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李阿姨,聽說你們這里生產水晶的東西,能賣給我們嗎,”林校使勁地點點頭,朝李阿姨漾開笑臉,“李阿姨能賣給我們一點嗎?” 李阿姨有點疑惑,“你要買這個做什么?” “我表姐開了店,想要點特別的東西放店里賣賣,”林潔立即接上話,比林校笑得還要熱烈,“李阿姨,你能作主賣點給我們嗎?” “你表姐開店?”李阿姨半信半疑,并沒有立刻就同意了,看看她們兩姐妹,稍稍遲疑了一下才再問道,“那也不用你們兩姐妹過來呀,讓你們表姐直接過來找我們老板就行了呀?” 林校眼神一閃,“我們是買的不多,李阿姨,怕你們老板覺得這生意太小了。” 她說的聲音很輕。 李阿姨在廠里多年,起早貪黑的干活,才在廠里當了個能說得上話的管理,這一聽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本來他們廠里的東西都是對外出口,是代加工,由專門搞出口的公司收下他們的東西,并不是在當地賣,“那我也沒辦法呀,我又做不得主。” “李阿姨,你們有沒有檢驗不合格而留下的東西?”林校并沒有就此放棄,反而有另外的出路,“我聽海贊說起來你們都是全丟掉的……” 她說這到里,就沒說了,臉上有點不好意思,還微微的紅起來,而且她說的好小聲,也就是她們三個人能聽見,也幸好此時這個作坊里的人并不多。 林潔事先并不知道林校打的是這個主意,現在她明白了,到是不說話,就任著林校那里作主,也是巴巴地看著李阿姨—— 李阿姨似乎有點心動,檢驗不合格的東西,其實并不壞,就是有點小小的瑕疵,但是全被當成垃圾給敲碎了扔了,她有時候會覺得挺可惜,可惜歸可惜,不過那都是老板的事,她們該扔的還是扔,“等我出來,你們兩姐妹就等我一會兒。” 這一聽,林校就知道有戲了。 果然,李阿姨從廠房里走出來,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尼龍袋子,瞧著她提的樣子肯定不輕,她一出來就朝林校兩姐妹揮揮手,就往角落處走了去,林校跟林潔絲毫沒有遲疑地跟上去。 尼龍袋子一打開,果然是水晶制品,有些已經破碎了,有些還是看上去完好無整,各個樣式都有,特別是各種動物的造型,林校迫不及待地從里面取出來一件東西,好像是只白天鵝,展翅欲飛—— 她放在陽光下,水晶剔透。 不止她,就是林潔都是興奮難捺,這一袋,里面有好多的東西,巴不得立即把里面的好玩意都給整理出來,還是按捺住興奮的情緒,“李阿姨,多少錢,我們給您錢。” 李阿姨眼睛一亮,嘴上到是推拒,“哪里話,這都是要扔的東西,我哪里好意思收你們錢,就當阿姨給你們玩玩的,我可不是看你們表姐才給你們的,我是看林校是我們家海贊同學的份上才給你們的,知道嗎?” “李阿姨,我當然知道,”林校已經在腦袋里計算這一袋東西的價值,滿面的笑容,還有恰到好處的不好意思,“可是李阿姨,這是我表姐要的東西,她要是知道我沒給您錢,肯定得罵我,您還是收下錢吧,不然我跟我姐都不好同我表姐交待的。” 李阿姨嗔怪道,“你們表姐也真的,哎,我還是收一點吧,免得你們兩姐妹不好回去交待,就這樣吧,就二十塊錢,我也不要多的,你們看行不行?” 當然行! 林校立即拿出錢來付了,還沖李阿姨道謝,“謝謝李阿姨,要是我表姐賣得好的話,可能還要過來找阿姨您。” “那好那好,”李阿姨忙不迭地點頭,靠這點平時只能垃圾堆的東西發點小財,她再樂意不過,就巴不得人家賣得好好的,她就能多掙些錢,兒子是要考大學的,雖說現在是復讀一年,可她就指望著兒子復讀好一點兒,考個二中或者三中都行。 林潔兩姐妹提著東西,那是小心翼翼,生怕把東西給碰壞了,水晶這種東西,真是易碎品,破了就不值錢了,其實這些東西說是水晶,不是什么天然的水晶,是人工水晶,所以就跟玻璃的價值也就差不離了。 待得回到自行車邊,林潔死死地抱著尼龍袋子,坐在后座上,生怕一個磕破什么的,到了家里她才安心下來。 在家里攤開來一家報紙,把尼龍袋子往上面一放,林校還挺專業地找了雙手套帶上,往袋子里挑東西,她挑挑揀揀的拿出來,林潔又再仔細地檢查一遍,兩姐妹配合的天衣無縫,到最后兩個人一數,看上去算整個的東西居然有二十來件,簡直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就算是東西一塊錢一件,都不只花出去的二十塊錢了,何況她們哪里只會賣一塊兒一件,簡直是小看了這些東西。 林校還想起來以前羅海贊把一個生肖的水晶玩意帶到學校里,不知道多少女同學都羨慕,她當時也很喜歡,還差點真把那東西偷偷摸摸地帶回家,——不過她最后還是沒拿,因為那東西掉地上破碎了,誰會拿個玻璃碎片兒回家呢。 她那時特別的想要,也不想想那是人家的東西。 “怎么去賣?”林潔看著這些東西有點苦惱,這東西易碎,總不能再繼續放在袋子里就這么放著,萬一路上碎一個就全是錢了,“我們家可沒有什么小盒子來著,拿什么裝呀?” 這點林校也苦惱,看了看家里,實在是找不著什么盒子能把東西一個一個的裝起來,視線掃過家里的每一寸地方,然后才長長地嘆口氣,“還真是沒有什么東西能包,要不要用報紙?會不會太難看了?” “也就這樣吧,”林潔也想不出來有別的什么辦法,只得接受黑白報紙當包裝紙,“我們今天就用報紙包著算了,等下次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林校想想也是,就同林潔一塊兒把東西全都一件一件的包起來,有了報紙的隔層,放在尼龍袋里,也不會容易破了,等她們兩姐妹全部弄好后到街上,才曉得國慶節街是是那么多的人,不止人多,鎮上最繁華的那條路,就是菜場出來那條直道,全都兩邊都擺著攤子,各種各樣的攤子都有—— 也虧得是她們運氣還算是好,還真找著一個位置,在人家店門口,剛好留著一個小小的位子,要是跟別人一樣擺大攤子,估計是不行,可她們要的地方并不大就成,能鋪得下一張報紙就行。 報紙一鋪開,就把亮晶晶的水晶生肖給擺出來,還有那個更顯眼的天鵝,都放在報紙上面,一共是排了四排,兩姐妹就蹲著,等著人過來看,面皮還有點薄,實在是沒能像周邊的攤主那樣高聲叫賣。 “姐,你叫吧?”林校小聲說。 林潔看了看周邊的人,也有點難為情,“別呀,我叫不出口,你呢?” “我也叫不出口。”畢竟還是頭回賣東西,呃,林校不是頭回賣了,上回賣過別個東西,也沒有叫賣過,“還是就這樣子吧,等著人來看,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她的聲音立即輕了,巴巴地看著過來蹲下/身的年輕女子,挎著個斜挎包,已經穿著長袖襯衫跟長褲了,馬尾高高綁起,露出一張上過妝的臉,臉特別的白,可脖子有點黑,她一眼就看中了白天鵝,伸手就拿起來。 “這天鵝好漂亮,多少錢?”她愛不釋手地看著。 林潔跟林校兩下里一對眼,林校就開口說價,“十塊錢一個。” “啊,這么貴呀,”年輕女子臉上立即露出失望的神情,手慢慢地想將白天鵝放回去,待得放回去,她又把白天鵝給拿起來,看了好幾次,“能不能便宜點?” “這都是最便宜的了,”林潔立馬說,手指指那些生肖造型的東西,“你手里拿的這件是最好最貴的,這幾樣只要六塊一個,你要不要再挑一下?” “那些我都不喜歡,我就喜歡這一樣,”年輕女子有些糾結,當她看到白天鵝的底部結構時,將底部送到林校面前看,“你看這里還有點小瑕疵,就便宜一點啦,十塊是太貴了。” 林校將東西接過來,也學著仔細一看,好像才發現這點瑕疵,臉上配合地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后慢吞吞地回頭看她姐林潔—— 林潔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這只是一點點小瑕疵,不影響的啦,你要是真要的話,我們就便宜點,最多便宜一塊錢,再不能更便宜了。” “只便宜一塊?便宜兩塊算了!”年輕子女從挎里掏出一張十塊面額的紙幣來,遞給林校,“就收我八塊算了,八塊算了?” “姐,八塊?”林校有點意動,想去接那錢。 林潔好糾結,牙齒緊咬著嘴唇,好像在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終于,她發話了,”好吧,就當給你帶一個,我們進貨都是八塊錢,都沒賺你的錢,阿校收錢。” 年輕女子聽了很高興,拿了找的兩塊錢跟白天鵝就走了。 這么順利地就賣了一件東西,夠叫兩姐妹高興的。 萬事總是開頭難,第一步走出去了,到了最后,才發現并不是跟她想象的那么難,攤上這么個國慶節的假日,兩姐妹越賣越順手,就連嘴皮子也跟著利索了許多,一天的時間就把東西全賣了,差點叫她們高興的找不著北。 ☆、54.054 扣去成本,還能掙個八十塊,能不叫兩姐妹高興嗎? 特別是林潔,幾乎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緊緊地拽著那些錢,零零散散的錢,湊起來的總數都叫她覺得特別的驚人,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坐擁財富的人,她似乎還一時都回不了神,將錢放下口袋里,明明并不能讓人覺得有多少分量,她卻覺得那個口袋非常的重,重得她的心都在狂跳,以至于看路邊的人,覺得人家瞧過來的眼神都有些異樣,似乎在盯著她們剛掙的錢。 “我們、我們趕快回家吧?”林潔一開口,才發現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結巴,不由得笑起來,這么一笑,好像緩解了一點兒緊張的情緒,“回家吧。” 林校懶得管錢,她喜歡掙錢,但管錢這種事,還是懶得管的,都叫她姐管著,因為她最知道她姐的性子,對錢那是算得特別的牢,她一點都不用擔心她姐會把錢弄別地兒去或者是亂花了,她去將自行車推過來,“要不要我們明天再去買一點兒還過來賣?” “好呀,”林潔比林校膽子大,看出林校的猶豫,她立馬做了個決定,“我們不要明天去,我們現在就過去,過去跟李阿姨說叫她把東西都收起來給我們,趁現在能賣就多賣點,讓她多收集一點兒,我們也不要明天就去賣,等多收了再去賣,再賣個幾次就好了。” 林校對這個決定沒有一點兒意見,也是打算掙點是點,并沒有長期干這個,連忙將自行車掉轉方向,“快走吧,要不等會李阿姨都下班了,我可不想上人家門去找李阿姨。” 林潔立即坐上后車座,緊摟著林校的腰,兩姐妹信心十足。 都快五點了,林校還怕她們都下班了,沒想到去了才知道人家根本沒有下班,這會兒,她不再是敲窗子了,直接去找李阿姨,到李阿姨看到她們兩姐妹還有點意外。 “你們怎么又過來了?”李阿姨疑惑地問她們,還將她們拉到一邊,往周邊看了看,才壓低了聲音,“還是你們表姐覺得東西不好?我先說好了,我不會退錢的。” 她臉都繃著,沒了那種親切的感覺。 林校并不懼怕這種臉色,前世看過的臉色比這個更多,甚至更難看的都有,這都是小兒科,一點都沒讓她放在心上,她依舊是笑意滿臉,還跟著也壓低了聲音,“李阿姨,我們可不是來要錢的,我表姐看了東西說能挑出幾件來,還想著您這里是不是還有這樣的東西,我表姐想再收一點兒,您看您的意思怎么樣?” 李阿姨一聽這話眼睛都幾乎要放光,可畢竟是年歲比她們姐妹要長,人生閱歷是擺在那里,也不得不懷疑她給的東西是不是挺好賣,才叫她們的表姐再過來收,她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回頭看向廠房里努力趕工的女工們,“你們看,阿姨我也是挺小心才將那些東西拿出來,還怕被老板發現了,要是讓老板發現我私下里把這些東西賣給你們,那可了不得……” 對于任何一個老板來講,東西是垃圾扔了沒關系,可有人利用這些垃圾掙錢,而且掙的錢不給他,老板當然會不高興。 “那不行了嗎?”林校一臉的失望。 林潔與林校站在一邊兒,也是一臉的失望,年少青春的臉龐更是一臉的歉意,“阿姨是我們沒想的那么多,還以為、對不起阿姨了,先前叫阿姨麻煩了,阿校,我們還是先回家吧,表姐的事就算了——” “哦。”林校應得有氣無力,還朝李阿姨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阿姨再見。”林潔也說。 兩姐妹步調都一樣,同時轉身,同時邁開步子往外走。 李阿姨站在那里,看著墻角堆著的幾袋子黑尼龍袋,平時都是叫廠里的男工扔掉,都是積攢一些才扔掉,一想到她早上一袋子就收了二十塊錢,心里就跟刀割似的,這些錢沒進她的袋,讓她站也站不住。 眼見著這兩姐妹的身影快要看不見,她才急了起來,連忙追了出去,“哎,林校,林潔,你們別走,等一下……” 林校跟林潔的步子本來就邁得不快,也走得并不快,就等著她反悔,幸好還沒走出太遠就等她的叫聲,兩姐妹對視一眼,眼里都有著得逞的光芒,轉過身,兩個人又是一臉的疑惑表情——表情還真是切換自如。 “李阿姨?”林校先開口。 李阿姨追了上來,跑了這么幾步,她有點喘氣,待得平靜下來才同她們倆說,“我們這里東西管得挺嚴格,都是專門的男工負責扔東西,我也是早上趁人不太注意時拎了一袋子過來,真是不容易的,就怕被人發現了。” 林校一臉的茫然,“阿姨您說的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你這孩子,怎么讀書這么聰明,這個怎么就不懂了呢?”李阿姨嗔怪道,又望向林潔,“你妹不懂,你肯定是懂的,知道阿姨的意思吧?” 誰能不懂呢? 林校上輩子是個棒槌,這輩子到是懂了點,林潔嘛天生是個七竅玲瓏心,哪里能不明白李阿姨的意思,她說弄東西不容易,其實就是想漲點錢,這個她們當然覺得是人之常情,不過也不能由著人家漲,得在她們的底線范圍之內。 “那阿姨直接說吧,我們回去再問問表姐看看?”林潔笑著說,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用那個并不存在的表姐當借口,“阿姨您看這樣子好不好?” “那也行,”李阿姨一臉爽氣,“一袋子三十塊錢,你們跟你們表姐說,要不叫你表姐過來跟我說也行,反正你們要多少,我都按著你們的量準備。” “那阿姨,我們先走了,還要去表姐家,得早點回家去了,我們明天早就給您消息。”林潔乖巧的說。 李阿姨點點頭,“那你們先走,路上小心呀,我等你們的消息。” 兩姐妹騎著自行車走,待得離開李阿姨的視線范圍才高興起來,事情進行的這么順利,簡直是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她們好像都能看到一張張的紙在她們眼前飛過,而她們是輕易地就捏在手里頭,連癟癟的口袋也仿佛一下子就鼓脹了起來。 回到家,趙霞還沒從廠里回來,林潔做晚飯,林校去收拾那些破碎的玻璃玩意兒,全扔在垃圾堆里,——有時候,她還在想根本沒必要去找李阿姨買這些東西,不如去垃圾堆里撿些算了,可想想往垃圾堆那里扔掉的東西,都在垃圾里頭了,得多臟呀,實在是下不得手去撿。 不是不心疼那些付出的錢,而是她真沒辦法說服自己去撿垃圾堆。 林潔也一樣,家里再困難,可是撿垃圾這種事,兩個人還是干不來。 趙霞一回家,吃了飯就早早地睡了,兩姐妹并沒有看電視,也跟著早早地睡了,跟趙霞太疲累了睡著不一樣的是她們兩個人純粹是想著明天的事而興奮地睡著了。 夜里,林校還做了個美妙的夢,夢見自己睡在由錢搭成的床里,這夢可美得她一夜里嘴角都是含著傻傻的笑意。 “阿校,阿校!” 隱約地像是聽到有人在叫她。 林校倏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林潔的手就靠近自己的鼻子,連忙利索地就起來了,防備地看向她姐,“姐,你又想干嘛?” “你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我不捏你鼻子,怎么能叫醒你?”林潔一臉的不以為然,見她起來了,就把手給縮了回去,還催她,“快起來啦,刷牙洗臉,再吃點泡飯,我們就要出門了。” 林校已經清醒了,掙錢的事就能讓她一秒鐘就清醒,雙腳直接下了地,才發現昨晚上拖鞋不知道被她脫去哪里了,不由得往屋子里看了看,還習慣性地問她姐,“姐,我拖鞋呢,看到沒?” “不是在床底下?”林潔頭都沒回,直接回了句。 林校還真的就在床底下找到拖鞋了,迅速地刷了個牙還洗了臉,再跟她姐擠在一塊兒吃早飯,出門時,又是那輛自行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李阿姨所在的那廠—— 當然,她們家沒有什么表姐,今天自然也不會突然出現一個表姐。 李阿姨看到她們兩姐妹后,沒看到別的人,還有點小小的失望,“就你們倆呀,你們表姐沒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