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
婢女們這般羞澀,倒是叫齊妙也跟著不自在起來,推了推白希云道:“下次當著人的面兒呢,別只管這么著,叫人家看了笑話去。” “誰會笑?”白希云無奈的道:“要么說屋里伺候的人最好找些媳婦子,這些年輕小姑娘動不動就臉紅,到是鬧的人不自在。” 齊妙白了他一眼。這人不說自己動不動就粘著她,做些叫人臉熱心跳的事兒,倒說別人的接受能力差。 二人又膩味了一會兒,白希云就喚人進來伺候盥洗。 王勇這廂則是將狀告到了順天府。 順天府尹劉天明前些日子剛接了安陸侯府上當受騙購置了五千頭牛七千之羊的案子,今天又接到個關于牛羊的案,仔細一打聽還是安陸侯府強迫將牛羊放到人家白大人的田莊,人家不肯聽從,他還讓那些牛羊去堵門。 劉天明能坐上順天府的位置,那也并不是個腦子愚笨的人,安陸侯和白希云兩個人早些日子打擂臺,誰不知曉?親爹將兒子和兒媳婦趕走,連世子的位置都給奪了。眾人都在感嘆這個做兒子的苦命,親爹太過涼薄時,皇上卻再度跌破了眾人的眼鏡,又開金口,將安陸侯世襲的傳承給奪了。 皇帝是個仁君,但也是個手腕高明的明君,在劉天明有生之年,皇帝金口玉言越級親封的官員的事屈指可數,而慧帝的御口可有兩次是為了白希云張的,一次封官提拔,一次貶黜對他不好的生父。 這個案子要如何去斷,劉天明心里也有了一些計較,皇帝都覺得不好的人,那一定是有不好之處,而皇帝都贊賞的人,那也一定是有他的優點。在朝為官,若是連站隊都站不明白,往后的日子也是岌岌可危了。 劉天明便笑容可掬的溫和詢問了王勇,又溫言讓他先回去,轉回身就命人去田莊查看,還吩咐道:“你們都仔細一些,都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吧?那田莊雖在郊區,可也不該如此造人迫害。” 有個小捕快是個才來的愣頭青,還不免嘆道:“不過是城郊處罷了,總不能看著安陸侯家的牛羊到處亂竄吧,有個地兒拘了倒也好。” 劉天明冷笑一聲:“那牽來幾頭去你們家門口院里可好啊?” 捕快忙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待到捕頭帶著一班兄弟們出了衙門,那小捕快才受到兄弟幾個的“圍攻”,“你這個蠢貨,前一陣子東廠的大老爺們外面傳的話是說的誰?你這都不知道,還來當差,也不怕連累了兄弟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走水 白永春聽聞捕快們專門登門來,竟是開口就為了那畜生說話,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怒罵道:“你們這群趨炎附勢的家伙,難道朝廷俸祿養活你們,就是要讓你們滋生歪風邪氣的?你們只顧著偏幫,就根本不講公正道義!這會子不知幫我出頭,反倒還幫起那不孝的畜生來,大周朝的法律那一條規定兒子可以隨便欺負老子的?就是我現在去衙門里直接告他不孝忤逆,青天大老爺都要先一頓殺威棒將那畜生的筋骨這段幾條才罷休!” 捕快們被白永春一番強詞奪理逗笑了。 “所以才愛說最不樂意辦的差事就是接觸這種胡攪蠻纏之人。倚老賣老的我們見得多了,卻從未見過如安陸侯這般身份尊貴但又不顧著臉面的。您當日自個兒將兒子逐出家門,無緣無故的就想將嫡長子的世子身份奪來給疼愛的幺子,你打量整個京都城的人都不知道?咱們還都是瞎子聾子不成?莫說我們,就是皇上知道這件事,瞧著都寒心不已。您這會兒有功夫跟我們吵架,不如想想怎么處置那些牛羊是正經的。” 另一不快也道:“就是的,沒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現在自己鬧出事來,就想叫人幫你收拾爛攤子。還沒見過這么掉價的侯爺。” 白永春面色漲的通紅,一口氣憋悶在胸口,又找不到話去駁斥,一時間進退維谷。 張氏和老太君在一旁看了半晌,總算是明白了其中內容,二人都不約而同趕到心驚,這些捕快平日里不做好事,恃強凌弱的事情做的或許不少,捧高踩低更是家常便飯,可以說,這些人就是體察上意的風向標。就算不是圣上的意思,也是上頭比白永春更體面人的意思。 他們雖然怒其不爭,但是絕不會舍得看他這般被人折辱。就算是上頭的人看白永春不順眼,那自然有人對付他,何至于要讓下頭的人來折辱他。 老太君便抿著唇上前來,冷聲道:“幾位差爺,敢問你們今日到門前來無辜鬧事,意欲為何?若是專門來侮辱我家侯爺的,那老身可就要去應天府告一狀,當著青天大老爺的面兒好生問個明白了,我們侯爺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就淪落道要被下人來質問的份兒上?就算再不濟,我們安陸侯一脈也世襲至今,難不成就低落到要叫人如此欺壓嗎!” 老太君躍進滄桑,若不論說話的內容,只看氣魄,著實是開口閉口都十分鏗鏘有力。可是她言語之中對捕快們的鄙夷卻是毫不掩飾的。 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好笑的很。 他們當差多年,見多了各色的人和事,卻從未見過白家這樣奇葩的。本該在外頭沖殺的爺們是個軟蛋,外男說話,女人家卻能出來胡攪蠻纏。 難怪將個侯府鬧成這樣,嫡不是嫡庶不是庶的,有能耐的長子被除了宗譜,沒能耐的卻吃香,還被皇上插手奪走了世襲爵位,真是想想都好笑。 捕快們不愿意跟個老嫗吵架跌了男爺們的身份,并不理會老太君,只是冷笑了一聲,道:“我們這些人的確是卑微,沒有安陸侯這樣顯貴的身份。所以您幾位也清楚,咱們就算是來傳話,傳的也是上面的話。實話告訴您幾位,今日的差事是府尹大人和德王殿下一同吩咐下來的。咱們已經將話帶到。那些牛羊,您幾位看著辦,若是不想去解決,也行,咱們這就回去與上頭回一聲就是。我們的分量不夠,自然有分量夠的人再來與身份高貴侯爺說。” 說到此處,幾人一拱手,轉身便走。 老太君起的捶胸頓足:“沒了天理喪良心的混賬王八羔子,這是不將我這個老封君放在眼里啊!我說的話,可竟然都當做耳旁風!” 后頭張氏冷笑了一聲,雖然是一家人,可是看著這母子兩個如此吃癟,心情怎么就這么爽!前一刻還在屋內袒護自個兒兒子,眼瞧著白永春在外頭找了野老婆,在家里如此危機缺銀子的時候,連打算給閨女做嫁妝的金銀首飾都透了出去給外頭的野女人去了,老太君居然還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什么是當掉了,當票還在她那里!現在出門還繼續維護兒子,外人難道還會慣著她? 到底也是有人可以收拾她的! 老太君的嚎啕,讓白永春聽了更加煩亂了。 他原本就丟了官,連想傳給白希暮的爵位都被褫了,想做買賣賺錢挽回面子又不成,還被人給騙了,如今這么一大群牛羊要養,養了外室偷首飾的事還爆了光,幾廂夾擊下來,他早就身心俱疲。此時又遭到迎頭一擊。 徳王和府尹大人下的命令。 徳王可是他親生兒子,這會兒自己反倒要被不知情的親生兒子踩了?而且,徳王的意思,難道不是皇上的意思?據他所知,徳王是個行事極有分寸的人,私自濫用職權的事情是不會做的,那么就是說,這件事安排下來,或許是德王殿下上頭的人做的? 徳王上頭的人是誰?根本不用想就已經讓人毛骨悚然了! 他雖然行為懶怠隨性了一些,可是也并不是個笨蛋,皇帝對他的不喜早就已經可以看出,到如今是皇帝一行去了一趟普蘭圍場,據說三皇子出了事還是被齊妙那個小賤人給救活的?皇帝對白希云哪里能不更加看重! 看看別人家的女人,怎么就一個個都那么知情識趣,還能旺夫。回頭看看自家的女人,從來都是橫眉豎目冷言冷語,還沒齊妙那么好的容貌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偏偏他就是這么命苦! 白永春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擔心。如果皇帝繼續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要繼續對付他,奪走他的爵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到時候他白永春豈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思及此,白永春就覺得自己老娘在一旁嚎啕的聲音太刺耳,太晦氣! “行了!還不快回府里去,在這里嚎啕管什么用?若是將不相關的人招惹來,傳嚷開來,到時候我丟人丟個大發的難道你們就好受了!”說罷氣哄哄的進了府門。 老太君和張氏二人都呆愣住了。 白永春方才的話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這件事還成了是他們的不是?難道做生意不動腦子被人騙的是他們?難道被上官申飭也是她們導致的? 老太君氣的捶胸頓足,“你這個不孝子,你給我站住!多少年了,你自己出了事兒多暫不是我給你出頭去解決!你四五十歲的人了,惹出來那些風流桃花債,哪一次不是我去給你遮掩!?到如今,你不順意了,自己不去找找緣由,自己好改正,返到來怪我給你丟人?你不孝,我要去祠堂去哭太爺去!去哭你爹去!” 老太君說道此處,越發氣不打一處來,當即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張氏聽著覺得好笑的很,若是老太君早些年教導安陸侯時多說一句“遇到事要從自己身上找找緣由好好改正”,白永春何至于長到這么一大把的年紀還是這個德行?自己教導不好,現在反倒來哭嚎,這娘倆一個個瞧著都叫人覺得牙磣。 安陸侯府門前如此正大亂時,齊妙與白希云所乘的馬車正停在巷子拐角不遠處,將此處一切都看的分明。 齊妙靠在白希云肩頭,只覺得好笑的很:“你呀,急哄哄的拉著我出來,就是為了看這個熱鬧?” “是啊。”白希云笑道:“這些日只顧著趕路了,就沒讓你散散心,如今來瞧瞧他們的趣態,不是很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