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挺想問問他要去哪兒旅行,可是沒問出口,覺得不該去問這些,盡管心里很希望知道。 車里一陣靜?。 “葬禮定在后天早上,這兩天我們幾個人得分開忙活了,我負責葬禮那邊,查真相的事情就交給你和余昊了,我現在的身份不方便介入太多。”李修齊看著車外走回來的左華軍,對我說道。 “好。” 石頭兒葬禮舉行的這天,曾念從奉天趕了過來。 來送別的人出乎我意料的多,有石頭兒過去的同事,朋友,還有公安大學的同事學生,里里外外的人擠滿了告別大廳,還有很多人都進不去,只能站在外面。 只有家屬答禮那個位置上,人跡寥寥,除了已經離婚的前妻之外,就只有李修齊。 他擔起了相當于兒子的身份。 按著風俗我懷孕是不方便送石頭兒最后一程的,曾念倒是沒說什么,可我還是在左華軍和石頭兒前妻的堅持下,最后沒到現場送最后一程。 曾念替我擦了臉上的眼淚。“我去替你送他,你放心,他會理解的。” 我坐在車里,遙目送了石頭兒最后一程,曾念用微信隨時告訴我儀式的進程,看到他發消息說已經送進去火化的時候,我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在車里大哭起來。 我沒忍住,最后還是下車,走到了告別大廳外面,想以這樣的方式和石頭兒做個告別。 來參加葬禮的人一點點走了出來,人們臉色都很悲傷沉重,很多干了一輩子警察的硬漢,都在抹著眼淚。 我想很多人和我一樣,都不愿相信石頭兒最后是以自殺這樣的殘酷方式,告別了我們。可現實就在眼前,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改變。 余昊和李修齊他們都沒出來,曾念也沒有。 我的目光,被告別大廳里走出來的一個人,吸引住了。 這是個在人群里很顯眼的女人,目測年紀應該在四十多歲,穿著一身精致的?色裙子。高跟鞋,頭上包著?色暗花的絲巾,臉部被?色的墨鏡遮擋住了大半。 可以就能看得出,她保養的很好的細致皮膚,和秀美端莊的五官,年輕時一定是個美女,現在看上去也是風姿猶存的感覺。 她和石頭兒是什么關系呢。 看上去不像是我們的同行,也許是其他朋友或者老同學吧,我一邊猜想著,一邊看著這個女人從我身邊走過去,臉上的淚痕很是明顯。 “老石和老伴離婚了你們知道嗎。這歲數了怎么還走了這一步呢……” “這出事,不會跟離婚有關吧,唉,老石這人啊……” “我覺著,當年那孩子出事以后,其實老石的家就散了,可沒想到都過了這么多年,他們才……人啊,不容易啊活一輩子,尤其干咱們這行的。” 有幾個頭發已經灰白的老頭,邊走邊說著。每個人都很感慨。 走在這幾位前面的那個漂亮女人,應該也聽到這些話,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這幾個人,嘴角繃得緊緊地,給人一種很兇惡的感覺。 那幾個人也發現自己被人這么看著了,也都朝漂亮女人看著。 “石警官,是個好人!”漂亮女人突然開口,說了這么一句,聲音不小,周圍經過的人都聽得見。都看著她。 我也看著她,她似乎很尊重石頭兒,聽見別人這么議論他,很不滿。 可她究竟是誰呢。 外面發生的這一幕,剛從里面走出來送人的李修齊,正好也看見了,我看到他站在遠處,安靜的看著這個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說完,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目光無意之中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很快低下頭用手里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轉身繼續快步往外走了。 那幾個議論了石頭兒幾句的老頭,都有些尷尬的也繼續往外走了,再沒人說話交談。 李修齊送走了幾個領導打扮穿著制服的人之后,走到了我身邊,“你不應該進來的,該避忌的還是要避忌,被老公看見了不太好。” 我抹了下眼淚,“他不介意的。剛才那個女人,是石頭兒什么人?你知道嗎。” 李修齊看了眼漂亮女人剛才離開的方向,“不清楚,在里面我也注意到她了,她最后遺體告別的時候,放了一只白玫瑰在遺像前面。” 一個不太好的假設在我心頭冒起來,女人的一種直覺告訴我,這個漂亮的女人,一定和石頭兒關系匪淺,難道…… 李修齊咳了一聲,對我說:“她還和石頭兒前妻說了半天話,兩個人一直哭著握著手,應該不是那種關系。” 我看著他,其實我也不相信石頭兒會有這種緋聞之類的事情,可這個女人實在是挺奇怪的,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這兩天你們調查得怎么樣了?”李修齊問起我和余昊調查得事情,眼神瞄著告別廳的門口。 “余昊比對了當年案發現場和那個簡易房里的一切,我們找出來幾處不一樣的地方,想等葬禮結束和你一起說一下呢。”我簡單說了下我和余昊發現的問題。 李修齊點點頭,“骨灰應該快出來了,我先進去,你自己注意……他出來了,我走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地,曾念一身全?打扮從告別廳里的走了出來,他很快就看到了我,嘴角繃緊的弧線,似乎更緊了一些。 124 另外一種死刑(003)病倒 曾念陪著我坐回了車里。 我看見他閉著眼睛揉著眉心,就問,“不舒服嗎?” 曾念搖頭睜開了眼睛,“昨晚看文件有點太晚了,沒事的,你怎么樣,我過來之前和醫生聯系了一下,她讓我帶你去檢查一下。” 我嗯了一聲,“不過還得過幾天,我除了正常的那些不適應反應,其他沒問題。” 曾念也嗯了一下,轉頭看著我,“外公回奉天了,我們的結婚請柬也發出去一部分了,你還記得距離結婚的日子還有多久嗎?” “記得,還有……二十天。” 曾念微微翹了翹唇角,“來的時候在車里無聊上網亂看了一陣,看見一個小孩子哭著審問他的父母,手里拿著爸媽的結婚照,他就問啊,為什么你們拍照沒帶著我呢,還都穿的那么漂亮……哈哈,爸爸就告訴他,因為拍這張照片的時候,還沒有你啊。” 他一邊講,一邊抓住我的手緊緊握住。 “我們以后也會被小家伙這么問吧,想想就好玩,不過我們可以告訴他,他也跟著我們拍了照片的,只不過他是在mama的肚子里……” 曾念對孩子的期待,毫不掩飾的掛在臉上。 我吸吸?子,低頭瞧瞧自己還是平坦一片的小腹,“咱們在這種地方說這些……”本來想說不太好,可我最后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我不忌諱這些,每個人都要走最后一程的地方,說起一個小生命即將到來的事情,不好嗎?”曾念抬手,在我的小腹上摸了摸。 “石頭兒,沒有孩子……”我不知怎的。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說完就感覺剛剛離開一下的悲傷,又回來了。 車里沉默幾秒,曾念拍拍我的手背,“李法醫把自己當他的兒子,做了很多,石頭兒應該沒什么遺憾,別太難過了。” 我點頭,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曾念送我回了酒店,短暫休息了一下就趕著回了奉天,臨走他和我吻了好久,放開我的時候,眼里神色熾熱的盯了我半天。 “一定照顧好自己。還有他……”曾念的手停在我的小腹上。 “知道。” …… 傍晚的時候,李修齊才和余昊一起到了我住的賓館。 他們兩個都有些疲憊,去左華軍的房間洗了熱水澡之后,才到了我的房間一起吃飯,左華軍也跟著一起。 大家胃口都不算好,簡單吃了之后,準備開始說調查石頭兒的事情。 “你們發現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了?”李修齊翻看著桌上擺開的一大堆資料圖片,問道。 余昊把93年那個案子的現場照片和簡易房里拍的照片挑出來,擺在一起,用手指點著說,“李哥你看……” 李修齊往前探身,仔細看著。 左華軍拿了杯熱牛奶給我,自己也坐到沙發上。跟著一起看這些照片。 我喝了一口牛奶,看著左華軍認真的神情,忽然很好奇一件事情,我有點想知道,當年他還年輕還是警察的時候,辦案子時會是什么樣子。 這樣的討論案情的場面,他在心里也許懷念過吧。 李修齊舉起簡易房現場拍的照片,有些微瞇起眼睛,“你們是發現,當年案件的證物和簡易房里發現的不一樣,當年是男人穿的皮鞋,簡易房里是一雙女人穿的皮靴,是嗎?” “對。這是一點,還有這個,當年案發現場的證物里是沒有這個的,可是簡易房里在窗簾后面找到了這個。”余昊又拿起另外兩張照片,繼續說。 李修齊看著,“當年死者的尸體是在水庫里發現的,是石頭兒發現線索找到的,兇手孫海林據說很愛釣魚,他后來承認因為經常去那個水庫釣魚很熟悉地形,所以才選了那里跑尸……這個釣魚竿,當年價格不菲啊。” 我和余昊發現魚竿這個沒同時存在于當年案發現場和現在簡易房的物件后,一直沒想明白,既然是有人故意在金茂大廈頂樓的簡易房里重現了當初的案發現場,那為什么會出現這個不同呢。 疏忽……感覺不太像。 安靜的房間里,突然有人打了個噴嚏。大家的目光都看著打噴嚏的人。 李修齊拿了張紙巾擦著?子,眼神看著我,“我感冒了,今晚就說到這兒吧,明天再繼續,我想再去那個簡易房看看。” 等李修齊和余昊離開我的房間后,左華軍關上房門,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這個李法醫還挺細心地,他一定是怕自己感冒傳染到你,才這么快就走了吧。” 被他這么一說,我才恍然意識到是這樣,心頭不禁一滯。 第二天一早,外面就開始飄著小雪,氣溫也降了不少,左華軍過來敲我門的時候,我也正準備去叫余昊他們。 余昊和李修齊也住在了我住的這家酒店,跟我們不在同一樓層。 可是過去敲門,半天也沒人開門。 我給余昊打,他正好從電梯里出來走了過來。 余昊拿房卡開門,跟我和左華軍說,李修齊發燒了,他剛才就是出去買藥的。 “那他怎么不開門?”發燒還不至于開不了門吧,我隱約覺得情況不對。 果然,開門進屋就看到,李修齊穿著半袖t恤,側身倒在床邊上,沒有任何反應,余昊和左華軍趕緊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李修齊緊閉著眼睛,臉色很白,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怎么昏過去了,我走的時候還跟他說話了呢,就這么一會兒!”余昊喊了兩聲李修齊沒得到回應,著急的說著。 左華軍打電話叫了120,我也擔心的看著李修齊,他還是沒什么反應,臉上痛苦的表情好像更加重了,不知道他的身體這是怎么了。 送進醫院的時候,李修齊醒了過來,他眼神半睜著看到了跟在擔架旁邊的我,嘴唇蠕動幾下要說話,可很快就被抬進了急救室。 一番檢查下來,醫生出來告訴我們,病人是疲勞過多加上感冒發燒加重了病情,問題不大,但是必須要臥床休息。 “對了,他最近是不是身體狀況就不算好?”醫生問我們。 余昊和醫生說了情況,醫生說那最好讓李修齊住院好好檢查一下,別耽誤了發現其他問題。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病成這樣。 左華軍擔心醫院病菌太多,問我是不是先去車里等著,這邊的事情他會和余昊辦好。我只好一個人回了車里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