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大哥的事情這幾年我也很仔細的考量過,可能和錢義有關,但并無直接的證據,只有一點可以肯定,和神機營脫不了關系,當年參與那一戰的名單我已經查驗過,還需進一步核實——有些千絲萬縷的東西我要好好順一順,”沐云放目光溫和起來,看著胡光,淡淡笑笑,“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進京,等到事情水落石出,胡叔您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回衡陽了……” 胡光感慨萬千,神色有些激動地點點頭:“你打算何時動身?我也好做準備。” “過了十五,我們就動身。若是順利,兩個月內便可以見分曉。”沐云放依然笑著,眼底一片沉靜。 胡光不再多說什么,只神色凝重地點點頭。 看時辰不早了,沐云放起身向胡光告辭,回到明光院,見蕭玉朵還沒有出現,便叫雨珍去椒蘭院喚對方過來。 一進明光院,沐云放便告訴蕭玉朵要去蘇府,給上司拜年。 蕭玉朵忙命人將年禮備好,和沐云放坐車前往蘇府。 不出意料,蘇府前馬車、馬匹不少。兩人進了府門在門人引領下進了待客的上房內。 此時屋內有十多個男客,見有人進來,都將目光放過來。 今日是春節,所以蕭玉朵的裝扮很是喜氣:水紅色并蒂蓮紋緞窄襖,水紅色金線流彩錦繡長裙,腰間系著一塊羊脂玉如意佩,外披月白羽緞連帽披風;發髻梳著雙螺髻,插著兩只白玉簪,耳邊也垂著羊脂玉耳墜,五官絕美無暇,整個人光華四射,美艷得難以形容。 她的出現讓在座的男客眼底紛紛露出驚艷,此時的她和沐云放站在一起,簡直珠聯璧合,天造地設一般。 蕭玉朵看主位上蘇帥正笑意盈盈看過來,而的下首中的男子中,她認識的有三個——蘇天寒,穆天英,穆天佐。 蘇天寒在蕭玉朵進來后,眼光就幾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他認識蕭玉朵有端時間了,也知道她很美,但今日特意裝扮后,更是風華絕代,讓人不能移開視線。 和他有一樣感覺的還有穆天佐,一段時間沒有見蕭玉朵,現在再見,直覺她如仙子一般,周身環繞著耀眼的光芒,讓他眼前盡是明亮之色。 穆天英也知道蕭玉朵美得難言,不過卻沒有自己喜歡的溫柔,柔弱,所以自己沒有娶她是正確的——他的目光和之前一樣,散漫,高傲,冷淡。 蕭玉朵并沒有多看這些人半眼,只含著笑和沐云放一起朝蘇帥行禮。 “世子、世子妃不要拘禮了,請起。”蘇帥忙示意兩人起身,請他們入座,然后笑道,“說起來,世子妃應該是我蘇某人的恩人呢……” 此語一出,在坐的人都是一片意外之色。 “是這樣,”蘇帥書環視一圈,目光掃過沐云放,看對方很正常,沒有一絲異樣,便繼續緩緩道,“不久前,世子妃救了犬子一次,若不是世子妃,他現在只怕——所以,世子妃,老夫今日正式向你說聲感謝,叫犬子替我拜一拜。” 說完,目光示意蘇天寒。 蘇天寒一頓,立刻明白,忙躬身朝蕭玉朵施禮。 “蘇帥,舉手之勞而已,千萬不要客氣,這禮我真是不能受!”蕭玉朵忙側身避開表示對蘇帥的尊敬。 一直冷淡的穆天英眼眸不由睜大了,他沒有想到蕭玉朵竟然會救了蘇天寒,這個人雖不是世子,卻是蘇帥心疼至極的兒子,很多時候都會帶在身邊——這個蕭玉朵真是命好的不行,誤打誤撞進了平陽王府,竟然比正宗世子妃都過的順心,布莊也開的好,現在又靠上了蘇帥這棵大樹! 誰都知道這個蘇帥是一個耿直的人,不是誰可以輕易接近的,怪不得一來就對沐云放表示出了十分的好感,原來有這一層原因在! 沐云放的眼角有意無意瞟了穆天英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來,回到面前女人身上。 蘇天寒笑呵呵地拜了三次,然后道:“世子妃,我們去我母親那邊吧。” 蕭玉朵這才又向蘇帥告辭,又和蕭天佐笑笑打了招呼,在沐云放點了頭之后,才和蘇天寒出來。 “沒有想到世子妃還得看世子的眼色行事,我還以為……”蘇天寒止住自己的話,只笑著看蕭玉朵。 蕭玉朵打量了蘇天寒一眼,涼涼道:“不是以夫為天么?我要靠天吃飯,所以要敬天,明白么?” 蘇天寒迎著她的視線,嘴角輕勾:“我想知道,這平陽王世子有什么魅力,讓你和別的女人一樣前仆后繼?除了相貌還有什么?……” “前仆后繼?”蕭玉朵對這個詞表示意外,自己哪里是前仆后繼?“蘇天寒,我嫁給他是父母之命,不,是將錯就錯,這算不上是前仆后繼吧?你不是經常來的么?怎么會了解他,還說那些女人是前仆后繼?” “在京城的時候,我并不怎么知道沐云放這個名字,不過平陽王的名號我倒是知道,不過出了京城,到北地這段時間,他的名字真是很響亮呢,可能說家喻戶曉也不為過。戰功赫赫,號稱‘玉面羅剎’,現在可是北地家喻戶曉的人物……” 蘇天寒像背書一樣,滔滔不絕非常流暢地將關于沐云放的一些事情說出來,一面還觀察著蕭玉朵的反應。 蕭玉朵還真的沒有時間與好奇心去打聽關于沐云放的事情,現在蘇天寒這么一說,她忙確定道:“我說,他真的這么厲害?家喻戶曉?要是這么厲害,京城里的人怎不知道呢?” 蘇天寒可是將門之人,消息這么不靈通么? “京城不比邊地,戰亂頻繁,處處需要軍隊將軍的庇佑,所以能熟知不少將軍的威名,那里匯集著皇族、王族、貴族,還有各品大員,論官階沐云放只是副指揮使,論家世,只是一個世子,京城里世子一抓一把,最重要的是,沐云放好像從離京后,根本沒有在京城露過面,人們怎么會認識他呢?” 蘇天寒帶著蕭玉朵出了院落,慢慢往女眷在的花廳而去。 “去不去看梅花?”蘇天寒饒有興趣的發出邀請,“順便去收集一些花瓣雪泡茶,如何?” 這么奢侈講究?蕭玉朵立刻來了興趣,忙答應下來。 蘇天寒命人取來兩只青花瓷瓶,興高采烈和蕭玉朵去采雪。 因為剛剛下過雪,所以梅花凌寒怒放,每一個花瓣上都掬著很少的一簇雪,蕭玉朵心花怒放——這故人也很動生活,花瓣雪泡茶果真不是瞎掰。 兩人一邊小心收集著雪,一邊海闊天空閑聊著。 “你說什么?過了十五要回京城?——對了,你是京城的人,我怎忘了,話說我在京城的時候怎么就沒有遇見過你呢?真是遺憾啊。” 蕭玉朵白了他一眼:“我出身不過是小小商人,怎么能結識你這個紈绔——世家公子呢?你接觸到的估計都是所謂的貴女、名媛吧?” 蘇天寒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蕭玉朵笑了笑:“怎么,你看我像紈绔么?我見過很多名媛、貴女,但是,真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子……” “像我這樣的?我怎樣了?”蕭玉朵眼睛一瞪,這個將門出身的紈绔子弟,“告訴你,這大梁朝可只有我一個這樣的——”穿越人士!說出本小姐的出身年代,非嚇死你丫的! “你不要激動,我想說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真誠,真實,活潑,還有——新鮮,我很——很欣賞。” 新鮮?蕭玉朵涼涼一笑:“麻煩你搞清楚,我不是水果。水果的新鮮有一段的時間。” “對,你的新鮮沒有時間,一直都很新鮮——”蘇天寒欲言又止,頓了頓,又轉了話題,“你回京城省親,我也正好要回京城去見奶奶,到時候完全可以帶著你到處玩,在家的時候,你喜歡去哪里玩,是逛廟會還是去聽曲兒?這次我們回去再去好不好?”蘇天寒說到京城風物,來了興致,索性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看著蕭玉朵問道。 看著對方那熱切的目光,蕭玉朵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了,說實話,現在自己連大梁京城在哪個方向都不清楚,更何況那里的情況?可是,自己前身就是京城來的,自己還不能說自己不知道這樣誠實的話——那只能撒謊了。 “我有時會去趕廟會——我這個人喜歡熱鬧嗎,不過畢竟是女子,不宜時時拋頭露面,不是么?”蕭玉朵糊弄著回答完,轉而笑道,“當然,這回不一樣,我出嫁了,沒有必要老躲在深閨了,何況我還開著布莊,有必要了解一下京城的審美風向——要好好到處轉轉呢,你帶路啊。” 蘇天寒一聽,連忙點頭答應,一連說了好幾個去處供蕭玉朵選擇。 正說著,一個丫鬟跑過來說有一個男客要見他。 “一個男客?”蘇天寒也有些意外,但還是將手中的瓷瓶放下,對蕭玉朵道,“世子妃,你還要收集一些,還是去找那些女眷?” 洗浴多知道那些女眷中定有張珠兒,自己懶得理會那副嘴臉,還是晚去一會兒 為好,所以她作出對收集花瓣雪很有興趣的樣子,回道:“我再收集一會兒吧,好不容易遇見花瓣雪,親自弄雪親自烹茶,是很享受的事情呢。” “那好,若是我得空了,一會兒再來找你。”蘇天寒看著滿園梅花,蕭玉朵身在其中,紅衣白雪,人比花嬌,景致真是美艷無比,他心里涌出一種莫名的情緒——這個女人身上似乎有一種別的名媛淑女少有的東西,很難形容得出,卻可以體會的到。 蕭玉朵雙眸一彎,小手一擺:“你去忙吧,這里賞梅適合安靜呢!” 蘇天寒笑了笑,轉身隨著丫鬟離開了。 現在梅園很安靜,蕭玉朵舒口氣,神清氣爽,一邊哼著歌兒,一邊撥弄著雪。這感覺似乎也不錯。 就在她正忙著的時候,身后一道男聲涼涼響起來:“如今和蘇公子走的這么近了,都可以隨意來梅園取花瓣雪了?” 蕭玉朵此時正坐在一人高的樹干上,背對著來人,聽了這話,轉過身來一看,原來是穆天英,于是笑了笑,毫不嘴軟地回敬道:“穆公子不也已經混到可以隨意走動的地步了么?” 說完,也不去理會他,依然弄自己的雪。 穆天英走了幾步,站到蕭玉朵正前方,仰著頭,像看某種珍禽一般看了她一會兒,又道:“看來你在王府過的的確很滋潤,臉色也比新婚紅潤不少,沐云放對待你這個鳩占鵲巢的女人還真是寬容……” 又是一次鳩占鵲巢!蕭玉朵居高臨下看著穆天英,雙腳搭住微微晃動著,嘴角一勾:“穆公子,我想你忘了一件事,當初你娶妻被換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吧?怎么我看你現在是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娶不到我順了你的心?我看當初我被換掉多半是你搞鬼!” 穆天英的臉色變了變,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你不要血口噴人,這樣丟人的事情你愿意看到我還不愿意看到呢……” “那就少給我說風涼話,我們是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我還覺得你檔次不夠呢,穆公子,請你不要跟個婦人一般,頓不頓就露出那長舌的一面,如何?” 蕭玉朵說著話,故意假裝無意搖動了一下樹干,忽然之間撲簌簌的碎玉般的雪便落了下去。 穆天英躲閃不及,被落雪弄了一身。他跳到一邊抖著身上的雪,一邊氣得罵蕭玉朵黑心。 “活該,誰讓你在我腳下的?!”蕭玉朵哈哈笑著,朝對方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 穆天英看著一臉得意的蕭玉朵,銀牙一咬,跑過來就開始晃動梅樹。 “喂,我說,蘇帥的梅樹可是很值錢的,你晃斷要賠的,混蛋,你給我住手!”蕭玉朵被穆天英那廝晃得全身顫抖,只能用力抱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樹干,看對方黑著臉不理會自己的話,情急之下脫掉一只鞋扔到對方的頭上。 巧的是,穆天英剛一抬頭,那鞋剛好下來,所以——落在了他的臉上。 穆天英出于條件反射,忙用手接住,一看,竟然是蕭玉朵的小靴。 “你這個女人竟然——”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將那靴子狠狠往遠處扔去,然后瞪了她一眼,“你好好在這兒呆著吧!” 說完,狠狠踢了一腳梅樹,轉身大步離開了。 “活該,誰讓你來找不自在了?!”蕭玉朵對著那背影回擊完,滑下樹來,一蹦一跳去撿自己的靴子。 穿好靴子,她看瓷瓶的雪收集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在梅園好好逛逛,來了幾次,自己都沒有盡興。 梅園此時正是最美的時光,疏影橫斜,清流淺淺,紅梅白雪,煞是好看。不知不覺,蕭玉朵已經走了不近的路。 忽然,不遠處隱隱有人喊“救命!” 之后,便沒有了聲息。 蕭玉朵聽的真真切切,忙辨了一下聲音的方向,快步往前面而去。走了一段,發現前面是堆疊的假山。 “聲音似乎就是從這里傳來的……”蕭玉朵判斷了一下,便靠近假山,并且試著喚道,“有人么?是誰在喊救命?……” 正走著,忽然腳下有什么東西,蕭玉朵低頭一看,神色大變!地上竟躺一塊尖尖的石頭,上面還有明顯的血跡! 真有情況!蕭玉朵立刻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慢慢繼續往前走。 一個轉彎,蕭玉朵剛剛走了一步,便發現前面拐角處躺著一個人——從衣衫來判斷是一個女子。 她立刻跑過去,一面觀察對方的情況,對方的臉上有血跡,發髻有些散亂,腦后有一片血跡,現在一動不動,已經昏迷不醒。 蕭玉朵起身大喊道:“有人嗎?這里有人傷了!” 喊了幾聲,并沒有任何人來回應。 時間緊急,蕭玉朵也顧不上什么形象,忙彎身使出力氣試圖將那女子抱起來。 “艾瑪,你還真重……” 她剛吐了一句槽,就聽到有嘈雜的聲音傳過來,轉眼就出現了幾個丫鬟和嬤嬤。 蕭玉朵一看有人來,長舒一口,正要向對方打招呼,卻聽得那幾個人大驚失色喊道:“殺人了!殺人啦!……” 蕭玉朵一愣,隨即喊道:“快過來救人!” 那幾個人慌亂無措,有兩個丫鬟跑過來哭天搶地喊道:“夫人……” 一個丫鬟看著蕭玉朵,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顫抖著道:“世子妃,你是多恨我們穆夫人,今日這樣下如此狠手?!……” “什么?!”蕭玉朵一愣,仔細看了一下那個昏迷的女人,似乎就是張珠兒,剛才是因為著急,對方臉上又流著血,所以沒注意,不過——“你這奴才少給我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你那只狗眼看見我傷她了?!” 正嚷著,不遠處的拐彎出現了一群人,匆匆走過來,領頭的正是蘇帥和沐云放還有穆天英。 穆天英顯然很著急,他走近看見真是張珠兒,飛奔道她身邊,喊道:“珠兒,珠兒,你醒醒!” 說著話,怒目看向蕭玉朵:“你這個狠毒的女人,竟然對珠兒下這樣的手,若是她有個好歹,我絕不會饒過你!” “穆天英,我警告你,別用你那小人之心度我蕭玉朵的小腸,你們是什么東西,也值得我費心思?!”蕭玉朵怎么可能允許對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來誣陷自己?立刻反擊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