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不行!”夏婉貞態度斬釘截鐵,毫無商量余地。“你快走吧!如果你真得巴望天佑好,就別再出現!媽求你了還不行嗎?你快走吧!” * 吳天佑依靠在床背上,陸莎莎正在給他喂食流質食物,病房外面隱約傳來吵嚷聲,他抬眸望過去,問道:“是誰在外面?” 陸莎莎水眸一閃,放下了碗,說:“我去看看!”她走出病房,看到夏婉貞正攔著夏雪不讓進,母女倆為此吵起來。 “你跟吳天佑說一聲我來了,如果他不想見我,我立刻就走!”夏雪做出了讓步。其實,她真得只是想看看吳天佑,并沒有其他的心思。兩人曾經的愛情仿佛已隔三世,被時間和距離消磨得面目全非,再也不復從前。而陸莎莎和厲振宇兩人的介入又加劇了這種疏遠。她并沒有幻想要跟吳天佑重修舊好,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來看看他,畢竟他舍命救了她。 陸莎莎一改昨日在手術室門前的竭斯底理,恢復了素日的柔順婉約,輕聲細語地說:“媽,不要吵了,讓夏雪姐進來吧!” 夏婉貞有些意外地看著女兒,卻見陸莎莎已經親熱地拉住夏雪的手,走進了病房。 * 夏雪從來不會演戲,她已經跟陸莎莎撕破臉,哪里還能扮什么“姐妹情深”,冷冷地甩開了陸莎莎的手,走進了病房。 這是特護病房,布局和賓館的標準大間相似,進門是玄關,里面是一張大床,另外還有沙發茶幾電視電腦保鮮柜微波爐……只要能用得到的東西,都很齊全。吳天佑倚著床背,漠然地看著走進來的夏雪,好像她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天佑,夏雪姐來看你了!”陸莎莎乖巧得令人心疼,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她很難過,卻還要強顏歡笑只為了不讓吳天佑為難。吳天佑最喜歡她的柔順婉約,也最心疼她的乖巧懂事。 看著走進來的夏雪,吳天佑的目光始終冷冷的,像沒有融化的冰。 夏雪在這樣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有些拘促不安,她試著穩定情緒,找回自己的語言。“天佑,昨天謝謝你……救了我……” “不必謝!”吳天佑不等她說完,就冷冷地打斷她。“昨天湊巧碰上了,如果遇到的是陌生人我也會救她!” 一句冷硬的話把夏雪噎得再說不出話來,她無措地看著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吳天佑已經扭轉過頭,似乎連一眼都不愿再看她。 “……”夏雪僵立在那里,進退兩難。 “天佑,昨天你在手術室的時候,振宇哥陪著夏雪姐一起過來探望過你!”陸莎莎“好心”地旁邊提醒。 聽見厲振宇的名字,吳天佑壓抑的怒火頓時燃燒起來,他再次望向夏雪,神情已從冷漠變成了憤怒。“厲振宇知道你的過去嗎?我一直好奇,當年你依偎在胡一江的懷抱里時有沒有覺得惡心?反正我只要想起來就覺得想嘔吐!” 夏雪咬了咬唇瓣,心里的愧疚和感激在吳天佑的惡言惡語里逐漸崩潰瓦解。當年的事情永遠是橫亙在他們倆之間難以逾越的溝壑,那是她身上難以洗清的污垢,是吳天佑永遠難以原諒的罪孽。 “你最好把當年的事情瞞得緊密些,如果被厲振宇知道了,像他那樣身份的男人恐怕更容不下你!”吳天佑心里積攢了太多的怨恨,一旦爆發根本難以控制。“我倒想看看,你能在他身邊笑多久!” 夏雪承認,她真得不該來!可是,她必須親自來一趟才能讓自己完全死心。如果吳天佑沒有這樣冰冷無情的斥罵,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又會想入非非,幻想著重拾舊愛。 現在看來真得不可能了!她和他,真得再也回不去了! “好的,”夏雪的聲音飄渺得像彌漫的云霧,腳下也如踩棉花般飄忽無根,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我現在就走,不再讓你惡心!” 說罷,她轉過身,木然地走向門口。 吳天佑一怔,本能地坐起身,似乎要下床追趕。 “天佑,夏雪急著離開,可能是厲振宇在外面等著她……”陸莎莎連忙湊近過來,小聲地道:“你要不要出去跟厲振宇說幾句話?” 剛剛坐起的身體頓時僵住,吳天佑打消了追出去的念頭。實際上,他剛做了脾臟修復手術,稍稍動彈傷口就撕裂般的疼。更何況,門外還有等候著夏雪的厲振宇,他追出去豈不是自取其辱。 閉了閉眼睛,吳天佑自虐般地壓抑下喉口的苦澀,假裝自己毫不在乎。他必須要醒悟,再執迷下去只會受傷更深。他,真得再也傷不起! * 夏雪離開病房,guntang的淚水便從眼角滴落。她壓抑了好久,忍耐了好久,此時再也無法克制她的悲傷和難過。 “咦,你這是咋了!”一個男子差點兒跟她撞了個滿懷,驚詫地打量著她,問道:“誰欺負你了?” 夏雪抬眸一看,原來是陸遠航。他的身邊還帶著蘇琳、唐曼妮、陸軍等人,一看就知道是來探視吳天佑的。 “喂,你來做什么!”唐曼妮看到夏雪就氣不打一處來,尤其是看到陸遠航主動搭訕夏雪,她更加嫉妒火大,嘴里無禮地叫嚷著:“這里沒有人歡迎你,誰讓你進病房的!” 面對唐曼妮囂張的挑釁,夏雪一句話的反擊都沒有。她現在很受傷,根本沒有任何力氣和人吵架或者打架,只能落荒而逃。 看著夏雪逃一般地離開,陸遠航大跌眼鏡——這不太像夏雪的風格嘛。 他看看虛掩的病房門,再看看夏雪逃離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打電話給厲振宇,尋求答案。“喂,你女朋友究竟被誰欺負了?她好像哭了!” 41你還要我嗎? 看著夏雪不戰自敗落荒而逃,陸遠航大跌眼鏡,這不太像夏雪的風格嘛!于是,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厲振宇:“喂,你女朋友究竟被誰欺負了?她好像哭了!” 陸遠航承認,他打這個電話并非出自什么好心,而是存心想看熱鬧的——不知道厲振宇知道這個消息后會作何反應呢! 哪知道電話里傳來厲振宇云淡風輕的回答:“哭完就沒事了,不必大驚小怪!” “……”這下子,等著看熱鬧的陸遠航徹底無語。 * 掛了電話,厲振宇點了一根煙,走到窗口慢慢地吸著。站在萬泰國際金融中心摩天大廈的六十層高樓,有種俯瞰天下一覽眾山小的優越感。可是,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難以捉摸和把握的,就像窗外的流云,瞬間萬變,變化莫測。 身后寬闊氣派的辦公寫字桌上攤放著一疊資料,那正是夏雪大學時代的全部調查結果,詳細到她的出身成長以及和吳天佑甚至胡一江之間的糾葛,都清清楚楚。 好久沒有如此用心地對待一個人,他覺得她值得他這么做!從對她感興趣那天起,她幾乎緊緊抓住了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她的倔犟驕傲,她的嬌嗔調皮,她的堅韌不屈,都令他過目難忘。 一直以來,他用“婷婷喜歡她”作為借口,卻不肯承認,其實他也喜歡她! 他不曾參與她的過去,卻想占有她的未來!原本他們倆是互不干涉的兩條平行線,可是,從他們倆交叉相遇的那刻起,冥冥中就注定了一些東西不可改變。 商海浮沉至今,他運籌帷幄,機關算盡,從沒有輸過。對待感情和婚姻,他卻感覺出一個人的智商和情商并不是劃等號的! 如何取悅夏雪,如何占有她的身心,如何取吳天佑而代之,這些問題簡直比幾十個億的商業競標還要困難得多。 金錢和權勢可以征服一個女人的身體,卻難以征服她的內心。只要夏雪一天不對吳天佑死心,那么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能讓她誠惶誠恐地再三道謝,而不是心安理得地對他綻露一個溫暖的微笑,或者直接撲進他的懷里賞他一記香吻,然后告訴他——親愛的,你真好! 她的心里早就住進了另一個男人,他的到來便顯得擁擠。他現在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占據在她心里的吳天佑徹底趕出去,讓她的心里只裝著他厲振宇一個人!他有信心占有她的全部身心,只是需要一點兒時間。他并不著急,在商場養成耐心的好習慣,任何一場商戰都需要充分準備,然后一舉攻克,大獲全勝!他還從沒有遇到過不能攻克的墻壘,夏雪也不是銅墻鐵壁,早晚有一天,她會完全屬于她!這一天的到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今天下午夏雪去醫院探視吳天佑他并沒有陪伴。因為他要給她獨自面對吳天佑的機會,讓她盡快看清自己的心。 至于吳天佑會不會趁機和夏雪重修舊好,他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相信有陸莎莎和夏婉貞母女倆在,她們倆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只是,陸遠航打來電話說夏雪哭了,他心里竟然那么窩火難受,恨不得找人打一架發泄郁悶。他竟然有些沉不住氣了,這可是商戰大忌!戒驕戒躁,方能百戰百勝。 修長的指熟練地彈了彈煙灰,看著窗外流云飛逝,男子深邃的眸子宛若幽潭,深不可測。 * 不是第一次獨自走在路上,夏雪從沒有像此刻這樣孤立無助。她腳步踉蹌,滿心凄惶,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漫無目的地流浪著,好像無家可歸的小狗。 同樣的傷痛根本沒有勇氣再承受第二次,當她再次懷著希望面對吳天佑的冷漠決絕時,承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她特別想找個人說說話緩釋壓抑,因為她的情緒瀕臨崩潰。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該打給誰。學校的同事們朝夕相對卻沒有一個可以傾訴衷腸的知已,唯一的母親早就斷絕了母女關系,養母已魂歸天外,養父身患重病,同母異父的meimei是她最大的情敵,兩個弟弟一個是陌生人一個是仇人……唯一的至交只有韓笑。可是韓笑在外企工作,上班時間是嚴禁私聊的。 拿著手機,夏雪的心情是那么的悲涼,原來她連找一個傾訴的人都找不到!在街頭徘徊許多,她終于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喂,”性感而溫和的男音在電話那端響起,仿佛近在咫尺。在這乍暖還寒的春日,給她的心里注入一股暖流。 也許是從和厲振宇相逢的那天起,他就給了夏雪很好的印象。兩人相處的過程中,雖然也有分歧和爭執,但是他的溫暖體貼和慷慨大度同樣在夏雪的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夏雪看到他的人或者聽到他的聲音都會覺得溫暖舒服,因為他從來都是幫助她溫暖她照顧她而從未給過她真正的傷害。 “厲振宇,”夏雪聽到自己的聲音飄忽不定,像失去了方向的云霧,恍恍惚惚地有些失真:“如果我現在答應你的求婚,你還要我嗎?” 42登門道歉 “厲振宇,如果我現在答應了你的求婚,你還要我嗎?” 聽到這句話,厲振宇不由握緊了手機,幽邃的潭眸染上了幾分薄怒。這個彷徨脆弱完全沒有自信的女子真得是夏雪?愛情果然是害人不淺的東西,它能摧毀這世上最堅強的人!哪怕如夏雪,也不能例外。 久久聽不到厲振宇的回答,夏雪更加無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給厲振宇打這個電話,簡直是神經質行為。 “我現在不能給你答案!”厲振宇開口的時候語氣很沉穩,他竭力壓下了心里不悅,十分認真負責地告訴她:“因為你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先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等明天醒來,頭腦清亮的時候再來問我!” * 夏雪沮喪極了!她第一次主動問一個男人肯不肯要她,人家竟然不肯正面回答,真是太丟臉了!想想她也太沖動,婚姻不是人生大事嗎?她竟然因為一時內心空虛就對厲振宇說出那樣的話,他沒有立即回答正說明他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 越覺得厲振宇負責,夏雪心里的空洞就越大,有些厭惡自己的矯情和脆弱。不就失個戀嗎?又不是第一次失戀,她實在太遜了! * 張紀信并不知道兒子犯案在逃,夏雪也沒打算告訴他。養父身體極差,根本受不了任何打擊。好在張鵬經常夜不歸宿,動輒幾天不著家已是家常便飯,暫時隱瞞起來并不困難。 夏雪給養父熬了點粥,煮了個雞蛋,就算解決了晚餐,自己則什么都吃不下。不過看著張紀信身體還能勉強支撐下去,她便悄悄吁了口氣。 這個時候,養父千萬不要再病倒了,否則她真得有些撐不住。養母去世,養父臥病在床,張鵬又不求上進,從她拒絕接受夏婉貞資助那天,這個家生活的重擔就壓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她習慣了承擔責任,習慣了默默付出。養父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必須要給他養老送終。 * 第二天,夏雪照常去學校上班。她感覺自己真得漸漸修練成了金鋼不壞之身,就像隨處可見的雜草,任憑狂風驟雨洗禮,風停雨竭之后仍然頑強地活下去。只是,真得無波無瀾嗎?這個問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夏雪剛進到辦公室,就有一位老師通知她:“范校長說你來上班后,讓你去趟校長辦公室!” 她有些摸不著頭腦,昨天是厲振宇幫她請的假。而且據他所說是托教育局的方局長請假,也不知是真是假。難道說,昨天請假的事情有問題嗎? 懷著疑問,夏雪來到了校長辦公室。敲了敲門,走進去,范校長立刻笑臉迎上來。 “夏老師,你來了!”范校長破天荒沒有板著臉打官腔,而是平易近人地噓寒問暖:“聽說你身體不適,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幾天呢!學校里的事情我會安排,不用著急工作!” 夏雪有點兒受寵若驚,什么時候范校長變得這么好說話了。“謝謝校長,我已經好了!” “哦哦,那就好!”范校長連忙邀請夏雪坐下,壓低聲音問道:“你跟方局長是什么關系呀?他老人家親自打電話幫你請假,哎喲,你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夏雪無語,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全是厲振宇的面子好不好!但是嘴上又不好明說,只好敷衍道:“我和方局并不熟,只是朋友的朋友托人情而已!” “不可能!”范校長不相信:“方局是什么身份的人哪!如果不是面子里子夠大,他能親自打電話給你請假!小夏啊,別謙虛了!”他慈愛地拍了拍夏雪的肩膀,意味深長:“今年學校要評選優秀老師,選上的晉升加工資,名利雙收!全校僅五個名額,我給你留著一個呢!” 夏雪怔了怔,她是音樂老師,一般這種評選優秀老師的名額從沒她的份!“我希望是靠自己的實力得到這份榮耀,范校長不必為我開后門!” 范校長忙擺手,糾正道:“我不是為你開后門,是你確實有這個能力!人嘛,就這樣!一半努力一半機遇!遇上了機會就得好好把握!聽說教育局里空出一個正處的職位……呵呵,如果你能在方局那里幫我美言幾句,說不定……” 夏雪站起身,淡淡地說:“學校里優秀老師很多,我是教副科的而且資歷也淺,這五個名額說什么都輪不到我。方校長若能開辦全校民主評選,讓大家投票,那樣的評選結果才能真正公平!如果我有幸被評選,那才是真正憑自己的實力,得了榮譽問心無愧!”說罷,頓了頓,也沒去看范校長變得難看的臉色,直接道:“校長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去上課了!” * 自從唐雄奇被逮捕之后,唐家用盡了各種法子想把他從局子里撈出來。可是,向來無所不能的唐家這次卻是處處碰壁,處處受挫折。警長躲著不肯露面,副警長則是踢皮球,而顧警官鐵面無私,聲稱必須要將此案追查到底,不讓社會渣滓再有機會禍害人間。 唐家惱羞成怒,想拔掉顧依凝這根硬釘子,卻發現她根基極深,根本就動不了她。 跟唐家交好的陸家是政壇的常青樹,陸佬德高望重,門下子弟多數分布在政界的各個實權位置,向來一呼百應。可是,這次偏偏遇上了顧依凝,根本就不買他的帳。 顧依凝是京都的軍界女將林雪一手提拔起來,而林雪的丈夫是號稱最年輕的少將梁峻濤。梁家在京都樹大根深,根本就不是一般名門望族能撼動。所以說,顧依凝在白道的背景和關系很硬,無人動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