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聽她提起自己的jiejie,我神色暗了下去,眼前晃過李修齊手腕上戴著那個銀鐲子的樣子。 “你知道他是被收養(yǎng)的嗎,他在這世上應該還有另一個媽,還有一個弟弟。”向海湖有些得意口吻的繼續(xù)對我說。 她連這個都知道,應該不是像我這樣昨晚才聽說吧。 我瞇了瞇眼睛,避開透過樹葉間隙射下來的晨光,“你知道的真多。” “呵!你干嘛擺出一副吃醋的口氣,你不是不喜歡他嗎?”向海湖嘲諷的看著我,笑出聲音來。 我也笑了。無聲的笑。 “好了,也沒心思陪你這么聊天,我準備去滇越找他,機票是明天的,走之前來見你,就是想多知道點他沒跟我說過的事情。”向海湖說著,把拿出來給我看,上面是訂機票的信息。 我看了一眼,抬眼看著她,搞不懂這個女孩的心思了。 那樣的jiejie,這樣的meimei…… 向海湖喜歡李修齊,這感覺我早就有了,只是事情一波波讓我沒空也沒閑情去多想,現(xiàn)在看著向海湖這樣,我想的八~九不離十了。 可我也不確定,這女孩在我眼里就是個看不透的主兒,身上有些曾念的那份深藏不露。 曾念陰沉的眼神也在我眼前閃了一下。 向海湖見我不說話,有些不悅的看著我,自己接著說,“不喜歡他,可他對你不薄,我甚至覺得他看著你的眼神,比當初看我jiejie的還要溫柔,你沒選擇他,是你的損失。” 我聽得怔然起來。 眼角余光看向路邊,沒想到竟看到曾念的車,又去而復返了。 “曾念來了。”我提醒向海湖,可她明顯也很熟悉曾念的車牌號,已經知道是他來了。 向海湖的臉色很快調整了,又帶上了那副微微笑著的樣子,比我更先一步迎上了下車走過來的曾念。 曾念的目光越過她,直接朝我看過來。 我也走上去,問他怎么又回來了。 向海湖被暫時晾在一邊,側身看著曾念走向我,臉上依舊笑著,眼神也沒了單獨面對我時的冷淡。 曾念看著我眼神探究,“你們怎么在這聊起來了,我剛才想起忘了把買給你的禮物給你,就折回來了,給。” 他說著,把一個很精致的絨布盒子遞到我手邊,盒子的大小看上去,里面應該是裝著首飾之類的東西,我伸手接過來,“什么呀,晚上給我也行。” 曾念淡淡的看著我,也不回答,只是幫我把小盒子給打開了。 我能感覺到,向海湖的眼神緊緊盯著盒子里的物件,熱辣辣的讓我感覺不舒服。 小盒子里,是一樣讓我眼前驀然一亮的東西,怎么會是這個……我抬頭看著曾念的眼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你還記著這個吧,看你眼神是記得,那就好……”曾念溫柔的對我說著,然后轉頭去看一邊的向海湖。 他對向海湖說,“外公還在等你。” 不過短短幾個字,說得向海湖臉色略變,很快就說了句那她先走了,也沒再跟我說話。上了路邊那輛豪車,很快離開了。 我的視線從遠處的車子上收回來,繼續(xù)看著手里拿著的東西,心緒百感交集。 “別激動,我也得趕緊走了,晚上咱們在慢慢聊。”曾念伸手又揉了揉我的頭頂,沒多說別的話,這讓我很快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好,晚上見。” 我小心地把盒子扣好,放進了自己的背包里,轉頭走進了市局院子里。 剛坐下一會兒,就來了出現(xiàn)場的電話,我拿著勘驗箱和同事坐進車里趕往現(xiàn)場,路上心里又開始想李修齊的事情。 車里的同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也提起了已經離職的李法醫(yī),他原來帶著的那個實習法醫(yī)哀怨的說著,他想李法醫(yī)了,一坐上出現(xiàn)場的車子,就會想起李修齊。 幾個同事三言兩語的說著,我耳朵里聽著他們的話,心思卻似乎飄向了遙遠的邊鎮(zhèn)滇越。 想著,我拿出,又去撥李修齊的號碼,意外的是,鈴聲響了一下,那邊就有人接聽了,我猛地把身體坐直起來,嚇得身邊的實習法醫(yī)瞪著我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喂,你在哪兒!”我不等那邊說話,大聲沖著喊了起來。 那邊似乎信號不良,一陣咝咝啦啦的響聲后,我聽到了白洋熟悉的聲音,“喂,年子是你嗎!”她的聲音也喊得好大。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我,怎么你接的他電話……”我不敢再往下問了。 一車的人都納悶的不出聲,齊齊看向我。 電話那頭的白洋,“你冷靜,冷靜……今早有人把李法醫(yī)的送到了派出所,說是有人出錢讓他跑腿送來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還是個啞巴,我們好不容易才聽懂他的意思,這不剛打開,你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我聽得說不出話,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人機分離,很多時候代表著不太妙的情況…… “那他說了什么人讓他送的嗎,你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我語氣焦急,說完發(fā)覺車里的同事表情更加迷惑起來。 “正在繼續(xù)問呢,不會手語溝通起來困難啊,這孩子又不會幾個漢字,急死人……不過你別急,急也沒用,我可也不是白吃飯的警察,我會好好調查的,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好不好?”白洋試圖讓我靜下來。 我知道自己有點失態(tài)了。 好在車子這時已經到了現(xiàn)場停下來,我第一個拉開車門下去,走遠些。抓緊時間對白洋說,“那個閆沉,他和李修齊的關系,你想辦法查查,我有事不多說了,等忙完再聯(lián)系。” “什么,閆沉……好,我知道了。”白洋納悶的問了句,可是干脆的并沒多問。 我收起,和同事們一起朝現(xiàn)場走。 沒人特意問我剛才怎么了,我也免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覺得腳下走起路來有些發(fā)沉,微涼的初秋天氣里,我額角竟然出了不少汗。 今天的案發(fā)現(xiàn)場是火燒過的一戶農村民宅,我們到達的時候,消防員們滅完火正在收拾,我朝里面看,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來之前已經知道,現(xiàn)場有一個死者。 和消防員問了一下,證實了這個消息,我開始穿防護服,準備進去開工。 可是拎起勘驗箱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想到了李修齊,他穿著和我一樣裝備一起工作的一幕幕,在眼前放幻燈片一樣刷刷過著。 我不能讓這種情緒影響到正常工作,趕緊調整情緒,在踏進現(xiàn)場的時候終于靜了下來。 屋子里燒的一片漆黑,我和其他同事在緊靠墻邊的一張鐵床上,發(fā)現(xiàn)了那個遇害者,尸體上還殘留著沒燒凈的部分被褥殘留,走近了一陣骨rou燒焦的氣味撲面而來。 尸體基本已經完全碳化了,頭發(fā)也全部燒光,四肢蜷縮著,看上去挺恐怖,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這樣高度燒過的尸體,之后很久都拒絕吃烤rou之類的食物。 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能很淡然的面對這些了,馬上和同事配合著開始現(xiàn)場初步尸檢。 焦糊的味道一陣陣往?子里嗆,我很快就初步判斷出死者是女性,死者呈現(xiàn)出火場里常見的斗拳狀姿勢,四肢關節(jié)蜷縮,看上去就像是在拳擊一樣。 這樣的死亡情況,判斷是生前燒尸還是死后焚尸很關鍵。 我挑了挑眉毛,讓配合我的實習法醫(yī)過來好好檢查,也是給他一個實踐的機會。 “都燒成這樣了,都沒想要逃跑嗎?就這么硬生生挺著?”旁邊一個刑警好奇地問我。 我盯著床上的尸體回答他,“也許是睡夢中著的火,死者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濃煙熏得昏厥過去了,沒辦法逃離。” “哦。” 現(xiàn)場的檢驗工作結束后。我走出了現(xiàn)場,大口呼吸著外面新鮮的空氣,抬頭看看晴朗的天空,秋高氣爽的怡人溫度,卻讓我絲毫感覺不到。 我的腦子里又開始想起李修齊。 死者還需要回到解剖室去做進一步檢驗,我的工作還沒結束,看來今晚和曾念見面的時間,又不會早了。 回到法醫(yī)中心,我和其他法醫(yī)很快開始了尸檢。 走進解剖室,看著解剖臺對面的同事,我覺得過去這段日子和李修齊搭檔解剖的日子,像是個夢。 現(xiàn)在到了夢醒時分。 專心干活,我在心里吆喝著自己。 火災里的尸體,解剖時還是很費力氣的,因為皮膚在火燒過后變得異常堅硬,分離皮膚這道程序完全就成了重體力活,我和搭檔的法醫(yī)廢了好大力氣才把死者的胸腹腔完全打開。 汗水在我臉上身上嘩嘩的往下淌。 搭檔的法醫(yī)把死者的心包取了出來,“上面有裂口啊!”他大聲喊了一下。 我也仔細看著他手上的心包,確定不是我們解剖時不小心留下的創(chuàng)口后,我拿起注射器吸了一些尚未凝固的心包血液,“把這個送去毒化部門吧,看看里面的一氧化碳含量多少。” 接下來,我們開始掏舌頭,女死者的呼吸道里很干凈,沒有煙灰碳末的痕跡,也沒充血。 基本可以確定,死者是死于心臟破裂了。 “死后焚尸。”我抬頭舉著解剖刀,對搭檔的法醫(yī)說著,他點頭認可我的判斷。 沒多久,死者的一氧化碳報告也出來了,那管送去化驗的心血里,沒有一氧化碳。 這就是一起兇殺案件了,不是意外燒死,剩下來的工作就要靠其他刑偵的同事了,我們法醫(yī)的工作算是基本完成。 做好了法醫(yī)鑒定報告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我疲憊的從電腦前抬起頭看窗外,就響了,是曾念打來的。 我說了今天出現(xiàn)場剛忙完的情況,他心疼的說馬上過來接我。 看到曾念的時候,我看出他臉色也很疲倦,畢竟坐了那么久飛機一落地就去公司忙,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 夜色朦朧下,我們兩個看著彼此,不禁一起笑了起來。 我們都不想在外面餐廳吃飯,曾念就摟著我提出來,要不去超市買拉面回家煮吧,他有點想念我那奇葩的手藝了。 我不滿的仰頭瞪著他。曾念笑吟吟的說起我過去給他煮面的舊事,那個味道至今他還記得,簡直讓他一度對方便面產生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我們走進超市,站在泡面架子前挑選,向海湖的聲音又陰魂不散的出現(xiàn)了。 怎么又碰到她了,我側頭看著走過來,推著滿滿一車東西的向海湖,不禁皺眉,覺得腦子也跟著疼。 曾念倒是比我淡定,他和向海湖打了招呼,看了眼她車里的東西問,“你不是請假了要出門嗎。還買這么多吃的。” 向海湖掃我一眼,笑著說,“是買給你外公的,還有部分我準備帶走,這么巧你們也來逛超市。” 曾念不再說話,氣氛尷尬起來,我也不打算說話,繼續(xù)看著口味眾多的泡面。 “左法醫(yī),不知道我去滇越,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Ыo你那位閨蜜的嗎,你可以明天讓曾總轉交給我,我的飛機是晚上的。”向海湖突然對我說。 聽到滇越兩個字。我不得不轉頭看著向海湖。 還看見,曾念也正看著我,雖然神色如常,可我看見他的眼神暗了暗。 “沒有,快遞很發(fā)達,我都是順豐給她的,謝謝你。”我冷淡的看著向海湖,她這幅樣子真讓人看了不爽。 “那好,不耽誤你們了,我先走了。”向海湖推著車離開了。 曾念看著她的背影,嘴里淡淡的跟我說,“我想吃辣一點的,你呢。” 我舔舔嘴唇,“那我也吃辣的。” 挑好東西付款出來,我們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都太累了還是別的,反正沒有之前說得話多了,曾念開車的速度也慢了許多。