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他也倒是與沈清真情實感地表達過幾次心中的感想,倒是被沈清擺了擺手帶過去了。 沈清道:“咱們一家子,當(dāng)然是一榮俱榮,你襲爵又能有這樣的科舉出身,對咱們沈家有多少好處我都數(shù)不過來,你們下一輩當(dāng)以你為首,將來小珺都還要你來提攜呢!”頓了頓,他話鋒一轉(zhuǎn),又道,“只不過,珉哥兒,四娘的事情咱們還是得找個時間給處理了,若放任了四娘一直在宮里面,說不準(zhǔn)哪天就給我們?nèi)莻€無法收拾的事情出來呢!” 想到了沈玉媚,沈珉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一二,但也并不覺得沈清是在危言聳聽。 于是他道:“這件事情,我改日與阿姐商量一二,畢竟阿姐現(xiàn)在進宮容易,若阿姐有法子,肯定比我們在府里這么琢磨好。” . . 第八十五章 宋家 對于沈清和沈珉來說沈玉媚現(xiàn)在就好像一枚還沒有爆發(fā)的毒瘤。 但對于周貞娘來說,沈玉媚則就是未來的榮華富貴,盡管現(xiàn)在并看不出有絲毫的跡象表明將來沈玉媚能飛上枝頭。 正因如此,沈珉這一次來告知她要把沈玉媚從宮里接出來的時候,周貞娘便嚎啕大哭起來,她現(xiàn)在拿捏不住沈瓊,沈淮也不聽她的話了,沈琇還小壓根兒沒法依靠,便只剩下一個宮里面的沈玉媚,還能讓她幻想著今后可能的好日子。 她扯著沈珉道:“珉哥兒就不能幫一幫你jiejie?如今你中了探花了,又去了翰林院,隨便說一說話,媚兒就能在宮里面過得很好了。” 沈珉看了一眼周貞娘,略有些冷漠地把自己的衣袖從她手里拉了出來,道:“今日我只是與太太說一聲,并不是來征求太太的意愿的。” 周貞娘不管不顧地往地上一坐,道:“媚兒既然進了宮,便一定會有好的前程,你們毀了媚兒的前程,你們都不安好心。” 沈珉沒有理她,只讓人備了馬,然后一徑就往陳王府去了。 陳王府中,沈玉嬌正在讓丫鬟們配線,準(zhǔn)備給趙曦繡個發(fā)帶,聽聞沈珉來了,便把手里的東西放了下來,親自去前廳等著他。 沈珉心事重重地進到前廳,看到沈玉嬌,便開門見山地把沈玉媚的事情給說了。 沈玉媚剛進宮的時候,恰逢沈清當(dāng)了宰相,沈家就想把沈玉媚給接出來,那個時候都沒能勸動了她,現(xiàn)在她又怎么會那么輕易被說動出宮呢? “說不定她現(xiàn)在覺得再熬一熬就能出頭。”沈玉嬌說道。 沈珉道:“我已經(jīng)和周氏說了,反正她是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了——我在來的路上是想著,若是今年宮里面要放人出來,能把沈玉媚加進去便好了。” 沈玉嬌想了想,道:“我聽母后說,每年五月的時候會因端午節(jié)的緣故放一些人出去,今年端午還沒到,不知放出宮的人都定下了沒有——我明日進宮去問一問吧!” 沈珉嘆道:“現(xiàn)在阿姐是不用再理會沈家這攤子事情了,有時候我真想把周氏給掃地出門了去。” 沈玉嬌搖了搖頭,道:“且忍著吧,她現(xiàn)在也是有名分的人,好歹也要喊一聲太太,哪怕現(xiàn)在沈淮是庶民呢?更何況沈淮還在,對了,沈淮難道就沒有說要讓沈玉媚出宮么?” 沈珉道:“說不定他心里還做著自己能當(dāng)個國舅之類的美夢呢!” 沈玉嬌忍不住笑,道:“現(xiàn)在家中你來當(dāng)家作主,便不要把這些放在心上了。你就當(dāng)他們是借住的親戚,和你無關(guān)便是了。” “借住的親戚哪里會三天兩頭來找麻煩的?”沈珉憤憤不平了,“沈琇前兒還過來和我說,想讓我給他捐個官當(dāng)當(dāng),他不想讀書了。你說,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我為什么要給他捐官,他是個誰啊?” 沈玉嬌有些詫異了:“這話是他說的?后頭沒人煽風(fēng)點火?” 沈珉哼了一聲,道:“我問了,應(yīng)當(dāng)是沈瓊教他的,我真是想把沈瓊給踢出去,讓他出去自立門戶啊!” 沈玉嬌拍了拍沈珉的肩膀,道:“你只能忍忍了,二叔能讓沈璞和沈瑄出去自立門戶,那是因為二叔是他們的爹,可你不是沈瓊的爹,所以你也就只能……” 沈珉不開心道:“道理我都是知道的,但是就是一點都不高興。” 沈玉嬌道:“罷了罷了,你還是聽我的,有些事情不理他們就是了,要是他們鬧得太過分,也別想著家丑不能外揚之類的,就去京兆府告狀去大理寺喊冤唄,你一個安樂侯,又是翰林院的編修,喊個冤告?zhèn)€狀,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沈珉聽著這話倒是遲疑了一會兒,有些為難,道:“這樣我自己也沒面子了呀……” 沈玉嬌噗嗤一笑,道:“那為了面子著想,你就只能忍著了。” 沈珉一聲長嘆,道:“做個侯爺可真難啊!” 沈玉嬌也沒再多勸什么,她是知道沈珉心中早就有計較了,這會兒不過是隨口說說,所以她也就沒想著多勸或者說讓沈珉全聽自己的。她重生到現(xiàn)在,自然是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忍,有些事情可以放過,只要她自己過得舒心,沈珉也能健康長大隨心所欲,她便不是十分強求其他了。 姐弟倆在一起用了午飯,沈珉去了翰林院說是有些事情,然后沈玉嬌便重新回去準(zhǔn)備給趙曦繡發(fā)帶了。 剛把花樣給畫好了,又選了流蘇的顏色,沈玉嬌忽然聽到趙曦的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她聞聲抬頭,便看到他意氣風(fēng)發(fā)地走進來。 “誒,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看到趙曦,沈玉嬌也起了身,一邊讓人上前去伺候他把外套給換下,一邊又讓人端了茶水上來。 趙曦嘿嘿一笑,讓上前來準(zhǔn)備伺候自己換衣服的丫鬟先退下,然后拿了茶水,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然后道:“我偷偷回來看看你,今天在東宮,我哥在接待那個孔雀國的人,哎喲說的話一句都聽不懂。”頓了頓,他親昵地拉著沈玉嬌坐下了,目光就落在了她面前幾案上那些散落的繡線上面,“你在做什么呢?這是上次說給我繡的發(fā)帶?” 沈玉嬌點了頭,道:“我思來想去啊,你還是用青色的好看,看起來穩(wěn)重,你覺得呢?” 趙曦道:“我覺得我這么俊朗不凡,當(dāng)然是什么顏色都好看了。” 沈玉嬌揶揄地看了他一眼,道:“那給你繡個綠的?” 趙曦噎了一下,道:“那可不行,你都已經(jīng)有我了,難道你還能找到比我更俊美更帥氣的男人嗎?” 沈玉嬌掩嘴笑道:“你就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這么會夸自己的男人。” “那你來夸夸我唄!”趙曦厚著臉皮說道,“就夸我能干啦,夸我精干啦,夸我俊秀啦,都可以的呀!” 沈玉嬌支著腦袋看著他笑:“那能干精干俊秀的你,為什么今天偷跑了?” 趙曦嗐了一聲,道:“剛就說了,他們講話我聽不懂……我哥能聽懂……他們也就沒找個鴻臚寺的人在旁邊翻譯一下什么的……我坐在旁邊就跟聽天書似的。我本來還想去看皇叔的熱鬧,誰知道皇叔自己落跑了,我也就回家來了。” 沈玉嬌問道:“皇叔跑了?我今日是沒進宮,不是聽說母后給準(zhǔn)備了三個?” 趙曦道:“要是換了我我也跑啊,那個高祖的那個公主的第多少代的孫女的母親你知道嗎,就是京城里面特別有名的那個寡婦徐婕,換了我,我也不敢跟這個徐婕正面來啊,別說娶她女兒了,就連看一眼都不敢的。聽說皇叔還帶著那個徐婕的女兒去看了猴子……皇叔也是蠻厲害的。” 沈玉嬌哭笑不得道:“不就是個寡婦,人家能撐起一個家,還能養(yǎng)大女兒,把家里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都給解決掉了,比一般的男人都頂用呢!” 趙曦隨手拿著流蘇的金線在手里繞了兩圈,道:“不過雖說皇叔不太可能娶徐婕之女了,但是還是好期待母后直接把她給皇叔啊,那樣皇叔就沒空到處惹事了。皇嬸也就要先對付家里面的這些側(cè)妃啦之類的,才有空來折騰外頭的事情。” 沈玉嬌道:“我那日與薛jiejie也說了這事情,薛jiejie說,這些事情也是不容易定下的,恐怕都只是走走過場。” 趙曦向后仰倒,直接躺在了軟塌上,口中道:“我覺得可煩了,許多事情明明可以當(dāng)面就問個清楚,但是父皇就不喜歡這樣,我哥也不喜歡這樣。皇叔要是有不軌之心,直接問唄,看他怎么答就是了,這么折騰著他,也不知道是要折騰他還是要折騰別人。不說別的,要是中間皇叔真的和——那個徐婕的女兒有了什么,最后吃虧的也是徐婕和她女兒呀!皇叔又不會掉一塊rou的。” 沈玉嬌含笑看著他,捏了捏他的手心,道:“父皇母后有他們的道理。” 趙曦翻了個身,趴在地上看她,道:“我以前想著啊,要是我以后當(dāng)了皇帝之類的,我就改一改規(guī)矩,就改成呢,有什么想法直接動手不要動口了,用力量來說話,這樣是不是就會天下太平了?” “那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么辦?”沈玉嬌笑著問。 趙曦兩只手撐著自己的臉,道:“你的話,直接讓我上就可以了嘛!” 沈玉嬌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趙曦的頭發(fā),道:“要是遇到你也打不過的人呢?” 趙曦哼了一聲,道:“怎么可能有我打不過的人?” 沈玉嬌道:“我覺得我小舅你就打不過。” 趙曦“啊”了一聲,認(rèn)真想了想,道:“應(yīng)該可以的吧……你小舅——誒說起來,你舅舅家今年是不是就守孝結(jié)束了?” 沈玉嬌道:“正是呢,不知父皇是什么打算。我前兒接到了大舅舅的信,說是到七夕時候就準(zhǔn)備回京來了。” 趙曦歪著頭想了想,道:“我前兒是聽著父皇說來著,但——也沒仔細(xì)聽。” 他們倆正說著,忽然最近一直跟著趙曦的侍衛(wèi)雷判慌慌張張跑進來了。 雷判慌張道:“殿下,太子殿下要過來抓您逃班了……” 趙曦頓時從地上彈了起來,慌亂地把頭發(fā)抓了抓,又急急忙忙把鞋子給穿上,口里面慌亂道:“嬌嬌我先躲一躲,要是哥哥來了,你就說我沒回來過啊!!” “沒回來?”還沒等趙曦跑呢,趙旸的聲音就已經(jīng)傳來了,“那現(xiàn)在是誰在說話?” “鸚鵡!!是鸚鵡!!”趙曦抓著雷判就要往后院跑,可還沒跑兩步,就被趙旸身邊的侍衛(wèi)給攔下來了。 趙旸緩步走進來,看著一身亂七八糟的趙曦,向沈玉嬌笑了笑,免去了她行禮,然后不緊不慢道:“我正與人說話呢,一回頭你就不見了,我原想著你是不是更衣去了,可左等右等都沒見著你的人,原來是跑回家來了。上次是誰說要好好學(xué)著做事,不再偷懶耍滑了?” “是我……”趙曦窘迫得低著頭,一個勁兒往雷判身后躲,“哥……我那是聽不懂啊……你都沒讓鴻臚寺來個人翻譯翻譯……” “聽不懂就可以偷跑了?”趙旸挑眉。 趙曦連連搖頭,簡直要把腦袋給搖成撥浪鼓:“不能不能……哥哥,我錯了……” 趙旸在旁邊坐下了,還是笑著的:“錯了為什么要跑?” 趙曦哀怨地看了趙旸一眼,道:“哥……你這樣太可怕了……我就是偷偷跑一次,你就追到這里來了……” 趙旸輕松地笑了笑,道:“其實并不是為了來抓你偷跑的。” “啊?”趙曦愣住了,“那……” “去齊王府找皇叔。”趙旸說道,“你和我一起去。” 趙曦呆愣地眨了眨眼睛:“真不是啊……那……” 趙旸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怪雷判吧,雷判那嗓子喊得可真好,該賞。” . 鬧了這么個烏龍,趙曦極其不好意思地跟著趙旸出了府,往齊王府去了。 沈玉嬌剛把那發(fā)帶繡了個開頭,然后宮里面皇后來了旨意,讓她進宮去。 放下發(fā)帶,沈玉嬌向身邊木樨笑道:“今日這發(fā)帶真是多災(zāi)多難,就配了個線,別的倒是什么都沒做了。” 木樨一邊伺候著沈玉嬌換衣服,一邊笑道:“明兒再做便是了,姑娘原也就只是打發(fā)時間。” 沈玉嬌笑了笑,換了衣服便進宮去見皇后。 到了重華宮中,卻發(fā)現(xiàn)太子妃薛氏在,劉太妃在,還有個意想不到的沈玉媚也在。 沈玉嬌上前去行了禮,有些疑惑地和薛氏交換了一個眼神,薛氏悄悄示意她不要說話,于是她便安靜地站在了薛氏下首。 劉太妃看到沈玉嬌來了,于是向皇后道:“既然陳王妃來了,娘娘不如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陳王妃知道呢!原本就是一家人,還是親姐妹,倒是沒想到meimei當(dāng)了王妃,jiejie竟然在宮里面當(dāng)宮女,要是傳開了,不知要惹多大的笑話。” 皇后似笑非笑,向沈玉嬌道:“你看看,站在劉太妃身后的,是不是你jiejie?” 沈玉嬌看了沈玉媚一眼,道:“回母后的話,她的確是我的異母jiejie。” “劉太妃的意思,是想提拔你這異母jiejie。”皇后道。 沈玉嬌道:“太妃若想提拔,提拔就是了,實在不必來問兒臣的。” 皇后笑道:“是了,我也是這么對劉太妃說的,若是要提拔她在壽康宮做個女官也好,或者是想賞出去也罷,太妃自己拿主意便可以了,實在不必興師動眾地把你從宮外叫進來。” 劉太妃道:“我也是想著,這是陳王妃的jiejie,無論做什么,還是要看陳王妃的面子的。” 薛氏不禁莞爾,道:“太妃老了,倒是有些執(zhí)拗不通情理了,這位宮女雖然是陳王妃的異母jiejie,但進宮并非是陳王妃的意思,也沒必要看陳王妃的面子。若是太妃覺得喜歡,提拔就是了。” 劉太妃把沈玉媚給拎出來,全是趙溥的意思,趙溥逃出宮之前,便讓人去給劉太妃遞了消息。他是不敢正面和皇后發(fā)生沖突的,又不想因為側(cè)妃的事情提前和今上鬧翻,他的布局都沒設(shè)好,現(xiàn)在早早的因為這些不相干的事情鬧了矛盾,倒是不好了。于是他想著讓劉太妃出面來折騰點小花樣,好歹能為自己打些掩護。 他思考之下,倒是想起來了在劉太妃宮里面見過一次的沈玉媚——他從前跟著趙曦去沈府的時候就見過沈玉媚,這次再見,雖然不太知道她為什么進宮當(dāng)了一個宮女,但是也飛快想出了一個能惡心到趙曦和沈玉嬌的方法——惡心到了沈玉嬌和趙曦,也就相當(dāng)于給皇后找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這麻煩雖然上不了臺面,但是也很是能糾纏一段時間。 劉太妃權(quán)衡之下,雖然覺得這事情實在太沒檔次,但思來想去為了自己的兒子,也就不要臉皮豁了出去,帶著沈玉媚就到了重華宮。 皇后道:“太妃想見嬌嬌也見到了,嬌嬌的話太妃也聽到了,太妃想怎么處置這奴婢,都隨太妃的意思,嬌嬌定然是不會有什么異議的。” 劉太妃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我想著,這沈玉媚從前也是侯府小姐,現(xiàn)在卻當(dāng)了宮女,實在委屈太過,不如就給她一個恩典,讓她去了陳王府上,姐妹倆共侍一夫,效仿娥皇女英,說出去也是一樁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