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不遠處的舞池里男男女女擁在一起,跟著音樂慢慢搖晃,這么看著,倒頗有些賞心悅目。 陳銘適時地伸出手,擺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唰”地一下,周圍幾雙眼睛全部看過來,尤其沈逸和杭嘉樹的目光,存在感尤為強烈。 蘇紫瞳:“……” 她感覺自己一瞬間站在了瑪麗蘇的神壇之上。 盡管心里瘋狂吐槽,蘇紫瞳面上還是十分淡定地道:“不了,我去打個電話。” 她無視了陳銘伸出來的手,從宴會大廳出來,走到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給杭嘉樹的經紀人阿文打了個電話。 過了很久電話才被接通,阿文打著呵欠,含糊問道:“老板,什么事啊?” 本來他們應該在國外多呆兩天,可杭嘉樹非要提前回來,阿文作為經紀人沒辦法,只能跟著他馬不停蹄地飛回來。下了飛機,杭嘉樹就做造型換衣服來參加晚會,阿文實在沒精力,回家補眠,結果這才沒睡一會,電話就來了。 蘇紫瞳一點沒有擾人清覺的自覺,沉聲問道:“杭嘉樹和趙欣是怎么回事?” “這個啊……”阿文清醒過來,以為蘇紫瞳是吃醋,對她這種分手了還管東管西的行為很是嗤之以鼻,“就那么回事唄,成年人,戀愛自主婚姻自由的……” 他的感慨還沒抒發完,先讓蘇紫瞳的咆哮打斷了:“我讓你好好看著他,你怎么做事的!我沒提醒過你們離趙欣那個女人遠一點嗎?你還想不想干了!” 阿文是蔓星剛起步時就在的,比起上下級,和蘇紫瞳更像朋友,他也不是個什么好脾氣的,立刻嗆回去:“蘇總,你這個人也太缺德了一點吧,你自己把嘉樹玩的團團轉,現在不玩了,還不許人家和別人談個戀愛了?哦,按照你的強盜邏輯,嘉樹要一輩子心里默默念著你,還不能出來煩你,打擾你尋找新歡,這才行是吧?” 她和杭嘉樹分手這件事,阿文是對她有怨念的,時不時總要諷刺一下,但從沒有說的如此直白。 蘇紫瞳沉默片刻,有些疲憊道:“我和他的事已經過去了,但是你聽我的,趙欣這個女人會毀了他的……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你勸勸他,讓他離趙欣遠一點。” 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通常是不一樣的,阿文對她的這番話很是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杭嘉樹這種男人,趙欣會喜歡實在是太正常了,有什么好提防的?再說了,雖然趙欣在圈內的風評不怎么好,但杭嘉樹又不喜歡她,兩個人露水情緣一場,還不用放在心上。 因此阿文雖然嘴上應下來,心里卻早把蘇紫瞳難得的一片苦口婆心拋到腦后。 掛斷電話,蘇紫瞳在走廊里站了會,正準備去旁邊的衛生間補個妝,還沒來得及轉身,一只手閃電似的探過來,緊緊捂住她的嘴,另一手箍著她的腰,用力把她往一旁的衛生間拖去! 第十三章 多積點德 蘇紫瞳雖然平時嘴巴不饒人,但真要論到武力比拼的時候就慫了。 活了二十多年,作為裝逼界的資深人士,她向來是奉行能動口就絕不動手,這么驟然被人挾持,她雖然下意識的反抗,其實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 在自己家的酒店居然還有人敢如此膽大包天? 蘇紫瞳從大腦的一片空白中回過神來,近乎匪夷所思地想著。 直到她被人推進廁所隔間,“咔噠”一聲,小巧的鎖扣在身后落下。燈光慘白,蘇紫瞳瞬間頭皮發麻,涼意沿著脊梁骨竄上來。 那人手勁很大,蘇紫瞳怎么也掰不開捂在自己口鼻上的手,她發出兩聲豪無意的“唔唔”聲,像是累了,掙扎的動作緩下來。余光里,那人的西裝袖口莫名有些熟悉,連香水也是慣用的海洋香型…… 蘇紫瞳又驚又怒,反手搗在那人的胃上,在男人的悶哼聲中用力扒開捂在臉上的手。 “杭嘉樹!”蘇紫瞳怒道,“你是不是瘋了?你這是想干嘛?!” 杭嘉樹捂著胃慢慢直起身子,他呼吸粗重,頸側青色的血管不停跳動,看過來的目光很是奇異。 像是狂熱的渴望,又像是冰冷的恨意。 蘇紫瞳不自覺的退了半步,冷靜下來,發現杭嘉樹的情況似乎……不太正常。 “你……”蘇紫瞳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怎么了?” 杭嘉樹輕輕眨了下眼,一滴汗順著他的額角緩緩滑落,蘇紫瞳的聲音聽在耳中似近還遠,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急速奔涌的鮮血在身體里鼓噪,愛|欲和仇恨似乎都被無限放大,他需要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不撲上去掐死她。 “為……什么?” 這個問題蘇紫瞳已經和他來來回回掰扯了大半年了,然而每次都是不歡而散。杭嘉樹這會的狀態實在是很不對勁,蘇紫瞳不想和他談論這個問題。 “你狀態不太好,我送你去醫院。” 蘇紫瞳一邊說著,一邊去開門,手指還沒有碰到鎖扣,就被杭嘉樹緊緊攥住了手臂,他力道極大,蘇紫瞳覺得自己瞬間脫了一層油皮。 “放開!”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你想去哪?!”杭嘉樹逼視著她。 “你!”蘇紫瞳本來想發火,然而她到底心中有愧,對上杭嘉樹不自覺地就軟了聲氣,“你忘記你頒獎典禮上說過什么了嗎?” 杭嘉樹猛地一震,緩緩放了手,然而蘇紫瞳一口氣還未松到底,他忽然又抓住她的頭發狠狠吻上來! 杭嘉樹動作粗暴,牙齒撞上來的的瞬間,蘇紫瞳嘴角就破了,她毫無意義地“唔”了一聲,頭皮被扯得生疼。 這處衛生間離宴會大廳較遠,平時也沒什么人使用,因此期望有人會來簡直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蘇紫瞳掙扎半晌,怎么也掙不脫杭嘉樹的桎梏,一瞬間有些心灰意冷。 杭嘉樹這是想干嘛?對她用強嗎? 蘇紫瞳又難受又想吐,耳邊似乎又響起母親顛三倒四的笑聲,似在嘲笑她愚蠢,輕易就對人報以信任。額頭滲出細細的冷汗,眼前整潔安靜的衛生間似乎和十多年前空曠而安靜的病房重疊起來,極度的缺氧下,蘇紫瞳微微有些眩暈,感知所及之處,一會是杭嘉樹急促火熱的呼吸,一會是母親瀕臨死亡的艱難喘息…… 有一種……虛幻的真實。 蘇紫瞳手腳冰涼,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見她不再掙扎,杭嘉樹漸漸放松了對她的禁錮。蘇紫瞳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他,抱著馬桶不住干嘔。 她像是難受到了極致,微微發抖,眼圈都開始泛紅。 與之相對的,杭嘉樹的精神正處于一個極度亢奮的狀態,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浮于空中,心跳如鼓點響在耳畔,鼓噪的血流在身體里橫沖直撞。眼前的景物忽近忽遠,蹲在那里的蘇紫瞳肩胛骨突兀地突起,像蝴蝶的翅膀,悠忽間似在眼前,悠忽間又似飛遠了。 杭嘉樹克制不住地伸出手,被蘇紫瞳毫不留情地揮開,她微微偏過頭,紅著眼睛怒道:“滾開!” 她讓他滾? 怒意和恨意在血液中累積,杭嘉樹一把拎著她的脖子把人提起來,他的眼角神經質的抽動了一下,正準備說些什么,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蘇紫瞳瞬間反應過來,張嘴就喊:“救——唔——” 嘴被捂住了。 杭嘉樹的小臂橫在她頸間,推著她靠上隔間的墻板,蘇紫瞳的頭在杭嘉樹的力道下重重撞上隔板,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腳步聲停了。 蒼白的頂燈閃了閃,衛生間一片安靜。 片刻后,杭嘉樹喘著氣去掀蘇紫瞳的裙子,蘇紫瞳幾乎絕望,嗚咽著不住掙扎,偶爾會撞上隔板,發出“咚咚”的撞擊聲。 幸而,外面那位仁兄似乎還沒走,他十分漫不經心地敲了敲隔間的門,風流地吹了聲口哨:“兄弟,你動靜能輕點嗎?我都快硬了。” 是沈逸。 蘇紫瞳的眼睛一瞬間亮起來,掙扎的更厲害了。 杭嘉樹死死按著蘇紫瞳,沖外面吼道:“滾!” 沈逸沒動,他是看到蘇紫瞳和一個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許久沒有回來,才跟上來看個究竟。結果人沒看到,倒在走廊里看到了蘇紫瞳的手機,接著又聽到衛生間里隱約的聲響。 他差一點就氣瘋了,然而冷靜下來想一想,蘇紫瞳還不至于這么作踐自己。 他面無表情地靠在隔間旁又聽了一會,才慢悠悠地道:“你該不會是用強吧?這可不好。” 杭嘉樹的理智像是被“用強”兩個字喚回了一點,他動作僵住,瞳孔劇烈收縮,大滴大滴的汗順著脖子留下來。 蘇紫瞳瞅著這個空檔,用力扒開他的手,哽咽著喊道:“沈逸!” 沈逸一瞬間變了臉色,猛地后退兩步,一腳踹上隔間的門! 三合板制的門在他暴力的一腳下搖搖晃晃地落下來,砸在杭嘉樹的腦袋上,杭嘉樹不得不放開蘇紫瞳伸手去擋,剛把門板扔到一邊,領子就被緊緊拎住,沈逸的拳頭緊跟著落在他的眼眶上! 血液里的暴力因子似被這一拳點燃,杭嘉樹很快撲過去,和沈逸扭打成一團。 像沈逸這種公子哥,雖然平日里看的起來不學無術了一點,但散打、自由搏擊之類的訓練從小到大就沒斷過,沒點專業技能輕易是進不了身的。可看杭嘉樹一招一式,顯然是沒有練過的,一時半刻居然能和沈逸打個平手,甚至還在他那張向來是自視甚高的臉上揍了兩拳。 這邊兩個人打的難舍難分,那邊蘇紫瞳緩緩起身,幽魂一樣飄到洗手池前洗了把臉,這才微微冷靜下來。她撐著洗手臺輕輕吐了口氣,抬起頭,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發的裙子,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狼狽。 沈逸正艱難地壓制著杭嘉樹,順便在他肚子上狠狠揍了兩拳,他手勁不小,杭嘉樹立刻干嘔了幾聲,捂著肚子蜷縮起來。 “沈逸,”蘇紫瞳有些疲倦地垂下眼,“夠了,別打了。” 沈逸臉上被揍了兩拳,眼瞼嘴角都青著,蘇紫瞳沒問上一句就算了,倒先替對她用強的男人求情?沈逸冷冷地看了蘇紫瞳一眼,只覺得心冷的厲害。 “蘇紫瞳,我真沒見過比你更不識好歹的女人。” 蘇紫瞳眼睫輕輕一顫,唇角勉強地牽了牽,像是想笑,終究還是沒笑出來。 “你這么想的話,那就是吧。”她頓了頓,低聲道,“謝謝。” 說完這話,她一眼也沒看地上的杭嘉樹,像根霜打的白菜似的,轉身出去了。倒是沈逸,盯著蘇紫瞳的背影目光微沉,一時倒頗有些震驚。 蘇紫瞳剛剛說的是“謝謝”? 沈逸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什么問題,蘇紫瞳的字典里居然會有“謝謝”兩個字? 他這邊還沒震驚完,蘇紫瞳又回來了,她看著沈逸問:“我的手機呢?” 沈逸這才理了理皺巴巴的襯衫走過來,從兜里掏出手機拋給她。蘇紫瞳反應遲鈍似的不知道接,沈逸又急忙探身接住,輕輕“嘖”了一聲,把手機遞給她。 “喂,”沈逸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不會是嚇傻了吧?” 蘇紫瞳沒理他,給杭嘉樹的助理小郭打了個電話,不到五分鐘,一個二十來歲,帶著眼鏡的男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老、老板……有什么事?” “你送他去醫……算了,”蘇紫瞳皺了皺眉,他這個樣子去醫院反而麻煩,“你送他回家,稍后我叫個醫生過去。” 助理唯唯諾諾地點頭,扶著站都站不穩的杭嘉樹走了。 衛生間里一時就剩下沈逸和蘇紫瞳,沈逸兩腿交疊斜靠在洗手臺上。明亮的燈光下,蘇紫瞳臉色蒼白,嘴角一處明顯的破損,此時已經結了血痂,微微腫起。 這傷口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來的,沈逸目光幽暗,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挑牲口似的左左右右來回看。 蘇紫瞳皺起眉:“怎么?你也想來?” 沈逸嗤笑一聲,一手摁在她唇角的傷口上,然后—— 他把血痂扣掉了。 蘇紫瞳輕輕“嘶”了一聲,皺眉瞪他,沈逸從兜里掏了張手帕丟在她臉上,然后十分粗暴的來來回回將她的唇蹂|躪了好幾遍!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圣母呢?蘇大小姐不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嗎?”沈逸似笑非笑地將手帕丟進一邊的廢紙簍,“你可長點心吧,自己養的狗咬起人來更疼。” 蘇紫瞳微微皺了下眉,沒吭聲。 沈逸在她后腦勺上呼了一巴掌:“你該多積點德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從衛生間出來,眼巴巴等在大廳里的江晚晴立刻迎了出來,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沈逸先拍了拍她的臉:“乖,自己打車回去。” 說完一眼也不看她,以一個守護者的姿勢跟著蘇紫瞳出去了。 同樣被拋下的陳銘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瞇了瞇眼,十分紳士地沖紅了眼的江晚晴伸出手:“江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