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只是覺得自己的腿好涼,裸在空氣里快凍得僵硬了。 跟曾添說話,他也不回答。我想看著他的臉,可是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心里的難受感覺更厲害了。 我們是在哪兒呢? 突然,一道刺眼的強(qiáng)光出現(xiàn),我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感覺到靠著我的曾添在劇烈的動彈著,可還是聽不見他出聲。 有腳步聲朝我們靠近過來。 很快,有男人的手伸出來摸著我的腿,我看不見,可是能確定那就是男人的手,心頭一陣惡心,又叫了曾添的名字,可他還是不理我。 我覺得嗓子眼發(fā)干,我應(yīng)該是短暫清醒了一下,醒了一下,可很快又睡了過去。 夢,竟然像連續(xù)劇一樣,接著剛才繼續(xù)往下做著…… 曾添這一次卻換了位置,他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蹲在了我面前,眼里閃著淚光在看著我,我能聽見他的聲音了,“年子,對不起,對不起……” 他嚎啕大哭起來。 我想說話,可這回?fù)Q成我張不開嘴了。我只能著急的瞪著曾添。 “哭什么,只要你按我說的做,她保證沒事……”有男人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想抬頭去看,可是身體動不了。 曾添還在哭,癟著嘴望著我。 好半天,曾添才說話,“對不起,我沒想害你也這樣的,年子你別害怕,我哥會來就我們的。他一定能找到我們……你說話啊!” 我心里好急,可怎么努力也說不出話,動不了。 “抱歉,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那個男人的聲音再次在我頭頂響起,我還是看不見他的樣子,卻能感覺到他的手正伏在我肩頭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在用這動作安慰我。 眼前刷的一下黑了下去,曾添消失了,那個男人的聲音也消失了,他按著我肩頭的感覺也沒了。 可我的身體能動了。我迅速爬起來,伸手在黑暗里無助的摸索著,叫著曾添的名字,曾添的聲音在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我循著聲音摸過去。 腳下突然踩空,身體失重往下墜落…… 我一下子醒了過來,渾身被汗水濕透,頭發(fā)貼在臉頰上。 還記得剛才的夢,就像自己真的經(jīng)歷過一樣,我擦著臉上的汗水,看清楚自己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身邊也沒有曾添。 怎么可能有他呢。他已經(jīng)不在了。 我難受的坐起來,拿了體溫計(jì)測體溫,溫度降了下來,可還有38度,拿過床頭柜上的水喝了一口,我卻突然被嗆了一下,劇烈的咳嗽起來。 眼淚咳了出來,我抹了抹眼睛,手僵了下來。 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夢,那么夢里的一些片段,我是真的經(jīng)歷過的。十八歲的時(shí)候經(jīng)歷過。 我把手放下,眼神茫然的看著空氣里某個虛空的點(diǎn),十幾年前那些破碎的記憶被從心底里翻了出來,剛才夢里我和曾添背靠背坐著的那一幕,我是真的經(jīng)歷過的。 和曾添一起經(jīng)歷的。 后背起了陣陣寒意,被汗水濕透的睡意貼著皮膚,讓涼意更加明顯。 還有那個男人的聲音,我沒看見他的樣子,可他的聲音……我激靈了一下,閉上眼睛,想努力再好好回憶一下那個聲音。 那聲音猶如就在耳邊,真實(shí)存在。 我的手下意識攥緊了被子,為什么會這樣,我是聽錯了吧……我一遍遍問著自己。 “抱歉,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緩緩睜開眼睛,因?yàn)榘l(fā)燒,也因?yàn)橥蝗淮_定的事情,整個人都感覺虛脫掉了,想起身下床卻沒力氣,最后只是頹然的縮進(jìn)了被子里,渾身汗?jié)竦闹匦绿闪讼氯ァ?/br> 我蜷著身體,不可置信的看著視線范圍內(nèi)的一切,有點(diǎn)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清醒了,還是依舊在剛才那個夢里。 怎么會是他的聲音呢。 怎么會。 110 青春逢他(027)我不能喜歡他嗎 那個夢,這個聲音,讓我支離破碎的一段記憶,重新粘合了起來…… 我十八歲的最后五天里,發(fā)生了那件事,曾添出事以后我就想過,也許他的改變,就是從那時(shí)候開始的,只是他掩飾得極好,我也在那件事之后記憶模糊,所以沒能發(fā)現(xiàn)無聲之中的改變。 那年冬天一直沒下雪,我還和曾念住在我家那個舊房子里,曾添經(jīng)過短暫的沉?寡言后,也恢復(fù)到了他mama去世之前的狀態(tài),生活似乎一切照舊。 曾念忙著看書準(zhǔn)備高考,我媽也繼續(xù)在曾家做住家保姆,不過因?yàn)樵钤诘木壒剩恐芑丶业拇螖?shù)變成了兩次。 其余時(shí)間,曾添也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我家,以前他很少到我家里,他mama不在之后他開始不愿回家,經(jīng)常在我家看書到很晚才不得不回去。 這樣一來,晚上時(shí)間就從我和曾念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我看著坐在舊寫字臺那兒一起看書的二位,心里憋得實(shí)在難受。 明明是兄弟,可是曾添那傻小子還不知情,我真想直接跟他挑明了,可是也知道那么做不妥當(dāng),只能自己繼續(xù)辛苦忍著。 那時(shí)候的我,叛逆得厲害,明知不該做的事兒卻總會更強(qiáng)烈的想去做,所以某天晚上看著曾添在請教曾念問題,我也湊了過去。 曾念拿著筆抬頭看我一下,他那時(shí)候可是要比現(xiàn)在冷漠疏離太多,看我的眼神幾乎都是不帶情緒的冷看一眼,我也看著他,癟癟嘴,拍了下曾添的肩頭。 “都這個點(diǎn)了,還不回家啊?”我問曾添。 曾添都沒抬頭,嗯了一聲,繼續(xù)等著曾念給他繼續(xù)講題。 我彎腰湊近,看著他們面前的習(xí)題卷子。“要不你把他領(lǐng)回你家吧,那么舍不得離開,什么題啊非得問他?” 曾念把手里的筆放下,“我剛才說的,明白了嗎?”他是在問曾添。 曾添點(diǎn)點(diǎn)頭,“明白了,可是……” 我啪的拍了一下曾添后背,“可是什么啊,趕緊走人,我困死了要睡覺了!” 曾念一言不發(fā)低著頭。 等曾添收拾好東西走出我家時(shí),我跟在后面送他,他回頭看著我突然問,“晚上,你們兩是怎么睡的啊……” 我瞪起眼睛。“把話說清楚,什么叫我們兩怎么睡的?我們各睡各的,有什么好問的!” 曾添賊兮兮的壞笑,“你看你急什么,我就是問你們怎么各睡各的啊。” 我把他推出門口,“滾蛋。” 回到家里,餐桌上多了杯熱牛奶,曾念的人應(yīng)該在衛(wèi)生間里,我聽見那邊有嘩嘩的水聲。 我拿起牛奶,溫溫的,喝一口正好不燙嘴的程度,歪頭盯著衛(wèi)生間門口看,里面的水聲停了,我趕緊坐到舊寫字臺前。假裝看書。 腳步聲在身后越走越近,“別裝了,趕緊去洗臉?biāo)X。”曾念的聲音響起來。 我轉(zhuǎn)頭看著他,喝了一口牛奶,“你喜歡這個弟弟嗎?” 曾念正用毛巾擦著被弄濕的前額頭發(fā),聽我這么問,手慢了下來,“你說誰。” 我挑了下眉頭,“曾添啊,你不是知道他是誰嗎。” 曾念的目光陰鷙的看向我,一張臉在我家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格外陰冷淡漠。不過一起住了這么久,我早就習(xí)慣他這副眼神,也不覺得怎樣。毫不回避的看著他,等他回答我。 “你別多事,多嘴。”曾念只說了這幾個字,然后走開去把毛巾晾起來,沒什么跟我多聊的意思。 等他折回來看我還坐在那兒不動,也不再催我,自己坐到了他睡的那張床上,我端起牛奶走到他眼前站住,“那小子挺單純的,你別打他注意啊,我會看出來的。” 曾念抬頭,眼神盯著我的臉,幾綹半濕的頭發(fā)讓他看起來比白天時(shí)要溫和一些,我不禁就有點(diǎn)看著出神了。 “我想怎樣,你能看得出來?”他歪了下嘴角,問我。 我被問住。 曾念的手抬起來伸向我,我沒防備就沒來得及去躲,他的手指涼冰冰的摸上我的嘴唇,抹了一下,“別管別人的事,趕緊刷牙洗臉,我明天還要早起跑步,別耽誤我休息。” 他說完,手也放下去,起身走進(jìn)了廚房里,我看見他開了水龍頭沖了沖手,他的手剛才給我揩掉了嘴唇上留下的白色奶漬。 晚上睡覺時(shí),我和他之間隔著我媽掛起來的一道布簾,開始我超級不適應(yīng),覺得我媽是故意把這么個男孩帶回家,可是曾念在簾子拉起來之后,從來沒半夜起來過。 漸漸地我也習(xí)慣了,不再那么防備他。可畢竟是夜半共處一室,我偶爾還是會亂想點(diǎn)什么,不知道他每天晚上是不是跟我一樣。 “左欣年……” 我正閉上眼睛準(zhǔn)備停止胡思亂想睡覺,曾念卻突然慢悠悠的叫了我一聲。 “你叫我,呢?”我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曾念可從來沒在簾子掛起來之后跟我說過話,今天這是怎么了。 “左,欣,年……我叫錯了嗎。”曾念更慢的一字一句,重新叫了我一遍。 我瞪著棚頂,眨眨眼,“沒錯,叫我干嘛?” “你別跟曾添說我的身份,我不希望這件事被你說穿了。”曾念跟我說。 原來還是為這個,我翻個下身,瞪著眼前的布簾子,“行啊,不過求人總得付出點(diǎn)代價(jià)吧。” 好半天沒聽見曾念的回答,我知道他不會再搭理我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睜開眼,就聽見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的動靜,我知道是曾念出去晨跑了,也趕緊起床,準(zhǔn)備上學(xué)。 到了教室,曾添比我早到,見我來了就湊過來,“這個月十三號那天,我要約你。” 我把書本拿出來往桌子上放,“約我干嘛,那天不約。” 這小子明知道這個月十三號那天是我生日,往年他知道我忌諱這日子,都是玩一天給我補(bǔ)過生日的,今天這是怎么了,要那天約我。 “你別多想啊,不是就約你一個人,好多同學(xué)一起呢,我也準(zhǔn)備把你哥叫上,你說他能去吧?你幫我問問。”曾添拍拍我的手背。盯著我。 我把手拿開,“到底干嘛,說清楚,我聽你這哥,叫得可比我順溜啊,你啥時(shí)候聽我叫他哥了?” 曾添嘿嘿笑,上課鈴響了起來,他沒說完只能坐回自己位置,臨走跟我說等會下課再接著說。 可是下課鈴響了之后,苗語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教室門外,她往里面張望著,大聲叫了一句,“曾添,你出來一下,我找你!” 我抬頭看著苗語,自從知道曾添和她背著我有來往后,我還沒跟她單獨(dú)接觸過,我也沒跟曾添說起來我知道他和苗語關(guān)系的事兒,我等著看他到底什么時(shí)候主動跟我說。 曾添站起身,下意識回頭看看我,然后快步走了出去,苗語跟著他一起消失在教室門口。 約我那個事兒,不會跟苗語有關(guān)吧,我坐在座位上,瞎想起來。 直到上課鈴再次響起,曾添才匆忙走進(jìn)教室。 到了中午下課,他才走過來喊我一起吃飯,我直接問他苗語找你干嘛,曾添推著我往外走,說吃飯時(shí)再跟我說。 到了我跟他常去的小飯店里,坐下要了菜之后,曾添笑瞇瞇的看著我說,“我跟你說的那個事,其實(shí)就是苗語張羅的,自己動手弄燒烤,她找我就是準(zhǔn)備這個的。” 我給了曾添一個白眼,“你跟她,挺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