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我和若蘭習慣了清靜,搬出去倒是遂了心愿,只是冷落了母親!”厲國良愧疚地深深埋首,黯然道:“請母親原諒兒子的不孝,這次過了壽辰仍然回療養(yǎng)院……” 厲老太太搖搖頭,悲傷地說:“兒大不由娘,更何況你的兒子都有女朋友了,我哪里管得了你!隨便你們怎么鬧騰,我老婆子年紀大了,不該管的不該聽的一概不理,好在有婷婷陪著我,倒也不孤寂。”說罷,對旁邊的方若蘭吩咐道:“國良身體不好,跪久了不行,快扶他起來!” 方若蘭連忙起身,攙扶厲國良慢慢起身。杜樺在旁邊更是咬得牙根咯咯響,一張美艷的臉龐都扭曲起來。論姿色,杜樺遠勝方若蘭十倍,可是論氣度和涵養(yǎng)卻是相差甚遠。雖然她是厲國良的結發(fā)妻子,現在落得連他的衣角都沒資格碰觸。看著方若蘭和厲國良伉儷情深,她的一顆心在滴血。如果不是惦記著兒子的婚事,她早就摔手走了,哪里肯留在這里虐自己。 杜樺深吸一口氣,咽下喉頭的腥甜和怒氣,對厲老太太說:“媽,您別忘了專門把振宇的爸爸請回家到底為了何事!”說到“振宇”的名字時,她特意咬重了語氣,申明自己在這個家里不可撼動主母地位——厲家唯一的繼承人是她的親生兒子! 自從蘇琳跑來跟她說厲振宇打算帶夏雪參加厲老太太的壽宴,她是再也沉不住氣了。先是找厲振宇訓話,結果厲振宇躲進了公司不予理睬,無奈只好又去找厲老太太陳述此事的嚴重性,可是厲老太太心性淡泊,竟然說看著夏雪那孩子不錯,如果做她的孫媳婦倒也和她的孫子般配。這話可差點把杜樺的鼻子都氣歪了。最后實在沒輒,還是蘇琳幫她出的主意,打電話聯系多年在外的厲國良,讓他回來處理此事。 杜華覺得蘇琳的話很有道理,雖然厲國良久居在外,但厲振宇畢竟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婚姻大事豈能馬虎。他肯定萬萬無法接受像夏雪那種貧民窟里出來的貨色,必能和杜樺站到同一陣線,反對夏雪嫁進厲家。 事實上,厲國良聽說了此事的確很重視,并且迅速帶著方若蘭回來,就是想妥善周全地解決此事。 此時,厲老太太聽杜樺再度提起,便問厲國良:“你覺得此事如何?” 關于夏雪的各種詳細資料早就擺到了厲國良的面前,他對她有了大概的了解,當然這了解完全是關于她的出身背景家庭方面的。甚至,連她是私生女這樣的身份也被扒了出來。忖度片刻,厲國良斟酌再三,方開口道:“女孩子還不錯,只是婚姻講究門當戶對,夫妻雙方的身份地位若是懸殊太大,不利于婚后關系的鞏固和維持,難以美滿幸福!” 如愿聽到厲國良出言反對夏雪嫁入厲家,杜樺懸著的心總算落地。可是,不等她吁出一口氣,卻聽到厲老太太說出一句話,讓她差點兒當場氣暈過去。 厲老太太說:“你和杜樺倒是門當戶對,這些年,你可覺得美滿幸福?” 47不會重蹈覆輒 “你和杜樺倒是門當戶對,這些年,你可覺得美滿幸福?”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頓時讓厲國良啞口無良的同時幡然醒悟。他滿面愧色,啞聲道:“媽教訓得是,兒子真是管窺蠡測,愚不可及。振宇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應該知道什么樣的女孩適合他。既然這個夏雪是他看中的人,就成全他們吧!” 厲老太太微微頷首,滿是皺紋的臉上多了幾分笑容:“也許是年歲大了,我老太婆漸漸看淡了名利,只想著能快些抱上玄孫!好不容易盼望振宇有了心儀的女孩,更該撮合著他們盡快完婚才對,若是拆散了,再找一個還指不定猴年馬月呢!” “老太太說得是!”方若蘭微笑著開口,附合道:“我看這個夏雪是極好的!長得漂亮,又是音樂老師,彈拉歌唱舞蹈樣樣精通,氣質佳,性子好。能入振宇的眼,必有她過人之處。聽說婷婷非常喜歡她,這正說明她跟我們家有緣……” “你閉嘴!”杜樺忿然拍案而起,指著方若蘭怒聲斥罵:“這個家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一個女仆,專門伺候我們的下等人,居然也敢指手劃腳!振宇是我的親生兒子,他要娶哪家姑娘當然是我和他爸說了算,你算什么東西,要記得自己的身份……” “夠了!”厲國良喝止了杜樺,維護著方若蘭:“若蘭是我的女人,她只伺候我一人,不是你的女仆!她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誰都不能把她排斥出去!杜樺,別忘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她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你要她記住身份,我說你該記住自己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惡!” 疾言厲色的一番斥責,令杜樺啞口無言。她看著厲國良百般撫慰含淚的方若蘭,一顆心碎成千萬片。站起身,想奪步而逃,卻見許管家快步走進來,一看就是有事要說。但是厲家規(guī)矩森嚴,講究禮節(jié):“老太太、董事長,夫人、方姨,”,全部問候到了,她才道出重點:“少爺帶著夏小姐回來了!” * 車子停在后院,夏雪便知道待會兒要見的不止是厲振宇的父親還有厲老太太,心情不由緊張了幾分。 他們倆下了車,正在不遠處玩吹泡泡的婷婷便開心地撲過來。“爸爸!夏老師!” 厲振宇抱起婷婷,隨口問道:“爺爺好久沒回來,你怎么沒多陪陪他!” “爺爺和老奶奶讓我出來等著你們!”婷婷甜甜地笑著,還鬼精地沖夏雪眨眨大眼睛:“夏老師,我好像聽見他們在討論讓你做我mama的事情!” 夏雪不由臉頰一燙,莞爾不語。 “我們進去吧!”厲振宇懷抱著婷婷,牽著夏雪的纖手,一起抬向臺階。這一大一兩個女人將會陪伴他度過以后的歲月,相濡以沫,溫暖他的余生。 * 由于已經內定了夏雪做媳婦,厲國良的臉色自然很親切,還讓方若蘭拿出了見面禮。 杜樺在旁邊氣得臉色煞白,卻又無力回天。她似乎被隔絕在這個家的外面,無法融入。現在的場景似曾相似,多年前她離家后回來,就是如此被忽略冷落,沒有絲毫的地位。假如她不是厲振宇的生母,恐怕早就被趕出了厲家。 方若蘭拿出了一只精致的檀木首飾匣,當著眾人的面打開,頓時引來了一陣驚艷的贊嘆聲。 許管家大開眼界,道:“我活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水頭這么好的翡翠,太漂亮了!” 一只翡翠玉鐲靜靜地躺在匣子里,一經亮相便驚艷全場。通透碧綠,幾乎能滴出水。雕工更是精致,打磨得圓潤晶瑩,柔和的光華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睛。 成色如此上乘的翡翠十分罕見,就是一只小小的掛墜便價值連城,更何況是一只玉鐲了。基本有價無市,可遇不可求。 “這只鐲子是我多年前在緬甸談生意的時候無意間遇到,一眼看中了,買下它送給了若蘭!”多年的隱居生活磨掉了厲國良身上的鋒芒,但威儀天生,他一開口全場便鴉雀無聲。“不過,若蘭執(zhí)意要轉贈給兒媳,算是她作為長輩的一點兒心意!” 夏雪有些懵了,她根本就搞不懂厲國良身邊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何身份!為何她從沒聽厲振宇提起過呢!給兒媳見面禮……這不應該是杜樺做的事情嗎?可是……她轉首看杜樺,見杜樺已經氣得臉色由白轉青了,別說給她見面禮,不當面給她兩巴掌就算客氣了。 猶豫的時候,方若蘭已經拉著夏雪的手,把鐲子套上了她的手腕。“喲,好細嫩纖巧的手兒,難怪能彈鋼琴!這鐲子戴在你手腕上真好看,咦,和你穿的裙子很配呢!呵呵!” 夏雪今天穿了條七分袖的綠色連衣裙,和腕上的翡翠玉鐲還真是遙相呼應,竟然十分和諧。“謝……謝,阿姨!” 厲國良笑著在旁邊補充:“她叫方若蘭,你可以隨振宇一起叫她方姨!” “呃,方姨……”夏雪幾乎要抹汗了,原來厲振宇的爸爸竟然還有別的女人!難怪長年不著家,應該是和這個方若蘭一起住在外面吧! “真是個好孩子,方姨一見面就喜歡你,這就是緣份了!”方若蘭親熱地拉著夏雪的手,說長道短,勝似母女。 杜樺再也忍不住,再次拍案而起:“你們都跟我作對!好,好啊!聯合起來欺負我!告訴你們,這個家永遠是我的!是我兒子的!將來也是我孫子的!方若蘭你這個賤貨,想收買人心是吧,我讓你耍賤!”吵著嚷著罵著,她就撲上來撕扯方若蘭。 “還不快拉住這個瘋女人!別讓她傷了若蘭!”厲國良大怒,身邊的保鏢立即攔在了方若蘭的身前。他回家還帶著自己的保鏢,看樣子有備而來,就是防止杜樺突然發(fā)飆。 杜樺被幾個保鏢硬拖了出去,一路哭喊著,沒人理睬她。就連她的親生兒子也沒有一句話的維護和挽留。 突然,夏雪有些同情杜樺了!一個女人失敗到如此地位,同時遭到了丈夫和兒子的嫌棄,甚至還不如一個“外室”的地位,真不知道這么多年來,杜樺是如何在這個“家”里熬過來的!居然還能時時以“當家主母”的身份自居,倒也算自娛自樂了。 “真吵得人頭疼,什么時候算了!”厲老太太揉著太陽xue,不勝其煩。 厲國良頓時愧疚,小聲地說:“媽,兒子不孝又惹您老人家生氣了……”就因為這時時無止休的吵鬧,他只好帶著方若蘭搬出去。可偶爾回來一趟,仍然是雞飛狗跳。 厲老太太輕嘆一口氣,招招手示意厲振宇和夏雪到她的身邊。拉起兩人的手,她慈祥地叮囑道:“你們倆要好好的,可別再走你們爸媽的老路!夫妻本該相濡以沫,恩愛白首。唉,做一對怨偶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萬萬要引以為戒!” “奶奶放心,我絕不養(yǎng)外室!”厲振宇的這個承諾讓旁邊的厲國良頓時尷尬不已,他卻似乎毫無所覺,接道:“娶一個不愛的女人放在家里空守極不人道,前車之鑒,孫兒一定不會重蹈覆輒。” 48欠抽還是找虐? 厲振宇的承諾對于厲國良是一記無聲的耳光,原來他并非完全不介意!盡管他和杜樺的母子關系很僵冷,但血濃于水,內心深處仍為杜樺抱不平。 氣氛突然冷下來,無人再說話,就連方若蘭臉上的笑容都維持得勉為其難。婷婷走過來仰起小臉,天真無邪問道:“爸爸,夏老師可以做我的mama了嗎?” 大人們的恩怨太復雜難懂,小小的人兒只關心mama的問題! 厲振宇捏捏她漂亮的小臉,答道:“嗯,以后可以不用叫夏老師了!” “那我叫mama了!”婷婷轉過小腦袋,認真地對夏雪換了稱呼:“mama!” 天知道,婷婷多么想喊一聲mama!從小到大,小朋友們都有mama,都可以喊mama,只有她沒有。 夏雪頓時窘然,忙道:“婷婷,我和你爸爸還沒結婚……你先叫我夏阿姨吧!等我們結婚后,你再叫我mama好嗎?” 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子,被人叫mama,肯定接受不了。當下,俏臉紅得幾乎滲血。 “呃,你們什么時候結婚啊!”小人兒甚至比她爸爸還迫不及待。 “……”她哪里知道啊。 厲良國再次開口了,卻決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你們奶奶壽辰那天訂婚吧!” 誰都想不到厲振宇的婚事敲定得如此迅速,不但肯定了夏雪的身份和地位,竟然準備在厲老太太壽辰那天訂婚,看樣子是準備大張旗鼓地cao辦婚事了。 介時,夏雪將是厲家名正言順的準兒媳,蕩平一切流言,兩人的關系可謂塵埃落定。然后,他們正式婚期便指日可待。 * 一個月后,恒怡外貿公司。 韓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新上任的總監(jiān)竟然是——吳天佑! 這個世界真得太小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跟什么人碰到了一起!可是……如果狹路相適的人換成了夏雪,豈非是更有趣些! 但生活并沒有那么戲劇化,吳天佑不可能去光明小學當校長,所以也就沒有可能做夏雪的上司了!韓笑心里正在胡思亂想著,竟又看到了另一個熟人!那是夏雪的仇人,也是她韓笑的仇人——陸莎莎! 對于當年這只搶走了夏雪初戀男友的狐貍精,韓笑是恨到骨子里去的!盡管夏雪再三聲明她和吳天佑已經徹底了斷,再不復從前。可是看著賤人得瑟,總是令人難以愉快。更何況韓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看著那個粘著吳天佑的女人(美其名曰陪他上班)百般發(fā)嗲,渾身的汗毛都陡豎起來。 好在這是外企公司,吳天佑頗為重視自己的第一份正式工作,總算是把陸莎莎打發(fā)走了,然后就去了公司新給他分配的總監(jiān)辦公室。 韓笑拍案而起,她是行動派,想到就做,從沒有瞻前顧后的習慣。一路尾隨著吳天佑進了總監(jiān)辦公室,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吳天佑新官上任,滿腦子裝的都是工作方面的事情。冷不丁抬頭看到韓笑,頓時狠狠地怔住了。“是你!” 韓笑不客氣地走進來,很滿意吳天佑還記得她。“你還記得我,證明你也還記得夏雪吧!” 聽到夏雪的名字,吳天佑的俊臉頓時陰沉了幾分,語氣也變得冷淡許多:“你是這公司的員工嗎?找我有什么事?” “嚯,剛上任就學會打官腔了!”韓笑叉腰,極是不悅。心里做著劇烈的斗爭,猶豫著要不要將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畢竟夏雪再三叮囑她不要再提,再說夏雪已經快要訂婚了!可是…… “我很忙!”吳天佑竭力忍耐著,抿緊了嘴唇,態(tài)度疏冷。 韓笑見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終于明白什么叫恨屋及烏了!當年他追求夏雪的時候,連帶著她這個死黨好友也被他百般討好。現在和夏雪鬧掰了,連她也一并嫌惡記恨上了。“哎,你把態(tài)度給jiejie放端正了,姐告訴你一個秘密!” 吳天佑連眼皮都沒抬,冷硬地道:“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如果沒事,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工作!” 這種態(tài)度……真是惡劣!韓笑氣忿不已,想繼續(xù)隱瞞下去,干脆讓他一輩子蒙在鼓里吧!可是再想想剛才看到陸莎莎粘著吳天佑的惡心樣子,就為夏雪鳴不平。不行,她必須要揭開當年的真相,讓他知道夏雪離開他的真正原因! 當年的事情,也是等到吳天佑出國流學之后,韓笑無意中知曉了事情的經過,否則以韓笑的性格哪里容得這種狗血誤會發(fā)生,早就跑去找吳天佑陣述真相了。 “我告訴你吳天佑,如果你不聽這個秘密肯定會后悔一輩子!”韓笑哪里還按捺得住,就算吳天佑不想聽,她也要和盤托出。 “出去!”只有兩個字的回答。 韓笑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當年夏雪并沒有移情別戀!你想想以她傲嬌的性格怎么看得上胡一江那種庸俗不堪的男人!吳天佑,難道你從沒有覺得可疑嗎?” 吳天佑狠狠一怔,當年的事情是他心底不能觸碰的傷口,至今未愈。突然被韓笑提起,他只覺心口好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擊,陣舊的傷疤頓時被血淋淋地揭開。張了張嘴巴,卻是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 看著吳天佑的神情,韓笑就知道他對夏雪還是有感情的,對當年的事情更是沒有釋懷。她干脆把自己知道的內情一古腦地倒出來,渾然不管這些真相會給他造成多么巨大的震撼和多么嚴重的后果。 * 吳天佑腳步踉蹌地奔出了恒怡外貿公司大廈的辦公樓,有好長一段時間,他整個人都處在懵懵懂懂的渾噩狀態(tài)中,不知道該去向何方。好久之后,他才省起應該去找夏雪問個明白! 駕車去了光明小學,得知夏雪要訂婚了,已經請了婚假。他又趕往北隆小區(qū)找到了張鵬,卻被告之夏雪跟野男人跑了至今不著家。于是,他最后去了厲家。 一個年輕男子站在厲家大門外口口聲聲要找夏雪,這自然引起了保安的注意。有人迅速把這個可疑的消息悄悄傳達給了厲振宇。 厲振宇很快出來了,見到在門口大吵大嚷的吳天佑。 幾個保鏢正攔著試圖奪門而入的吳天佑,鬧得不開交,厲振宇擺擺手摒退了他們,將吳天佑上下打量一番,開口問道:“吳先生有何貴干?” 厲振宇氣場強大,有種與生俱來的尊貴和優(yōu)越感,這讓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著懾人心魄的威懾力。只要他開口,就能震住場面。 吳天佑整了整自己被揪歪的領帶,臉紅脖子粗:“夏雪呢?讓她出來!” 厲振宇只覺眼角一跳,不由瞇了瞇眸,淡聲問道:“你找我未婚妻有何事?”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吳天佑立刻出聲否決:“她是我的!她一直是我的!” “呵,”厲振宇不怒反笑,抱起臂膀,冷冷地調侃:“你花癡還是瘋子?跑到別人的家門口說人家的未婚妻是你的,欠抽還是找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