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只是想起大公子張承宗,孫奇云又免不了有幾分擔心。這些年大公子一直被將軍親自教養,有將軍在前,大公子反而缺少歷練的機會。入了軍中更是直接就是少將軍的高位。這樣的成長歷程,也不一定就對少將軍好。 對于有關張承宗的事情,張濟世是明知道自己糊涂,也是堅持到底的。 他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原配夫人寧氏。那個溫婉美麗的女子,已經早已不在了。只留下長子一個血脈。若是長子受委屈,他總會覺得是寧氏在受委屈。 孫奇云無可奈何,又提起了朝廷的事情。 “上次陛下大壽,將軍不是說起朝中局勢混亂嗎,將軍有何打算?” 提起這些事情,張濟世很快又成為平日里的鐵面將軍。他冷笑道,“什么朝廷,如今政令都不出都城了。那些老家伙們把持朝政,三王又互相爭位。皇帝的位置只怕也沒幾天了。而且我還聽到一個消息。” 張濟世陰森森的笑了起來,“有人暗中勾結蠻族,合謀造反,事成之后將燕云五州割讓給蠻子。” “這可是引狼入室的不智之行啊。”孫奇云驚訝的瞪大眼睛,顯然是覺得這個做法蠢透了。 張濟世卻覺得很是正常,“利欲熏心,他們除了看到眼前的好處,可什么也看不到了。殊不知蠻人是那么好打發的。我和那些蠻賊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這些蠻人可沒有禮義廉恥。但凡是進了大棠,就別想再讓他們出去。” 孫奇云輕輕點頭,又陡然想起上一次蠻族來攻的事情,“上次將軍去都城,那些蠻族突然來攻,難不成也是那些人的手筆。” “沒錯,就是因為這次太多破綻,我令人去查探一番,才查到這些事情的。” 事實上若不是馮貞出奇計,宿州城還真是讓蠻子給攻下來了。即便他回來也于事無補。張濟世心里一凌。 孫奇云嘆氣,“可憐我宿州那么多青壯,就死在這些人的陰謀詭計之下了。” 張濟世冷笑,“日后總有他們還的時候。”他捏了捏拳頭,在書房里走了幾步,突然轉身道,“我預征伐蠻族,孫先生覺得時機可到?” “時機未到。”孫奇云搖搖頭,“蠻族現在的頭人塞撒可是像老狼一般的兇狠狡詐之輩,將軍若是有把握,何至于與他對峙這些年。” 張濟世狠狠的捶打桌子,“總有一天,我要踏平蠻族。” 大棠和蠻族隊長多年,卻一年不如一年,這不止是大棠皇族的悲哀,也是張濟世這樣一位邊關大將的隱痛。 特別是如今朝中局勢復雜,蠻族若是一天不解決,遲早會拖住他們的步伐。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張濟世和孫奇云都知道這一點,卻也無可奈何。 孫奇云離開書房后,張濟世一個人坐在書桌旁邊,書桌上放著一塊綠色的翡翠,是一只展翅的飛鸞。 翡翠掛件旁邊放著的是馮貞的資料。 張濟世又看了看資料,拿起旁邊的翡翠掛件,“飛鸞,會不會是你的安排,為了那個我們共同的愿望,所以你安排了她來了嗎?” 馮貞不敢再去將軍府,所以一直老老實實的在鋪子里釀酒,偶爾去羅家那邊,和羅家家主商談一下酒樓的事情。 馮貞總算是知道張夫人之前所說的讓利于人的意思了。這也是她對張夫人的用的法子。張夫人將各地的酒樓的一成的利潤送給當地的世家。這樣一來,不止和對方扯上關系了,也能得到庇護。 對于這一點,馮貞倒是挺佩服張夫人的,活學活用,而且用的很好。 而且讓馮貞感動的是,張夫人竟然還要把這些酒樓的一成利潤送給她。這可讓馮貞又驚又感動,當然,最后她也婉言拒絕了。貪多嚼不爛。她可不想做一個貪心的人。 從做生意開始,一直到和張夫人合作,她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里,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銀子雖然好,可她如今也不缺銀子,她又不準備做天下首富,拿那么多銀子在手里干什么。酒水是個暴利行業,她所得的三成分成已經能夠讓她隨意的在大棠的任何一個地方買下最好的宅子。也可以買一堆的仆人伺候。而且只要這個生意不斷,她的子子孫孫,都能夠享受到不斷的金錢。至于以后會不會敗落,那就不是她和蕭山該擔心的事情了。 想到這,馮貞突然想起,自己和蕭山現在可么孩子呢,這一切,還是想的太遠了。 馮貞的輕松日子沒過幾天,蕭家事情就上門來了。而且這次她還不得不管。 蕭妙妙跑來的時候,一邊臉上都已經腫了。說話都磕磕巴巴的,似乎被嚇的不輕。 “嫂子,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給那個人。”蕭妙妙哭著抓著馮貞的手,臉色有些激動。 “你說的是誰?”馮貞上下打量了一下蕭妙妙,這姑娘十五歲還不到呢,這嫁人是不是太早了點。 蕭妙妙哭道,“就是三哥賬房里面的一個老先生,已經四十歲了,前面的那位聽說病死了,三嫂竟然幫著從中說道,讓我去給他作續弦。” 馮貞眼睛一瞪,不可思議道,“你是說,三弟妹給人說了個四十歲的老男人,而且還是嫁過去做續弦?” “嗯。”蕭妙妙哽咽的都說不出話來了,顯然是真的被嚇壞了。 馮貞道,“蕭林兩口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夠讓你入火坑,那樣的年紀,你嫁過去怎么過日子啊。只怕那人的兒女都比你大呢。” 馮貞這次算是知道了,真是咬人的狗不叫。這蕭林兩口子,以前看著不管事,如今為了自己的好處,連親妹子都能賣掉了。 按著蕭家人那尿性,馮貞自然是不能讓人找到蕭妙妙的,這要是找回去,一輩子都毀了。 放在自己這里也不行,蕭家人肯定會想到妙妙找她的。說不準到時候還會借題發揮。 馮貞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外面租個屋子,先讓妙妙躲一陣子再說。 不過馮貞還沒出去租房子,吳嬤嬤又來了。這一次倒是沒去將軍府,而是約了去新開的酒樓里面看看。 馮貞領著蕭妙妙去馮李氏那邊,先在這邊躲躲,等回來了,再好好安排蕭妙妙。 路上吳嬤嬤看馮貞心事重重,關心道,“可是有什么麻煩事情,若是有,就和老身說說。” 馮貞一想,想起蕭林正是在羅家那邊當賬房,那位賬房先生可不就是羅家那邊的?若是羅家那邊幫忙說道一下,她可不信那個賬房先生敢抱著得罪羅家的想法,去娶蕭妙妙。 想開之后,馮貞終于心下一松,把事情和吳嬤嬤說了一通。 “真是虎毒不食子,這樣的人家,也真是夠黑心的。”吳嬤嬤咬牙切齒。她也是從小被賣身為奴,當時離開家人,受了不少苦。后來入了羅家,又入了羅大小姐的眼,這才時來運轉。只是她心里還是深恨那些不把兒女當人看的黑心爹娘。 吳嬤嬤一拍胸脯,“你放心,這事兒也不用和家主說,就和大管家說一聲便是了。看看誰敢做這缺德事。” 馮貞點頭,笑道,“還是多虧了嬤嬤提醒了。” “你這是關心則亂。”吳嬤嬤笑道。 宿州的酒樓也是剛開,還沒有正式開張,里面只是在進行裝修罷了。因著馮貞提出要裝修特別一些,所以張夫人很在酒樓的裝潢。雖然羅家這邊也請了不少的師傅,可是張夫人看過圖紙之后,都覺得太過俗不可耐。干脆找馮貞過來一同商討。 “這些人,只會什么金玉滿堂,恨不得用金子做房子,用玉石做屋子。且不說這需要多少財力,便是做成了,也太過俗氣。去了都城那樣的地兒,必定會被那些世家大族笑話。” 張夫人氣的把圖紙遞給了馮貞。 馮貞接過來一看,這個時候設計的圖紙自然是沒有她所在的那個時代那樣寫什么數據了,都是請畫師畫的一些成品。 馮貞很直觀的就看到了這些設計的樣式。一看,就一個字——壕。 說實在的,她這樣的俗人,還就想喜歡這樣壕的場所。 不過現在可不行,這酒樓針對的可不是俗人,是世家大族。那些世家子可都是出了名的清高。當然,不論人家是不是裝出來的,現在主流就是如此。你弄的這么富貴滿堂,別人瞧不上。別人就是要雅致,要別有一番風味。要能體現出他們的身份,風骨,底蘊。 ☆、第三十四章 這事情對于馮貞來說,也是一次考驗。畢竟她對這個時代的人也并不了解,更別說這些世家大族喜歡什么了。 所以馮貞建議暫時先別裝修,還是得找可靠的人出去做一次市場調查。主要是去調查那些世家子們主要去那些位置,那些地方布局有什么特點。 雖然有些耽誤時間,不過馮貞覺得這樣還是有保障一些。畢竟有些東西并不是兩嘴皮子一動,說行就行的。 雖然馮貞并沒有直接給出改造意見,但是馮貞說的這個市場調研的法子倒是讓張夫人和羅家主都如獲至寶。做生意這種事情,不就是要符合市場需求嗎。以前做生意就是一場博弈,開局之后好還是不好,那就要看自己對市場的把握程度了。這相當考驗一個人的眼光。 可要是按著馮貞說的這個市場調研,那只要日后調查清楚,做好分析之后,即便眼光不好的人,也能知道這生意做起來是好還是不好。 離開酒樓的時候,張夫人邀請馮貞一同上了馬車。 “馮貞,這酒樓若是開起來之后,還是需要你和羅家這邊一起管理,名義上是你和羅家在做生意,我并不參與。” 馮貞不解的看著她。 張夫人抿了抿嘴,眼神有些復雜,“我手里的東西太多了,容易引起一些忌憚。” 馮貞頓悟,張將軍若是只看中張承宗繼承家業,自然是要對同父異母的張定南進行打壓的。而張夫人作為張定南的親生母親,也會被忌憚。 “夫人放心,我會打理好酒樓的。” “我一向對你有信心。你放心,然后我不會忘了你的好。” “能為夫人效勞,是我的福氣。”馮貞臉上真誠道。以前跑業務的時候兩個嘴皮子一動,她就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忽悠客戶。現在說起好聽的話來,自然是順手拈來。 張夫人聞言,果然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能有一個可靠又有能耐的人為她做事,確實能夠省下許多煩惱。 此時并不適合讓人看到她們同乘一輛馬車。中途馮貞就下了馬車,心里惦記著如何經營這個時代的連鎖酒樓。 快到家的時候,她又想起之前和吳嬤嬤商量過的,讓羅家大管家幫忙處理蕭妙妙的親事。想著那小妮子現在都嚇得說話都不清楚了,還是得早點讓她放心才行。 她才準備進門,隔壁馮家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自從上次蕭吳氏來鬧過之后,馮李氏和馮秀才就把隔壁的一間舊房子給租了下來,平日在那邊住著,只白天過來幫女兒干活。 見馮貞回來了,馮李氏著急的跑了過來,“貞兒,你可回來了,你那小姑子不見了。” “什么,怎么會不見了?”馮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那蕭家來你這里鬧,我就過來幫忙,回去的時候,那孩子就不見了。”馮李氏著急的不得了。女兒臨走的時候把那姑娘托付給她照看。現在才一會兒工夫,人就不見了,她也在附近找過了,都沒找到人。 又是蕭家。馮貞心里起火,想著蕭妙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趕緊道,“娘,你先別慌,把這事情和我說說。” 馮李氏嘆息的點頭。就把事情的始末和馮貞說了一通。 原來馮貞出門不久,那蕭家就有人來了。這次來的是蕭吳氏和一個媒婆。蕭吳氏這次顧及著吳嬤嬤之前放的狠話,所以這次也不進屋子,只是在門外叫罵。還說要報官,去馮貞的屋子里搜人。馮李氏擔心女兒不在,這邊店子要吃虧,就過來阻止蕭吳氏鬧騰。結果蕭吳氏見著她之后,罵的更兇了。還說要去她的屋子找閨女。馮李氏自然不讓,兩人推搡起來,馮李氏還吃了虧。好在巡街的軍士看到了,這才阻止蕭吳氏瞎鬧,可是馮李氏回家里后,就找不到蕭妙妙了。 “這孩子還這小,跑出去能去哪里啊。貞兒啊,是我沒看好她。” “娘,她也這么大了,自己要跑,你也看不住。”馮貞勸說道。心里也是有些著急。妙妙一向性子單純,膽子又小,只怕是看著蕭吳氏來了之后,擔心被抓到,干脆自己跑了。 這下子可真是頭疼了。這孩子跑出去了,能跑哪里去。世道又亂,出事了可怎么辦? 馮貞安撫了馮李氏,就趕緊出門去求了羅家這邊,希望這邊能夠幫幫忙。 羅家到底是在宿州城家大業大的,找個人自然不在話下,當即就讓各個鋪子的人注意,若是看到蕭妙妙,第一時間留住人。 馮貞感激不已,回來后,自己又坐著馬車沿著宿州城找。找了幾天卻一直沒有消息。整個宿州城都找不到人,連羅家都出動了,也沒見到人影。馮貞不得不懷疑,蕭妙妙是不是出事了。 “將軍,她們在找人。”大將軍府里,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正在向自己的主人稟報。 這人正是被派去監視馮貞一行人的,所以張濟世一聽,就知道他說的她們是誰了。 張濟世看著各地的軍報,聽到這個消息,皺眉道,“找什么人?” “馮貞的小姑子。此人被家里逼婚,逃了出去,不知所蹤。她和馮貞關系很好,所以出事之后,馮貞有些著急。” “我們的人可有消息?” 整個宿州城,有任何風吹草動,張濟世都有把握掌握到手心里。 “此人跟著運糧隊出了城,去了戍堡。她的兄長蕭山之前就是在哪里駐扎的,如今已經去了河套。” 張濟世瞇了瞇眼,思量片刻,“讓承宗保住此人性命。” “是。”黑衣人很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