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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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布局 趙旸親自去見被關了快一個月的趙曦的時候,只見他正趴在茶幾上打呼嚕。 下過幾場雨,已經有了陣陣寒意,北風開始變得凜冽,冬天已經要來了。 趙旸也沒讓人把趙曦給叫起來,他在一旁的厚墊子上坐了,抬手拿起了幾案上散落的那幾張紙,上面胡亂地涂寫著歪七扭八的小人,雖然潦草,但這樣簡單幾筆,倒是把人物的特點抓得很是到位。 也不知夢到了什么,趙曦低聲嘟噥了一句“螃蟹都不給我留一個”,然后便把頭換了個方向。但茶幾終究是太小,他那么大的個子一換姿勢,就歪到了茶幾旁邊,頓時就驚醒了。 毛躁地搓了搓臉,趙曦一回頭看到趙旸,頓時被嚇一跳,差點兒沒跳起來。 “哥,你什么時候來的?”趙曦下意識地把胡亂簪在頭頂的頭發給摸了幾下,讓那些零碎的短頭發不要在趙旸眼前招搖,“來了喊我一聲呀,這么靜悄悄地就在這里坐著做什么?” 趙旸上下打量了一番趙曦,只覺得他仿佛有哪里不太對勁,雖然是頭發亂糟糟了一點,衣服也亂糟糟了一些,但說不清究竟是哪里怪怪的。 趙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于是也低頭把自己看了看,非常虛心地問道:“我怎么了?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趙旸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終于發現了端倪:胡子!之前趙曦是有胡子的,但因為整日里瘋玩,胡子留長了就會十分礙事,所以他從來都是剃得干干凈凈,可現在他卻留了一大把絡腮胡子,乍一看是和他那頭亂蓬蓬的頭發放一起混淆視線,再一看便覺得十分礙眼了。 “你多久沒收拾收拾自己了?”趙旸忍不住伸手拉了拉趙曦的胡子,“你現在看起來和毛球一樣的。” 趙曦連忙把自己的胡子從趙旸手里搶回來,口中道:“我好容易才留了這么長,別給我拽斷了。” 趙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快些剃了吧,看著就很邋遢。” “以前教咱倆讀書的那個張閣老就是這么個胡子呀!”趙曦滿心不情愿,“我這輩子學問大約是無法追上張閣老青出于藍了,但胡子還是可以的。” “怎么就想起了張閣老?”趙旸問道。 趙曦道:“就突然想到了唄,想以前應該好好念書的。” 趙旸不免覺得好笑,問道:“你這時候才知道以前該好好念書?之前倒是不覺得么?” 趙曦道:“之前么,我覺得我學問夠用了,你看我這輩子的目標就是當個閑散王爺,要是能打一兩場仗也挺好,現在打仗的夢想實現了,就只剩下當個閑散王爺了。你說當個閑散王爺有什么需要好好念書?那不就是睜眼開就瘋玩,閉上眼就傻睡么?” 趙旸問道:“所以現在不想當閑散王爺了?” 趙曦認真道:“對,就在被關禁閉的這段時間里面,我苦思冥想,又反省了自己之前的理想和抱負,我決定當一個御史!監察百官!把那些意懷不軌的害群之馬統統參進大牢!不讓那些人再冤枉像我這樣的好人!” 趙旸露出了一個小曦你是不是被關傻了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腦袋,道:“叫個人給你洗漱一二,一會兒跟著我出去了。” 趙曦一愣,頓時歡喜起來,問道:“要去哪里?不關著我了?” 趙旸已經把伺候的宮人都喊了進來,口中道:“你先把你的頭發胡子都弄干凈了,再出來和我說話。” “一定一定!”趙曦跳了起來,便在宮人們的簇擁之下進去內殿洗漱換衣服了。 過了一會兒,梳了頭發剃了胡子換了衣服重整新面貌的趙曦便從內殿出來了,他快走了兩步,撲到趙旸身邊的大墊子上跪坐下來。 趙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道:“這樣還是好看多了。” 趙曦目光亮閃閃地看著趙旸,問道:“今天我就可以出去了?” “今天要帶著你去皇叔府上,讓你給皇叔道個惱。”趙旸慢慢地說著,一邊說一邊看著趙曦的表情。 趙曦微微皺了眉,仿佛是思考了一會兒,問道:“這事情查出來了?” 趙旸笑而不語。 趙曦想了想,又問道:“和那些高門士族有關?” 趙旸贊賞地看了趙曦一眼,點了點頭。他向來都知道,雖然趙曦看起來不怎么著調,又定不下性子來,但卻并不愚笨,心思比尋常人還要更通透一些,這件事情他只說了最后的結果,他便能倒推到高門士族上面去,便可見他的聰穎了。 趙曦道:“道惱倒是沒什么,若是之后爵位要貶低也無妨,但總不至于要放著他們胡鬧吧?還是父皇又想等著放長線釣大魚?” 趙旸笑了笑,道:“你的爵位是要動一動的,恐怕是要降到國公——至于父皇的打算,你自己可以揣摩一二。” 趙曦哼哼了兩聲,道:“父皇不一直都那樣,先給機會可勁兒讓你們鬧,等你們鬧得忘形了以為自己贏定了,然后他就出手把你們一鍋端。當初不就是這么把那些不安分的皇叔們都這么收拾了?” 趙旸點頭。 今上并不是一個以溫和著稱的皇帝,當然了,大多數時候他表現得很是和軟,仿佛許多事情都好商量,但朝臣們都知道那只是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若是關鍵問題,今上并不會輕易松口,也不會有任何退讓。 而或許是因為今上登基太久,久到大家已經漸漸忘記今上在登基之前是怎樣掃清障礙最后登上大寶,久到大家已經不太記得為什么今上曾經兄弟那么多,現在偏偏只剩下了一個齊王趙溥。 在去齊王府的路上,趙曦懶洋洋地靠在馬車里面用手肘戳了戳趙旸,問道:“將來你不會學父皇吧?” 趙旸挑眉,道:“那得看當時的情形了。” “我覺得父皇把皇叔留著就是為了面子。”趙曦皺了皺鼻子,“將來要是你不小心大殺四方……也一定為了面子把我留下來啊!” 趙旸忍不住笑了一聲,揉了揉趙曦的腦袋,道:“你也想太多了。” “你不知道我關在那宮里面不許出入有多可憐!”趙曦這才有了精力來訴說被關著的痛苦,但語氣中并沒有太多怨懟,“你還一直沒跟我說到底是誰偷了我的箭呢!” 趙旸想了想,簡單把趙暖和鄭子愷的事情給說了,然后靜靜看著趙曦等他的反應。 趙曦露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問道:“那小八沒把那鄭子愷給打一頓?” 趙旸道:“反正已經和離了,不過這會兒鄭子愷是被關押起來,就在刑部,當然理由不是和小八和離。” “韋七娘很漂亮?比小八還漂亮?”趙曦疑惑地問道,“我之前看鄭子愷,并非是那種輕易就會中了美人計的人啊!” 趙旸想了想,公正道:“的確比小八好看,而且比小八更女人,不過可能是正好對了鄭子愷的愛好——或者說,用計的人算好了他的喜好。” 趙曦道:“那韋七娘現在關在哪里了?我想看看……” 趙旸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道:“等把事情都了了,才能讓你看。” 趙曦聽著這話,倒也沒有失落之類的情緒,只是又想起了別的事情:“那我今天去給皇叔道歉之后,能不能去看嬌嬌?” 趙旸無奈了:“給皇叔道歉之后,你要回宮去給父皇母后請安,然后你可以差個人去安樂侯府問一問沈姑娘的情形,但卻不能去看她。也沒幾個月了,等過了年沈姑娘及笄,你們就成親,到時候你想天天和沈姑娘膩在一起也沒人說你什么。” 趙曦有些蔫蔫地嘆了口氣,道:“從秋狝算起,我好久沒看到她了。” .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齊王府門口。 趙旸帶著趙曦下了車,然后讓人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崔氏便帶著人開了正門來迎接趙旸和趙曦進去。 崔氏笑道:“早知道兩位殿下要來,便讓人在門口候著了——我們殿下這會兒正好醒著,方才早上吃了藥睡了好一會兒呢。” 趙旸隨口問道:“還是用的劉太醫的藥?治外傷的話,太醫院有個苗疆小哥阿水更拿手一些,下次我帶著他過來看看。” 自從那次審案子見到了阿水,今上又表達了對阿水的好奇,便把他宣進宮去。進宮之后發現阿水的確一片赤子之心,又醫術高明,在太醫院與太醫們切磋一番之后,覺得中原的醫術比苗疆的醫術更有意思,便求著趙旸留了下來,之后便一直呆在太醫院里面了。 崔氏道:“那便先謝過太子殿下了,我也正苦惱著,我們殿下的傷口總是裂開,總是不見好,也不知是不是劉太醫用藥還不夠狠。” 趙旸道:“傷筋動骨自然是要恢復時間長一些,還是勸著皇叔不要逞強,好好休息為先。” 一行人到了臥室之外,崔氏引著趙旸和趙曦進去,便看到趙溥斜靠在軟靠上,正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拿著一卷書發呆。 見到趙旸和趙曦,趙溥微微有些驚訝,便出聲讓崔氏先退下,又讓他們坐下。 等到崔氏出去,趙旸上前兩步,讓趙曦跪下了,口中道:“今兒我是帶著小曦來給皇叔請罪,皇叔受傷之事,是小曦差手下的人去做的,理由也可笑得很,說是怕皇叔的獵物超過了他。他整日里玩樂,腦子里面簡直裝得都是稻草了,我已經在宮里面狠狠打了他一頓,然后便拖著他過來給皇叔請罪了!” 趙溥目光閃爍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著什么。 趙曦膝行幾步,已經大哭了起來,他抱著趙溥那只沒有受傷的胳膊哭得涕淚橫流,口中抽抽噎噎道:“皇叔我錯了,我不該因為你獵物比我多就嫉妒,還讓人傷了你……我原想著就是個小玩笑,誰知道讓皇叔傷成這樣……皇叔你打我吧!我知道錯了!” 趙溥下意識地笑了笑,口中道:“罷了罷了,不怪你……” “明日父皇就會下旨,把小曦降為國公。”趙旸又道,“雖然是一家人,但也不能放縱了他這樣胡來。” 趙溥道:“這也太過了,降為國公怎么是好呢?” 趙旸道:“皇叔也不必為小曦求情了,他做出這樣的事情,總該有點教訓!” 趙溥看了看哭得稀里嘩啦的趙曦,又看了看義正言辭的趙旸,一時間拿不準這究竟是個什么情形。他可不信這查了一個多月,最后只能查出這么個結果,雖然這就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之一,但是也太過……太過不可置信了。按照他對今上皇后的了解,他們對趙曦向來愛,趙曦本人又從來都是毫無心機的,這件事情理應是從趙曦身上燒到趙旸身上去,可為什么現在就是趙曦認下了呢?是他們發現了什么?還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這邊趙曦又可憐巴巴道:“皇叔你好好養身體,一定要早些好起來……趕上冬狩,我一定讓著你……” 趙溥頗有些無奈地看著趙曦,只好笑了笑,道:“不怪你不怪你,快起來吧!” 雖然這并不是他預想中最好的結果,但也達到了他的目的。趙旸就趙曦這么一個同父同母的嫡親弟弟,兩人的關系一直毫無嫌隙,宮里面除了趙曦之外甚至沒有人封王,可以說趙曦就是趙旸的后盾,而現在趙曦被貶為國公,也是變相地削弱了趙旸的勢力了。 他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一些。 趙旸和趙曦并沒有在齊王府多留,只看著趙溥仿佛精神有些不濟,便告辭離開了。 . 親自送了趙旸和趙曦出府,崔氏便回身去見趙溥了。 見到崔氏,趙溥擺了擺手示意她在身邊坐了,問了問府里面的情形,便說起了趙旸和趙曦兩兄弟。 崔氏道:“雖然我見太子和陳王不多,但也覺得他們兄弟關系親近,這件事情雖然我們起初是想用陳王來牽制太子,但現在能把陳王拉下來,也是不從了。” 趙溥點點頭,道:“我也這么覺得,但也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心慌。” 崔氏道:“我父親那里還有安排,殿下便放心吧!” . 一晃入了冬,接連著下了好幾場雪,京城被茫茫大雪覆蓋,顯得有些清冷。 運河也因為這場大雪而凍得更結實,河邊時常有膽大的孩子在冰上玩耍。路上沒什么人,東市西市都顯得有些蕭條,只有大雪紛飛,北風呼嘯而過。 天剛蒙蒙亮,韋七娘就從上起了身。屋子里面的炭盆早就熄滅了,空氣里都是冰冷的味道,她披上了一件厚衣服,點上油燈,繞到炭盆前看了一眼,拿著銅鉤撥動了一下碳灰,又翻出了幾個火星來。添了炭火,屋子里面漸漸暖和起來,他穿好了衣裳,收拾了妝容,這時天已經大亮,外面院子里面也有了走動的聲音。 自從被抓入東宮,又莫名其妙地從東宮被接了出來,韋七娘懵懵懂懂地重新回到了崔家,還不知是湊巧還是故意而為之,她還重新遇到了小時候就失散了的meimei韋九娘。 拉開門,冷風灌進屋子里面來,韋七娘打了個冷戰,抱起桌子上面的包袱走了出去,敲響了隔壁的門。住在對面的丫鬟見她出來,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頭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連招呼也沒打一個。 韋七娘抿了抿嘴唇,沒去理會那丫鬟,執著地把門死勁兒拍了好幾下,里面才傳來了韋九娘不耐煩的聲音:“你別敲了,我不會開門的!” 韋七娘卻仿佛沒聽到一樣,敲門的力氣更大了一些,卻把旁邊屋子住的宋儀驚動了。 宋儀打開門,看到韋七娘在外面,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陰陽怪氣地嘖嘖了兩聲:“當真是姐妹情深,若我有這么個花魁jiejie就好了。” 韋七娘看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接,正想接著敲門時候,韋九娘在里面把門打開了:“我沒有jiejie,我也不認識你,別在這兒惹人厭!” 宋儀攏了攏鬢發,煽風點火地笑道:“我倒是想有這么個jiejie呢!起碼風光呀,把這琴棋書畫學個皮毛,將來去那勾欄,就也能撈個花魁來當當了!” 聽著這話,韋九娘的臉漲得通紅,看著韋七娘的目光中都帶了幾分怨毒,正想開口說什么,卻只見韋七娘一回身就甩了宋儀一個耳光,直打得宋儀差點兒跌倒在地上。 “我與我meimei說話,你插什么嘴!”韋七娘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狠戾,倒是讓宋儀閉了嘴。 宋儀冷哼了一聲轉頭就往屋子里面去了,砰的一聲關上門,幾乎讓地面都震動了兩下。 韋九娘看著韋七娘,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想關上門,動作卻停在了中途,最后只訕訕地把手放在了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