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內(nèi)心仿佛有了支撐。

    她的存在讓他知道，他有值得期待的未來，他有可以獲得的幸福。

    只要努力！

    “啊……對了，那個游戲機……”男人忽然想起了他打這通電話的意圖，想起來對小兒子的許諾，于是又繞回到了最初的話題。

    “爸……”可廖遠截斷了他的話頭，沉聲問他：“我結婚的話，家里能給出多少彩禮？”

    “啊？”男人猝不及防，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了。

    “兩萬二，四萬四，六萬六，八萬八……家里能給哪一檔？”廖遠說的是他家里當?shù)氐娘L俗。

    “這個……這個……”男人囁嚅。

    “能不能給我買房？”廖遠繼續(xù)問。“或者幫著出首付？或者裝修？”

    男人答不上來。半晌，才說：“我得……跟你王姨商量……”

    他的手里其實沒有錢，不僅工資上交給了妻子，家里的存款家底也都被妻子握在了手里。

    “她會出一分錢嗎？”廖遠一針見血的問。

    男人答不出半個字來。因為他和他都知道，她一分錢也不會給他出。

    “她不會。”廖遠像是自言自語，“家里一分錢都不會給我。但是我得結婚，我得出彩禮，我得買房，我還得供車。所以……”

    他停了一會兒，輕輕的向男人宣告：“我的錢都得攢起來，不能亂花。爸，你明白嗎？”

    男人沉默了很久，慌亂又澀然的道：“明白。你……你照顧好自己。我、我先掛了啊……”

    廖遠在床邊站了一會，抹了把臉。

    郭智卻在另一個房間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幫她媽疊剛收進來的衣服。結果招了她媽煩。

    “去去去，你要么吃，要么干活，你別一邊吃一邊干活。剛洗干凈的衣服，你那手就別瞎摸了！”老媽攆她。

    “好心沒好報啊。”郭智翻個白眼，干脆躺床上翹著二郎腿，痛快的啃起了蘋果。

    “以前你也沒這么懶，最近越來越懶。我看都是讓小廖給慣的！”mama咕噥著，抓起一件衣服，甩了她腿一下，“你說，是不是平時，都是人小廖干活啊？”

    郭智心虛，強撐道：“我也幫忙的……”

    “就跟現(xiàn)在幫我似的？”mama諷刺道。

    “什么呀！他不讓我干！”郭智開始甩鍋。

    mama“哼”了一聲，想起閨女這日子過得……什么活都不干，天天熱菜熱飯，據(jù)說還有湯喝，據(jù)說一周早餐不重樣兒……

    還天天都有美色陪伴……

    ……

    哎喲，當媽的都忍不住冒酸水了！

    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你啊……”她忍不住念叨，“對人廖遠好點啊。”

    郭智“嘿”了一聲：“我對他……哪不好了？您說。”

    “哼，甭跟我來這套。你看小廖，什么都聽你的，一看就知道你平時肯定窮厲害窮厲害的。”mama撇嘴，“我還不知道你！”

    從小就厲害，班里男生都不敢惹他。她弟一米八零一大漢讓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切~~”郭智不服氣，“他就樂意聽我的您怎么著吧！”

    mama語塞。

    她也看出來了，廖遠那小孩，是真的樂意聽她閨女的話的。沒有半點不情愿。

    這還真是讓人……酸啊！

    她就哼哼了兩聲，不搭理郭智了。

    “哎，媽。別生氣，媽。跟您逗呢……”郭智撒嬌耍無賴，站在床上抱著她媽肩膀不放。

    “……”郭mama吸口氣，“你想壓死我呀！”

    郭智樂了，這才趕緊放開。盤腿坐在床上，咔嚓咔嚓咬了兩口蘋果，咽下去，問：“媽，您怎么這么容易就接受廖遠了？”

    “嗯？”

    “您跟我說，您是不是就是覺得廖遠好看？”郭智又壓到mama背上去了。

    “……下去！”mama嘴硬道，“我是那么淺薄的人嗎？”

    “我覺得吧，我爸這種態(tài)度……還比較正常。您吧……接受得太容易了，由不得我不多想。”郭智煞有介事的分析，“畢竟，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少胡說八道了。”mama悻悻道。

    她站久了，腰酸。在床邊坐下，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疊整齊。

    “我就是想通了。”她說，“你啊，就是個勞碌命。你就是嫁人了，一樣是勞碌命。我也想明白了，反正你自己能掙錢，有車有房。那與其每天辛苦工作回家，還得伺候公婆老公照顧孩子做家務，還得被人挑三揀四。或者為了照顧孩子放棄工作，讓經(jīng)濟命門被男人把持著，只能聽男人的話，看男人的臉色。那就還不如，你自己把著錢，找個能伺候你能照顧孩子的男人呢。”

    郭智簡直不敢置信。

    她這兩年，其實也已經(jīng)為相親這個事，快被她媽逼得崩潰了。她是萬萬料不到，有生之年，能聽到她老媽說出這么一通極得她心的話！

    這思想的境界，這人生的認知，提高了整整一個層次，跨越了好大一片境界，這簡直是……

    “媽啊！您這是……升華了啊！”郭智抱著自己老媽搖晃。

    要是早點升華就好了，她這兩年就不用這么苦逼的去相親，搞這么大的精神壓力了。

    “放手，放手！”老媽嫌棄的把她撥拉開。

    氣悶了一會兒，說：“我也是讓這些人給惡心著了。”

    “誰呀？誰惡心您了？”郭智奇怪道。

    “方芳給介紹的那個，你還記得嗎？”

    “方芳？……方阿姨啊？”

    “你別叫她阿姨，你沒這樣的阿姨！我跟她！已經(jīng)絕交了！”郭mama恨聲道。

    郭智有點懵：“怎么回事啊？”

    “就是因為那男的。你還記得那男的嗎？”mama問。

    郭智相的人太多了，回想了半天，最后終于對上號了。“噢！那個人啊！超煩的，我跟您說！就跟審犯人似的審我啊，問房子，問車子，問貸款月供，問收入！我告訴您當時可煩死我了。”

    郭智現(xiàn)在想起那個人來都還覺得煩呢。

    “我相親一出來，立刻打電話給清夏，狂噴了一通，我才舒坦了。”她說，“我都想好了，他要再給我打電話，該怎么回絕他我都想好了。結果……人居然沒看上我。呵呵了簡直，就比我高一點點，也沒多好看，掙錢……我跟您說實話啊，沒我多呢，居然還看不上我。”

    郭mama沉默了一會兒，說：“看上了。”

    “啊？”

    “他沒給你打電話。直接讓方芳給我打電話提條件了。說你的房子加上他的名字，就跟你結婚。方芳說是怕家里讓你把房子留下來給你弟。”

    郭智：“……”

    臥槽！！！

    多大臉？？？？

    ☆、第77章

    郭智簡直氣得發(fā)昏，小宇宙差點都要爆炸。

    “真大的臉！怎么就張得開這個嘴！”郭mama恨恨的扯著手里的衣服，“我閨女自己掙的房子，我從來想都沒想過。他們倒想上了！氣得我當時，高血壓都犯了！我當場就在電話里跟方芳絕交了！”

    郭智本來氣得要死，眼看著她老媽越說越氣，又有要犯高血壓的架勢。嚇得她都不敢生氣了，趕緊給她老媽順氣兒。

    “不氣了，不氣了，啊。咱不跟他們生氣。絕交就絕交吧，沒什么大不了，您朋友這么多呢。我本來也就不喜歡她，她每次見我說話都特招我煩。”郭智一下一下的撫著老媽的背心，寬慰她。

    郭mama“哼”了一聲：“以前吧，我覺得她是個長輩，這也是關心你。就是嘴碎點，也不會說話，說出來的話不太中聽。我哪知道，在她心里你就是個該倒貼的貨！她要真是關心你，把你當個晚輩，就該直接把對方撅回去。她倒好，她跟我說這破事兒，還喜滋滋的。那架勢就好像‘哎呀，郭智終于能嫁出去了，多虧了我啊！’。我呸！”

    mama說著，卻不由嘆了口氣：“可是后來，我就想……方芳就是人傻，想什么都能露出來。那別人呢？別人不說，是不是心里也這么看你呢？我這心啊，就涼了。”

    “我天天愁啊。你這性子啊，可怎么辦啊？這些介紹的你都看不上。可你年紀越來越大了，以后就更不好找了。以后可怎么辦呢？難道真一輩子老姑娘了？”

    “好，我這兒愁著呢，你倒好……duang！你給我變出一廖遠！”

    郭智：“……”duang是什么鬼？

    “你說你有小廖了，你不早說！你讓我瞎愁！我這血壓都升高了！”mama恨恨的道。

    “我不對！我不對！我早該坦白從寬的！您別氣啊，您今天吃高血壓藥了嗎？”

    “哼！虧得廖遠這孩子長得好，我看著他，我這血壓就下去了……”

    郭智：“……”好吧，原來廖遠還能降血壓。

    郭mama說著，嘆口氣：“我和你爸就是擔心他年紀太小。沒定性呢，以后啊……變數(shù)太大……”

    想起那天晚上爸爸喝醉了對廖遠說的那些話，郭智心里一酸。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爸爸mama因為她受氣，因為她擔憂。她真是……

    哎，一定是被小哭包兒傳染了！

    “以后的事，誰知道呢。”她勾著老媽的肩膀，“我就是現(xiàn)在找一個三十五六的，說不準明天他就養(yǎng)個小三兒呢。一樣一樣的。”

    “也是……”郭mama沉思了一會兒。

    她抬眼看了看門。

    門沒關死，留了手掌寬的縫。郭mama瞄了一眼，確定門外沒人，扭過身體，一條腿擱在了床上。

    “我跟你說啊！”她放低了聲音，嚴肅起來，“兩個人過日子啊，小事上可以糊涂一些沒關系。廖遠現(xiàn)在硬件上不如你，你們倆一起，小錢兒不用太計較。但是！”

    她把聲音放得更低了：“你房子、存款，這兩個大頭兒，你給我把住了！把在自己手里！可千萬別犯糊涂！你是個女人，你安身立命，就靠這些了……”

    “你什么都有，哪怕離了男人，你照樣能活得好。”

    ……

    母女一番私房話，說到最后，郭智都有點舍不得走了。

    “要不，我再住兩天？”撒嬌賣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