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注意手千萬別直接碰到這里任何一個地方。”就聽白長老說道。 白翩翩剛剛抬起的手立即停下,南筠小聲道:“碰到會撥不下來的。”因為太疼了,人的手卻是熱的。 白翩翩點了點頭,動作幅度卻都有些發僵的感覺。 是真冷。 比起這里來,別說是什么黑龍江內蒙古這樣的地區,就連南北極的溫度都可稱得上是溫暖如春了。南筠站在那里,努力讓身體內的靈力不斷的流轉,讓自己稍微好受點,卻依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倒是貝貝,照舊蹲在他的肩膀上睡大覺,摸一摸毛被凍得冰涼,翅膀下卻暖得可以。 南筠甚至不想把那根手指頭伸出來。 就見白長老運起靈力,凝成一片的水推向棺蓋,南筠一驚,“不會被凍住么?”他自己也嘗試著用出凝水訣,出來的果然是個冰球。 白長老將冰棺推開,這才解釋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水乃靈根中之最柔,可克制一切,包容萬相。古書上又有上善若水之說,可見水之道本就是最接近于道的,自然無懼一切,包括寒冷。” 南筠聽得似懂非懂,卻半字不露的全部記下。 劍宗五個大乘期自占一峰,其余三峰皆是由化神前輩打理,白長老能占得一峰,不光是因為他轉了醫修之故,更因為他的天賦心境本就不凡。他說出的話,蘊含的道理通常都很值得深思,南筠哪里能不記下。 不過他總覺得這道理有些耳熟,例如上善若水,他自己也是張口就能來,好像是出自老子道德經第八章 還是第幾章來著。 南筠抽了抽嘴角,心說薛櫻在寫書之前到底都查過什么資料。 怎么連道德經都出來了。 早知道他穿越前一定把老子的道德經倒背如流,釋議也理得通通透透的。不過話說歸說,有些道理,不是你知道了就能真懂。像是白長老這種自行領悟到的人,才是真正的值得敬佩的天才。 如今冰棺已開,已經容不得他再胡亂走神,南筠抬眼看向冰棺中的女子。 好看,果真長得好看。 不是那種另人驚艷,炫目逼人的漂亮,而是溫婉明媚,嘴角含笑,氣質儀態都讓人覺得舒服的那種好看。僅僅只是躺在那里便是如此,可以想見那雙眼睛一但睜開,又是怎樣的風華絕代,讓人心慕。 白長老站在冰棺前,神色忍不住變暖,癡癡的看了半晌,才道:“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看著才這么文靜。” 南筠有些不解,卻不好打擾白長老,只能忍著。 身邊白塵卻垂下頭,湊到他耳邊說,“我聽說,當年翩翩的母親的確是個被嬌養長大的千金小姐,性格活潑喜動,后來瞧上了白長老的出色容貌,經常癡癡的看著對方,哪怕后來兩人在一起了,也還經常直言夸他長得好看。” 一點兒都不文靜,不矜持……哪像你,明明喜歡我的容貌,卻從來不大膽表露。 白塵的‘哀怨’南筠是肯定感知不到的,南筠只抽著嘴角想,怪不得剛才他一提生氣會變丑,白長老便收斂了怒容,卻原來不好當著他跟白塵發火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恐怕也怕自己真變丑了,愛人哪天醒來‘失望’之余不要他了。 不過白長老長得是真好,吸引了白翩翩的母親兩情相悅,卻也能招來那些爛桃花。 若他長成個五大三粗,臉上三道疤的模樣,哪怕天賦好,恐怕當年那合歡宗的飄渺仙子也不至于如此大費周章,非要同他結成道侶。 不過這種事情,總不能因為糟賊惦記,就怪自己有寶貝。 南筠只是默默感慨了一翻,便蹲下身去布聚靈陣,白翩翩趕緊上前幫忙。她之前已經知道,杯水留影這門功法是很消耗靈力的,以南筠目前的實力最多只能用一次便是靈力耗盡。而她母親的情況同吃過養魂丹的南竹不同,不清楚是更好還是更壞,現下也只是一試,不能保證成功,也不知會耗費多少靈力。 所以聚靈陣這東西,有備無患,甚至要不是此地太冷,雪參茶這種東西帶進來會瞬間結冰,恐怕也會帶上幾壺。 好在還有幾顆迅速補充靈力的丹藥,到時候放在一邊隨時備用。 等準備好這些。 南筠便起身道:“我要開始了。” “南師侄盡力便可。”白長老往旁邊退了一步,讓出位置,同時朝他點頭道:“不論能不能成功,我和翩翩都十分感謝你能幫忙。” 南筠收斂心神,從背后取下琴平放身前,活動了一下手指,便開始彈奏。 心清至明,映水無痕。 一曲杯水留影畢,過了半刻,就見冰棺里躺著的女子睫毛微顫,緊接著慢慢睜開了眼睛。一時緊張等在一旁的白長老瞬間狂喜,白翩翩眼里瞬間就有了喜悅的淚水,他們甚至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眼睛一眨不眨的,深怕這一切都是幻覺。 冰棺里躺著的女子已經側頭看了過來,皺眉道:“大白,你怎么變難看了。” 南筠:“……” 他就瞧見白長老瞬間變臉,恢復那副云淡風輕的世外高人模樣,適才的激動狂喜什么的,在老婆的喜好面前瞬間的消失無蹤。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筠和白塵默默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白翩翩一家三口。留守在屋外的薛櫻立即跑了過來,“怎么樣,成功了沒?” 南筠點了點頭。 薛櫻立即高興得的跳了起來,南筠這才有空去拯救自己凍僵了的手指。 他說錯了,‘救’回白母并不是全無代價,代價就是他的爪子凍僵了。因著這個,當白塵遞過來雪參茶時他還反應不過來……哦,想起來了,靈力也耗掉不少,這會兒虛著呢。 趕緊喝一杯緩緩。 到這時候,他才有功夫細想剛才的感覺,跟‘救’南竹時有些細微的不一樣,可能是因為一個是有身體的,一個是單向靈魂的。 白母的身體被保存得很好,冰凍太久,十分僵硬,白翩翩和白父壓根不敢讓她亂動。連活動身體暫時也沒有必要,因為一會兒還要再睡過去,于是只在抓緊時間珍惜這短暫的相聚。 白翩翩很快也出來了,顯見是要將空間留給父母。 “這次,真的是謝謝你們了。”她忍不住道。 南筠搖了搖頭,“管用便好。” 第一次聽白長老說起白母的情況時,他是真擔心自己辦不到。當年陰陽門殺了白母之后動用秘法,要將魂魄單獨抽出困住折磨以便要脅白長老就范。只不過最后被打斷,劍宗來人救走了這一家三口,但也停在一個半斷不斷的關口。 白長老雖然后來多年不斷救治,卻到底也與旁人有些不同。 這些事情,在進去之前都有提過,所以南筠也只說是試試而以。總歸杯水留影不能用便是不能用,不會讓人變得更壞。 好在結果是好的,雖說時間不長,但現在夫妻,母女,總算是見得一面。 白翩翩的眼圈有些紅,但臉上的笑容卻是極盛。 “日后如果再想見面,都可以來找我。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用出歌盡影生來,徹底將人救活。 這話暫時沒跟白翩翩說,南筠準備等一切有了譜之后再提。不過大抵是沒有什么問題的,畢竟現在有個得了上古傳承的南竹。對方就是為了讓自己重生,也會努力研究。不過眼下不行,對方魂魄太弱,什么都做不了。 白翩翩再次道謝,然后送他們出去,薛櫻一路跟在后面,即想逗逗貝貝,又怕南筠身邊的白塵。 要是以往,貝貝自己就飛過去跟她玩了,然而如今這鳥沒精神,自然不想動。 他們一路下山,發現很多人都在朝這邊張望。那目光灼灼,半點不帶掩飾的,看來很多弟子都猜得出來南筠是去干什么的。甚至還有個女修直接沖了過來,問:“師叔們好,事情成了么?” 薛櫻根本忍不住,上前道:“成了成了成了。” 然后大家一片歡呼。 南筠被這種看‘國寶’的眼神看得實在受不了,干脆又招出飛劍,一路飛回了玉華峰,然后進了靜室。 樂笙的話,還是要聽的。 白塵也在被勒令閉關的名單里,這兩人剛定好規矩要互相監督對方不要亂來,于是自覺極了,一人一間的進去的是干脆利落。不過…… “你要那養著南竹魂魄的法器干什么?”進去之前,南筠奇道。 白塵冷哼一聲,“沒事。” 南筠:“……” 他忍不住說:“不行留在外面給師兄看著?雖說不可能,但萬一這貨自己冒出來,干擾到你修煉怎么辦。” “不,不用。”白塵說完就進去了,南筠總覺得自己看到他笑了。 這有個毛線好笑的。 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白塵壓根就是吃醋,怕他閉關的時候把南竹給拉起來……之后見他完全沒往那方面想,估計是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不過卻還是很開心? 簡直給跪,一點兒也沒有初見時的高冷。 …… 逍遙莊內,現在各大宗門的長老,以及音真寺的大師,像是赤日谷什么的也至少來了一個化神期。大家聚在一起,準備再進秘境一探。而且與此同時,各宗自己的秘境也都有長老在進去探查。 自己宗門的反倒是快,逍遙莊來的人多,反倒效率不行,現在還一堆人湊在一起‘商討’。 “聽說劍宗的忘塵都快抓到那帶頭的魔族少女了,卻又將人放跑了。”說這話的,是合歡宗的一名女修,她們似乎酷愛找不愿意跟她們‘聯姻’的劍宗的麻煩。 薛長老看她一眼,輕飄飄的說:“這事兒要問陰陽門啊!” “關我們陰陽門何事?”陰陽門的長老也不樂意道。 本身這次他們的折損就實在很大,他心情極為不好,此時聽到這種話哪能開心,當即就出言質問。薛長老也不急,只慢吞吞的飲了杯茶,就在那陰陽門長老想要再補一句,話不要亂說,鍋不要亂甩的時候,他說:“聽說陰陽門跟魔族勾結,干擾此事,要不,那魔族少女現在便是不被抓也早已死在忘塵師侄劍下。” 薛長老目光平靜,好像在說今天的太陽挺大的。 南筠臨回宗門前,特意給他留了一塊玉簡,上面就說了一條。要是有人找麻煩就禍水東引,不論什么事情都往陰陽門和合歡宗那邊推。如今找麻煩的是合歡宗,這個鍋就要甩給陰陽門。 更何況,陰陽門留下這么大的一個把柄,南筠特意交待一定要好好利用。 其實劍宗的長老也沒那么軸,畢竟活得太久,見識得多,只是平常實在很懶得算計這些小事。有了南筠的提點,對癥下藥,自然應對犀利。他也不直言,只起個頭,果然很快便有昆侖派長老‘正直’的指出:“確是如此,我也聽弟子們提過,是那陰陽門的帶隊弟子,突然對劍宗弟子出手,才害得那魔族少女逃跑。” 那陰陽門長老:“……” 合歡宗長老:“……” 他們份外不懂,為什么昆侖派和長生宗,這次齊齊向著劍宗說話。 其實沒什么不好懂的,全因這次秘境之行陰陽門和合歡宗所作所為讓人不喜。哪怕是一直瞧劍宗不順眼,覺得這宗門太強大了壓力太大的昆侖派和長生宗弟子,卻到底也不是沒腦子的傻子,看不出來好歹。 他們對劍宗印象好,向長老們匯報時,同樣的情景換些形容詞,劍宗的形象自然好了很多。 尤其事情說來,陰陽門和合歡宗可實在不占理。 那種幾大宗門弟子一起遇難的時候雖然并不多見,卻也不是沒有先例,這些長老們也同他宗弟子一起合作過,知道那種情況下什么事最不能做。像是謀害他宗弟子的事情,平時你尋著機會完全可以,但那種時候卻是萬萬不能起這種心思。 因為人心一亂,大家誰都別想活著,那得一起死。尤其當時情況十分明顯,全靠劍宗撐著,那另眾人齊心的陣法,也是劍宗弟子布的。 然而就因為陰陽門的那個弟子再次發瘋,把南筠推了出去導致陣法失效,各人自顧,又失了劍宗這么強大的戰力,這些弟子險些全部葬送在那里。雖說不是宗內最有前途的弟子,那也是精銳弟子,誰也不愿意有所損失。 尤其昆侖派弟子講到這里的時候,說的還是:“若非弟子準備追xx師姐,特意制了這法寶還沒送出去,恐怕我們就被那陰陽門的弟子那一損招給害死了。”說著是一臉的慶幸與后怕,隔外引人共鳴。 長生宗的弟子也差不多,他們說:“幸好弟子們同那些散修站得近,恰好進了防護罩,不然恐怕就沒辦法回來見諸位師叔了。” 師叔們哪能不氣,哪能不怒。 如今瞧見了合歡宗和陰陽門的人,自然也是帶著情緒,可不就自然而然的向著劍宗說話。尤其如今這事兒,明顯可以給陰陽門潑潑臟水,誰不樂意呢。 陰陽門的人就是再能說,面對事實也無從狡辯,只能說:“那弟子前途盡毀心境大亂,做出那種事情時,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雖做錯了,卻也為此付出了性命做為代價。我陰陽門此前不知此事,事后也深感遺憾,至于日后,那定然會好好教導弟子,讓他們莫要亂說話,瞎發心魔誓。”最后一句暗有所指,說得也是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