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看吧,今日的主審只怕會頭疼了……“老鶴說完,起身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朝走過來的錢文拱手,道,”國舅爺來了,老夫有禮了。“ 錢文帶著一抹莫測的眸光看著老鶴,先是一頓,接著隨意拱拱手,涼涼笑了笑:”沒有想到鶴老竟然喜歡來湊熱鬧。“ 鶴老笑而不語,自動忽略掉對方的諷刺。 錢文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不多說,一甩衣袖坐在了鶴老對面。 三位大人,臉上都是一副進退維谷的模樣,一次坐在各自位子上,便有下首官員起身喊道:”嘟,堂下百姓不得喧嘩--帶錢公子上堂!“ 錢公子?蕭玉朵撇撇嘴,犯人就是犯人,不能因為他爹是國舅就和別人不一眼吧? 很快,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一臉傲色從一個角門出來。到了堂上也不跪,看見錢文在,立刻哭喪著臉道:”爹,孩兒受苦了,你快將我弄出去!“ 錢文緊抿了嘴唇,鐵青著臉沒有說話,只打量了一下,感覺自己的兒子并沒有受什么委屈,衣衫整齊,臉色正常,心里稍稍放了一下心,轉頭命令那三個主審道:”還不開始,莫要耽誤時辰!“ 中間主審蘇政,忙清了清嗓子,看向錢存義,問道:”堂下所站可是錢存義?“ ”廢話,你的眼也沒瞎吧?“錢存義趾高氣揚睥睨著堂上的三位官員。 蘇政等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干咳一聲,道:”將苦主帶上來。“ 很快,一對四十開外的的中年夫妻,從另一個角門帶著怯意走了進來,雙雙跪在堂上,給主審官員磕頭。 ”叩見大人,求大人給小二做主。“男子滿臉悲涼,卻也帶著一份決絕。 錢文看見這兩個人眼底殺氣明顯,手心緊緊捏了捏。 錢存義看見狀告自己的人出現了,恨得咬牙切齒,上前就踹了那男人一腳,罵道:”賤民,竟敢來污蔑本爺,看你是活膩了!“ 他抬起腳又要踹上去,鶴老慢悠悠道:”這大理寺公堂何時成了這幅德行了?……“ 蘇政立刻命道:”住手!“ 衙役聽到命令,立刻上前將錢存義制住。 這時錢文才掃了一眼鶴老,緩緩道:”我兒被刁民誣陷,陷害,看到他們心情自然激動,也算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原來國舅爺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如此藐視國法,真是讓老夫開眼……“鶴老一臉嘲諷淡淡笑著。 錢文怒視過來,抿了抿嘴唇冷哼一聲。 蘇政見兩人斗嘴完畢,便開始一拍驚堂木,道:”苦主,現在你將事情原委再說一遍,不可隱瞞。“ ”是,大人,“男人一臉憔悴,眼底閃著一抹晶瑩,輕輕扶著女子道,”小人張毅,端陽人氏,家里經營著一個包子鋪,和內人一起做包子維持生計,雖然辛苦些,但日子還算和樂,小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五年前便于街道對面酒館的柳家定了親。可是,這錢存義一到端陽,無意見了柳家姑娘,立刻動了歪念頭,派人過去說要納柳家姑娘為妾。柳家告知他姑娘已經與小二要成親了,所以拒絕了他的無禮要求。可沒有想到這個喪心病狂的賊子,竟然故意找上門來與我兒發生口角,將他活活打死,又強納柳家姑娘做了妾!而柳家姑娘與我兒自小青梅竹馬,在被他強行納進府內的晚上自縊身亡了……“ 男子說到這里,已經泣不成聲。 女人淚流滿面,痛呼道:”求大人為小二做主,為柳家姑娘做主!……“ ☆、第105章 誰在幕后cao縱? 蕭玉朵在一旁聽著,柳眉早就豎了起來,目光掃向錢存義。 一個典型的紈绔形象,全身很浮夸的色彩搭配,左手右手個帶著幾枚價值不菲的戒指,腰間垂玉,脖子上系玉,就跟個土財主似的;身形肥碩,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只怕就是那一只牛鼻子,顯出狂傲之氣。 仿佛他就是老大一般。一看就是垃圾中的極品! 仿佛有什么感應,那錢存義忽然順著視線看過來,與蕭玉朵的眸光不期而遇! 他的眸中驚艷之后便是色|迷|迷的情愫。 蕭玉朵讀出了對方的猥瑣目光,恨不得上去踹他幾腳! 鶴老一看,回身低語道:“這色胚子他就是到哪里都是一副德行,你就把他看成是狗就可以了。” “師父,我只看他是一只豬,連狗都不如呢。”蕭玉朵呵呵一笑,和鶴老互動完,忽然發現錢存義那雙賊眼更亮了,她心里的反感更濃烈了。 等著吧,有你好看! 錢文似乎也看到了兒子在大唐之上竟然對鶴老的徒弟目不轉睛,心里暗罵,他干咳一聲,對堂上蘇政道:“蘇大人,這刁民如此誣陷小兒,不知要做何論處?” 這一聲質問,讓錢存義的目光興猶未盡地收回一些,回到自己的事情上來,他指著地上的夫妻,道:“這爛人純粹誣陷本官,那柳家可是自愿想要將女兒送給我的,他們想要退親,但這刁民不許,還說要柳家賠償,我氣不過,找人去質問,誰知那小子竟然口出狂言,辱罵我的父親,所以下人和他發生了爭執……” “是你強搶民女,威脅柳家!最后搶走柳家女,那女子性子剛烈不想被你羞辱才自盡身亡的,”男人一臉悲憤,看向錢存義,情緒激動身子都微微顫抖著,“小兒根本沒有說什么,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進門就打,還抄了我的家……” “一派胡言!來人,給我拖下去狠狠地打!”錢文老羞成怒起身一揮手命令道。 老鶴此時也笑吟吟起身,看著錢文道:“國舅爺,稍安勿躁……” “師父,徒兒記得這是大理寺,是蘇大人等在主審,不是某些人的私堂吧?”蕭玉朵也忍不住了,看見錢文在公堂上如此囂張,蕭玉朵深惡痛絕,只是在古代,自己身份不高,不能輕易接話,不然的話--哼! “是啊,是蘇大人在主審,國舅爺一時忘情也是難免,”老鶴又笑呵呵對蘇政等人再次介紹蕭玉朵,道,“這是老夫的關門弟子,現在我老眼昏花,說話也不利索了,所以從現在起,她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請諸位不要介意……” 就這么一句話,將蕭玉朵的發言變得名正言順了,然后他坐下給了蕭玉朵一個鼓勵的眼神,同時低聲道:“徒兒放心,為師給你撐著……” 便宜師父有多厲害?蕭玉朵心思陡轉。看蘇政對便宜師父恭恭敬敬,錢文即使不滿也不能對便宜師父怎樣,蕭玉朵大膽判斷,師父的來路一定不在錢文之下! 好了,這下自己可以說說話了! “謹遵師命。”蕭玉朵微微頷首抱拳。 此時蕭玉朵也有些明白了,師父根本就不是閑來無事,他就是故意來的,難不成就知道錢文也回來--所以他特意來和錢文較量的? 有了這個猜測,蕭玉朵認為有必要探探師父的底線。 錢文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忿恨地一甩衣袖又坐下,瞪了堂上蘇政等人一眼。 “國舅爺,我師父覺得,若您心情太多激動,動輒打斷蘇大人,還時不時咆哮公堂,有必要去偏房休息一下,雖然您是國舅爺,但皇家國法還是要顧及的。”蕭玉朵看蘇政在錢文yin威之下,戰戰兢兢,只怕也發揮不出水平來。 錢文此時正式掃了蕭玉朵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是什么東西,竟敢和老夫說話,快快滾到一邊去!” 蕭玉朵立刻對老鶴道:“師父,有人打了您的臉,您剛說我代表的是您,對方就讓我滾蛋了。” 老鶴笑了笑,在懷里隨意摸了一下,拿出一個東西,交到蕭玉朵手中,懶懶道:“今日出門,不小心路過皇宮,見了見皇上,他叫老夫沒事干過來看看大理寺今日審何案,若是遇到比皇上還牛氣的人,不妨請他去御史臺喝茶--丫頭,給眾位大人亮亮,這是什么?” 蕭玉朵一看,這時一塊罕見的祖母綠龍型玉佩,便知道這肯定和皇上有關,便舉起朝對方示意。 誰知,蘇政等人一看玉佩,立刻起身跪在玉佩跟前,口呼萬歲。 而那錢文也瞠目結舌,起身跪拜--雖然他知道老鶴老兒來者不善,卻沒有想到是帶著皇上的玉佩而來,見玉佩猶如皇上親臨,這些可難辦了。 蕭玉朵沒有想到玉佩一出會有如此效果,頓時心里高興不已--信物這東西就是好。 這下蘇政等人明顯底氣足了不少,他們起身回到座位上,舉起手中的狀子,看著錢存義道:“這是苦主的狀紙,上面所訴與他剛才說的一模一樣,并且有千人簽名,且已經查實,容不得你抵賴。” 他又拿起一個本子,繼續道:“這是武大人路過端陽,親身見證了錢存義欺男霸女,鬧出人命,從而寫的奏本,已經在御史臺做過記錄。錢存義,你為霸占柳家姑娘,派人打死張毅之子,而那柳家姑娘寧死不從,在你所住府邸自縊身亡--這些完全屬實,你還有和話說?!” “完全是刁民誣陷,什么千人簽名,不過是一群刁民因金水河之事欲陷害與我,你這個狗官,難不成想要逼本宮承認?!”錢存義依然趾高氣揚,絲毫沒有因為皇上玉佩出現,而有收斂的跡象。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角門處,然后幾步踏上臺階,來到堂上,向蘇政等拱手作揖:“蘇大人,在下聽聞今日錢氏案開審,特來作證。” 趁著堂上說話,老鶴回首給蕭玉朵普及道:“這個便是目睹端陽事件的武大人武祖信。” 蕭玉朵看此人一臉無畏,就知道性情耿直,并沒有將炙手可熱的錢文放在眼里,心里便看好他,忍著對錢存義的不爽,看武祖信接下來的表現。 蘇政等也和武祖信作揖打過招呼,請對方坐下。 “不必了,今日在下是來作證的,蘇大人不必客氣,”武祖信直接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錢文從武祖信出現,臉色就不好看起來,如今對方直接說就是來作證的,他的手心暗自攥了攥,這個武祖信簡直就是茅房的一塊石頭,又臭又硬,早知今日他敢做自己的絆腳石,當初就應該早早收拾了他! “武大人,你這話說的真是有意思,難不成你親眼看見小兒殺人?”他語氣里帶著明顯的警告與威脅,“若是沒有讓老夫信服的證據,這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可是不小啊……” 蕭玉朵早看不慣錢文在這里,不是威脅這個,就是要挾那個,說白了,不就是仗勢欺人么?于是她故意提高聲音對老鶴道:“師父,這皇上若是在的話,是不是該說句話了?” 老鶴一聽,忙不迭地點頭:“對對,皇上如今該有話說了。” 蕭玉朵舉著玉佩對蘇政道:“蘇大人,鶴老與錢國舅本來都是旁觀審案的,但錢國舅人老心不老,太容易激動,不如請他到偏廳坐坐吧。” “你是什么東西,一個女流在這里指手畫腳?!”錢文指著蕭玉朵罵道。 蕭玉朵笑了笑:“你是老花眼么?我現在代表的是皇上,你竟敢罵我什么東西?--蘇大人,辱罵皇上該是何罪?” “你……” “皇上玉佩在此,猶如皇上親臨,你竟然敢用‘你’?錢文,你好大的膽子,如此大不敬,如此囂張,師父--”蕭玉朵回頭看向老鶴,“這大梁朝是誰最大啊?” 老鶴立刻起身給蕭玉朵撐腰道:“當然是皇上最大了,誰要敢在代表皇上的玉佩前帶有藐視態度,誰就是傻子,因為這可是殺頭大罪啊--是不是,國舅爺?” 他的語氣充滿了溫和之氣,卻將錢文氣得說不出話來--當然,目前情況似乎真的不適合多說。 “畢竟是國舅爺,朵兒,你就給一個面子吧,畢竟老臉一張,”老鶴笑呵呵地囑咐蕭玉朵,有對錢文道,“國舅爺,我們可是來觀的,你若是真的把握不住自己的角色,朵兒代表皇上趕走你,可不要怪老夫沒有提醒你呦。” 蕭玉朵故意做出不情愿的樣子,白了錢文一眼,道:“看在皇上與師父的面上,這次就算了,若是他在敢咆哮公堂,我答應了,皇上也不答應啊。” 錢文被蕭玉朵和老鶴兩人一唱一和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可對方玉佩在手,他知道自己再生氣也不能和對方發生沖突,不然到時候情況只怕更不受自己控制了。 于是他努力平復情緒,冷笑一聲,緩緩坐下,看著事態進一步發展。 錢存義看蕭玉朵如此大膽,敢和自己父親叫板,趁機靠近她威脅道:“你從哪里冒出來的?你再多嘴,這件事后我絕不輕繞!” “我看你還是先自保吧,錢大人--還有,我代表的是師父,師父他老人家代表的可是皇上,你竟然敢威脅我--” “蘇大人,我可是替皇上辦事的,有人竟然敢威脅,我看是不是該給個教訓了?”老鶴此時神色微斂,看向蘇政。 蘇政一咬牙,招呼衙役,道:“錢存義藐視欽差,藐視皇威,給我打十板子!” 蕭玉朵知道這是蘇政能做的最大懲罰了,這古代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畢竟審的是錢存義,不是錢文--不管錢存義是什么下場,錢文只怕都要秋后算賬,所以為官之道是要給自己留條后路。 錢文直接站起來,目光如刀望向蘇政,一字一句道:“蘇大人,你要動刑?” 蘇政還未回答,武祖信底氣知足道:“蘇大人不必顧忌什么,你是什么人,皇上清清楚楚,我們都是忠于大梁王朝,報效國家之人,豈會怕這個?!” 蘇政本來在錢文目光下有些心虛了,但被武祖信一說,立刻下定決心,一揮手:“給我行刑!” 衙役得令,立刻將錢存義按倒在地。 錢文著急了,想要上前,被衙役們攔住,不得前進一步。 錢存義哪里受過這個,一板子下去,打得他哭爹喊娘:“爹壓,快救孩兒啊,疼死我啦--啊喲……” “蘇政,你給我等著!小心你犯到我手下……”錢文指著蘇政破口大罵。 蕭玉朵看不過去了,和老鶴交換了一下眼神后,立刻對蘇政道:“蘇大人,如今國舅爺咆哮公堂,藐視皇威,實在可惡,你不用為難,我師父要代表皇上將他趕出大理寺!” 說完,轉頭舉起玉佩對待命的衙役道:“眾衙役聽令,給我將錢文趕出大理寺!” 衙役們立刻聽令,將錢文推搡出去。 “你們竟然敢這樣對我,小心我剝了你們的皮,你們若是敢對我兒怎么,我和你們沒玩,你都記住你們了!……” 錢文的叫罵聲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