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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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沒有想到西突厥所表現出來的虛弱全是假裝的,他甚至在之前贏得十分漂亮。 突然……他懊惱地明白了自己的沖動,他順風順水這么多年,從安西到北庭,他未曾打過勝仗,他是一個驕傲的將軍,妄自尊大,甚至這次與西突厥的沖突,之前已經有太多的人勸他謹慎,可他并沒有聽哪怕一句…… 今日的俘虜,不過是他自己造就的因果。 一時間,他想得出了神,甚至沒有察覺到葉達可汗到了牢房之外,一直到牢門上的鐵索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他才如夢初醒一樣抬了頭,然后看到站在牢房之外的如狼一樣野心勃勃的青年人,后知后覺地認出了他的身份。 “宋將軍。”葉達可汗露出了一個狼一樣的笑,“我久聞宋將軍大名,今日終于得以一見了。” 宋悟看著葉達可汗,沉默地抿緊了嘴角,沒有出聲。 “宋家在草原上的名聲赫赫,曾能止小兒哭啼。”葉達可汗并沒有在意宋悟的態度,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話,“我決定攻打北庭之前,許多人勸我,現在是宋將軍鎮守北庭,若是出兵只不過是浪費兵力,討不到好的。我卻說,宋將軍如今已經不是從前了,而我突厥也不是從前,自然會勝的。”頓了頓,他看著宋悟的神色,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來,“這是我成為可汗之后的第一場仗,多謝宋將軍,送我這樣的一份大禮。” 宋悟冷笑一聲,道:“切莫得意太早,這是我大周的北庭,遲早會重新拿回來!” 葉達可汗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難道宋將軍還以為我突厥是從前那個四分五裂的突厥嗎?今時不同往日,我葉達占下的地方,便不會再重新讓你們周人占了去!” 宋悟盯緊了葉達可汗,內心卻在打鼓。他之前是有聽說西突厥有了一個新的可汗的事情,也聽說這位新的可汗手段高超,讓一盤散沙的突厥重新聚攏,如今看到這個狂妄的青年,忽然感覺背后的冷汗都已經冒了出來,他幾乎無法預料之后的北庭會是怎樣的局勢。 . 第九十八章 良娣 一場春雨過后,京城處處蓬勃生機。 綠樹紅花,姹紫嫣紅,陽光明媚,春風旖旎。 或許是因為整整一個冬天都無法肆意玩樂的緣故,每到了春日,京城里面大大小小各種由頭的大宴小晏就多了起來,有那附庸風雅的玩一玩魏晉時候的曲水流觴,有那假模假樣的就愛叫上那鶯鶯燕燕齊聚一堂美其名曰憐香惜玉,林林總總,花樣繁多。 這些世家子弟勛貴之后大多紈绔,他們躺在了祖輩的榮光之上,既不用去努力上進,也不用擔心有一日會從高處跌下——他們對自己的身家都極有信心——于是剩下的也就是吃喝玩樂了。 趙曦便是在這樣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后把趙旸從一個鶯鶯燕燕環繞的宴席上給拖出來的,設宴的是安國公的次子蔣慕之,他大哥蔣敬之曾是趙旸身邊的伴讀,后來在東宮當了一段時間的差,現在已經去了工部,他也就是這樣見過了趙旸,然后便把趙旸請到了自己的宴席之上。 蔣慕之開始時候是沒想到趙旸這樣好請的,他從前聽自己大哥說起太子,仁厚端正一絲不茍,他原只是動了動心又膽大包天去請,沒想到趙旸竟然答應了下來,還能與自己這樣的紈绔子弟們打成一片說說笑笑毫不冷場。 蔣慕之一邊是忐忑一邊是欣喜,欣喜是因為自己竟然這么輕易就搭上了太子,而忐忑嘛……便在趙曦突然出現的那一刻得到了印證。 趙曦一腳踹開了門,直接上前去踹翻了在座的賓客又掀了桌子,二話不說就拖著趙旸往外走,鶯鶯燕燕們嚇得花枝亂顫地尖叫,蔣慕之一開始還想怒喝一聲誰在造次,一看是趙曦,氣焰徹底沒了,已經喊出口了的那個“誰”在舌頭里面過了個彎兒,后頭就變成了求饒的話語。 “陳王殿下……您、您怎么來了……”蔣慕之揉了揉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順耳又討好,“恰好太子殿下也在呢……一起來喝酒……?” 趙曦拎著趙旸像拎小雞似的,扔給了身后的內侍,冷漠地看了一眼蔣慕之,道:“喝酒?倒是不必了,明日就請安國公準備好說辭,解釋解釋帶壞太子是個什么罪名吧!” 蔣慕之想要解釋,腦子里面卻是一片漿糊,眼睜睜看著趙曦大搖大擺地帶著趙旸走了。 身后有認識趙曦的,這時候才戰戰兢兢開了口,卻是一句感慨:“陳王如今看起來倒是比太子還要威風了啊。” 然后就有人附和:“是啊,之前看著跟小孩兒似的還不太懂事的樣子,現在看著,嘖嘖,太子的氣勢都比他弱了。” 蔣慕之頭都大了,這宴會哪里還有心思開下去,于是便草草結束,讓人都散了。他坐立不安地呆了一會兒,便老老實實地打發了人去找了自己的大哥蔣敬之,把這宴會的事情給說了。 蔣敬之在工部當了侍郎,正忙著做水車的事情,一聽家里人過來又說了這么件事情,哪里還坐得住,便告了個假匆匆回家去了。 回到家,看到蔣慕之哭喪著一張臉,他煩悶地一腳踹了過去,問道:“你沒腦子嗎?請太子做什么?” 蔣慕之抱著蔣敬之的腿哭嚎起來:“我也沒想到就這么一請就來了啊……他們都說想見見太子的美姿容……我就想著反正請了也不會來……誰知道就來了……” 蔣敬之大力把他踹開,怒道:“前頭科舉泄題的事情都還沒完呢!你還敢惹太子?” 蔣慕之愣了一下,道:“不是……已經過去這么久了,還沒完?” 蔣敬之簡直恨鐵不成鋼了,他拎著蔣慕之的耳朵,道:“你什么時候聽說結案了?這事情正好是陳王在查呢!太子前段時間都被關禁閉在東宮了,就連我都不敢去打擾,你膽子倒是大得很!” 蔣慕之哆嗦了一下,全然沒想到這科考的事情還未查清,自己竟然一不留神就趟了渾水,頓時就癱軟了下來,害怕道:“那……那會不會扯到我身上啊?我可和這事情沒關系的!” 蔣敬之瞪了他一眼,道:“你好好在家里呆著,這段時間什么都不許做了,這宴會也不許再開,我與父親商量一二,再告訴你該怎么辦吧!” 蔣慕之只有點頭,一句都不敢辯駁了。 蔣敬之前去找了安國公蔣萼說了蔣慕之的事情,蔣萼已經是老臣了,對這朝中動向看得清楚得很,他倒是沒有蔣敬之那樣的擔憂,只是吩咐了下去把蔣慕之打了五十大板,又寫了謝罪的折子遞上去,然后第二日就把蔣慕之塞到京郊大營去了。 轉天蔣敬之在工部做水車的時候便遇著了趙曦,他旁敲側擊地說了說自家弟弟的事情,看著趙曦的神色,又笑道:“殿下放心吧,京郊大營如今是鎮遠將軍姚開農統領,京城的紈绔們但凡不聽話,送去那里再出來,都是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 趙曦倒是忍不住一笑,道:“說得好像京郊大營都成了紈绔子弟的改造之地一樣。” 蔣敬之也跟著笑了起來,溫和道:“我那不中用的弟弟也該教訓教訓了,他這此還斗膽敢把太子殿下也拉到那樣的宴會上去,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趙曦道:“罷了,我不管這么多,昨日我只是要去找太子殿下,之后種種都是你們自己想出來的,和我可沒關系。” 蔣敬之聽著這話覺得有些憋屈了,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好,于是悶著頭去看水車的圖紙。 趙曦在工部呆了半日便去了刑部,他昨日去找趙旸便是因為從供詞中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要向趙旸問個清楚,這會兒刑部派人來,大約也是有了頭緒。 刑部尚書游楷見到趙曦來了,便帶著他往刑部大牢走,一邊走一邊道:“昨兒殿下發現那個求佛的時候忽然買到題的和那個喝茶時候買到題的中間有些相似之處,臣命人把那兩人重新審問了一遍,發現了供詞中都提到了一個白面書生,臣于是又探查了一番,重新把其他的人也都審問了一遍,最后根據他們的供詞,找到了這么一個人,已經讓人抓來,如今就關在牢中。” 趙曦跟著游楷走到大牢里面,看到了一個模樣清俊的書生,他緊緊抿著嘴唇,對著墻壁坐著。 游楷指了指那書生,道:“他叫張鈞,京城人士。” 趙曦微微挑眉,道:“轉過身來讓孤看看你長什么樣子。” 喚作張鈞的書生不情不愿地轉了身,抬眼看向了趙曦,淡定地拱了拱手:“見過兩位大人。” 趙曦看了看這張鈞,忽然覺得他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見過。 游楷并沒有立刻把這張鈞提出來審問的意思,于是帶著趙曦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臣想著,這張鈞或許是個關鍵人物,先不忙著審問,晾著他一兩日,看看外頭會不會有人有異動。” 趙曦想了想,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于是點了頭。 游楷笑道:“想來這案子過不了多久就能告破,臣也能安安穩穩睡個好覺了。” 趙曦輕嘆了一聲,道:“這才了了一樁事情,還有那么多事情堆積著,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安穩呢!” 離開了刑部,趙曦也沒心情再回去工部看什么水車,而是溜達著回府去了。 回到府中正好看到沈玉嬌正在描花樣子,他便陪著她坐下了,捧著一杯茶,倒是長長地松了口氣。 沈玉嬌手上沒停,問道:“怎么今日回來這么早?” 趙曦道:“去了一趟刑部,問了下科考的案子,然后便回來了,想著現在真是不太平,邊關不穩,京城卻是歌舞升平,總覺得有種虛浮的感覺。” 沈玉嬌問道:“科考的事情有頭緒了么?” 趙曦道:“大概是有了,過不了多久就能找出泄題之人。” 沈玉嬌道:“既然如此,便放寬心吧!邊關之事,聽說父皇已經派了人帶兵前去,你且放寬心吧!” 趙曦把在外頭探頭探腦的小霸氣招手叫了進來,然后把手里的茶喂它喝了幾口,道:“怎么都寬心不了,昨兒我去安國公府上把我哥給找出來,不知道惹了多大的動靜呢!今兒安國公就把他兒子送去京郊大營了。這鬧得好像是我做錯事了一樣。” 沈玉嬌把小霸氣坐在屁股底下的布料給扯了出來,道:“只要父皇和母后沒說你,你就當不知道了,安國公要是沒做錯事,干嘛要把自己兒子送去京郊大營?” 趙曦郁悶地摟著小霸氣的脖子,道:“你不知道這種感覺,就是明明你在做事,也沒做錯事,可偏偏好像哪里都不對,哪里都做得不好。” 沈玉嬌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道:“不如科舉這事情查完了,便休息幾日,不要再想這么多了。” 趙曦滿臉糾結地點了點頭,又發泄一樣地揉了揉小霸氣的下巴。 小霸氣仰著頭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卻是一臉愜意。 . 趙曦滿心郁悶的時候,東宮中的趙旸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不過和趙曦不同,他的煩惱并不是來源于自身,而是來自他最近寵愛萬分的張良娣。 張良娣有一張肖似薛氏的臉,但又比薛氏更風情一些,眼角眉梢都寫著一個“媚”字。對被趙曦從安國公府拖出來這件事情,趙旸自己倒是沒覺得什么,反而是張良娣憤憤不平。 張良娣道:“陳王殿下雖然是您的親弟弟,可也不能這樣不給您面子呀,您去安國公府只不過是赴宴,他憑什么就把您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給拉出來?長幼有別,陳王殿下怎么連這些也不懂?” 趙旸對張良娣平日里是頗多縱容的,但聽到這么一句話,臉色就變了,他冷笑了一聲,道:“我與小曦是什么關系,還輪到你來說三道四了?且認清了你是個什么玩意兒吧!” 說著趙旸便起了身往外走。 張良娣撲了過去,哭道:“您怎么能這么說妾身,妾身也是為了您好!陳王殿下那樣跋扈,哪里有把您放在眼里了?妾身是為了您抱不平呀!” 趙旸低頭看著張良娣那張尖尖的小臉,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我見猶憐卻不顯狼狽,心又軟了,只道:“不許說小曦的壞話,他是孤的弟弟。” 張良娣又哭了一聲,道:“您把陳王殿下當弟弟,可陳王殿下把您當做什么呢?今兒家里人送了信來,說是把我家里的小弟抓去刑部了……妾身都不知道為什么,妾身的弟弟每日只在家讀書,也不在外頭玩耍的,陳王這樣做,是不是公報私仇呢?” 趙旸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張良娣,微微蹙眉,問道:“為何抓你弟弟?” 張良娣只哭:“妾身家里人說,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了去,竟是連個理由也沒給的。” 趙旸道:“既如此,我讓陳王進宮來說一說吧!” 于是趙旸便讓高有利去了陳王府找趙曦,然后又哄了張良娣幾句,見她破涕為笑了,然后才松了口氣。 趙曦原本在府里面躲懶,這會兒被叫來了東宮,還有些莫名。 進了東宮,看到了趙旸,兄弟倆見了禮,他剛要說話的時候,瞟到了坐在一旁的張良娣,不由得愣了神:他忽然就想起了刑部抓住的那張鈞像誰,那眉眼幾乎就和張良娣是一個模子里面刻出來的了。 這么一愣,趙旸也覺察出幾分奇怪,他問道:“你盯著張氏看做什么?” 趙曦回過神來,一臉驚疑地看著趙旸,道:“突然見著張氏……覺得有些……” 趙旸皺了皺眉,也沒多問什么,便把張良娣方才說的話給說了,然后道:“你是真的讓人把張氏的弟弟抓去刑部了?所為何事?” 趙曦看了看趙旸,又看了看張良娣,聯想到了今日在刑部時候和游楷說的話定下的計策,腦子里面竟然把科考泄題的事情給串了起來:趙旸這里有考題,張良娣看到了偷偷記下來傳給了張鈞,然后張鈞兜售給了京城的考生,最后泄題。 可張良娣為什么要這么做?這樣做對張良娣有什么好處?或者說對張家有什么好處?若趙旸倒了,難道張良娣還有什么好下場?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沉默的這一會兒,趙旸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他道:“小曦,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好開口?” 趙曦心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最后卻是斟酌了許久都不知要如何開口。 趙旸皺了眉頭,揮了揮手讓張良娣先退下,然后拉著趙曦坐下了,耐著性子問道:“這是怎么了?怎么從進來開始臉色都怪怪的?” 趙曦抬眼看向趙旸,緩緩開口問道:“哥哥當初可有把考題帶回東宮來?” 趙旸有些莫名:“你如何突然問起這個?” 趙曦又問:“張氏跟在哥哥身邊,是否見過考題?” 趙旸更加摸不著頭腦了:“這與張氏有什么相關?她不過是一介婦人。” 趙曦道:“還請哥哥與我一起去父皇那里,這件事情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說給哥哥與父皇一起聽了。” 趙旸笑道:“倒是如此慎重,走吧,若是這次能把科考泄題的事情一并處置了,倒也是好事。” 趙曦欲言又止看了趙旸一眼,一時間倒是不知要如何說才好了。 去到了延英殿,見到了今上,趙旸斟酌著把與游楷的推測和今日抓到的張鈞給提了,又把自己的猜測給說了出來。 趙旸在旁邊聽著,一開始是不以為意,到最后臉都白了。 “父皇……此事、此事兒臣并不知情。”趙旸等趙曦說完之后,才開口說道,“兒臣的確有把考題帶回東宮……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