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你應該知道錢家現在牽一發動全身的,錢文的大兒子三十萬軍隊虎視眈眈,太子一倒,京城必亂!” 沐云放眉頭也不皺一下,反問道:“太子即使不倒,錢家就不是危害了么?” 鶴老自然也知道,隨即嘆口氣,道:“皇上年事已高,不怕經不起折騰。所以他才一直要保持平衡……” “可平衡遲早要打破,不是么?”沐云放說著,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地圖,緩緩道,“既然遲早要打破這個平衡,那就從太子開始比較好……” 鶴老眸光長久定在沐云放臉上,低聲道:“平陽王是開國功臣,經歷三世,想當初,第一代平陽王可是救駕有功,甚至可以說在白微之戰中力挽狂瀾,所以才得以封王,你可以延續祖上的光榮么?” 他的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事在人為,我之所以沒有歸還這個爵位,并不是貪圖什么,而是時時刻刻想著拿回屬于平陽王府的光榮。”沐云放眸光閃亮,每一個字都回答的擲地有聲,充滿著軍人的自信與智者的睿智。 忽然,鶴老笑了。 “果然,虎父無犬子,將門虎子這都是很真實的比喻啊。” 沐云放也不多說,只含笑請鶴老坐下,隨意聊了一些話題。 午膳時分,鶴老和蕭玉朵和沐云放非常盡興,一直聊到午后才和沐云放還有蕭玉朵一起離開沐府。 鶴老自然是回府,和沐云放還有蕭玉朵分開是,還囑咐了一句在皇上面前說話一點要小心之類。 蕭玉朵忙說記住了,隨著沐云放上了馬車,直奔皇宮。 - -皇宮御書房。 劉莊的御案上放著剛剛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公文,里面是蘇權親自寫的關于沐云放的情況敘述。 別的人不相信,蘇權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為人絕對信的過。 奏折上先羅列了沐云放自從十五歲從軍之后的一系列表現,包括幾次他熟知的大戰役,只是那些功臣名字中,沐云放這個名字極少出現,即使出現,也不過是后面。 可在蘇權筆下,沐云放這個名字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頻繁出現,而且在幾次至關重要的戰役中,都是沐云放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還解了一次主帥被困之圍。 若說之前,軍中說到沐將軍,沐棠獨領風sao,而在沐云放從軍兩年后,已經能和沐棠平分秋色了,而近兩年來,沐云放的名聲已經有蓋過沐棠的趨勢,那“玉面羅剎”的名號竟然是敵人給他取的,可見含金量高。 “這些朕怎么一點都不知道呢?”劉莊目光看向御案下方的幾個公公,緩緩問道。 幾個公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氣都不敢出。 劉莊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蘇權的奏折,在手里掂了掂,看著那幾個公公又道:“你們說,這么優秀的將領,朕怎么能不知道?他們有什么權力不讓朕知道?” 跟隨多年的高公公左右看了看,壯著膽子走近,躬身低語道:“皇上,依奴才看他們應該不是不想讓您知道,而是擔心您會不高興……” “朕一直以為這個沐云放不過是憑借平陽王的老臉,在軍中勉強做到了副指揮使,沒有想到他竟然憑的是真本事,你看看,朕引以為傲的南山大捷,就是他出奇兵,以五萬人馬打敗了北虜十萬鐵騎!”皇上將奏折摔在御案上,涼涼一笑,“膽子都已經大到這個地步了,平陽王是平陽王,世子是世子,朕還不至于分不清楚……” 就在這時,外面公公進來稟告:“皇上,平陽王世子及世子妃求見。” 劉莊神色一振:“宣。” 很快,沐云放和蕭玉朵一前一后微低著頭,跨進門檻,出現在劉莊面前。 “臣沐云放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臣婦蕭玉朵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兩人恭恭敬敬給劉莊磕頭。 “平身吧。” 兩人隨即拜謝起身。 劉莊打量著沐云放,今日他穿著緋色朝服,中規中矩,那絕世姿容更添了幾分清雅。 蕭玉朵今日也是同品階的宮裝,站在沐云放身邊,格外相配。 “真是一對璧人,這難不成就是‘珠聯璧合’?”劉莊含著笑來了一句開場白,“你們兩人的性格是不是也是互補啊?一個內向,一個外向?” 沐云放比蕭玉朵規矩多了,此時聞言只是淡淡一笑。 蕭玉朵一聽,忙點點頭:“皇上明鑒,臣婦就是屬于見面熟的那種,而臣婦的夫君是屬于慢熱性的,若是熟了,話也就多了,要是酒喝高了,話也多……” 沐云放暗中捅了捅她--今日說話,一定要分清場合。 蕭玉朵一看沐云放暗示她,忙道:“那個喝酒多了臣婦的夫君也不會亂說話的……” 沐云放日頭滑過幾條黑線。 劉莊卻是哈哈一笑,道:“丫頭,你的性子朕喜歡,直率,不像某些人……” 沐云放窘然。 蕭玉朵也跟著呵呵一笑,她覺得這個皇上還停和藹可親的。 劉莊的目光悠悠轉到了身姿挺拔,沉默安靜的沐云放身上,道:“沐卿,給朕說說北地的形勢。” 沐云放忙走前一步,道:“皇上,北地的形勢,俱在蘇帥進的《關于北地軍隊出征書》上。” “朕想聽聽你的意見與看法。”劉莊并不多說蘇權的那個《出征書》,既然沐云放說到這個,想必那里面也有他的意見。 沐云放抿了抿,思忖了一下,回道:“皇上,北虜為游牧,逢春季南下侵犯次數頻繁,故每到春季,北地的防范便格外重要。不過北虜善于騎射,且民風彪悍,來去如風,行動自由,所以被動抗擊難度頗大,所以蘇帥等經過商討,認為主動出擊最為合適。” “你覺得呢?”劉莊眸光專注看著他,追問道。 “臣也這樣認為,此番出擊,雖難度有些大,但一來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庇護北地邊境;二來可以震懾北虜,使得對方不敢輕易窺視我大梁。” 劉莊看著沐云放,眼底隱隱的贊賞--這副寵辱不驚,臨危不懼,不卑不亢的冷靜性子,是做將領的絕佳素質。 “你可帶過兵?看你這個樣子,身姿不彪悍,可不可以沖鋒陷陣?”劉莊忽然露出一抹審視,看著沐云放。 蕭玉朵在旁邊一直當觀眾,他看皇上對沐云放有贊賞,也有挑剔,還有一種自己也形容不出來的情愫。 現在他這樣問的直白,是什么意思? 沐云放淡淡一笑,回道:“皇上,臣這幾年一直帶兵打仗,從不敢不躬親作則。 至于身姿,一個人的能力并不僅僅體現在身體是否強壯上;沖鋒陷陣,身強體壯占盡優勢,不過,臨陣決策,洞察敵情,卻不能依靠強壯的身體……” 劉莊笑了笑,道:“說的好,年紀輕輕就有這番見識,不簡單。” “皇上,蘇帥的《出征書》您的意見是?”沐云放看對方對自己考察完畢,便提到了蘇權的那個出征的意見。 劉莊想了想,有看向沐云放,道:“你們可以有切實可行的計劃?要知道,你們出去朕就要結果的。” “回皇上,有。”沐云放知道具體的計劃蘇權并沒有在那折子上些,畢竟要經過好幾道人手,不過,現在他也不準備多說什么,皇帝的身邊什么樣的人都有,自己不可能不顧忌。 劉莊自然也不多問,便道:“這個折子朕已經看過了,覺得可行。你的假期也應該快到了吧?” “是,臣三月初便會回平陽。”沐云放安靜低首回道。 書房里沉默了片刻。 劉莊才緩緩道:“如果這次出征,你有功勞,就將平陽王的爵位正式繼承了吧。” 沐云放頓了一下,再次作揖道:“謝皇上。” 劉莊還想說什么,最后忍住沒有開口,又將目光轉向蕭玉朵,神色和悅道:“丫頭,你的生母是不是--大理人?” 蕭玉朵一頓,他怎么會知道這些?難道他認識? 沐云放聞言也是一臉詫異,不過很快他心里有了一個判斷,這個皇上早年當皇子的時候,喜歡四處游歷,大理肯定去過,而且很可能見過蕭玉朵的母親,或者說是與蕭玉朵相似的美人,所以如今很難忘。 蕭玉朵點點頭,追問道:“皇上,難不成您認識我的母親?她是不是姓白?” 劉莊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忙不迭地點頭道:“就是,她就是姓白。” 頓時,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充滿探究,一個充滿激動。 “皇上,男女可以講講臣婦的母親么?說實話,臣婦對母親并沒有記憶,陪在我身邊的是姑母,并不是母親,而且姑母也很早就去世了,”蕭玉朵八卦心來了,她觀察劉莊的表情,對前身的母親并不是普通感情,更多的是--男女之情。 果然,劉莊眼眸里涌現出了對往事追憶的神色,他再次打量著蕭玉朵,有些感慨又低沉地緩緩道:“你長得和你母親很像,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極了。朕當年游歷四方,在大理巧遇她,那時她不過剛剛及笄……” 蕭玉朵一頓,果然有內幕,原來他那么早就認識前身母親了。 “皇上,你可否告知我母親的具體身世?我姑母不知為何并沒有告訴我現在的爹關于我父親和母親的事情。”既然抓到一個知情者,那就不能錯過了,趁著對方充滿回憶,自己也該解除一下自己的疑惑了。 劉莊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愣了一下,揮手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了沐云放和蕭玉朵在。 “怎么回事?你連自己母親和父親的情況都不了解么?” 蕭玉朵點點頭,道:“雖然這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姑母給我留了一封信,但并沒有談到我母親,所以還請皇上為臣婦釋疑。” 劉莊看了一眼沐云放,然后又回到蕭玉朵身上。 “若是不方便,臣先告退。”沐云放看到皇上瞥了自己一眼,感覺對方似乎有意要自己出去,所以立刻善解人意地稟告完,然后自動退了出去。 劉莊招手叫蕭玉朵過去,到她身邊,然后低聲道:“你的母親是大理五大名門之一--白家的女兒,名叫白如霜,你的父親朕不清楚,但肯定不會是無名小卒。” “那我母親現在的父母還都健在么?”蕭玉朵很想知道這些,算是為了前身尋根究源吧。 劉莊搖搖頭:“朕只是知道大理現在五大世族依然健在,十幾年前有過叛亂變動,但世家大族即使遇到這些情況,憑借盤根錯節的關系也可以疏通,白家還在,就是不知道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可否健在。要不,朕派人去給你探訪一下?” 蕭玉朵想了想,拒絕了對方的好心,這件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不必領對方這個人情。 “你這個夫君可滿意?”劉莊話題有回到蕭玉朵和沐云放身上。 “嗯,他很好,有真本領,性子呢也中規中矩,是一個好男兒,忠君愛國,勤奮刻苦,不好女色,喜歡讀書,尤善音律……”蕭玉朵立刻羅列了一大堆形容沐云放的好詞好句。 劉莊聽的呵呵一笑,又叫沐云放進來。 “現在朕問你,若是京城遇到強敵,你會如何應對?” 沐云放沒有想到劉莊會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很慎重地回道:“首先要知道這個強敵來自哪里,是誰率領,調查清楚,然后圖之。制敵多用上策為好……” “何為上策?”劉莊微微瞇著眼眸,饒有興趣看著沐云放。 “兵法有云: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沐云放不卑不亢,語氣不疾不徐,沉穩自信。 劉莊又是一笑,淡淡道:“兵法嫻熟,不等于萬無一失。” “要戰,天時地利人和中,必須要占人和。沒有了人和,憑他雄獅數萬,也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劉莊眼眸再次涌起了一份贊賞,不過嘴上卻道:“此番出征,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朕的希望。” 沐云放忙抱拳道:“臣必竭盡全力。” 三人正說著,一個公公快步跑進來,稟告道:“皇上,錢貴妃哭著要見皇上,如今正在御書房外。” 沐云放和蕭玉朵對視一下。 劉莊眼底露出了一抹不爽,一拍桌子道:“不是禁了她的足么?為何還讓她到處走動?” 公公一臉為難--畢竟一而不是他叫對方到處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