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皇上圣裁明斷,自會做出公正的評判,微臣只是覺得因為流民,就立刻處置兩位尚書,有些偏頗。”沐云放微微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只是聽著他的聲音在大殿里低沉卻清晰地響著,“眾所周知,吏部負責考察官員,考核,升降與任免。今年出現的流民,地方官員不得力,并不能說明吏部尚書失責,若年底考核吏部給那些不得力官員為優,那才是真正不作為,到那時,皇上再降罪也不遲?!?/br> 劉莊身子往后靠了靠,仔細大量著沐云放。 不能不說,這個男子比他的父親還要奪目的多,面如玉,豐神俊朗,不茍言笑的特質似乎更讓他平添了幾分魅力,怪不得有人說,只怕天下思春女人誰也阻擋不住他的you惑。 這么簡單的道理,自己因為流民的問題忽略了,而那兩個官員抱著坦白從寬的態度立刻認罪,若不是沐云放出來點名,自己很可能就擼去他們的烏紗帽了。 “那刑部武長青可能脫罪?”劉莊目光深沉看著沐云放,準備聽聽他關于武長青的建議。 沐云放一日沒有抬頭,雙手作揖道:“皇上,微臣認為,武大人的事情與郭大人的事情同理。雖說刑部掌管天下司法刑獄,可若是流民沒有犯罪,沒有滋事,有關呈報便不會遞上來,自然不屬于他們管轄--而是戶部的職責。” 他繞了一下,將問題又繞到了戶部上。 義王差點最氣歪了,今日不過是找個由頭,拿下這兩個尚書而已,若不是沐云放半路殺出,這事情就成了,這個該死的沐云放! 因為沐云放的辯護,劉莊最后也真的沒有處理兩位官員,而是組織眾人討論一下救災的事情。最后決定叫戶部與工部派人前去救災。 - 下了早朝,義王并沒有按時離開,而是和劉莊一起去了御書房。 一進御書房,義王就忍不住抱怨道:“父皇,那個沐云放實在放肆,竟然敢和大多數人做對?!?/br> “你要記住,這個人可用的,他性子清冷,卻內心仁厚,對于大梁王朝的忠誠不是一般人可比--至于那兩個人你也不要動了,沐云放說的對,你也長點心吧?!眲⑶f脫去上朝的龍袍,換上常服,然后坐在龍椅上,接過宮規遞過來的茶,輕啜了幾口。 義王聞言,很不甘心道:“父皇,您就眼看十弟作大么?他韜光養晦這么多年,如今又和賢王暗中勾結,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擔心大梁……” 劉莊的目光果然暗了很多,隨即淡淡道:“這件事朕還會去查,你也莫要擔心,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過幾ri你作為監國去視察一下東部災情--這些皇子中,你的年齡最大,朕也希望你可以做一個表率。老十為人淡泊,后來他也不會怎么樣,你不要讓朕失望,朕自然也不會不認可你。” 這話說的很明確了,若是他沒有什么過失,再多做一些有能力的事情,太子之位基本就是他的。 “是,兒臣絕對不敢有負父皇的栽培與希望,定當盡心竭力為大梁?!绷x王趕忙表決心。 這段時間,他的運作沒有白費,加上王家的加入,自己在父皇面前的勢頭簡直水漲船高,之前的一些缺點似乎正在慢慢少去,一個有能力并且威望漸升的嶄新形象已經慢慢樹立起來。 這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真好! 劉莊看義王一臉真誠的樣子,心理也暗暗點了點頭。 近來他精神不是很好,一些事情交給對方,都處理的不錯,所以他的滿意度漸漸升了上來。如今太子被廢,老十被自己封到江南,用意很明顯,就是不準備讓他繼承大統,任由他做一個閑散王爺算了。 可近段時間卻有消息傳進來說,對方與賢王暗中走的很近,似乎有所圖謀。這讓他十分不快,眼看快年底,等對方進京,定要好好問他一番。 剛剛說了幾句話,劉莊便感覺自己精力有些不濟,他閉上眼睛,準備歇歇。 義王見狀,立刻示意公公。 那公公忙走到劉莊跟前道:“皇上,該喝藥了。” 說完,兩個公公各自端了一碗藥進來服侍劉莊喝藥。 “父王,這幾日服藥感覺如何?”義王邊問邊打量著劉莊的反應,又試探道,“前幾日,兒臣得了幾個波斯女子,按摩技術非常好,兒臣之前有腿疼的毛病,這幾日病痛減輕不少,兒臣想到父皇有頭疼的毛病,想著送給父皇試試看……” 劉莊一聽是外國女人,點點頭:“嗯,朕看看她們按摩技術如何。” 父子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義王便告辭出來,同時按照將伺候皇上的那個公公叫到僻靜處,低聲道:“父皇這些日子如何?” “回義王,皇上白天別看迷迷糊糊,晚上歇息之后精神很好,一夜連御四女呢,”那公公壓低聲音,一臉鄭重道,“皇上似乎現在對別的都不感興趣,除了晚上……” “那不是很好么?說明父皇身體健壯,公公要繼續好好伺候,本王不會虧待了你,也不會虧待了你的侄兒……”義王嘴角勾起一個陰沉的笑容。 那公公忙作揖道:“求義王多多看顧?!?/br> “放心,你的事本王何曾怠慢過?”義王拍了拍對方的肩,塞給他一錠銀子后,才離開御書房。 - 出了宮做馬車回到義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幾個波斯美人送到劉莊那里。 他剛處理完這件事,義王妃便進來,問道:“王爺,如何了,有沒有與父皇說蘭兒的事?” “之前我問過,他說沐云放拒絕了,此時再問有些不妥,我觀這個家伙,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不能上趕著去找他,”義王說到這里,兩眼射出陰狠的光,緩緩繼續道,“很快,我就會監國,等我太子之位拿到手,登上九五之尊,還怕他不服軟么?我定叫他休掉蕭玉朵,乖乖迎娶欣蘭,一輩子守著欣蘭過日子!” 義王府聞言,才稍稍有些平衡,微笑道:“他一定會好好巴結欣蘭,好好對她。” “能不能有機會讓欣蘭與沐云放多見面?你看看你這個女兒,整日對著沐云放的畫像目不轉睛的,長此下去可不好。”義王妃一面幫著義王揉捏身體,一面試探著問道。 義王很享受,閉上眼睛,緩緩道:“這個機會只能通過宴會之類了,欣蘭是個淑女,而對方是個將軍,兩人哪有什么交集在一起?等著吧,過段日子你夫君有了權力,才會真正有辦法?!?/br> 義王妃感覺這個機會可能真的不遠,但自己的女兒每日對著畫像想象,讓人擔憂不已。 “對了,王爺,你何時出巡?”義王妃忽然想起這件事,忙問了一句。 義王勾唇一笑:“這幾日朝堂就會宣布,而且不出意外,我的太子之位也會在這前后公布了--這一回合我們可是勝的完全徹底。” 此時義王妃高超的揉捏技術已經讓義王心潮洶涌,他說著話,一把將義王妃摟在懷里,親昵地吻了一下,便開始寬衣解帶。 “你夫君就要登上九五之尊了,你要再給我多生幾個兒子才好……” 說完,便將軟成一團的義王妃抱起來進了內室。 而義王妃嘴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笑意。 - 沐云放下了早朝后,隨著眾人往出走,被偏殿出來的鶴老一把拉住。 “你沒發燒吧?”對方上來就劈頭問了一句。 沐云放四下看看,發現周圍沒有什么人關注,才苦笑一聲,回道:“我何時沒有冷靜過?” “那膽子是夠大,直接和人家對上了,”鶴老撇撇嘴,一邊與沐云放并肩往外走,一面搖頭,“平陽王,京城可不比地方,這關系復雜至極,尤其是面對皇家的時候,千萬要想好每一步,有時候一步錯,就可能陷入被動,甚至絕境?!?/br> “鶴老,在下明白,可是今日之事,我不說話只怕不行--皇上近來對義王前所未有的器重,不知何故?”沐云放這段時間實在很忙,對于京城義王黨與王家明里暗里的一些活動,把握不是很全面,而且龍心難測,對于皇上的轉變,他有些不理解。 鶴老身子微微靠近了沐云放,低聲道:“不是我亂說啊,皇上近來感覺有些奇怪,白天沒有什么精神,可晚上尤其是女人伺候的時候,精力不亞于你啊……” 沐云放神色一囧,無奈道:“鶴老,這能比么,沒有任何根據?” “我是說,他就和年輕人一樣,我聽一個小太監說,前夜,皇上一個晚上就招了三個妃子來侍寢。結果你猜怎么著?--第二日,這兩個妃子走路都很艱難--當然,這是后宮之事,我們不該管,也沒權力管,關鍵是,皇上那么大歲數,不怕翹了辮子?” 雖說鶴老偶爾也不靠譜,但這個情況一定是真實的,所以沐云放立刻輕蹙修眉思忖起來。怪不得感覺皇上眉宇間總有一些倦色,眼底也是一片青黑,原來是這個原因。 “鶴老沒有為皇上把脈看看?是不是身體出了什么異樣?” 在沐云放的記憶與認識里,皇上一直也算合格,對于女色也很喜歡,但似乎不像現在這樣欲望滔天,怪不得剛才鶴老說和自己一樣--可對方已經五十多歲了。 難道是自己的感覺錯了? ☆、第181章 紅袖添亂 鶴老嘆口氣,道:“皇上自然是在喝一些壯|陽補陽之類的藥,義王近段時間不知從哪里弄來七八個絕色美人,迎合了皇上的心思,加上所有耳邊風都在說義王如何如何有才能,他不被同化才怪--劉清睿想要勝,只怕也得找幾個絕色美人才好……” 五十多歲的皇帝好色到如此,還要身體力行,這怎么看怎么像變相自殺。 “江南王不可能那么做,即使知道皇上好色,他也不會這樣投其所好,他是一個君子,不會用這一招?!便逶品琶靼讋⑶孱5臑槿?,根本不屑做這樣的事情,“若皇上只根據這些來決定親疏遠近,是不是過了?” 鶴老笑了笑:“當然,這是一方面--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拉近距離。還有就是義王幾乎沒有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這在皇子中也算是好的。義王的生母是個級別不高的妃子,皇上并不是很寵愛,但她卻在跟隨皇上出巡死在了路上,所以皇上將劉清浩封為義王。這幾點是不是可以解釋,皇上偏向義王不是突然的舉動?” “那江南王呢?皇上是喜歡他的,我肯定,可現在卻開始在削弱他的權力,怎么解釋?”沐云放也有自己的想法,但還是想聽聽鶴老的意見。 鶴老猶豫了片刻,緩緩道:“原因其實你應該也知道一些,有人希望他弱的不能再弱,而皇上也正好覺得要立義王為太子,就不能讓憋的人勢力太大。當初他給劉清睿江南十三府,一方面因為對方主動去外地就藩,皇上又喜歡他,出于憐憫賜予,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打算制衡,你應該懂吧?……” 沐云放忽然開悟:“現在皇上要立義王,所以就要削弱江南王的勢力,來確保義王的地位。他不希望再出現之前義王黨與太子黨那般的奪嫡之爭!而江南王皇上只怕從來沒有考慮過將大梁傳位給他……” 這樣的判斷一下,很多事情就解釋清楚了,為什么江南王會去江南,為什么剛才那么蹩腳的理由差點被用--這個皇上根本就不看皇子們的能力,最重要的只怕還是生母的出身。 “所以我勸你不要明著與義王唱對臺戲,嬌蘭郡主傾慕你,只怕整個京城都知道,你拒絕了,這已經讓他不爽了,若是你再與他作對,只怕將來不好回旋--我清楚,這皇子中江南王其實最有資格做皇帝,但皇上心意很難改變……” 鶴老說到這里,感覺自己點撥的差不多了,便轉了話題問道:“丫頭這幾日如何了?我前些日子不在京城,加上她現在身子不方便,我也不好多去看望。” “她很好,就是前幾日在義王府受了一些驚嚇,”沐云放將事情簡單說了幾句,有道,“我對義王府前身并不了解,打算叫人去查一查,也好給她一個交代。” 鶴老聞言,不由笑了:“看來丫頭如今在你這里混的不錯,就連這樣匪夷所思的夢事你都原因花時間給她查找--她的眼光還不是一般的好……” 沐云放滿臉黑線,什么叫混的不錯?自己和蕭玉朵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好不好?她的事情自然就是自己的事情。 兩人出了皇城,倒沒有再說什么,鶴老囑咐沐云放告訴蕭玉朵,自己過些日子去看她等。 當下彼此別過,各自坐車或騎馬離開。 - 蕭玉朵正在花園與春燕和夏槐等丫鬟嬤嬤們賞梅,冬兒進來稟告會所沐云放下朝回來了。 “王爺問主子在做什么,奴婢回復后,他便去了書房。” 蕭玉朵聞言,心里一頓。沐云放若是沒有什么事,應該會過來找自己。 “走,去看看王爺?!?/br> 蕭玉朵多花不說,帶著丫鬟們去了前院書房。 一進中間堂屋,她便看見沐云放在臨窗書案上低首奮筆疾書,似乎又在寫信。 聽到腳步聲,沐云放抬眸,嘴角輕勾,道:“爺正打算寫完這信去找你,你倒來了?!?/br> 蕭玉朵示意春燕等出去,然后笑意盈盈走到沐云放跟前,柔聲道:“夫君寫信,妾身豈有不研磨之禮?好像有個詞語叫‘紅袖添香’來著……” 說著話,手就伸了過去,誰知手指不小心沾染了墨汁。 沐云放不由莞爾,忙拿錦帕給她擦拭,同時揶揄道:“什么紅袖添香,爺看是紅袖添亂……” 看見沐云放眉間有了陽光,蕭玉朵這才低聲微笑道:“妾身就是添亂,如何?不然爺的生活有些單調--有心事對不對?” 沐云放笑而不答,看蕭玉朵期待自己說出來,才輕輕嘆口氣:“嗯,今日朝堂上,義王公開叫囂著要拿掉江南王的人,爺出言暫時阻止了。” “爺阻止了?那就是你和義王對立了?”蕭玉朵柳眉輕蹙,對于沐云放輕描淡寫的這句話,她完全可以聽出千鈞的沉重來,“不是說要委婉一些么?爺,凡事都要留余地啊……” 沐云放微微松開蕭玉朵的手,示意她坐下,沉聲道:“我原本不打算發言,可是忽然發現皇上似乎也有此意,不得已才出言--江南王有些被動了。今日義王與眾人用的借口經不起半點推敲,卻差點得逞。是皇上太過信任他們,還是皇上本來就已經有了削弱江南王的心?著實令人費解……” “皇上為何要這么做?他擔心江南王太強?還是不想讓大梁陷入奪嫡之爭?若是義王登基,江南王就只有被動挨宰的份兒了,如今削弱不等于是要他交出命么?” 蕭玉朵雖然不熱衷這些,但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加上她學軍事,政治嗅覺也敏銳,故立刻了解了劉青睿的處境--若真像沐云放說的,劉莊想要削弱劉青睿,另一個消息便是,他可能會立義王為接班人。 這件事無論對劉青睿還是對自己與沐云放,都不是好事。 “從今日來看,皇上似乎已經偏向了義王,這段日子王家與義王黨頻繁活動,讓義王在皇上心里分數漸漸提高。江南王離的太遠,不如義王可以在皇上跟前時不時出現,這是他最不利的一面?!便逶品艑⒆郎系男欧胚M信封密封好,換沐西進來交給他,“派人快馬加鞭送到信陽?!?/br> 沐西接過信轉身走了出去。 “爺,你打算怎么辦?”蕭玉朵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自己和沐云放目前來看是自動站到了江南王這一邊,古代皇子奪嫡站錯位子是很倒霉的,有時候甚至要丟命,不是開玩笑,所以她現在也笑不出來了,很認真地尋求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