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二人休息片刻,婢子就抬了食盒進來,將小幾擺上床,齊妙與白希云相對而坐,靜靜地用罷了飯,冰蓮又端了藥碗來。 白希云接過烏黑的湯藥就要吃,卻被齊妙攔住了。 “先別吃,拿來我看看。” 遲疑著將精致的白瓷描金小碗遞給齊妙,白希云笑道:“有什么好看的?” 齊妙先將碗湊到鼻端聞了聞,隨即就在白希云尚未反應過來時吃了一小口。 “傻丫頭!你做什么!?”白希云蹙眉,想去奪她的碗,卻因手臂無力慢了半拍。 其實他多年來一直都是靠意志力強撐著自己動作的,可依舊覺得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人也越來越虛弱。 他若不是有意志力,怕早就已經癱在床上成了一灘爛泥。 “我嘗嘗好吃不好吃。”齊妙將碗遞還給白希云,笑道:“你快吃吧,溫度剛好。”李大夫下的藥很溫和,與她命人去抓的藥十分相似。 白希云無語的將苦到入心的藥一飲而盡。剛剛放下碗,就聽見廊下婢子的聲音:“侯爺,世子才剛服藥,這會兒還……” 話沒說完,就已聽見外間珠簾嘩啦作響。 白永春一身深紫色直裰,頭戴金冠負手而來,身子雖略微有些發福,依舊不減風采。 不理會身旁婢女的阻攔徑直進了內室,瞧見白希云與齊妙都在拔步床上,二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小幾,就難免將目光移到她在小幾下紗裙半掩的玉腿上,一雙雪白蓮足因燙傷并未穿鞋襪,在大紅床單與淺粉長裙的襯托下,顯得極為誘人。 齊妙急忙縮腳到裙擺之下,急切之下膝蓋碰上桌面,疼的她吸氣。 白希云將薄被蓋在齊妙腳上。 自知道白永春竟對兒媳婦有了那樣的心思,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如今他竟如此貿然闖入內室來。 “父親。”現在還不是真正撕破臉的時候,白希云凝眉招呼。 他強忍怒意時,慘白干瘦的臉上就顯得更加猙獰了。 “嗯。”白永春只隨意應了一聲就到了床畔,“齊氏,燙傷的如何了?” 作為公爹,貿然進了兒子與媳婦的臥室,還敢靠近床畔說話,且是越過兒子只盯著兒媳,恨不能直接將人裝進眼中去。 他將白希云置于何地! 齊妙銀牙緊咬,控制著自己沒將桌上的茶碗丟在白永春臉上,別開眼不去看他,也當做聽不到他說話。 白希云道:“給侯爺看座,上茶。”又對白永春道:“父親,請坐。” 冰蓮與愛蓮將圈椅抬來,放在內室與外室之間的落地圓光罩旁。白永春無奈之下才去坐了,道:“昭哥兒身上也好些了。齊氏到底是有福之人,她一進門,你這兒就好多了,還能起來用飯了。” 那語氣淡淡的,根本聽不出關切,仿佛是在遺憾白希云為何不死,若是不死他也要加把勁兒將人氣死似的。 齊妙便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面上依舊一副冷淡表情,“多謝父親費心了。父親正事繁忙,可不要耽擱了正經事,如今侯府還要靠父親支撐呢。您快些去忙吧。我這身子正如您所說,有了起色,相信很快即可痊愈了。” 白永春聞言嘲諷一笑,“是啊,父親就等著你痊愈呢。” 他將“痊愈”二字咬的很重,在齊妙耳中分明說的就是反話。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家庭,哪里有為人父是這樣的。 若不是她看白希云如此忍讓,知道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機,她一定要將命人將他打出去。 “父親對兒子的心兒子那里不知。”白希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父親,母親說您已經在調查茶壺之事,不知可查出是誰動了手腳?” “我來正是為了此事。”白永春望著齊妙交好柔和的側臉,看著她略有些凌亂的長發順著頸邊蜿蜒而下垂落胸前,那雪白的肌膚讓人有一種想在上頭蹂|躪留下痕跡的沖動。 他開始口干舌燥,雖人坐在圈椅上,身子卻是向前傾的:“齊氏,你且放心,我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齊妙依舊不語。 若是她的腳沒有因為剛剛涂了藥還沒來得及包扎而赤足,她一定會下地走人,離著老色鬼遠一些。 可是她現在只要動作就會讓他看到他的雙足。 她不說話,白永春都覺得這女子是嫻靜溫柔易害羞的性子,心下喜歡的緊,有意親近,又有白希云橫在中間,這會子做的太明顯了也難免叫人說嘴,就只好作罷。 “罷了,我明兒再來看你。”白永春的話是對白希云說的。 “不勞煩父親。” 白永春負手離開。 到了門前還不忘對齊妙回眸一笑。 齊妙被他那樣眼神惡心的連早飯都快嘔出來了。 白希云怒極之下殺人的心都有,原本用對了藥身子略好受了一些,這會兒也覺心臟急跳。 齊妙察覺他的激動,忙吩咐婢女將小幾撤走,待屋里只剩下他們二人,這才坐到側躺的白希云身邊:“世子爺,您生氣了?” 白希云沒有動作。 “世子爺,您若是真的覺得公公做的不妥,就趕快好起來吧。”只要她好起來,她就有個依靠。 她是鼓勵的話,聽在白希云耳中卻十分悲傷。 他知道現在他是沒事的。 可是四年半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