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兩個中年奴婢四處張望,見沒有人走動,均放下心來,削完了洋芋,又去殺黃河鯉魚、公雞,切鹿rou、洗大海米,給徐家主子準備豐盛的晚飯。 自此她們看到徐淼淼,心里總覺得她以后會成為王府的主子,就比以前多了幾分親切,看她也更順眼好看。 到了十二月,天氣更加寒冷,長安都下了一場雪,北地更是在那場雪之后下了三場雪,金城城外黃河的河面都結了冰,此時官船無法下船,更別提去永靖縣。 新任命的正三品的隴地都督呂學進拿著李嚴的圣旨來到了金城。 隴地都督呂學進出自名門望族呂族,是太子太傅呂文杰的堂哥,今年五十有四,在家里是嫡長子。 先先帝在位時,十七歲的呂學進考中探花,因有潘安之貌,被人稱為文潘安。 李嚴登基,繼呂文杰入朝之后,呂族老族長呂慶又讓家族的幾名嫡系子弟出仕,其中就有呂學進。 呂學進之前在先先帝當朝時任過刺史,是一城擁有實權的主官,有管理一城的經驗。 李嚴于春季任命呂學進在洛陽任從三品的上州刺史,呆了不到一年就提為正三品的隴地都督。 春風得意的呂學進深得圣眷,然而沒有以此為傲,進了金城城門,連都督府都不曾去,就直接去了琰王府。 “下官呂學進拜見老王妃、王爺。” 董老王妃望了呂學進好幾眼,有些激動的道:“我們母子沒那么多講究,呂大人長途跋涉十分辛苦,快回都督府歇息。” 呂學進哪里敢多看守寡的董老王妃,低頭道:“下官聽聞徐郡公一家在王府里居住,陛下、太子都給徐郡公及徐縣主帶了家書。下官想送了信再回府。” 董老王妃派了貼身的大奴婢帶呂學進去了西院。 呂學進叫退下人,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十分恭敬的道:“下官拜見國舅爺。” 徐清林手忙腳亂的雙手扶起,十分激動的道:“這可使不得。” 呂學進同樣很是激動,想當年他是先先帝欽點的探花,后來越級擔任代刺史,不到半年就轉成正式的刺史,那可是正四品下的官職。 如果沒有先帝李動弒生父繼母,奪了李嚴的皇位,呂學進將會一直在朝為官,現在怎么著至少是正二品。 李動害得呂學進辭官回了老家,這一呆就是三十幾年,直到今年才被家族派出入朝為官。 “怎么使不得,太使得了。下官家族的族長特意囑咐,頭一次見到國舅爺您必行跪禮。” “祝賀你擔任隴地都督。” “那是陛下厚愛,我定會盡全力當好隴地都督,造福隴地百姓。”呂學進語氣里充滿了對李嚴的感激。 隴地雖窮,但都督一職是隴地的最高主官。 琰王的轄地是金城,手握二十萬邊防重兵,但是除去金城、邊防,其余的城府都由隴地都督主管。 以前靜王在世時,前任隴地都督喬立十分懼怕靜王,無視隴地的各個城府直接聽令于靜王。 呂學進對董老王妃、琰王很尊敬,但是原則上按著朝規行事,會收回琰王府對于北地各城府的管控權力,行使都督府的職責,把權力抓回手中,便于李嚴掌控全局。 “陛下、太子都可好?” “都好。這是陛下、太子給您與縣主的家書。”呂學進對能得到李嚴父子的信任感到十分榮幸。 徐清林看完家書,知道呂學進是可以信任的人,笑道:“呂大哥,你剛才沒有見全我的家人,我叫她們都過來。” 呂學進只見了徐家的長子徐磊。 很快,徐淼淼、鄧紅、徐文、徐佳都來到了大廳。 徐清林的介紹道:“紅紅、淼淼,這是呂族的呂伯伯,他曾被我的先帝姐夫點為探花,現在被陛下任命為隴地都督。” 鄧紅帶著兩個小孩子行禮。 徐淼淼微笑道:“不知呂伯伯與秋季來金城主考會試科考的那位呂伯伯是什么關系?” 呂學進眼睛一亮,溫聲道:“我們是堂兄弟。文杰要稱我一聲堂哥。” “原來如此。”徐淼淼恍然大悟,心道:呂族竟出美男子,聽說呂文杰就十分英俊,這位呂學進仍是個美男子,看上去四十歲出頭,很顯年青。 呂學進接受徐清林的邀請,在西院用過飯再離開,走時還得了兩個籽瓜。 他先行一步過來,家眷年前肯定會到金城,到時全家人再來王府拜見老王妃母子及徐家。 徐淼淼回到臥房,把李嚴、李南寫的信拿出來,再次瞧看。 這是李嚴第一次給徐淼淼寫信。 信里的內容是感激她救了金素及幾名軍官的命,李南能成長的這么好,期間有她的功勞。 長安雖遠,然而心里一直惦記著她這個小表妹。 她有什么需要,錢財物資上的就跟董老王妃說,誰惹她生氣了,就讓盧亮帶著御林軍去狠狠揍誰給她解氣。 家里的事勞煩她多cao心,等過些天長安局勢平穩,就是相見的時候。 信一共有三頁,寫的充滿了親情,沒有許下什么承諾。 徐淼淼又去看李南寫的信。 李南從他的生活到朝事,以及流云、老烏的現狀,還有太子妃一點都不溫柔順從,常常為了一點小事跟他的發脾氣吵架等等,寫了密密麻麻的十二頁紙。 最后一段話是:姑,我好想你,好想爺、文文、佳佳、二嬸,還想跟二叔斗嘴打架。 徐淼淼拿著信微笑,自言自語道:“小南南還叫我姑呢,該改叫表姑。” 午休之后,仍有些倦怠,這時外面傳來幾個小孩子的歡笑聲,其中有李文琰標志性的哈哈大笑。 李文琰已經不再像做賊一樣藏在箱子里來西院,經過董老王妃的允許,現在每天他只要做完了功課,就能來東院找幾個小孩子玩。 在孩子里面,李文琰的年齡最大,卻不是小頭目。 男童多,女童只有一個,大都時候五個男童都聽徐佳的話。 徐佳在小梨村時有一陣子玩耍過小姐脾氣,被徐淼淼治了幾回就不再耍了。 現在徐佳跟幾個男童玩,不會莫名其妙的生氣,也不會打人。 她的表現可愛活潑且善良。 “我們玩老鷹抓小雞吧。誰當老鷹,誰當母雞?” 李文琰便道:“佳佳,你讓我當老鷹,我還從來沒當過老鷹。” 徐佳跟眾男童商量道:“琰哥哥很厲害,他當老鷹,我們得找個同樣厲害的當母雞。五風當母雞好嗎?我們四個就當小雞。” 徐淼淼從臥房里出來,李文琰這只老鷹就拋下一群雞飛了過來,笑問道:“縣主,母妃讓我給你帶話,晚飯后你若是無事,能去東院坐坐嗎?” 堂堂的董老王妃也要拉家常? 徐淼淼菀爾,“好。我正想去東院跟老王妃拉拉家常。” “那太好了。我去玩了。”李文琰又飛回去繼續當老鷹。 簡單的游戲,就能讓這個有封地手握重兵的王爺玩得不亦樂乎,興高采烈。果然還是孩子最容易滿足。 不過李文琰玩得再開心,為了不讓董老王妃獨自用飯孤單,到了時辰就會回東院。 徐淼淼與徐清林聊天時便道:“老王妃嫁給靜王,也沒得到多少幸福,這么年輕就守寡,虧得有琰王爺這樣好的兒子。” 徐清林感慨道:“你上次說老王妃跟娘家斷了關系,不再來往。唉,她守著寡,沒有娘家可以走動,這日子是夠難熬的。” 徐淼淼道:“遠親不如近鄰,何況董族曾經多次傷害老王妃,這樣的娘家不走動也罷。” “那是。老王妃不迂腐。這樣好。活著沒那么累。”徐清林想到了多年前在家族時,有位堂嫂為了面子,一直跟狼心狗肺的娘家走動,每每都被娘家占去很大的便宜,還得以笑示人,真是活得太累了。 徐淼淼問道:“爹,你說老王妃要跟我拉什么家常?” “是不是要問問咱們家什么時候離開王府?”徐清林面露尷尬之色。 徐家在王府已住了一個多月,這瞧著李嚴信里的意思,要徐家在王府過年。 他沒有妻子,董老王妃守寡。 人言可畏,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沒有什么,就怕董老王妃受不了。 徐淼淼搖搖頭,“不會。金素是陛下的親信,肯定知道我們家在王府住到什么時候走的事。老王妃直接問金素就是,何必來問我。再者老王妃心胸開闊非常大氣,也不畏懼世俗,不會催促我們家離開。”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她為了何事跟你拉家常。” “爹,她會不會跟我說憶云的事?” “你曾經說過,李小姐根本沒有把與你交往的事告訴過老王妃。”徐清林見愛女目光幽幽,勸慰道:“淼淼,李小姐已經去世多日,你該放下還得放下,莫再難過。” 晚飯之后,徐淼淼第一次不帶任何家人的去的東院。 兩院用飯的時辰一致,董老王妃與李文琰也用過晚飯了。 李文琰不知去哪里玩了。金素在臥房里躺著。 董老王妃令奴婢退下,偌大的大廳只有她與徐淼淼。 今晚董老王妃穿著米白色的高領夾腰短襖,纖長的脖子都被領子遮住,嫵媚的氣質又添了幾分高貴典雅,不施粉黛的臉上肌膚白細光滑,五觀漂亮的炫目。 這個女子無論穿什么,都是絕色傾城,令男女都能為之傾倒。 徐淼淼穿的是淺粉色的短襖深紫色的長裙,嬌美里帶著端莊。二七芳齡,正是女子最清純美麗的時候。 董老王妃在問候過西院的徐家人的生活之后,就問道:“淼淼,我記得你有一件大紅的斗蓬,顏色鮮亮,像火一樣,這幾回來我這里怎么沒有穿?” 徐淼淼的心竟是撲通加速跳起來,“您說得是那日歹徒夜襲王府時,我穿得那件斗蓬嗎?” 董老王妃點點頭,“對。我沒看錯的話,那是件金絲絨的斗蓬。” 自那日起,董老王妃就等著徐淼淼再穿著來東院時問問,誰知徐淼淼再也沒穿過,這下只能直接把徐淼淼叫過來問。 “是。那是我的摯友送我過年的年禮。”徐淼淼見董老王妃的美目明顯的亮了一下,輕聲道:“我的摯友幼年時就隱居在梨花觀,她有著雌雄莫變天下無雙的容貌。” “她的名字叫什么?” “李憶云。我曾聽憶云說,她跟您有很深的淵源。”徐淼淼見董老王妃只聽到李憶云的名字就激動的熱淚盈眶,有些動容的道:“老王妃,我到現在才跟您說此事,請恕我隱瞞之過。” “這個孩子是我最親的人……我現在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原來……”董老王妃說著話就走過來,滿臉是淚雙手把坐在太師椅上的徐淼淼抱住了,俯在徐淼淼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原來他的那些神藥都是你給的。” 徐淼淼至此不用否認,輕輕點點頭,就見聽得董老王妃在她耳邊拼命的壓抑著哭聲。 “這個孩子太聰慧,也太善良,總為別人著想。我與琰兒要沒有他出謀劃策,早就死了幾回。” 徐淼淼嗅到董老王妃發間淡淡的花香味,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勸道:“您是千金之軀,王爺、金城的百姓都指著您。您別哭,別傷心,快坐下來說話。” “好。我們坐下來說話。”董老王妃把徐淼淼拉到剛才坐的那把太師椅坐下。 兩女同坐一把太師椅,親昵無間。 徐淼淼從入王府的那日就想知道李憶云的下落,這下終于等到合適的機會,問道:“憶云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