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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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達哼了一聲,道:“反正我之前就是把北庭拿下來了,然后還逼著你們和談了,最后你們把我的阿暖送給我了!” 趙曦道:“說不定我們家阿暖這會兒發現你是個草包,然后就跟你說再見,然后和我一起回大周了!” 葉達怒道:“阿暖才不是這樣的人!” 趙曦不咸不淡道:“我家阿暖聽我的話,我說的她都會聽,你信不信?” 葉達有些急了,道:“不行,你們不能做言而無信的人!你們大周有俗話說好女不二嫁,阿暖怎么能做這樣的事情?” 趙曦嘿嘿道:“你急什么?我話都沒說完呢,你就火急火燎地要和我吵架了?” 葉達怒視趙曦:“你還想說什么?” “我來給你分析分析,為什么你之前能贏,這次會輸呀!”趙曦擺出了一副講道理的樣子,“你有習慣在戰后總結總結嗎?” 葉達嗤笑一聲,道:“那是什么?我向來都打勝仗,不用總結!” 趙曦哈哈一笑,道:“所以你這次輸了就是因為你不吸取教訓,勝不驕敗不餒,不管勝負,都要弄明白究竟是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結果。” 葉達憤憤地想了想,道:“那你說,為什么我會輸?” 趙曦指了指他的胸口,道:“因為人心,你用了一個錯誤的人,在一個關鍵的地方。” 葉達并不傻,聽著趙曦這么說,便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當然了,你上次能贏,也是天時地利人和。”趙曦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遇到了一個驕傲的將軍,恰好又遇到了一個費盡心思里通外國的叛徒,最后又是你兵強馬壯,所以你能贏。” “里通外國的叛徒是什么?”葉達皺了眉頭。 “是誰在最初支持你一統西突厥?”趙曦循循善誘。 “來賽。”葉達皺了眉。 “這次又是誰守著北庭?”趙曦微微一笑。 “來賽。”葉達眉頭幾乎打了結。 趙曦笑了一笑,一抬手,讓人把那日在城中找到的高樹給帶來了,問道:“那么可汗認識這個人嗎?” 葉達看了一眼高樹,道:“來賽身邊的一個謀士?” 趙曦揮了揮手,讓人把高樹口里塞的布條給拿下來,然后道:“不如可汗問一問這個人,為什么來賽會丟掉北庭?” 葉達目光轉向了高樹,沉聲問道:“你說,為什么來賽會丟掉北庭?” 高樹見到葉達已經抖如篩糠,顫顫巍巍道:“可汗說的……小的不懂……” 趙曦在旁邊煽風點火:“你有什么不懂啊?你不是和一個和尚都勸著來賽來守著北庭,然后好與我們大周里應外合,弄死可汗,來謀取這個位置么?” 葉達的眼睛危險的瞇起來,道:“陳王說的是真是假?” 高樹閉了閉眼睛,大聲哭嚎道:“可汗明鑒……現在俟斤已經沒了……大周人說什么,都是胡編亂造,可汗不要信啊!” 趙曦道:“這么說也有道理,話說回來,我干嘛要管你們突厥人的內務?倒是顯得我多管閑事了。”一邊說著,他就起了身,一邊命人把飯菜撤出去,一邊又向葉達道,“我已經乏了,就留著這人伺候你吧!等我的八妹來了,再放你出來。” 葉達沒有出聲,目送了趙曦離開之后,然后看向了高樹:“你說,來賽究竟是什么打算?為什么來賽會丟了北庭?” 高樹哆哆嗦嗦道:“可汗明鑒……都是那和尚的錯……我、小的、我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做啊……” “和尚?什么和尚?”葉達皺了眉。 “就、就是慈念大師……有一年慈念大師還給可汗批命了……您……記得嗎?”高樹被葉達的氣勢嚇得幾乎要尿出來了,“可汗……小的、奴才、我、我真的沒有背叛突厥……” 葉達心中一凜,忽然把許多事情串起來了:他回去突厥之前一直在大周游學,是來賽的信讓他回去突厥繼承了這個當初幾乎被架空的可汗的位置,然后也是來賽一力幫著他支持他來一統西突厥,那時候他是疑惑過的,來賽只是一個小小的俟斤哪來這么多錢財呢?而那個時候,那個叫慈念的和尚就在來賽左右,他仿佛一心向佛一心只想弘揚佛法,所以為了佛法可以散盡家財…… 高樹還在哆哆嗦嗦道:“可汗,那個慈念不是什么好人,他在俟斤身邊就只會攛掇著俟斤做很多不好的事情,他、就是他讓俟斤之前給可汗送了很多女人……他……” “閉嘴。”葉達慢慢地起了身,拿起了手邊的寶劍,面無表情地朝著高樹砍了過去。 噗的一聲,鮮血揮灑。 葉達冷漠地看了一眼高樹的尸體,忽然覺得有些荒謬,他緩步走出房間,看到兩邊的禁衛,隨口吩咐道:“里面有個死人,幫我處理了。” 禁衛看了一眼葉達,仿佛并不意外的樣子,回身便去叫了人。 “你們陳王呢?”葉達問道。 “陳王殿下在正廳。”禁衛道。 葉達露出了一個冷漠的笑:“帶著我去見他。” 禁衛不卑不亢地應了一聲,便帶著葉達往正廳去了。 . 正廳中,趙曦正在與連樂在沙盤上研究北庭周圍的地貌,又在推演著如果有敵人進攻應當如何防守又如何追擊。 聽說葉達來了,連樂便讓人把這沙盤收起來,然后道:“我先回避一二。” 趙曦點了頭,便讓人送連樂先出去。 葉達與連樂打了個照面進到廳中,微微一笑,道:“我審過那人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趙曦笑了笑,道:“是不是心中波濤翻涌難以平靜?” 葉達倒是十分誠實,道:“最初的時候,是有那么一點的,再想想,就覺得那個你說的里通外國的叛徒十分可笑。” “我也這么覺得。”趙曦示意他坐下,“所以可汗,你現在還有什么想法嗎?” 葉達道:“無論如何,現在突厥在我手中一統,北庭對于大周來說有多重要,對突厥來說就更重要十倍百倍,我不會放棄這個地方的。” 趙曦道:“那么可汗的意思是,你還會繼續攻打北庭?” 葉達道:“這是自然,為了突厥的發展,為了這條商路。” 趙曦道:“或者有更好的辦法,比如看在我們現在是姻親的關系,可以在北庭開放互市,允許你們突厥人到北庭來。” 葉達微微皺眉,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執著地繼續帶兵攻打北庭。”趙曦無所謂地笑了笑,“大周并不懼怕戰爭,也做好了隨時發動戰爭的準備,到時候西突厥是重新四分五裂,還是被碾壓成灰成為歷史,我就不能保證了。” “你在威脅我?”葉達好笑地看了趙曦一眼。 趙曦道:“并非威脅,而是在陳述事實。以大周的國力,可以輕易地與你們耗費十年二十年,只要大周在,北庭就在,但十年二十年之后,西突厥還是否這樣一統?可汗的地位是否也如現在這樣穩固?或者十年二十年之后,可汗你還在嗎?” 葉達沉默了下去,許久沒有出聲。 趙曦道:“我們兩國現在是姻親,一個明智的可汗,會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 葉達輕笑了一聲,道:“我當然會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 . 在趙曦第二次大敗葉達之后,今上便準奏了第二次與突厥的和談。 在等待京城派人到北庭來的時間當中,趙暖來到北庭贖葉達回去了,她身邊跟著葉根,身后跟著榾柮和科猱,來到了城主府中。 趙暖來的時候,傷已經好了大半的葉達正在與趙曦比劍,不過他的劍法雖然狠辣,但在招式上卻是比不過趙曦,一連輸了三盤,便耍賴地坐在地上說要趙曦教他,教了才能繼續比。 科猱和榾柮見到葉達這樣子都睜大了眼睛,十分敬佩地看向了趙曦。 趙暖在回廊下站定,微微一笑,然后開了口:“八哥,我來接我們可汗回去了。” 趙曦回頭看到了趙暖,也是一笑,道:“正好你快把他帶走,我的劍法可不隨隨便便教人的。” 葉達坐在地上對著趙暖露齒一笑,又向榾柮和科猱點了點頭,然后朝著葉根張開雙手示意他到他懷里來。 葉根遲疑的抬頭看了看趙暖,見趙暖點了頭,才歡歡喜喜的跑了過去,一頭栽到葉達懷里,小聲道:“父王,我好想你。” “哎呀我也好想你的!”葉達大大咧咧地笑道,“快幫父王去求一求你小舅舅,讓他把他的劍法教給你父王。” 一旁的趙曦哼了一聲,道:“求也沒用,可汗,你得有點可汗的樣子,堂堂突厥的君主,怎么能這么無賴?還讓小朋友來幫忙?” 葉達哼哼道:“這會兒我是你妹子的丈夫,不是什么可汗,你怎么能對你妹夫這么不客氣呢?” 趙暖在廊下微微一笑,朝著葉達招了招手,道:“可汗,比武之事可以之后再說,現在先跟著我回去,全了這兩國之間的禮儀吧!” 葉達嘻嘻哈哈地把葉根扛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站起身來,向趙曦笑道:“小舅子,我可走啦!改天我還會來找你切磋劍法的!” 趙曦嫌棄地擺了擺手,道:“你快走快走,哪里還有個可汗的樣子了?” 葉達笑得震天響,跟著趙暖便離開城主府,去了北庭城外駐扎的王帳了。 . 過了快十日,宋惠帶著一幫文武大臣從京城來到了北庭,他是今上指定的來接管北庭的人,也是來主持這次談判的。 他到了北庭之后,先去見了宋悟。 那日宋悟受了重傷之后,傷情一直不見好,在宋惠來之前已經昏迷了數日,眼看著就快不行了。 宋惠去到宋悟的住處,宋悟卻是醒著的,兄弟倆見了面,宋悟忽然流出了兩行濁淚。 “三哥。”宋惠長嘆了一聲,在他的床榻旁邊坐下了,“剛才聽說三哥還病著,我便來了。” 宋悟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音。 宋惠道:“圣上并沒有怪罪宋家,也沒有說三哥什么,三嫂和孩子已經接回了京城,大嫂好生照顧著。” 宋悟眨了眨眼睛,艱難地用手握住了宋惠的胳膊。 宋惠又嘆了一聲,道:“我今日來,是為了與西突厥第二次和談,這次因為陳王打了勝仗,西突厥之前也與我們有和親的關系,和談并不難,只是要開互市而已了,并且突厥還會每年給我們進貢馬匹。” 宋悟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然后閉上了眼睛。 宋惠心一慌,急忙去探他的脈搏,趕忙去叫軍醫。 可等到軍醫趕到的時候,宋悟已經走了。 宋惠站在宋悟的跟前,一時間難過極了。 趙曦趕到的時候,宋惠已經讓人把宋悟裝裹好了。 宋惠道:“到時候可要麻煩陳王,帶著我三哥回京城去了。” 趙曦道:“這是應當的。” “我三哥一生戎馬,打了無數勝仗,最后卻是在北庭上面跌了個大跟頭。”宋惠平平地說道,“殿下初出茅廬,也應當引以為戒。”他當初受命教了趙曦一段時日,也算是有過師徒之誼,說起這段話來并不逾矩,“接下來與突厥的和談,殿下還應好好把握,將來這北庭也好,安西也好,或者是西域,都會因為殿下的這一次和談,而帶來新的生機。” . 有宋惠來親自督陣,這一次的和談進行得非常快速,或許也是因為葉達如今聽從了趙暖的建議,要與大周交好的關系,許多之前京中認為不太可能達成的條款,例如馬匹數目等等上面,都意外地被葉達同意了。 葉達倒是十分豁達,他私底下向趙曦道:“我給了你們這么多好處,將來你們運過來的東西,小舅子你可得幫我監督好了,若是東西太差了,我可是不依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最最狡猾了,以前拿很差很差的茶葉,就敢來換我們的好馬。” 趙曦苦笑了一聲,道:“這事情將來也未必是我來負責,我怎么幫你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