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節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當年的水患導致黃河沿岸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莫說是賣兒賣女,就是易子而食的都數不勝數。為了給大兒子治病將小兒子賣了也是迫不得已。而這件事之中的罪魁,卻也不是他們,而是發了水患的老天爺,以及要買孩子偷換走自己孩子的那個婦人! % 此時齊妙已經回到了田莊,方一回房,卻見白希云穿了一身月牙白直裰,外頭披著一件淺銀灰色的素錦白狐毛領子斗篷,正是打算要出門的模樣。他生的原本容貌俊美,如今一身素色,更顯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墨發鴉青、氣度清貴,竟似從水墨畫中走出的謫仙一般。叫人見之便覺賞心悅目。 即便齊妙與他朝夕相處,如今也禁不住欣賞的笑了。 “你回來了。”白希云迎上前來,握住齊妙的手,見她捧著手爐,手心溫暖,滿意的笑著。 齊妙頷首,笑著問:“你要出去嗎?” “嗯。”白希云又摸摸齊妙有些涼的臉頰,笑道:“鳴冤鐘被敲響了,咱們這會子要去看看。” 齊妙覺得他是為了看熱鬧,不禁好笑的道:“大冷的天,這熱鬧不看也罷,我才回來是瞧見外頭人頭攢動的,想來鳴冤鐘好容易響了這么一次,去圍觀的人不少,若真個兒去了少不得要擁擠。” 若是平日,這般情況白希云是斷然不會帶著齊妙去這樣人多又擁擠的所在的。只是今日不同。 白希云微笑著搖搖頭,道:“不打緊的,咱們去了必然不會被擁擠到。而且即便現在咱們不自己去,皇上也會吩咐人來尋咱們。” 齊妙面上的笑容便微斂起,蹙眉道:“阿昭,發生什么事了?你快些告訴我。” 白希云輕笑著刮了下他的鼻梁,就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齊妙大驚失色:“竟然有這樣的事,這也太冒險了!” “別擔心。你只要相信我能解決一切問題就好。”白希云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就像是父親安撫害怕的孩子那般,在她耳畔輕聲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咱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要在一起,我怎么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傷害到咱們兩個的未來呢?” 正因為經歷過前世,在死后親眼看著她所遭受的一切,白希云才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她的依靠,能夠為她掃清一切的障礙,謀劃好一切來安穩他們的未來。 齊妙心下的不暗在白希云溫暖的懷抱和安撫的話語之中漸漸散去,悄然變成了對他的敬佩,“你也真夠大膽的,這種事情也敢宣揚開來去做。若是帶累壞了你的名聲,讓皇上對你不喜可怎么好?” “怎么會?你放心,我是皇上的臣子,做所有的事情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皇上盡忠。只要我有能力為皇上盡忠,其余的事就都不打緊的。皇上是個明君,見多識廣又公私分明,不會因為這么一點子家務事就疏遠我的。” “是嗎。”齊妙聞言,不確定的望著他,在他篤定的表情之下,擔憂的心情立即不復存在:“既然如此,宜早不宜遲,咱們這便出發吧。” 白希云頷首,為齊妙緊了緊狐裘領口的帶子,又將實現預備好的手爐也教給她抱著,將她才剛帶回來那個已經失了溫度的交給婢女收好。 二人相攜出門,到了廊下,就見管鈞焱已經穿了小廝穿的深棕色襖子和長褲,抄手立在一旁,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見他這一身簡單的打扮,卻絲毫不損他俊秀清雅的形象,白希云歉然道:“又要委屈你。” 管鈞焱毫不在意的擺手,爽朗的道:“小的跟著大人已經有些日子了,早已經習慣了。若是哪一日大人出門不帶上小的,小的可是要哭死了。”說著還搞怪的用手背蹭蹭不存在的眼淚。 齊妙和白希云見了都被逗的禁不住笑,才剛因為擔憂而緊張的心情也緩和了不少。 齊妙知道白希云聰明絕頂,做事自有分寸,斷然不會做那等沒有把握的事,既然能尋了一對夫婦來去狀告自己,必然也有與皇上解釋清楚的能耐,不會引火燒身不說,說不定還能從中獲得好處。只是白希云沒有解釋,她也沒有追問,一切還要等稍后去了順天府,親自看過了才知道。 估算著時間,想必這時候皇上應該已經親臨順天府,與那狀告的夫婦詢問起來了吧? 雖對白希云有信心,齊妙還是難免擔憂,不僅催促道:“我們快些去吧,看看情況也好做對策。” 她才不想錯過任何細節,更不想錯過白希云精心布置的場面,對于白希云的手腕兒,她拭目以待,看看他究竟能夠算來多少。 第三百零六章 對簿 白希云和齊妙此番出門只與帶了管鈞焱和玉蓮,一路趕著寬敞的馬車平穩的往順天府的方向去。 而與此同時,安陸侯白永春與張氏和老太君,已經誠惶誠恐的趕到了順天府的大堂。還沒進門時,一看到大堂外里三層外三層的聽審百姓,他們就覺得已經暈了。 白永春不知到底是何事被人狀告,因為禍害閨女那種事他也沒少做,心里忐忑不安的黑著臉。張氏卻是在想難不成是苗氏那件事事發,白永春被告勾搭親家母了?還是說在白希云所居處方牛羊的事情被鬧到公堂上了?因為現在朝堂上的場面,白希云明顯是皇上愛重的紅人,想要巴結攀附的人多的是,而百永春卻是個人人不喜的主兒。這些人捧高踩低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難道會放過機會? 一想這兩天順天府的捕快都上門來催促白永春將牛羊趕走,到后來德王殿下的人也給施了壓至使白永春迫不得已終究聽命將牛羊趕走。 他們家里也是犯了晦氣了,如今生意上的虧空大了去了,又鬧出苗氏的事,還失火將祠堂都給燒了,自己滿身的腥臊沒洗凈,又被人往順天府請。 一路上他們幾次三番的打探,可引他們來的人確實個愣頭青,不肯說明到底怎么一回事,只是含糊其辭的說有人撞了鳴冤鐘。 這一聽,不光是張氏,就是白希云和病中的老太君這一下子都懵了。 鳴冤鐘是什么,大周百姓沒人不知,這鐘聲一響,可是要皇上親自出馬來審案的。這么大的官司,皇上都給驚動了,居然還牽扯到了他們的頭上來,張氏與白永春都是面如土色,老太君一路趕來,險些在馬車上暈過去。要不是一會兒還要面圣,他們真真恨不得自個兒都暈過去了事。 張氏緊張的手心冒汗,扶著虛弱的老太君,二人齊齊的瞪了一眼白永春。 白永春則是喉結滾動,吞了一口驚懼的口水。 這到底是都是什么事兒啊! 看到有身著差役服侍的人領著錦衣華服的人來,老百姓就知道一定是安陸侯府的人來了。百姓們平日里也無甚消遣,這會子全等著看熱鬧解悶,是以此時人人都目光炯炯的盯著人,好奇的想知道安陸侯長了什么樣子,最好奇的還是安陸侯夫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能為了爭寵,將自己的親生女兒丟掉,再換個孩子進來,而且據說安陸侯夫人對養子也并不好,若不是白希云遇上了個醫術卓絕的神醫為妻,說不定這會兒墳頭草都長的很高了。 老百姓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白永春則是拉著張氏和老太君進了大堂。由于被奪了官職之后,白希云已經許久不用上朝,自然許久未見過皇帝,此時再次見面難免心情復雜,尷尬、緊張,擔憂,又隱隱含著一些想要官復原職的期待。 白永春帶著家眷行了禮。 皇帝心疼白希云,見了白永春和張氏等人,先是垂眸打量了一番,隨即便是良久的沉默。 皇帝不開口,殿內便無人說話。林三四和周氏對視了一眼,已經是打定了主意要等皇上給做主,反正他們說什么也沒用,是以也都不言語。 張氏與老太君雖然是命婦,曾經入宮過,可是他們畢竟家族漸漸衰弱,并不是主流的功勛家眷,就是見萬貴妃都說不上話,更何況在皇帝的面前,他們的確見過皇帝,卻也都是遠遠地看過而已。此時直面天顏,他們未免覺得心慌不已。 許久,皇帝才開口,說出的話真真能將白永春和張氏嚇的昏死過去。 “白希云不是你們的親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