己在做夢。 有的人天生會在夢中覺察到自己不處在現實中,如果稍微意志力強一些,還可以在夢中自己嘗試著改變身邊的環境,甚至在夢中設定做夢的情節和出現的人物。 他像個局外人一樣觀察自己腦子里的各種遐思,看著那只剩半個翅膀的那只狗妖一瘸一拐的飄過去,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到處轉轉么?” “哈?”鄭璞愣了下,轉頭看向那個明顯是入侵者的白溪:“你怎么進來的,我不是在睡覺嗎。” “是啊?”白溪一臉的理所當然:“我睡不著,來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