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烈根本無心聽她的冷嘲熱諷，看遍了屋子里的房間，最后陰沉著臉站到了鄧喬雪面前，將手里的檔案袋扔到了茶幾上。

    “你把她藏哪里去了，說！”

    “藏？”鄧喬雪好笑得像聽到了什么笑話，“我需要藏她嗎？是她自己因為你沒錢沒勢后主動找上我，跟我說，她不想浪費時間在你這樣一個遲早要破產(chǎn)的男人身上，她還年輕，要為自己以后作打算，誰讓我這個人就是心軟呢……”

    胡烈眼神危險地瞇起眼，“我看你是不想好日子過了！”

    鄧喬雪一下子站起來，“好日子？從嫁給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根本沒有過過什么好日子！這種話你怎么說的出口！”

    胡烈一手推開她要撲上來的身體，俯視著跌回沙發(fā)里面目兇狠的鄧喬雪，毫無感情地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把她藏哪兒去了，我再問你最后一遍！”

    鄧喬雪突然像瘋了一樣笑起來，“去哪？你看，”指著電視屏幕里播放國際的新聞，鄧喬雪半張臉被頭發(fā)遮擋，顯得分外詭異:“她不是上電視了嗎？”

    “……今天中午，一位中國籍女子在下飛機(jī)后趕往大阪的路上突然遭遇日本右翼激進(jìn)分子襲擊，連中數(shù)刀后，被日本居民送往醫(yī)院，但搶救無效，宣告死亡，目前該女子身份，尚在核實中……”

    胡烈在現(xiàn)場轉(zhuǎn)播的混亂環(huán)境里，根本看不到那個女子血rou模糊的臉，只看到那件，路晨星經(jīng)常穿著的駝色呢子風(fēng)衣，蓋在尸體身上。胡烈呼吸都像要停止了，盯著電視屏幕，看了許久，耳朵里一直是鄧喬雪瘋狂的尖笑，“她不是長著一張狐貍精的臉嗎，我就特意讓藤田山好好幫我治治她的臉，你剛才看到?jīng)]有，治的多‘好’多‘漂亮’啊！哈哈！為民除害，我也算功德一件！”

    胡烈腦子似乎要炸開，耳朵里的嗡嗡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僵硬了的脖子機(jī)械般轉(zhuǎn)了過來，盯著鄧喬雪的雙眼，是充血的。

    “鄧喬雪！！！”

    林林也是今早才得知胡烈成功收購sg集團(tuán)的消息，可這消息來的太晚，協(xié)議早就簽訂，東林如今等于是落入胡烈手中的事，已成定局，后悔談不上，頂多算是可惜。

    但接下來他接到一通醫(yī)院打來的電話時，他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后悔。

    悔不當(dāng)初。

    林林在趕去醫(yī)院的路上，手都在抖。

    跑進(jìn)醫(yī)院的時候，還在臺階上磕了一跤摔破了膝蓋和手心。來不及去拍掉身上沾到的灰塵，林林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搶救室門口。

    大口喘息，林林站在搶救室那，連坐都不敢坐。

    沒多久，搶救室門被打開，出來一個無菌手套上滿是鮮血的醫(yī)生。

    “醫(yī)生，醫(yī)生！我弟弟怎么樣了？他怎么樣了？”林林此刻再沒有一點以往的冷靜和理智，那些鮮血刺激著他的神智。

    “你是病人家屬嗎？”醫(yī)生戴著手術(shù)帽和口罩，只看得到他焦急的眼神和話語。

    “是是是，我是他哥哥，他怎么樣了？”

    “你先冷靜一下，病人失血過多，現(xiàn)在急需輸血，但是醫(yī)院現(xiàn)在血庫里的血不夠，你要是……”

    “抽我的！抽我的！我跟他一樣！”林林撩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臂，恨不能當(dāng)場放血。

    “等會你去輸血，還有一件事，你是病人家屬，那就趕緊簽個字，我們馬上要給他做截肢手術(shù)，病人雙腿必須立即……”

    林林雙眼瞪大，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你說什么？！”

    林林雙手抓緊醫(yī)生的肩膀，十指摳進(jìn)了醫(yī)生的手術(shù)服里:“醫(yī)生，他還年輕，他怎么能截肢？他會瘋的！醫(yī)生，給多少錢都沒有問題，多少都沒有問題！你幫我保住他的腿，保住他的腿！”

    “先生，你先冷靜下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會給他做這個手術(shù)的，但是現(xiàn)在我們要保住他的命，你這個樣子，只會耽誤我們的搶救時間，請你盡快做決定好嗎？”

    林林呆滯在那，雙手從醫(yī)生肩膀上滑下來，他知道，他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第61章 沒了

    林赫住院的事，林林在持續(xù)幾個小時的燥郁抓狂之后，終于恢復(fù)了冷靜，冷靜之后，林林立即給遠(yuǎn)在紐約的父母打了電話，只說林赫身體不太舒服讓邵燕女士做隔天最早的一班機(jī)回國，邵燕想再問多都沒有答復(fù)。林采也終于在接到林林電話一個小時后到達(dá)醫(yī)院。

    “怎么說？”林采喘著氣站在林林面前問。

    林林坐在休息椅上，雙手搓了一把臉，抬起時，眼神還有些空洞。

    “剛推出來，腿沒了。”

    林采張大嘴，卻失聲了，姐弟兩個對視了足有十秒，才聽到林采尖厲的質(zhì)問:“沒了？什么叫沒了？林林，你在說什么瘋話？”

    林林一手揉著太陽xue，苦笑:“我也想我說的是瘋話。林采，是真的，林赫的腿沒了，以后，只能坐輪椅了。”

    林采看著林林的挫敗難受樣子，閉上眼很快又睜開，坐到林林身邊，一手搭在他的背上，發(fā)著呆。

    煙呢？煙呢？林采伸手摸往自己的包內(nèi)，怎么沒有？林采表情尤其煩躁，越來越煩，最后將包撐開口將里面所有的東西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口紅，錢包，衛(wèi)生棉，甚至是避，孕，套，獨獨找不到煙。

    她的煙呢？

    林林再看不下去，一手捉住林采顫抖的手，“別找了，這里不能抽煙。”

    林采蹲在地上，低著頭，看不到表情，但林林很快就感到了手背上的濕熱。

    “怎么沒了呢，怎么就沒了呢？”林采帶著哭腔，嘴里不斷不斷的低喃。“應(yīng)該在的，怎么就沒了呢？”

    對啊，怎么就沒了呢。林林也有點忍不住，食指和拇指抹走了眼眶里的微濕。

    林采坐在了地上，趴在椅子上抽泣著。

    整個住院部12樓的走廊里，空蕩蕩的，除了偶爾的幾聲病房里的咳嗽聲，只剩下林采的哭聲。

    夜深，胡烈徘徊在街頭。

    他已經(jīng)找不到任何回去的理由。

    孤魂野鬼。如果他死了，一定是這樣的下場。胡烈的車停在了f大的校門口。

    看著校園的教學(xué)樓因為晚自習(xí)下課，幾層的燈光連二連三地熄滅，很快就徹底的漆黑。卻又出來幾個學(xué)生，要在校門口買夜宵。

    那些路邊攤的吃食還在瞞著熱氣，價廉物美，深受學(xué)生歡迎。

    那時候上大學(xué)的路晨星，是不是也是這樣，簡單的生活，簡單的快樂，不像跟著他后，連笑，都像是偷來的。

    胡烈摸著胃，已經(jīng)疼的麻木。找了一個下午了，找不到任何路晨星的蹤影，她就這么從他身邊逃走了，無影無蹤。

    白天里的那則新聞的確讓他有信以為真，他也差點就要扼死鄧喬雪，可最后他還是松了手。

    鄧喬雪咳嗽著，還在不停的笑，放肆的笑。

    笑他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笑他這輩子只有被女人背叛的下場，笑他永遠(yuǎn)都是個可憐蟲，笑他，就算離婚，也要和她分財產(chǎn)，得不償失。

    胡烈夠了，他已經(jīng)受夠了，他悔的夠了，將茶幾上的檔案袋扔到她的身上，說，這次，再沒有什么是可以威脅到他的了。

    鄧喬雪打開檔案袋，入眼的就是她參與“魚水鄉(xiāng)”派對的照片和一張小小的存儲卡。

    “那個女人死了！死了你還要和我離婚？除了我沒有人愛你！”鄧喬雪撕碎了那些照片，掰碎了存儲卡，還是一樣的歇斯底里。

    “除了她，我誰都不在乎！”胡烈咆哮著，“你的愛？你從頭至尾愛的到底是什么？你愛的，只是*的快感，金錢的歡愉，只是我對于你的那點不可得！”

    “不對！不對！”鄧喬雪嗓子已經(jīng)破了，從沙發(fā)上爬起來，拉住他的手，狀似瘋狂，“我愛的只是你，只是你！”

    胡烈避她如瘟神，甩開她的糾纏，用一種絕情的，嫌惡的表情看著她哭化了妝的臉，“她如果真的死了，鄧喬雪，我親手送你去死。”

    鄧喬雪站在那，又哭又笑，瘋子一樣。

    瘋子。胡烈沖出門，他要找到他的那個瘋子，不然，他遲早也會瘋。

    “烈哥，查清楚了，那個死在日本的女子姓王，是去日本探親的，在機(jī)場從另一個女人手里低價買的票，那件衣服，也是那個女人二手賣給她的，一共換了兩千多塊錢。”

    胡烈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坐在車?yán)镄χχ蜐窳搜劭簟?/br>
    還好，還好。

    可是你去哪兒了？

    明明才說了你愛我，怎么能就這么消失得徹底？

    “佘老，我想求你件事。我想查一下昨天，各個路口的監(jiān)控錄像……”

    可錄像只到地鐵出口，就再沒見到她的身影。

    “還能再繼續(xù)查嗎？”

    路監(jiān)控中心的主任卻表示了他的無能為力。

    “最后一段錄像就到這里了，你要找的這個女人，看樣子，是故意避開了這些監(jiān)控路段，我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胡烈知道，他要在偌大的s市，甚至是全國，去找一個一心躲開他的女人，要多困難，可就算是找遍全世界，他都要找。

    但是一切一切的前提，他還要能活到那個時候。所以胡烈開著車，去到了一家學(xué)校附近的面館。

    逼著自己吃了一碗，剛出門胃里一陣翻攪，撐著樹，吐了大半在綠化帶里。

    好難吃。

    胡烈真的感覺自己要死了。

    路晨星，你到底去哪了？

    林林守在林赫的病床邊，林采守到半夜后先回去了，林林值了通宵，正坐在看護(hù)椅上打著盹。

    林赫難受的嚶嚀聲瞬間就驚醒了林林，林林立即站起身，看著林赫皺起的眉頭，匆忙跑出病房叫了主治醫(yī)生過來。

    再回病房時，林赫還沒有完全醒來，迷迷糊糊的，醫(yī)生簡單而全面的檢查之后交代了幾句就出去了。

    林赫目前麻醉劑還沒有過藥性，只看得到眼珠子在眼皮里轉(zhuǎn)，就是無法睜開眼。

    林赫嘴巴蠕動了下，林林彎下腰，把耳朵湊到他的嘴邊。

    “想說什么？”

    林赫的話含含糊糊，又很短促，林林根本聽不清，再貼近問，還是不能聽清楚。

    而當(dāng)林林直起身后，林赫才似用盡了全力，從嗓子里，悶出了兩個能夠聽清的字。

    “晨星。”

    林林在聽到這兩個字的下一秒，臉上的血色褪盡，站在那，似被誰打懵了一樣。

    最后緩緩走出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那個女人，是他們林家的孽。

    邵燕女士來的非常快，一雙穿著中跟的黑色皮鞋，在醫(yī)院光滑的地面磚上絲毫不能阻擋她小跑的速度，看到站在門口站著的林林，跑的更快了。

    “小赫呢？小赫呢？”邵燕女士急得一頭汗，臉色幾分憔悴。

    “媽，媽你聽我說。”林林試圖先安撫下邵燕女士。

    “你說你說！”邵燕女士緊張得吞咽了下唾液，眼睛里有深深的急切和一絲祈求。

    林林不忍看，避開了邵燕女士的眼睛，說:“林赫，他出的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