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為萬萬不可！”韓敏站出來，沉聲道。

    蕭千夜神色稍緩，沉聲道：“韓先生請說。”

    韓敏厲聲道：“燕王謀反，視為亂臣賊子。陛下身為天下正統(tǒng)豈有與賊子議和之理？此時議和，不就是在昭告天下人，陛下趁承認了燕王與自己平起平坐？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請陛下三思。”

    周襄也跟著上前，“請陛下三思。韓大人所言極是，旁人或許可提議和，但是陛下卻萬萬不可。”

    蕭千夜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議和，雖然他的性格不夠決斷但是有的時候卻也驚人的固執(zhí)。比如說這個天下這個皇位，要么他坐，要么燕王坐，想要他承認燕王合法純屬望向。這天下是朕的，是皇祖父傳給朕的！燕王，不過亂臣賊子而已！

    沉默了片刻，蕭千夜再次抬起頭來眼中只剩下冰冷之色，“即刻派兵支援鄂國公，再敢有提議和者，殺無赦！”

    “是，陛下！”

    “陛下朝廷已經(jīng)，無兵可調了啊。”兵部侍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提醒道。

    蕭千夜臉色又是一沉，沉默了良久終于道：“下令征兵，金陵十三衛(wèi)接替整個江南防務。傳令南宮懷分兵有石敬襄率領，支援鄂國公。”

    “陛下三思，金陵十三衛(wèi)是為了拱衛(wèi)金陵。將他們派出去”

    蕭千夜垂眸道：“去辦！”

    “是，陛下。”

    “都退下吧。”吩咐完這些，蕭千夜有些疲憊的揮手道。

    “臣等告退。”

    御書房里一片寧靜，蕭千夜沉默地坐在御案后面出神。良久，方才伸手打開了放在御案旁邊的一個錦盒。錦盒最底部放著一封已經(jīng)有些泛黃的信函。蕭千夜神色復雜地望著盒中的信函，“衛(wèi)君陌，這次又是朕輸了么？朕不相信，你會一直迎下去。”

    “來人！”

    “在，陛下。”一個黑衣男子出現(xiàn)在殿中，恭敬地跪地道。

    蕭千夜冷笑一聲，道：“將這封信里的內容，送到燕王府的三位公子手里。一個也不要漏了。”

    黑衣男子恭敬地接過信函，并沒有打開看而是直接收了起來，沉聲道：“屬下遵命，屬下告退。”

    “去吧。”

    黎江以北的某處，宮馭宸看著剛剛到了手中的密函也不由得一愣。很快便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好一個衛(wèi)君陌，好一個聲東擊西，好一個圍魏救趙！”守在他身邊的男子見他如此，一時也有些分不清自家閣主這是生氣還是真的在高興。只得小心翼翼地問道：“閣主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宮馭宸收住了笑聲，嘆了口氣道：“衛(wèi)君陌，果然是難得一見的鬼才。這一次，竟然連本座也被他蒙在了谷里。是了，泰寧衛(wèi)又不是第一次跟衛(wèi)君陌合作，本座怎么會以為一定要寧王親自帶兵才行呢？怎么會以為，寧王在哪里泰寧衛(wèi)就會去哪里呢？藺長風和簡秋陽許久不見人影，想必是早就回辰州去了吧？商戎跟泰寧衛(wèi)并不相熟，指揮不動泰寧衛(wèi)。”

    “是，剛剛收到的消息，藺長風和簡秋陽攜燕王殿下和衛(wèi)公子密令出現(xiàn)在了泰寧衛(wèi)中。”

    宮馭宸嘲弄地一笑，嘆息道：“可憐元春一世英明，臨了才有此慘敗，倒也敗得不冤。”

    “閣主，難道我們就這么算了？既然泰寧衛(wèi)和幽州軍主力都已經(jīng)南下，我們是否讓北元”

    宮馭宸搖頭，“衛(wèi)君陌和斡朵里部訂有盟約，如今孟特穆眼看著幽州軍形勢大好孟特穆更不會背棄他。只要北元兵馬一動，哼孟特穆豈會不趁著這個時候占便宜？”

    “那咱們？”黑衣男子道。

    宮馭宸垂眸沉思了片刻，方才嘆息道：“連續(xù)兩次苦心設計都功虧一簣，看來連老天都不站在蕭千夜那一邊了。傳令，將咱們在蕭千夜那邊的人全部撤回，所有暗線也全部潛伏起來沒有本座命令不得妄動。”

    “這”閣主，你又要坑蕭千夜么？

    其實他們的人撤出對蕭千夜的影響不大，畢竟他們都是在暗地里的，朝堂之上明面上并沒有他們多少人，軍中的將領身居高位的更是一個也沒有了。但是，在這個時候被盟友捅一刀，影響再小蕭千夜也要吐血吧？

    宮馭宸抬頭望向遠處，幽幽笑道：“至于我們不著急，咱們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黑衣男子點點頭，閣主的想法他們只能聽從卻無法反對。又想起一件事，“閣主，還有一個消息。蕭千夜派宮中暗衛(wèi)送了一封信給蕭家的三位公子。”

    “嗯？”宮馭宸饒有興致，他顯然是心態(tài)極好，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再也看不出方才的怒氣了。

    黑衣男子道：“就是當初平川郡王留下的那封信。”

    “哦？有趣。”宮馭宸摸著下巴笑了起來，“三星同耀，梟雄出世，天下易主。當初讓他留下那么一封信果然是對的，蕭千夜也果然沒有讓本座失望。有了這個本王倒要看看，衛(wèi)君陌還要怎么跟蕭家那三個和平共處。你說在燕王眼里，到底是能力出眾的外甥重要還是資質平庸的兒子重要？

    “自然是兒子重要。”黑衣男子毫不猶豫地道。兒子再平庸那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外甥再出色，那也是外人。燕王可以因為衛(wèi)君陌的出色的看重信任他，難道他能因為他的出色而毫無立場的打壓自己的兒子？現(xiàn)在也是燕王大業(yè)未成，否則再過幾年只怕要打壓衛(wèi)君陌的就是燕王自己了。

    宮馭宸輕哼一聲，“這一次燕王若是還能不計一切的護著衛(wèi)君陌，本座才是服了他了！看著吧，本座也好奇這出戲到底要怎么落幕。蕭千夜這個廢物，這次總算是有了點用處。”

    －－－－－－題外話－－－－－－

    今天晚了，很抱歉親愛噠們，么么噠

    388、細作的身份

    彭城外幽州軍大營中，燕王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是因為重傷而消瘦的容顏上此時卻滿是愉悅的笑容。靠在軟榻邊上，抖了抖手中的信函燕王放聲大笑起來。在場的將領卻是面面相覷，有些不明白王爺何故如此大小。不過…能讓王爺如此高興，總歸是好事吧？

    “王爺？不知…可是有什么喜事？”陳昱好奇地問道。

    燕王笑道：“可不是喜事么，天大的喜事。元春率領六十萬大軍被困在了青云山腳下，進退不能。哈哈…這可是喜事？”

    在場的眾人，心中都是一震。元春率領幾十萬大軍西去，他們一直在擔心駐守潁川的薛真到底能不能守得住，但是現(xiàn)在…鄂國公全軍被困？怎么可能！

    寧王把玩著手中的折扇，笑瞇瞇地看著燕王道：“三哥，這里面可有小弟的大功。”

    燕王含笑看了寧王一眼道：“這次確實是多虧了十七弟了。”若不是泰寧衛(wèi)幾十萬大軍，只憑辰州軍和薛真手中的幽州軍，想要困住元春的六十萬兵馬無異于異想天開。在看看坐在一邊的衛(wèi)君陌和南宮墨，燕王眼中閃現(xiàn)欣慰之色，“君兒，這次你當記首功。若不是你料敵先機，說不定這次，當真給蕭千夜那小兒得逞了。”衛(wèi)君陌淡然道；“元春的目標是辰州而非潁川。母親和兩個孩子都在辰州，君陌所為只是分內之事。”

    眾人驚駭，他們以為這是王爺?shù)纳钪\遠慮，沒想到幕后一切推手竟然是衛(wèi)公子。衛(wèi)公子遠在彭城，竟然真的能夠決勝于千里之外。那可是開國名將鄂國公元春啊。在看看坐在燕王下首神色冷峻，容貌俊美無儔的青衣公子，在場的所有將領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幾分敬畏和欽佩。衛(wèi)君陌崛起的太快，即便他并沒有依靠燕王的身份地位走捷徑，即便他幾乎可稱得上是從無敗績，但是到底是太年輕。許多將領面上服氣心中卻未必就真的信服。但是此時，不管是什么立場也不管曾經(jīng)有多少赫赫戰(zhàn)功，也還是忍不住對眼前的冷峻男子殘生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欽服。

    還是陳昱最先反應過來，朝著衛(wèi)君陌拱手笑道：“衛(wèi)公子運籌帷幄，末將佩服。”

    衛(wèi)君陌微微點頭，“陳將軍客氣了。”

    蕭千炯年輕的面容上滿是好奇，“表哥，你怎么知道蕭千夜會先攻打辰州的？”

    衛(wèi)君陌淡然道：“他先放出消息元春奔襲潁川，引得辰州守軍出青云山相助。到時候辰州空虛，趁機取辰州豈不是輕而易舉？比起枕戈待旦的潁川，辰州更好下手一些，好處也更多了一些。”辰州有長平公主和兩個孩子，還是衛(wèi)君陌的大本營，只要抓到這三個人，無論衛(wèi)君陌再厲害也不得不投鼠忌器。更何況，以蕭千夜對衛(wèi)君陌的忌憚，衛(wèi)君陌自然可以賭在關鍵時候潁川和辰州他到底會選哪一邊。

    蕭千熾道：“這么說…之前表哥說商將軍支援潁川還有寧王叔的泰寧衛(wèi)半個月后到達都是騙人的？”

    南宮墨笑吟吟地道：“也不算是騙人的，商將軍確實是帶人到了青云山。如果元春直奔潁川而去，商將軍自然會帶兵支援。但是如果元春沒去，商將軍自然要折返了。至于泰寧衛(wèi)…寧王殿下并沒有說泰寧衛(wèi)是到辰州還是到彭城啊。”

    但是，寧王殿下在這里，我們都以為泰寧衛(wèi)是來支援彭城的啊！

    寧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南宮墨一眼，笑道：“嗯，只是本王沒料到這些小子這么能跑，原本半個月的路竟然兩三天就到了。”

    “……”泰寧衛(wèi)是腳下長輪子了還是背上長翅膀了十五天的路能夠兩三天就趕到？我們見識少，你少驢我。

    “但是…辰州那邊大勝。彭城怎么辦？”一個將領忍不住問道。辰州圍住了元春六十萬大軍，但是這些對彭城現(xiàn)在的現(xiàn)狀沒有任何幫助。彭城里邵忠依然守得固若金湯，彭城外面，南宮懷幾十萬大軍正在虎視眈眈。

    衛(wèi)君陌垂眸，淡淡道：“我今晚啟程回辰州。”

    寧王挑眉，“你打算用自己將南宮懷的兵馬引走？”

    衛(wèi)君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現(xiàn)在有寧王殿下在，對付邵忠和南宮懷自不是問題。若是能夠一舉拿下元春……”聽了寧王的話，不少人都有些心動。須知，若是能夠殺了或者活捉元春，對朝廷士氣的打擊絕對比攻下彭城還要大的多。

    燕王皺眉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衛(wèi)君陌沉聲道：”就這么定了。都去準備吧！”

    “這……”眾人遲疑，齊刷刷看向燕王。燕王殿下明顯還有話說啊。雖然他們都覺得衛(wèi)公子的計劃很不錯，但是畢竟燕王才是幽州軍的最高統(tǒng)帥。

    燕王看了看衛(wèi)君陌，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你們先下去。”

    “是，王爺。”

    眾人齊聲告退，大帳里只留下了衛(wèi)君陌夫妻倆陳昱以及厚著臉皮不走的寧王殿下和蕭家三兄弟。

    “君兒，你現(xiàn)在不能離開軍中！”等到眾人告退，燕王瞪著衛(wèi)君陌斬釘截鐵地道。

    蕭千炯有些不解，“但是父王…兒臣也覺得表哥的提議很不錯啊。商戎就算困住了鄂國公，想要消滅六十萬大軍肯定也需要不少時候。萬一朝廷援軍去了豈不是功虧一簣？有表哥坐鎮(zhèn)，肯定能順利拿下元春！微臣愿意隨表哥一起去辰州！”說起這個，蕭千炯就滿臉的興奮雀躍，這孩子現(xiàn)在對衛(wèi)君陌已經(jīng)到了崇拜的地步了。

    燕王冷冷掃了他一眼，沉聲道：“本王說不準就不準！幽州軍因為本王重傷已經(jīng)換過一次統(tǒng)帥了。兩次三番的臨陣換帥成何體統(tǒng)？”

    眾人齊齊看向衛(wèi)君陌，衛(wèi)公子垂眸淡定地道：“舅舅不必動怒，我并沒有要走。”

    嗯？

    眾人疑惑，衛(wèi)君陌道：“舅舅不是一直想要知道軍中的細作是誰么？方才在場的都是跟隨舅舅已久的老人，但是…也只有他們才有機會接觸到軍中機密。知道我們與寧王結盟的也只有他們，這次得到這么重要的消息他又豈會沒有動作？”

    眾人沉默，只有寧王挑了挑眉，道：“被你騙了好幾次，你認為他還會上當？”

    “所以，還要勞煩寧王殿下親自走一趟。”衛(wèi)公子理所當然地道。

    寧王殿下暴怒，“本王才來了五天！”

    “嗯，你已經(jīng)閑了五天了。辰州和鄂國公就交給寧王殿下了。”衛(wèi)公子點頭道。寧王殿下咬牙切齒，“本王一定要把你辰州全部賣給蕭千夜。”

    燕王對這樣的安排顯然也很滿意，點頭道：“十七弟，既然如此就勞煩你走一趟吧？”

    “三哥……”寧王殿下十分幽怨。燕王笑道：“君兒也是一片好意，十七弟覺得指揮泰寧衛(wèi)順手還是統(tǒng)領幽州衛(wèi)順手？”

    寧王眼神微變，望著燕王道：“三哥放心我？”

    燕王淡然道：“你我兄弟，有什么不放心的？”

    寧王輕哼一聲，沉吟了片刻總算點頭道：“好！既然三哥這么說，本王走一趟便是。不過……”

    “……”你又想鬧什么幺蛾子？

    寧王殿下微微一笑，“星城郡主陪本王走一趟吧。”話音未落，寧王就一個翻身躲到了身邊的蕭千熾背后，躲過了衛(wèi)公子的襲擊，“衛(wèi)君陌，你別指使本王的太順手。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有一個很厲害的仇家？讓本王扮成你騙人，總要給本王一個高手保護吧？”

    “我會安排護衛(wèi)，足以保護你的安全。”衛(wèi)君陌冷聲道。

    寧王不屑，“本王不放心，本王一定要星城郡主保護。不然…你自己去！”

    可惜，衛(wèi)公子并不接受微笑。只是淡淡點頭，“也好。”他并不覺得他必須留在彭城，雖然舅舅重傷，但是寧王和陳昱也足夠統(tǒng)領幽州軍了。

    “不行！”這是燕王的聲音。

    “我去。”這是南宮墨的聲音。衛(wèi)君陌側首看向南宮墨，紫色的眼眸中滿是不悅。

    南宮墨抿唇一笑，暗中伸手勾住了衛(wèi)公子左手的手指。輕聲道：“我有點擔心母親和兩個孩子，想回去看看他們。”

    衛(wèi)君陌眼眸微黯，他們出來許久，兩個孩子也不是剛出生的時候什么都不懂了。他自然也知道無瑕雖然沒說，心中卻也十分掛念兩個孩子。但是……

    南宮墨低聲笑道：“有師叔在辰州，我還會有什么危險不成？寧王舅舅不過是想氣氣你，不會真的要我跟著他上戰(zhàn)場的。我看看母親和兩個寶寶就回來，若是大家都快一點，說不準咱們能夠在黎江南岸見面呢。”

    衛(wèi)君陌沉默了良久才終于微微點了點頭，卻還是冷冷的瞥了寧王一眼，眼中警告和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寧王殿下嘖了一聲表示自己牙疼。不就是分開十天半個月么，用不用好像他是棒打鴛鴦的大壞蛋一樣？而且，星城郡主不跟著離開，誰相信衛(wèi)君陌真的走了？

    燕王點頭道：“既然如此，都去準備吧。”

    “父王，我能跟十七叔和表嫂一起去辰州么？”蕭千炯道。

    燕王揚眉，“為何？”

    蕭千炯得意地道：“去抓元春啊。如果兒臣能夠抓住鄂國公……”

    寧王噗嗤一笑，道：“你可以去抓南宮懷。”

    蕭千炯一噎，摸摸鼻子低聲嘟噥道：“鄂國公比南宮懷更厲害一些。”鄂國公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英雄，南宮懷只是一個小人而已。在蕭三公子看來，自然是鄂國公更加厲害一些。

    燕王思索了片刻，終于還是點了點頭道：“不得給你十七叔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