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不,不可能的。”寧飛鸞狠狠的搖頭,又看向了張承宗,“承宗,你說,你可有辦法壓制他們?不管如何,現在的宿州大軍必須出,否則就錯過了先機了。” 張承宗剛剛一直沉默著,聽到寧飛鸞這話,才慢慢的抬頭看著她,“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催著我出兵?母親,難道他們說的是真的,你讓我出兵,是為了幫助大棠皇帝?” “你怎么會這么想為娘,為娘可都是為你好啊。”寧飛鸞滿臉不可置信,眼眶都紅的滴出水來。 只是如今張承宗卻半點不受影響了。 他本就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母親沒有什么孺慕之情。如今又因為她的緣故,害的自己在宿州威信大失,連身世都被人懷疑。 就因為這些,如今便是父皇張濟世死了,他這太子之位也坐不穩了。 倒是讓他的處境比之前還要艱難數倍。 若不是這女人鬧出的丑聞,自己即便犯下滔天大罪,父皇不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可如今就因為她…… 自從發生這些事情之后,張承宗就一直備受煎熬,心里不免想了許多。如今又聽著女人此時不知道為他解決困境,反而還在催著他出兵。他心中自然想的比以往更多了。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是為了幫助大棠皇室? 是了,她可是大棠的皇后娘娘啊。 此時張承宗才覺得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 孫奇云搖了搖扇子,“昨日我就已經得到最新的軍報了,河套軍已經大敗黑甲軍,如今京城被圍,大棠旦夕之間便會煙消云散。” 聽到這話,寧飛鸞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孫奇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怎么可能,那可是黑甲軍啊。” 寧飛鸞失態道。 孫奇云道,“那又如何,便是天兵天將,該輸的時候,也一樣會輸。更何況黑甲軍從未上過戰場,裝備的再□□無縫,也會有弱點。” “不可能!”寧飛鸞手指顫抖起來。 看到這里,張承宗哪里還不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為他著想,而是利用他去保護大棠。 “原來你真的是利用我!”張承宗滿臉怒氣的看著她。這個女人,從自己一出生就拋棄了自己,如今回來了,卻也是為了利用他罷了。 張承宗越想越氣,拔劍而起。“我殺了你!” 孫奇云伸手一攔,“她是你生母,你若動手,定然天地不容。” “可是她哪里當我是她的親子,她,她……”張承宗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甚至開始羨慕張定南,他的母親是打心底的為他著想,可自己呢,原本奉若天人的母親,竟然是這樣冷血無情,六親不認之徒。 這一刻,張承宗突然想仰天大笑。 事到如今,寧飛鸞自然知道事情已經沒有瞞下去的必要了。現在皇上的境況,也容不得她再虛與委蛇了,干脆撕下偽裝,臉上滿是冷意,“事到如今,你追究這些也無用了。別忘了,若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了,外面那些人也容不得你坐在太子這個位置上。甚至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張承宗見到她終于露出真面目,不再假扮那慈母的模樣,心里怒氣更盛,“你這個毒婦,竟然連親生兒子也算計。” 寧飛鸞彎了彎唇角,“承宗,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確實一心為了大棠皇室,大棠統治天下九州已經五百多年了,是天下大統。大寧算什么,只不過是張濟世異想天開所立的皇朝罷了,曇花一現之后,終究是不可能長久的。承宗,只要你答應幫助我出兵勤王,打退張定南這個叛賊,我保證,日后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日后你也能擁有高貴的血統。” “你住嘴!”張承宗臉色發青道。“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我是大寧太子,若真是幫了他大棠,日后還有我的活路?你休想再蠱惑我!” 張承宗此時異常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境況。退無可退,進無可進。 此時安靜,顯得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了。 孫奇云淡淡的搖了搖扇子,“為今之計,還是看看如何安撫這些大將們,否則只怕宿州要大亂。” 張承宗腦門上的汗水流個不停。他突然道,“來人,將這個包藏禍心的女人抓起來,是這個女人害了父皇。” 門外兩個衛士走了進來,將寧飛鸞扣住。 “張承宗,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是你的生母。”寧飛鸞冷靜的看著他。 張承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你只是一個來歷不明,包藏禍心的刺客。父皇被你蠱惑,如今中毒在床,孤是受了蒙蔽,如今要將你這罪魁禍首交出去。”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孫奇云在后面看著他走遠了,搖了搖手里的扇子,笑道,“果然兔子急了也能咬人,我們的太子殿下此時倒是有了一國儲君的魄力了。” 他看著依然保持著滿臉憤恨的寧飛鸞,輕輕笑了笑,“其實你也不必惱他,你不覺得他和你很像嗎。” 他彎了彎唇,“一樣冷血無情。對了,我剛剛說錯了,黑甲軍和河套軍還在糾纏,還沒有敗。不過,想必也快了。” 在寧飛鸞呆愣的目光中,孫奇云搖著扇子走了出去。 看著外面的天,他笑著搖頭,“這天,已經變了。” 為了讓將自己摘出來,張承宗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來歷不明的寧飛鸞。 在他的描述中,這個女人長的與自己的生母十分的相似,所以得到了皇上的寵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讓皇上身體日漸消瘦,乃至重病在床。 張承宗這一出鬧的宿州上下的人都懵了。這似乎和傳言的有些出入啊。 當然,傳言畢竟是傳言,沒有證據。而張承宗的一面之詞也沒有證據。不過他愿意將這個女人交出來審問,暫時也算是讓這些將士們心中的疑惑平息下來。 只是出了此事,大軍出征的事情自然也是暫時放下了。 畢竟宿州如今局勢不明,誰也不想在此時離開宿州。張承宗此時更是顧不上別的,只希望盡快的將此事平息下來。 不過就在宿州將士們準備審問寧飛鸞的時候,大牢中早已空無一人。 行宮佛堂里,張夫人輕輕的敲打著木魚。 吳嬤嬤道,“真是便宜了這個女人了。” “大棠就要完了,現在她回去也是送死。不如讓她走,這懷疑的種子,才能生根發芽。走吧,去看看張濟世。” 張夫人放下木魚,穿著僧袍就出了門。 如今寧飛鸞的事情敗露,張承宗到處滅火都來不及,府上的人自然都人人自危。張夫人出現,他們也不敢阻攔。 推開大殿的門,張濟世正躺在里面喘息。 斜著眼看到張夫人來了,他滿臉的激動。 “呃呃……” 看著張濟世掙扎的樣子,張夫人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痛快。曾經她為了這個男人耗盡心血,把他當做天神一般的仰慕。如今,他卻如螻蟻一般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寧飛鸞的事情敗露了,已經逃走了。” “不過現在還是張承宗做太子,定南沒有回來。” 張濟世眼睛一亮,激動的動了動嘴唇。在張夫人下一句話出來后,臉上才露出驚愕的神情。 張夫人笑了笑,“是我讓定南不要回來的。他現在已經快要打下京城了,他沒有用你的一兵一卒,憑著他自己的力量,打下了大半個天下。他還會坐上那個至尊的位置。張濟世,你想不到,這個讓你瞧不起的兒子會有這么一天吧。” “……”張濟世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張夫人卻像沒看到一樣。“你以為我會幫你嗎,你錯了。我巴不得他們將你害成這樣,日后就再也沒有人壓制我的兒子了。張濟世,你自己想想你自己這輩子有做過一件對的事情嗎?念念不忘多年的女人是個水性楊花,紅杏出墻的毒婦。寵愛的兒子,到頭來卻和別人一起毒害你。而你瞧不起的兒子,即將走上你也無法抵達的位置。你就是一個睜著眼的瞎子。” “今天我來,是為了送你最后一程的,定南回來之前,你必須死。” 她朝著身后的吳嬤嬤招了招手,吳嬤嬤把已經準備好的藥拿了過來,走到床邊上,掰開張濟世的嘴灌了進去。 張夫人冷聲道,“你放心,這藥還能讓你活幾天。”不過,也只是活著而已。 床上的張濟世瞪大了眼睛,即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如同剛出生的孩子一樣,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 隨著苦澀的藥水進了嘴里,他的眼前就開始變的迷蒙起來,腦中閃過很多以前的事情。和寧飛鸞的第一次相見,成親,官拜宿州將軍,駐守一方,青年得志。后來娶了羅氏入門,家中賢妻驕子。與蠻族大戰,他雄姿英發,揮手間大敗蠻軍,名震天下……自立為皇,建立大寧。慢慢的,就變成了寧飛鸞惡毒的臉,張承宗的冷漠,羅氏的怨恨,還有次子張定南苦苦壓抑的神情…… 一幕幕如走馬觀花一般,最后化為一片黑暗。 張夫人站在床邊上,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閉上了眼睛,手中還不甘心的抓著被子。她走過去,將他的手放開,放到了被子里。將他眉宇間的褶皺撫平,如她以前所希望的那一般。 “濟世,你好好睡吧。今生來世,只愿再不相見。” 一滴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夫人。”吳嬤嬤擔心的看著她。 張夫人擦干了眼淚,“我沒事。這一切,總算是過去了。” 五日之后,張濟世駕崩。 張承宗做賊心虛,自然不敢讓人驗尸,以病重駕崩的名義,宣告天下。又收買了一些大臣,在靈前擁護太子登基。 消息傳到京城這邊的時候,張定南已經包圍了皇宮。 馮貞看到消息后,就立馬讓人將密報送到了張定南這邊,包括張夫人送來的一封密信。 要說馮貞一直以來最佩服的是誰,那絕對是張夫人。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臨危不懼守城,到后來和她一起做酒水生意的魄力。到后來獨自在宿州依然安然無恙甚至控制著宿州的局勢。 這魄力,這智謀,簡直了。 馮貞心里暗道,只怕那個寧飛鸞和宿州的那些人都把張夫人當做平常婦人,從未放在眼中,誰又知道,偏偏是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將他們玩弄于鼓掌之中。反倒是那些跳的最歡的人,成了別人的棋子罷了。 以前她心中隱隱還為自己比別人多了許多年的眼光而沾沾自喜,現在可真是半點不敢有這樣的想法了。 “貞兒。” 馮貞正在沉思,蕭山意氣風發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攻入京城之后,張定南就給他們單獨安排了一個府邸,作為臨時的宅子。不過蕭山平日里卻很少回來。 今日看著他進來,馮貞詫異道,“你怎么回來了,不是在圍著皇宮嗎?” 蕭山眼睛亮晶晶的,激動的臉都有些紅了,“貞兒,剛剛王爺召我們商議,已經決定明天就正式攻入皇宮,活捉大棠皇帝了。貞兒,我們真的做到了。” 蕭山此時心里激動的不知道如何訴說。 他萬萬沒想到,之前和馮貞的說過的愿望真的要實現了。他們跟著王爺征戰多年,即將要打下一個天下了。 一個新的皇朝。 馮貞看著他這高興的樣子,心中也很是欣喜。 如今蕭山已經是張定南面前的頭號大將,掌握數十萬大軍,日后封侯拜將指日可待。 不過…… “相公。”馮貞嚴肅的看著他。“明日你打入皇宮后,要讓王爺先入金鑾殿。切莫太過出頭。” “啊?”蕭山不解的看著馮貞。不過這么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聽馮貞的意見,也知道馮貞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