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白永春素來不喜庶子那個畏畏縮縮的德行,是以出了事也根本沒想著庶子能給出什么主意,也就當沒辦法白白的養著這個人一家子也算家里增加個人氣兒。 白希暮看著庶長兄離開的背影,心里暗暗的嘆息。但凡母親是個賢惠的,大哥會這個樣子嗎?二哥一家又怎么會被趕走? 看來妻子不賢惠,才是亂家的根本。 “子墨,你分析分析此事。”白永春喚了白希暮到近前。 白希暮就先將張管事攙扶起來,隨即才垂首恭敬的站著,道:“回父親的話,兒子覺得,這件事咱們家是被人給陰了。” 白永春的臉色就變的更加難看了。 他也覺得自己是被陰了,可到底也不愿承認自己決策失誤了。其實剛才老太君罵的話,每一句都很戳心。他八輩子不管家一次,偶然做個決策,還弄出個這么大的簍子來。白永春只覺得這世界上或許沒有比她更跌面子的人了。 白希暮見白永春的臉色十分難看,也不敢在多刺激他,免得他又要發脾氣,就知道:“父親,咱們家大業大的,平日里樹大招風,難免有不知情的情況下開罪了外人的時候,咱們在明處,敵人在暗處,他們若是打定主意要算計咱們毫無防備的,這樣如此中招也是無可奈何。誰也不會覺得六千兩的定金說交就交的會是騙子啊。” 白希暮說這番話,自己都覺得寒磣。什么樹大招風家大業大,他們家都已經落寞的連他的舉業都受帶累了,可是他太明白自己的父母是什么脾氣,也知道這個時候怎么說話才能不自己撞到刀口上。 白永春聽聞此話,果真心里舒爽了很多,在一旁的圈椅坐下,捋順著胡須“嗯”的應了一聲。 第二百八十八章 倒打一耙 白希暮皺著眉頭,又道:“現在事發突然,咱們也不好放下要緊的事情,去追究到底是什么人陷害了咱們,如今這個情況,也只好先是將追兇的事情放一放,先想辦法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才要緊。” “你說的是。”白永春聞言嘆了口氣,道:“要不然我就最煩這種事情先跟內宅婦人說。事情還沒等如何,告訴了他們,他們倒是先炸開了鍋,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都想不出來,還只知道在一旁咋咋呼呼的追究責任。那么有本事他們怎么不去養家,反倒這個時候要來依靠咱們爺們。” 白希暮聽著就覺得心里憋悶了一口氣。白永春是這么說,倒好像是她平日里養家糊口多忙似的。其實他做兒子的難道會不清楚父親是什么樣? 說的好像他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似的,實際上自從有記憶開始,他就沒記得這個做爹的給家里付出過什么,倒是經常會鬧出一些雞飛狗跳的事情來。他這一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對兒女都甚少有親近的時候,對待子女,高興了他摸摸頭,不高興了一腳踢開。若不是有祖母和母親,他們這些孩子又會如何?這個做爹的分明是將子女當成了小貓小狗一般。 若說養家糊口,這人就更沒做過正經事了。倒是幾乎每年都要家里拿出大筆的銀子去給他應酬。從前做官的時候,經常流連于秦樓楚館八大胡同,吃花酒是家常便飯,不留神鬧出個什么在外頭與人珠胎暗結的事情也是常有,都是要靠銀子來平息事端的。 白希暮覺得,自己這個爹,有他跟沒有他,根本的區別就在與,若是沒有這個人,家中興許還能太平一些。 白希暮想了這許多,其實也就在電轉之間,他心里再如何不滿,面上也不敢與白永春沖突聽著白永春說張氏和老太君,他也莊子十分人頭的點頭,“父親說的事,您是一家之主,可不要真個兒與他們計較,反正最終解決問題還是要靠父親的。婦人之見,不足為慮。” 兒子的這幾句話說的白永春熨帖的很,這會兒他也就不再生氣了,轉而道:“你說咱們被坑騙了,我其實也有這種感覺,但是我真正想不出到底有誰會對咱們這么做,那定金可是六千兩銀子啊,都夠你meimei們出閣兩次了。這么多的銀錢,許多人家一輩子都攢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家這么變|態,用銀子來坑咱們。” 白希暮只顧著讀書,雖然與人交際,但朋友也都大多是和他身份地位習性都差不多的,也很少參與過家里的事,這會兒問他,他一時之間也著實想不出到底有可能是誰,這么用錢來坑人。 白希暮沉默著,道:“會不會是父親官場上的對頭?” “不會啊。”白永春揉著眉心,嘆息道:“你父親雖然沒有什么大的本事,可是這一輩子都與人為善,極少有當了人路的時候,更不要說做哪些挖墳掘墓累死的無德之事,這得是多恨咱們家,才能六千兩銀子都不要了也要玩咱家一次?咱們被坑這一次,就算是損失點銀子,也不至于這一下就倒下去吧。你說這計算咱們家的人,是不是太天真了。” 白希暮也覺得白永春說的有道理。雖然他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可能是徹底的與人為善,可到底不是一個到處惹是生非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太過火的事情來,頂多是色膽包天罷了。 可是…… 這么一想,白希暮心里就打了鼓。 難道是父親糟踐了誰家的黃花大姑娘?人家家里記恨,當面來聲討又討不到便宜去,又心里氣不過,才用銀子來砸? 白希暮當即覺得自己這個分析是基友可能的,白永春別的殺人放火的事做不出,可是于女色上是真的極有可能做出這等事的。 白希暮思及此,就偷眼觀察白永春。 白永春此時也在蹙眉沉思。一看到白希暮看過來,他當即挑眉道:“你想到什么了?” 白希暮搖頭道:“不論這人是誰,手法也都太過與歹毒了一些,虧得咱們家還有一些根基,若是放在尋常的人家,這樣坑人豈不是將人逼的全家自盡。” 白永春一聽,點頭道:“正是如此。如今的問題是,要不要報告官府。” 白希暮想了想道:“報告官府是一定要告訴的,只是這么些的東西,也是該要想法子處置的,您說這么多的牛羊,咱們要往哪里放啊,少不得還是要找官府幫忙想想法子才是。” 白永春點了點頭。 “你說這人有沒有可能是臨時耽擱了,才沒有來提貨?說不定是剩下的一萬四千兩銀子他拿不出?臨時去湊銀子了?” “這……”白希暮想著搖搖頭:“不是說這一家人和都搬家了嗎?也不至于躲的就這樣徹底,就算他們是要搬家,咱們侯府可一直都沒挪地方,他們難道不能來送個信兒?我看還是不要抱著僥幸的心里才好。” 白永春就重重的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也真真是無法抱著僥幸心理了。” 說到此處,白永春就看向了一旁垂手而立噤若寒蟬的張管事。 “老張頭,你說,你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怎么這種事你還能看走眼?” 白永春問的十分平常。 可是白希暮與張管事都齊齊驚愕的抬眸看向了白永春。 張管事陪著笑,身上已冒出了一層的汗,“東家,您真會開玩笑。這事兒當初不是東家您做主決定的嗎?當初我特意快馬加鞭的進了京城里來,您也是見了那個姓周的的,就是文書,也是您點頭去簽的啊。” 白永春哼了一聲,道:“我信得過你們這些老人兒,可掌不住你們這些老人兒不肯給我爭氣。如今這情況瞧著十有八|九就是有人坑害咱們家,你叫我如何能夠信任你?如何能夠不懷疑你與那些人是有勾結的?” 張管事的臉色已憋悶的鐵青,一口氣悶在胸口里,一時半刻都喘不過來。 白希暮忙去扶了張管事在一旁坐下,拍著他的胸口給老頭子順氣兒,心下對自己父親的做法已經是十分的不贊同。 這張老頭也是跟著他們家一輩子的人了,為人耿直的很,雖然平日里也會撈油水,可是在這個位置上cao著這份心,做東家的就應該有這個心胸,允許手下人得到一些油水,若是指縫都攥著,那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了。 做生意看走眼,失敗了,那是自己眼光的問題,是自己沒有本事,哪里能將過錯都推給手下的人身上? 更何況還是要將這么一大筆銀子的問題賴給一個尋常的老百姓? 他們家雖然會因為這一次的失誤賠上上萬兩銀子,說不定連鋪面都要盤出去。可是到底不會家破人亡,緩一緩還有翻身的可能。 可是一個尋常百姓人家,若是這么一大筆銀子壓|在頭上,那可是幾輩子都翻不了身了。一個尋常百姓,一年可能都賺不來二兩銀子,就是他們家的那些大丫鬟,雖然月錢高一些,一年也就是十二兩,不吃不喝一輩子也攢不足一千兩,朝廷的一品大員,一年的俸祿才三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