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我……” “我沒有啊先生,我不敢的……”小保姆帶著哭腔的聲音搶先了路晨星一步,路晨星坐在那,咽了咽唾液,暗自慶幸,原來不是問她。 胡烈怒極反笑,“我花錢,雇你來,是讓你好好伺候她的,你給她甩臉,不是做給我看,是做給誰看?” 小保姆這會兒是百口莫辯,卻堅持反復地說著“我沒有的。” 胡烈撇了一眼身形單薄坐在那發愣的路晨星,話頭一轉:“路晨星,你覺得她有沒有?” 路晨星回神眼神閃了閃,神色淡漠,一言不發。 胡烈冷冷哼笑。“滾。現在收拾上你的東西給我滾蛋。” 路晨星甚至都沒有抬一下頭,只聽著小保姆哭著解了圍裙收拾東西跑了,忍不住內心對小保姆可以被胡烈下令滾蛋的羨慕,而她卻沒小保姆那種好運氣。等到別墅里就剩她和胡烈兩個人了,路晨星才后知后覺,這樣實在不妙。 看著地上的狼藉,路晨星蹲下身去收拾殘局。胡烈走至她跟前,俯視著蹲在地上的路晨星,纖細白凈的雙手捏著瓷碗碎片輕輕顫抖。 “路晨星,你真的是賤的可以。”胡烈罵完這句,就離開了景園。 路晨星如獲大赦,抱起自己雙腿,臉埋進膝蓋里,過了剛才那陣,胃這會餓得痙攣。 小保姆走后,第二天家里就來了一個大概五十歲左右的阿姨。慈眉善目的,也不多話。 一見到路晨星就叫的“夫人”。路晨星被叫的惶恐不安,讓她改口叫她的名字就行。 阿姨嘴上答應的好好的,事后卻總忘。次數多了,她也就也放棄了糾正。 初入夏季,氣候還不算炎熱。 阿姨覺得路晨星整日悶在家里,遲早要長出真菌,硬拖著她出了門。景園附近有家大型超市,路晨星來過的次數不過兩趟。 人還不少。 “這個超市每次周三都做活動,每天到了晚上八點后。好多水果和面包特價,買一送一什么的。這會七點四十幾,馬上能趕上。”阿姨來景園不過數日,已然摸透了住在這附近,怎么才能最劃算地買到所需要的東西。 路晨星話不多,跟著后面推購物車。途徑家電區,一排排不同尺寸的液晶電視全部都在放同一個公益廣告,關愛留守兒童。屏幕上同一個特寫鏡頭下的女人的臉,妝容淡雅,笑容燦爛,身邊圍滿了笑得純真無邪的山里孩子。 “關愛留守兒童,我們需要更好的未來。”廣告結束標題寫得充滿希望。 “美女,需要買多大的電視機呢?”銷售員笑容滿面地走上前詢問。 “隨便看看。”路晨星說著,推動購物車趕上正在搶購特價水果的阿姨。 胡太。路晨星心里默念。很難想象這么一個熱衷于慈善公益的女人也能把胡烈身上抓得血痕交錯的,慘不忍睹。 “阿姨,”路晨星忙制止住阿姨拎特惠大米的手,“我們東西拿太多了,再加一袋米,今天走不了了。” 阿姨看看半滿的購物車又看了看那袋大米,連聲說著“可惜了”,一步三回頭,就跟遺棄了自己孩子一樣。 最后兩個人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四只手都提著東西,腳底下還靠著一袋20斤的大米。 那么,要怎么回去?拎回去嗎?路晨星看看自己這身板再看看阿姨的,這是不可能了。 路晨星正要提議打車,一輛紅色保時捷停到了她們跟前。 “美女,是不是去景園?這么多東西,我送你啊。”車窗降下來,開車的是一個面目清秀的年輕男子。 路晨星還只是一個大學生的時候,被搭訕的次數一雙手數不過來。面對這樣意圖鮮明的行為,路晨星選擇直接無視,攔下一輛的士就跟阿姨上了車。 保時捷男挑眉,吹著口哨,開著車跟了上去。 的士停到了別墅大門外,路晨星付了車錢后,剛轉身就看到保時捷男也下了車,走過來,一副輕佻浪蕩的二世祖樣。 “美女,這么重我幫你拿進去唄?”嬉皮笑臉,就要動手動腳。 路晨星細想這景園門衛嚴謹到連一只蒼蠅想進來都要查門卡,這男的能這么輕易找進來,只能說明一點,就是這個保時捷男是這里的住戶。 沒等保時捷男碰到路晨星的手,突然兩道遠光燈的強光照向他們的位置,瞬間亮得人睜不開眼,三個人全部條件反射地縮回手擋住眼睛。 “艸!”保時捷男怒罵一句,沖到那輛不識相的汽車旁邊,猛力拍著車窗,“下來!我看你是不想過了!下來!” 路晨星不用看清車里的人,就已經預感糟糕,僵站在那動都不敢動。 “夫人,夫人,是先生。”阿姨也是頭皮發麻,扯了扯路晨星的衣袖慌亂的小聲提醒。 路晨星回答得輕飄飄:“我知道。” 胡烈坐在車里死一般沉寂的眼神直盯著路晨星,車窗外傳來的叫罵聲也沒能讓他轉移視線。 “怎么?這會縮在車里,當王八嗎?”保時捷男越罵越上癮,絲毫沒有住口的意思。 胡烈打開車門,雙腳剛著地,保時捷男就揪住了他的衣領,把他壓到了車門上。 胡烈兩手擰開保時捷男抵在他咽喉處的雙拳,推開一段距離后,一拳揮上去,保時捷男瞬間鼻腔里涌出大量鮮血糊滿了保時捷男那張sao包的臉。 阿姨嚇得捂嘴輕呼。 保時捷男捂著鼻子,還沒站穩,胡烈又是一拳,這下保時捷男是徹底眼前一黑,倒到了地上。“救命!殺人了!”保時捷男雙手護在腦袋兩側失聲呼救。 路晨星見狀不好,腳下錯亂著步伐跑過去,試圖拉住胡烈不斷高舉的手臂。 “別這樣!會出事的!”路晨星根本制止不住胡烈的動作,“阿姨快來幫忙!” “哦哦!”阿姨放下手里的購物袋,加入了拉架的行列。 胡烈直揍得保時捷男只能蜷縮在綠化帶里哼哼,才算出了點氣。甩開路晨星拉住他手臂的手,反握緊她的手臂,扯著她往里走,路晨星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手臂痛的像是要被捏碎。 房門被用力甩上的同時,路晨星也被胡烈一手摔到了地上。 “我今天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就要把那個男人領回來岔開腿了?路晨星,你還真是離不開老本行,還是說你天生就是個欠cao的玩意兒?” 路晨星維持著被摔到地上的姿勢散著頭發,看不清臉。 “不吭聲是嗎?”胡烈扯下自己的領帶,脫下外套扔到地上。“那就換種方式,這是你自找的。” 胡烈用力拽起路晨星,完全聽不進路晨星哭叫的哀求,帶到衣櫥前拉開衣柜門,掐著她的后頸把她的臉壓到了墻面,顴骨擠壓得鈍痛,路晨星驚恐地看著半個衣櫥里的工具,再說不出話來,貼著墻面的手,慢慢下滑,最終垂了下來。 “如果你自己不選,那么,今天就全部試一遍。”胡烈瞇起眼,咬牙切齒。 漫長,漫長,漫長。 路晨星雙眼空洞,身體處在痛的最邊緣,但在胡烈手下又好像總能無限擴大她對于痛的承受底線。 路晨星強烈地感覺自己如同一條砧板上等死的魚,破腹,取囊,刮鱗,剔刺。 她到底會不會死?壓在身下地手心里粘稠的血液還是溫熱的。或許當初她是該死在“夜露”的,好過這兩年毫無尊嚴的茍活。 身體里逞兇的利器,好似將她的皮rou層層片開,逃不開,躲不掉,她是不是快死了?路晨星閉上眼時想起一件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事——殯儀館對于無人認領的尸體存放時間不會超過一周,不知道自己一周后化成骨灰會和誰相伴為鄰…… 但是這很好,因為她死了就不再欠胡烈什么了…… 恍惚中,耳邊響起一些陌生的對話。 “患者大出血,通知血庫立即準備輸血……” “讓一讓,讓一讓!” 路晨星眼皮閃了閃,又再次陷入昏迷。 仁中醫院住院部十層1006是個獨立病床房,里面設施一應俱全。往她這里查房的是固定的護士醫生。從一開始對她的關切詢問,再到后來的見怪不怪。 “小姑娘,年紀小小的,不要老想著靠別人過。吃苦頭的都是自己。自己父母看到得多難受。”婦科主任霍醫師給她查房的時候苦口婆心。 “謝謝醫生。”路晨星低著頭看著自己蒼白削瘦的手指隨口應著。 霍醫師聽的出來路晨星并沒有聽進去她的話,用一種“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著她,然后走了。路晨星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手上還吊著水,一滴一滴地輸入她的血管經脈中,絲絲涼意滲透自己一整只手臂。 怎么還沒死?路晨星覺得自己可能性屬蟑螂,也不知道自己躺的這張床上,有沒有死過人。路晨星胡思亂想著,看著病房窗外,不遠處的一家新華書店,突然想到她好像很久沒有去過書店了,門口站著一對年輕情侶,女孩子負氣般轉身背對著男孩子,男孩子無措地站在那,又不知說了什么,女孩子破功,轉身捏著男孩子的臉頰,嬉鬧一片。 這樣好的時光。 路晨星收回目光,自嘲地笑笑。她深知,與其回憶過去,不如想想今天中午的醫院食堂大師傅能不能多放點鹽,再吃下去,她可能真的嘴里能淡出鳥。 今天的醫院餐不出意料的還是味同嚼蠟。吃過飯,路晨星穿著病號服下樓準備隨便走走,下/體傳來的疼痛一陣陣的,迫使她不得不一步化作三步慢慢來。 走完一圈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后的事了。醫院里好忙,進進出出那么多人,電梯里每次都是擠得滿滿當當,直到電梯發出警報才肯罷休。 路晨星莫名想起一句話,辛苦大半輩子賺的錢,最后都送到了醫院里。現在看,還真是寫實。 終于趕上一趟,也是被擠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等到了10樓,路晨星一邊說著麻煩讓一讓,一邊從兩個中年女人中間側著身擠出來。剛走到拐角,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未等她轉頭,嘴巴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捂住,腰身也被死命箍住。路晨星臉色煞白,幾近魂飛魄散,激烈地掙扎著,卻敵不過身后那個人的力氣,控制著她連帶撞開了男廁的門壓了進去。 ☆、第03章 號病房 “你剛才走路那風sao樣,腿都并不攏了,這是被艸狠了?”貼在耳邊的嘴唇說出的話,字字清晰。 路晨星看到鏡中同樣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哪怕額頭上已經包了一層的厚厚的紗布,也還是認出了那張sao包的臉。 路晨星就這么冷靜下來。 “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你,老子才會吃那么大虧!今天可算被老子逮到了,非把你就地給辦了!”保時捷男說著手就往路晨星的褲子里摸去。不料路晨星雖然被捂住嘴,卻一口咬上了他的虎口。疼的保時捷男大叫一聲縮回手。路晨星滿嘴猩紅的鮮血,站在那冷冷地看著疼得躬下身的保時捷男,看準時機就要跑卻被保時捷男一把拽住甩到了墻面上,反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路晨星被打的側過了臉,右臉頰很快就燒紅起來。 “biao子養的,敢咬我,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秦!” 保時捷男剛抬手,就聽得廁所內響起一道響亮的咳嗽聲。 這讓保時捷男大為惱火,“誰他媽躲在里面!給老子出來!” 沒有回答,只有抽水馬桶沖水的嘩啦聲。“嗞——”的,第二道內門打開了,走出來一個身穿粉色針織衫,水洗白牛仔褲,雙手攤開,一頭栗色短卷發的高瘦男人,臉上還掛著尤為無辜的笑容:“我雖然不是故意躲在里面偷聽你們說話,不過,”男人指著路晨星接著說,“這世界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么巧,就好比,這個女人是我一哥們的女人,如果你不想再繼續住院的話,最好放她走。” 保時捷男道:“我要是不放,你又能怎么樣?” 男人無所謂地聳肩,“不怎么樣,不過我那個哥們自控能力比較差,要知道你把她怎么樣了回頭一不小心把你——怎么樣了,我也只能去開一個精神病證明了。” “你在恐嚇我?”保時捷男瞇起眼厲聲質問。 “怎么可能是恐嚇,”男子右手一揮,露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突然表情轉冷,“這是警告。” 保時捷男瞬間表情青紅交加:“你以為老子是嚇大的?” 男人“噗”地笑出聲,“我不是很關心你是怎么長這么大的,不過,”男人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手機在保時捷男面前晃了晃,“只要我一個電話,我保證一刻鐘內就讓你重溫一下被他揍的滋味。但是你也別怕,這里是醫院,搶救肯定不會耽誤時間。” 保時捷男光是回想起當晚被揍的場景,就覺得渾身骨頭都要叫疼。但是這面子還是要硬撐過去,遂指著墻角的路晨星又指了指那個看起來比他還紈绔輕浮的男人喝道:“你,還有你!都給老子等著!” “砰——”男廁門被摔的震天響。 “謝謝你。(你沒事吧。)”兩個人同時出聲,又同時頓住口,氣氛稍顯尷尬。 “沒什么事,孟先生我就先走了。”路晨星腫著半張臉卻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低著頭越過孟霖走到門口,打開門,迅速離開。 孟霖撓了撓頭,胡烈這是又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